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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0-7-22 12:16
| 只看该作者
by 疯神4号
我再次迟到+烂尾了~~~泪奔
奇怪的穿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OTL
[第四疯|TF]东风醉
十五夜,熏风暖。
藤花精动了动,让自己在杉木回廊的柱子上靠得更舒服些。明月在深蓝色衣裾上漫不经心地渲染出水样的流光。
细长手指翻着地上的书卷,唇角不自觉地挑起一笑。
房内钢琴音沉稳清丽,恰是容易合上的调子。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乐音一滞,便续不下去了。许是因了这八杆子打不到的古怪唱和。然而大约更为了本是淳厚端然的《诗经》,却被他这般无所顾忌地用来取笑他。
逆了月光望出去,正遇上露草之蓝的眼眸含笑。
“或者,我该唱青青子衿?一整年都未见到了呢。”
他走了出来。紫藤初绽的时节是暮春,庭院中尽是落花,连廊里都吹入了数点细瓣,不留意就让脚步也沾了香。
花风熏人醉。
呐,Tezuka,要是有酒就好了。
他在他身边坐下。
有的话,去哪里喝?
他把目光转到白木地板上的书。
这里,如何呢?
战国。烽烟乱。
七国争战,兵马竞逐,刀剑浸血,舞风云。
赵,邯郸。
魏公子无忌窃符救城不过十余日之前,想当时秦人进逼,锐气难当,堪有国破之忧。现下魏兵已然归去,城中平静。春分方过,柳烟丝一把,草色碧堪染。若不是新丧之恸犹可时闻,几乎要怀疑灼天战火原是幻梦。
城西燕回筑。此时尚早,店中只零落坐了几个人。
“这酒入口若冰,落喉清寒,再下却有热流弥漫胸臆不能挡,犹慷慨悲歌之士千里不留行。”
掌柜接过白衣人的银子,闲闲笑道:“小店酒粗,公子谬赏了。”
公子者,诸侯之子也。
白衣人听了一惊,道:“在下一介平民,先生这话却差了。”
掌柜倚着柜台,眉角弯弯,竟是忍俊不禁的样子。“我倒真是差了,原来信陵却是封了与平民的啊。”
那白衣人正是信陵君,魏王幼弟无忌。听了这话,已知隐瞒不过,反倒坦然,笑着拱了拱手。虽是布衣,一身风华显露无遗。掌柜也是一笑,不再捉弄,算清酒钱,看他离去。
信陵君一走,店中只剩了一个高瘦的人自斟自饮。于是连小二也空闲下来,坐了朝门外不住张望。却听掌柜唤了一声:“英二,去楼上把上年还有上上年的账本拿下来。信陵君这一来,估摸着薛老头很快就有钱还酒债啦。”那小二撇了撇嘴,起身上楼,犹听得背后传来声音:“顺便再去酒窖看看我们还有多少酒剩~~~~”账本在楼上,酒窖在地下,哪里顺便了?
过了一盏茶时分,叫英二的店小二从酒窖冲了回来,扑上掌柜,嚷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只剩五十九坛半了!”掌柜只挑了挑眉,想来是习惯了他这样子。英二见了,方醒悟自己又莽撞了,退开一步,道:“不算方才魏公子那半坛,冰寒只剩下五十坛;春风十里六坛;明前雨三坛;堂前燕半坛。上个月围城怕要逃亡又没酿。按这卖的速度,再不酿,我们两个月后可能就没酒可卖了。”酿酒不甚繁复,却要费上些时日等候,没个三月百日,不能破封贩卖。
一直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喝酒的人忽然开口:“算错了,英二,是一定会没酒卖。”顿了顿,看英二一双眼不满地瞪着他,续道:“还要添上不二自己偷喝的。”
掌柜不二听了却不着恼,懒洋洋道:“没了就酿,这又有什么难的。”
闻了这句,英二一扫先前愁色,欢然又待扑上,“这回酿什么?逍遥?桃夭?还是你要再酿一回玉暖?”燕回筑的老板不二周助,行事是出了名的随心任性,酒酿得是次次不同。算起来,那最闻名的“玉暖”,一共也只酿过三回。然而这次次不同之中,偏生又各有其妙。每有新酒,皆是教人惊喜。
看不二一付没打算挪动身子的样子,英二咳嗽一声:“该不会……”燕回筑中的酒惟有一种,经年长在,乃是“冰寒”。
不二笑而不答,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算盘珠子。
