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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几句】1029那天我刚好不在,然后早早就想好的贺礼也给坑了,一直心里不安。于是这是迟到了很多很多的贺礼又好,或是很久没写完一篇完整的文也好。刚好今天写完,想了一下,还是放出来了。
于是请各位赐教。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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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是万没有想到在那种情况下遇到手冢的。
彼时他刚好背着一个大背包,包里装着的都是价值不菲的摄影器材,沉甸甸的重量压着他的肩膀,让手里抱着的一大叠资料几乎拿不住,用瘦削的肩线和耳朵之间那样一点艰难的距离夹着电话跟主编说话,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近自己。
等他被魔鬼主编像以往一样被挂了电话,想腾出一只手把电话从那样艰难的距离拿开时,有人帮了他。
不二发誓,没买个便携式的耳机绝对是他人生最糟糕的错误之一,哦,不对,他不应该像以往一样,拒绝出门前姐姐主动为自己占卜今天的运势的建议的。因为,他那魔女一样的姐姐绝对会提醒他,今天他不适宜走这条路。
实在没比让手冢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更糟糕的事了。
更何况,手冢身边还有一位美丽的妻子。
强自压抑着心中那九曲十弯的思绪,不二迅速调整了表情,笑了起来,手冢,好久没见啊。
好久没见。站在面前的男子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他的眼神没变,依旧像不二国中认识他的时候一样冷冽而沉静。他的鼻子也没变,是利落干净的笔直,甚至连他那经典的冰山表情也一样没变,此刻的手冢,仿佛已然褪去了所有年少的青涩,变得更加成熟了。
眼看着不二眼睛溜溜地由上至下打量了自己一圈,手冢终于忍不住问道,不二,怎么了?
好像无暇的湖面忽然起了一丝涟漪,不二有点惊讶口气忽然变得焦急的手冢,终究笑道,没什么。说完眼神飘到手冢隔壁美丽的女子身上,刚才这位好看的女子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他们故人相逢,并没有出声打扰,此刻她看到不二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于是礼貌地朝他笑了笑。
是个有礼节和家教的好女子。不二暗中下了评论。
两个人无声地算是打了招呼,沉默一会,不二于是开口说道,手冢,不为我介绍尊夫人吗?
手冢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忽然被问到这个问题,但这时他被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正等待他来做相互之间的介绍,想要逃避已是不可能,只得说道,这是内人理子,这是我……国中时的同学,不二周助。
语气停顿后的那一个前缀词让不二眼神动了动,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镇定的目光后碎掉了,虽然那云淡风轻的语气丝毫不让人看到他内心的波动。而手冢则听着这位故人用他所一直熟悉上扬的的语调说道,夫人您好,我是不二……而后他也停顿了一下,才接下未完的话语,尊夫人,真是位美丽贤淑的女子。
那冰蓝的眼眸盈盈地朝手冢看去,手冢看着那熟悉的笑脸,却只觉,这一刻,不二的嘴边的笑意,他已无法理解。
还是十多岁少年的时候,不二确确实实对自己网球部里那一个呆呆的,不苟言笑的男孩子有种莫名的情结。
国一时看着那个男孩子经常被学长欺负不还手,还臭着一张脸倔强地完成所有强加的“惩罚”时,他的心就不明地柔软起来。有一次他看到那个男孩子又被一个人留下来打扫球场的时候,于是也偷偷留了下来,站在角落看着他。
最初只是带着好奇而恶劣的心理去偷看——说不定这个一直冷着脸的臭小孩会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地哭呢?被学长欺负,但是又死要面子不肯示好,最后被惩罚的时候一个人一边打扫球场一边默默地淌鼻涕,这种情节在小说里不是很常见吗?
