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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4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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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 STELLA
不二明彦是太学博士,进士发榜之后,便有登门道谢的士子拜访。太学本多官家子弟,不二明彦却是更看重庶家俊才,平日里多有资助提携。学生们自然忘不了先生恩情。
府上几个小丫头都由久美一人在管,平日里清静又加之不二府上没什么讲究,端茶送水还没问题,如今人多起来一干人便有些手忙脚乱,一日里打翻几个茶碗倒都是寻常。
久美给不二周助送茶的时候外面乒乒乓乓正热闹,自家少爷却悠哉游哉地看着书。久美将茶盘搁在桌上,揉了揉额角,半是抱怨地说:“少爷倒是清闲。平日里也不见这么大的架子,好歹还帮帮我们。”
不二抬眼,看见久美带一层细汗的脸,神情甚是有趣。“久美这次可要体谅。我若出去,这些考生见了监考住在师父家,在父亲面前也不自在。我何苦去扰人家师生团聚。”
“还不是少爷说什么也不肯成家,老爷都说……”
不二卷了书册轻敲她头,笑说:“从来只听说丫头替小姐愁嫁,却还有你这般替少爷愁的。哪天我娶了亲,哭的还不是你。”
“少爷!”
“你快去外间看着吧,要不今年我这点俸禄全得花在茶碗上。”
久美关了门出来,轻叹口气。少爷说的虽是玩笑话,她的心思他却到底是懂的。旁人口中天纵英才的不二周助,二十四岁官至礼部侍郎的不二家大公子,在他眼里却一直是那个温柔和气,眉眼间一团笑意的少爷。跟在他身边时自己只有八岁,倒是不二照顾她多些,如今八年过去,久美知道,想离开这位少爷,是再不可能了。
忽而又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的声响,久美赶紧停了胡思乱想,赶去帮忙。
送走最后一批学生已是黄昏,久美赶紧张罗厨房准备晚饭。不二知道父亲今天兴致不错,便亲自热了酒来为他斟上。
几杯佳酿,不二明彦道:“往年里,这舞弊之风盛行,这些个寒门学子纵是才华横溢也没个机会施展,以致这太学里也是学风日下,辜负了选贤任能的圣意。今年由你主监,科场清白,天下士子倒是交口称赞呢。”
“分内之事。父亲这样说……”
不二明彦打断他话,“周助啊,你也知这是臣子分内之事。何以我不时时看着你,这些‘分内之事’便不肯上心呢?圣上虽贵为天子,现在到底是贪玩的年岁,懈怠的时候你理该从旁谏省,你当父亲不知道你一味地做‘好人’么?”
不二赶紧笑道,“父亲放心,儿子心里自有分寸。”
“我不知道你么……只怕你辜负了自己罢了。你春闱前办了江南主考,这五年的贿考弊案水落石出,你若认真,什么事又有做不成的?”
这边父子二人正说话,久美忽然过来通报有客上门。不二正欲问来者,不二明彦却是目光一亮,问道:“可是叫做手冢国光?”久美点头,不二明彦竟起身亲往相迎。
不二心说这可奇了,倒是何等人物让父亲如此看重,也跟着过去了。
开了门,不二却只能感叹世事莫测,当时不过一面之缘,如今竟在自家门口重逢。
那天正是贡院外众多考生等待兵卫检查入场的时候。不二前夜在菊丸家饮酒,时候晚了便在菊丸府上留宿,差人回府告诉久美次日早上直接把官服送到贡院来换,所以到考场时还是一身轻便打扮,加之年纪轻轻,和一般考生无异。
不二拿出昨夜菊丸给新词谱的曲翻看,看罢又将纸笺折好放回怀里,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一抬头正对上一张俊脸,看样子也是考生。不二正错愕间,却被那双眸子定定地盯住,耳听他说道:“学达君子,自为节度。”
眸光清冽,言辞正肯。语调平和,却不知道为何透出股威严。
不二转念,心知是被误会为考生要夹带进场,不过也不解释,倒是起了调侃的心思。迎着那人目光说道,“呀,兄台发现了呢。”
那人松了他手,依旧是一身的正气,“相信兄台自有分寸。”言毕,舍了不二,自去进场。
不二换了官服出来不多时,考试开始。自然又见到那考生,不二朝他微微一笑,他也不见尴尬,反倒点头回礼。
原来,他叫做手冢国光。
不二站在父亲身后,看着这二人谈话许久甚是投机,笑说,:“父亲,请客人进来呀。”不二明彦方才意识到,自己竟忘了请客进门。
不二这一开口,手冢一愣,随即施了一礼,道:“原来监考大人也在。”
不二继续笑得没心没肺,“欢迎光临寒舍。”
久美重整了台面,添了一副碗筷。这边,不二明彦替两人介绍了。原来这手冢国光是不二明彦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新榜的状元。照理,不二作为礼部侍郎本该听闻这个名字,可是听闻归听闻,他不上心,转眼便也就忘了。
席上多是手冢与父亲说话,家国天下,江山社稷,借着酒兴,这一老一少竟是畅谈忘年。不二坐在一边,心想着父亲一世鸿儒,他在自己身上的希望无非也是自己能直言进谏刚正不阿青史留名,可惜自己不是那样的性子,好在手冢这么个学生倒是补了父亲的遗憾。这么想着,便朝手冢望去。此时月已东升,月光混着烛光勾勒出玉琢一般的侧脸,眼底掩映着某种光芒,柔和却又有些耀眼,不二的心思不在他们谈话上,却也听得出手冢语气中某种坚定毫不动摇的东西,徐徐道来竟是听者也随着他一并坚信了。贡院外初见他时,那句“学达君子,自为节度”还被自己在心里暗笑书生意气,而今想来,这人竟是深邃如海,而深到何种程度,全不可测。
手冢忽然转过头来,碰上不二的目光。不二猛一回神,意识到自己盯着他太久,自觉失礼,赶忙转了脸。手冢起身道:“天色已晚,还是不打扰先生了。”又向不二道,“监考大人也早些休息,在下这便回去了。”
不二也起身,唤了久美来。“帮我备盏灯,我送送手冢。”
手冢也不客气,只道了谢。
路上。
“那天贡院外的事,还请监考大人见谅。”手冢忽然开口,“当时觉得很抱歉,但是实在没有机会去说……”
“这倒不必。你做得本来没错,只是当今世上浊者清,清者浊,手冢这样的刚正之人太少见了。”不二顿了顿,又道,“还有,叫我不二就好,你是我父亲的学生,既然同辈,还‘大人大人’地生分些什么?”
“好。不二。”
隔一阵不二开口:“自我小时父亲便时时念我‘为君明镜’,可惜我懒散惯了,总是辜负了他的心意。”
“各人有各人的方式,老师心里想来也是知道的。”
“哦?手冢好像很了解我?”
“江南科场一案,原是牵涉甚多。这彻底清查,斩首主考的决断,也要非常人才做得了。”
不二停下脚步去看他,手冢依然是一双清冽的眸子望向他,“举世皆醉,何必一人独醒。你便是这样想的是不是?”
不二讶然,摇头笑道,“手冢,你真是……”
“直言不讳?”
“喝了酒话便特别多的人……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必是滴酒不沾。”
“没想到会在老师府上再遇见。”
“我这般年纪不成家的人也是少见。”
“眼界太高?”
“我不急。倒是父亲盼着……”
那边手冢带着笑意接下去,“乘龙快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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