手冢关好医馆大门离开之时,笼着鸳瓦的暝色已然黯淡,街上行人寥落。秦人退去尚不到半月,来求医的人仍未减退,一日下来竟有分身乏术之感。虽有魏楚来援,邯郸终得保,然而死伤众多。如此惨胜,思及戚戚。况围城时不少平民亦被征编入军。宫中殿上行赏,街里坊间举丧。诸侯交兵,百姓何辜?可叹乱世人命轻。医者仁心,不能不动怀。
一提灯笼暖黄,踏碎清夜月。
经过隔壁的燕回筑,却不知为何早早打烊,心下微讶。近了自家,门影里依稀靠着个人形。细看过去,那人穿了件雨过天青色春衫,脚边一壶酒,见了他嘴角一勾,道:“月出照兮,佼人燎兮。此景虽好,但手冢你此时方归,实教我劳心惨兮~~~”
他皱了皱眉,开锁入内,七分责备三分无奈:“不二,你又懒得酿酒了么。”尾音不抬,十拿九稳。
那人笑意不减,“冰寒今日又得知音,如此佳醪自然要惠及众人。”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只可惜听的是手冢,丝毫不为所动。然而人却是放下药箱,反身跟了他出门。
人皆知燕回筑之冰寒好,却不知冰寒并非不二所酿。
两人来到燕回筑,将浸好的酒曲取出。手冢蒸了黍米,摊在后院不二铺好的竹席上,待之凉透,便可以开始酿酒了。抬头而望,月色横空,天淡银河垂地,引人不禁起了举杯邀明月之意。思量间,听得一声轻响,一物抛了过来,伸手接住,却是一只黑底描朱漆耳杯。然后便见了不二吟吟正笑,手中提着方才放在脚边的漆壶。
所谓知交,不需言语而知心者也。
不二酿的酒,不若冰寒之冷澈,胜在清润,仿佛良玉生温。春夜犹凉,然而数盏酒后,暖意渐生。黍饭冷透尚需时辰,两人便在院中小酌闲话。
“呐,手冢,早间称赞你酒的却是信陵君呢。”不二又给自己倒了一盏酒,眯了眉眼道:“他这来,薛老头的清闲日子怕是没多长了。”言语带笑,半点同情也无。
五年前他们二人还在大梁时,曾见过魏公子无忌一面。原以为离魏往赵后,已无再见之时,却不想数年光景便在赵国重逢,正是浮生难测。
手冢冷冽目光起了几分暗淡,“信陵君此来赵,恐一时半载也难归去了。”盗魏兵符而救赵城,魏王必然震怒,此时归魏断不会平安。虽是贤公子绝代,却见疑于王,空负才华,不敢问国政。再经此一事,更是难有施展之日。不二亦是叹了口气。再思起这一月之间烽烟茫茫,殷血不消。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的都是两字:
乱世。
诸侯逐战,神州烟火。为平民的,战火灼处流离奔逃;为军的,沙场白骨无人收;为士的,今日堂上高论,明日或阶下待罪;为王的,国灭不过转瞬。生于此世,便难有确定之数,纵是心志凌云,不能知天命。
无人得免。
月缺有时圆,而人于乱世,圆时几稀。
夜里寒意,单衣不御。不二先回神过来,一摸席上黍米,已然冰冷,忙拉了手冢将酒曲拌好,移入瓮中。又忙了一阵,方告功成,重拿起酒来。明月竹影,清风虫音,不二忽道:“此月甚好,正合酿一壶月影醉。呐,手冢可要学?只酿冰寒一酒也是无趣啊。”
……
不二,懒也是要有限度的。
这话你也说了不止十年了,还不曾厌么?
已然听厌了?
呵呵。
……
他端着酒,明月在掌中碎了又圆。少时的赌约早已面目模糊,青衫不畏风寒,冷酒清如水,眉目清秀的少年含笑。后来,他便学会了酿冰寒,再后来就时时地酿着。他已记不清当时的自己说了什么,但没关系,自有人为他一直记着。
世事无定,离合无常。然而正因为不知道何时分离,才会对约定特别地看重,才会为一句话就一定担当一辈子。
才会珍惜在一起的时日。
“过些日子,去年埋的梅酒便是时候挖出了。然后今年除了青梅酒还可酿些竹露。哎呀呀,明年真是引人期待呢……”
红尘扰扰,乱世一身如寄,何曾留得流年住。
又何妨呢?酒在手中,人在眼前,且共东风微醺。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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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不二两次吟的都是诗经中的《月出》,正解是思美人之作,抱头~~~~
另,补充一点史实,信陵君窃符救赵后,在赵国待了整整十年,直到秦大举攻魏,魏王才接他回国。而文中提到的薛姓老者,来自于史记·魏公子列传中所说的薛公,隐于酒馆,和隐于赌馆的毛公后来都成为信陵君交结的贤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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