天才小小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一边往球场的方向看去——什么啊……你这个笨蛋要不要真的打扫完才走啊,球场少打扫一天根本没人看得出来,你就不会在学长走后偷偷溜走么?而且还真的打扫的一丝不苟!球场又不是你睡觉的地方,你这么认真打扫干嘛!……啊,看来这真的是个笨蛋啊,现在都多少点了啊,再不走天就黑了呀笨蛋……
一直在腹诽的不二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一连骂了对方多少个笨蛋,甚至他也没意识到,其实他自己是可以先走的。但是……目光落在那个一直像头牛一样默默打扫的笨蛋身上,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带着点孤独而悲壮的意味。于是只是一刹那的,不二觉得那个笨蛋有点可怜——“手冢同学,我们一起打扫吧”。
当理智回流到脑袋里的时候,不二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了。
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无法对这个人置之不理了。无论那之后,那个人成为强大的,如网球界帝王一般的手冢国光,在他眼中,终究是一个不顾自己的热血笨蛋而已。
不二和理子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后,手冢抬了抬手,看了下手表,带着歉意地说道,抱歉,不二,我等会还有一个客户要见,先告辞了。
正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身边的理子轻轻地提醒,国光,人家的手机还被你拿着。
手冢呆了一下,默默地把刚才帮忙拿着的手机还给不二,看着不二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还是礼貌性地说出了临别的话语,不二,以后有空的话,我们聚聚吧。
好的,不二轻轻地答道。他看着理子熟稔地勾着手冢的手臂,第一次觉得,原来背影是能从精神上击败一个人的,相比起手冢所表现出的面对一个老同学的无懈可击,此刻的他像是个慌慌张张的笨蛋一样,不复当年天才的意气风发。
不过,更让他觉得悲哀的是,他和他,也确实,只是老同学而已。
国中最后一个夏天的时候,他们全体网球部正选去了一次露营。所谓的露营,其实只是在一个市内的小山林里烧烤玩闹罢了。旅行本身并没有什么乐趣,但是部里一向不缺乏调动气氛的学弟,一行人吵吵闹闹地轻松上了山顶,搭起帐篷和煮食的工具,吃饭的时候又是毫无意外的食物争夺战。也许是心中早已知晓这是他们国中最后一次的相聚,队友们比以往都要吵闹得过分。
一直到凌晨时分,帐篷里渐渐响起鼻鼾声,不二睡不着,偷偷爬起来到外面席地而坐。满天的繁星犹如织女在天幕不慎撒下的银露,蝉鸣四起,有人的声息静静靠近。
不二并不惊讶,只是对着身边的人说,你看,今晚的星星真漂亮。
坐在他身边的男生轻轻地“嗯”了一声,默默地看向两人头上共同的星空,想起了一句来自神秘国度的诗——“只要你在我的身旁,无论何时何地,那就是我的天堂”。
那,确实是他们这一生,距离最近的一刻。
关于那个夏夜,不二其实并不记得太多。清醒前自己最后的记忆,也停止在自己的头终于抵挡不住困倦,垂垂落下在一个坚实的肩膀上。那应该是他们最亲密的一刻,无论是作为普通的同学少年,抑或是在后来漫长的长大了的时光,那一夜,都依旧浓墨重彩地在不二的记忆中鲜活地绽放。
然而,在十多岁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并没发现双方这种感情的特别。界线钉在亲切的同学少年情上,谁也没想过逾越一步。即使是手冢在国中毕业后,去德国进军职网前的一刻,不二想到的,都是要跟这个人认认真真地打一场,而不是其他。
他们普普通通地像朋友一般道别,心里并没有意识到这也许成为终生的遗憾。心底虽然划过一丝不可名状的感情,但也迅速被少年简单的思绪所忽略。
直到,那潜藏在心底多年的感情被他们意识到是什么样的东西时,直到,少年时期单纯的爱意之芽,在经历一次次的成长洗礼,长成心中一株再也无法忽略的参天巨树时,一切,都迟了。
曾经的少年情愫,也在时光流逝中,慢慢寂灭成灰。
手冢是没想到,会在日本遇上不二的。
实际上,他随着公司调动刚从国外回来不久,无论是在工作,还是在生活上,一切都还是在安顿中。他没有做好会遇见任何故人的准备,尤其那个故人,还是不二。
在街上看见不二的时候他当场呆立不前,妻子轻轻地拉了拉他衣袖,用眼神示意“你怎么了”,他才匆匆把思绪从十多年前的夏天拉回现实。心里正激烈地挣扎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的时候,他看到不二手忙脚乱地想把夹在耳边的电话放好,没想太多,身体已经先行动,上前去帮忙了。
终于能好好正面看着不二的脸,他好像跟以前没什么太大差别,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身高大概如他所愿长高了一点(这让手冢想起国中时,不二一直抱怨自己的身高的样子,想到那里,手冢的笑意几乎不可抑制地从嘴角溢出),天才身上最明显的改变,大抵是那双像蓝宝石一样好看的眼睛此刻有点疲累,眼下也是淤青色的黑眼圈。
他好像很累的样子。手冢想道。
他有些不可抑制地想抚上不二的脸问他“你怎么了,不二”,但是随即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身旁的妻子和眼前的不二,用困惑的眼神询问他此刻的沉默。
最后依然是不二像以往那样为他解围,他率先说道“手冢,好久没见啊”,他也迅速地调整自己情绪给予相同回应。寒暄了几句,不二终于问到他身旁的妻子。听到这句问话的时候,手冢感觉自己的大脑几乎是短路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最终,他用向商业伙伴介绍家属的语气向不二说道“这是内人理子”,然而面向妻子,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定义不二,“这是我……国中的同学不二周助”,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手冢选用了最疏离的定语,把不二介绍给妻子——他害怕妻子从他的表现中看出异样,从他们最初交往的时候,理子就是个异常聪明的女人,她说“手冢,虽然你很努力地试着爱我,但是其实你忘不了一个人吧”,这句话让手冢面对这个家里介绍的对象的伪装几乎溃不成军。
十多年后的今天,他和不二依旧像普通的朋友一样寒暄,但是当手冢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不二的眼中,好像划过一丝异样,虽然他不敢肯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正如,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敢肯定,不二,还是不是当年那个不二。
在国中毕业之后,手冢循着自己早早设定好的轨迹,进军职业网球。虽然早早做好心理准备,但是职业网坛还是比国中时代的网球界艰险多了。训练很苦还是其次,但是这是一个很容易击溃人的精神的地方——这个地方,不单止进行着技术之间的比拼,还充斥着他从未了解过的,成人间的交易——赌博、打假比赛,还有更多更多。
在俱乐部里,手冢几乎是年纪最小的一个,虽然在国中网球界,他已经算是佼佼者,但在这里,无论是排名还是实力,他都是处于中下的。他不善于交际,尽管教练曾经三番四次建议他“多跟队友交流”——但是他实在不屑于加入那群热衷于招妓酗酒的小圈子。
有那样的时间还不如练网球。他想。
他很努力,虽然排名上升得很慢,但是也算是一直在进步。直到他即将敲开世界舞台大门的时候,他作为他们俱乐部的NO.1跟另一个俱乐部的第一名比赛。
跟他比赛的人叫罗森,比手冢年纪略大一些。而且手冢知道,罗森跟那些喜欢胡混的球员不同,罗森是个跟他一样把网球当成是梦想的家伙。
这场比赛打得很精彩,罗森的技术很好,手冢已经很久没享受到这样一场热血淋漓的比赛了——以往那些比赛,跟他对手的球员总会考虑各种各样无关的事——纠缠于比赛积分、觉得自己不会赢就干脆在比赛后半段弃权、还有出不同的诡计,这一切总让手冢觉得很无力。
而这场比赛不同,这是一场纯粹的网球比拼,罗森一直在对他步步紧迫,手冢甚至有种幻觉,再打下去,他的肩伤会再一次发作。
我要全力以赴,手冢对自己说。
比赛胶着在5-5的时候,双方换场。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们击了一下掌——对于双方来说,对方无疑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然后手冢看着罗森走到自己的休息席,有一个女生熟稔地给他递了水和毛巾,而罗森安慰而默契地对着她笑。
手冢看的有些呆了,他的确是听说过罗森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友的。
不,重点不在这。而是,他忽然知道,为什么他在比赛时总觉得罗森比他强那么一点点了——尽管比赛的时候他一直努力驱除自己这种想法。
原来,是因为,有一个人在背后默默注视着他。
手冢想起了自己的国中时代,他想起自己那时为什么总能放手一搏,原来跟罗森一样,那时也一样有一个人在背后支撑着他,只可惜,当时年少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甚至还选择擅自离开。
欢呼声扑天盖地地响起,那是属于罗森的欢呼声。手冢叹了口气,他输了,在意识到自己是在孤独地战斗的时候,他毫无意外地输了。
再到后来,他选择放弃网球。别人都以为是他顾虑自己的肩伤,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广阔的世界舞台上,他面前会出现很多很多厉害的对手,是的,他很想征服这一座座的高山。但是当他转向身后,那种发现自己背后空无一人、孤独战斗的感觉,又有谁会懂呢?
等到想转身回去找回那个人的时候,已经被旧日的队友告知“不二一个人离开了日本,只知道他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小国学摄影,但现在谁也没他的联系方式……而且他家已经搬走了”,那位青学副部长这样说着。
于是那旧日的遗憾,便一直延绵至今天。
正是隆冬的天,地面凝起了些白霜。不二站在候车亭下,努力把身子缩到角落去——他发现手冢并没有走得很远,他们夫妇好像在附近偶遇生意伙伴,正在不远处跟别人寒暄着。
他终究还是有些变了。不二幽幽地想。不远处的手冢正在微微笑着跟人说话,社会的历练让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人也学会挤出职业的笑容面对他人。
不二有些焦急地看向车来车往的马路,刚才手机收到两条短信,一条是女友发来的“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他刚回了个“好”外加一个笑脸,魔鬼主编的短信就挤了进来了“马上回报社,急事”。于是,没办法,他只得在这种鬼天气赶回报社,手里还抱着一大堆重得要死的文件。不二默默祈祷能尽快拦到出租车——他可不想被手冢看见他还没走远,又一次让他陷入那种让自己尴尬到家的情况。
不过也许是上天真的在捉弄他,不二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手冢驶着车子到他身旁,“不二,要不要载你一程?”,那个男人摇下车窗问道。
“哦哦不用了……”不二脱口而出摇头拒绝,顺带看了一眼坐在他副驾驶的妻子。虽然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语气过于生硬,但也顾忌不了这么多了。
刚好一辆公交车驶入站,不二也没来得及看清是哪路车,只管说道“你看我搭公交车就可以了……”,边说边连忙跳上车,在车门关闭前,他探出头,礼貌地告别——
“手冢,再见。”
“……再见,不二。”
公交车“叮”地一声,合上了车门,不二挤在人群中间,随着车辆的开动,身子摇晃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他终究忍不住往车子施离的方向看去——在寒冬的雾气中,手冢的黑色本田也慢慢地调转车头离去,留下稀薄的尾烟。
而载着他的公交车,一路向北,不曾回头。
到最后,他和他的故事,也仅此而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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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首先我得说明,因为我本人很不擅长起名,所以这个题目,我是借用了一个我很喜欢的作家【←坏蓝眼睛,应该有人听过吧?O.O】的一本书的书名=。=……原来我自己起的名字是《尘埃落定》,想了好久,终究觉得不够贴题,于是就无耻地借用了囧【←自PIA】……
我很少写BE。但这个故事,也许是BE,也可能是最正常的HE。比起情节跌宕、因为误会而分开的故事,我常常想到,他们就这样什么都没发生,才更让我无力吧。很久之前,我曾经跟朋友说过,我最害怕的,其实是曾经光芒四射的他们,最终如平常人一样慢慢变得平凡而苍老,而后,在某一天,他们拖家带口相遇,平静地说你好。
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我一样的感觉。
从来没发生过什么,比发生过什么而错过,也许更令我难受吧。“现实才是最大的悲剧”,我在心底里一直信奉着这句话,因而才有了这样的TF——也许在少年时光他们确实相爱过,然而这样的少年之情,慢慢地被现实腐蚀了。于是只剩下多年后偶遇的一句“好久没见”。
也许会怀念,会感慨,也可能谁也无法忘怀旧日美好,但终究,在现实的洪流面前,他们挥挥手,相向而去。
这样的TF,其实是我心底最平凡,但是也最让我感到无力的他们。
2011.11.18【完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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