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1029】Neverland(夜半三更突发的无病呻吟XD)

本帖最后由 流水 于 2012-10-29 18:46 编辑

昨晚开始各种转发、感慨、感谢,突然就亢奋了。没想到还会做出来通宵不睡来打新文的热血事情XD更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在天亮时写出了END~
果然1029大神还是非常神的吧XD
可惜半夜不睡觉,脑子会抽掉。所以各种无病呻吟外加少女情结悲悲戚戚,还请F子和T山神原谅。
大言不惭地说:心意、心意最重要(喂!)

Neverland



十月的尾巴,不够冷的气温却总能成功地把人变得手脚冰凉。尤其身处一个雾气重重的的季节,这种透骨的冷总是莫名地令人寒心——尤其配上那千篇一律的黑与灰。他临时租住的公寓老旧得紧,于是那些这些冰冷的雾气就全部渗透进来了。
刚刚教练堵截到他时,他正跑在入夜的街路上,路灯都熄灭了他却依然不肯停止。
不是不肯停止,而是无法停止。
因为只要安静下来,挫败感就会像这个季节城市里弥漫不去的雾气一样彻底把他吞噬。和他配合多年的教练没有多说,只是把手机递到他的眼前,过于明亮的荧光屏,彼端的人同样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举着一张新闻纸——上面写着“回去,睡觉”。
他看惯了的漂亮眼睛里没有笑意、没有同情,也不是生气——总之看不见任何情绪。
却让他很欣慰,于是,就乖乖地回来了这里。

冷清的房间里,月亮在格子窗的外面没心没肺地兀自明亮。刚刚还在电话彼端的人悠然自得地坐在窗台上。清朗得比那月光还恼人。
他迟疑着,却无法迈动脚步。

“可以,陪我打一场吗?”那人把玩着手中的小球诚恳请求。
窗前的人目光澄澈,只穿了件单薄的半袖白衬衫,却一点也不显冷意。这的的确确是此刻本应在巴塞尔的那个人,但又并非此时此刻的他本人。
“你……从哪里来?”他千言万语压在心中最后也只能如此询问。

“我想你,便来了。”那人回答,仿佛当下的超自然现象再自然不过。
“你那边……是什么时候?”
眼前的人,模样再熟悉不过,是此时恋人的少年模样。他总觉得那人的模样不曾有太多改变,直到了此刻时光穿越才忆起当年青涩而纯净的模样。稚嫩而固执,眼神里都是异想天开的自信——总以为说出来的愿望只要努力就可以实现。

“什么时候……就在今天白天,你狠心地把我揍趴到球场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跑去德国了。”少年轻快地说着,仿佛再讲别人的事情。手中把玩的却变成了火红的枫叶。
“……”他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他记得14年前的那个秋天。
或者说他记得14年前的一切:从那个夏天开始,甚至更早,早到某个漫天瑰色的傍晚一个小小的男孩子握着扫除工具对他说“我们大家一起”。
想着那天的霞光他突然笑了:缘起之时,我们从来都不会过多留意,以至于中途小小的波折都以为会是结束的肇始——直到了未来的某一天回首才会发现那些注定无法割舍的羁绊早在不经意间盘滚错节起来不容拆散。

“拼了命却还是敌不过你的滋味真的不好过。”少年泄气的嘟囔。
“即使安慰他们说只要继续打网球我们就依然在一起,可还是觉得自己被留在了原地——不是被突然就变得更加优秀的你抛弃而是我似乎不得不放弃。” 他继续神情委屈地控诉。
“我从来没有像你一样把网球当做未来,可是……”

“可是我的未来却是属于你的——即使此刻的你并没有发现。”他终于接下了少年的话。
因为回忆起白天的挫败而染上愁容的少年诧异地盯着他,原本清澈的眼底现出迷茫的神情。

“也许我此刻不应该告诉你,但是,不二,请你相信,相信我,相信你自己。”他不顾少年的迷茫,继续道。
“相信什么?”少年恍惚着明白了些什么似的,却又不敢确认地追问。
“相信我一直都无法离开你,而你,亦然。”他向前迈了一步,语气坚定。

成长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当年横冲直撞的快言快语在未来也许会变成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而那些千回百转也说不出口的谨小慎微却也会突然变得直白坦诚。

听完他的预告,少年不二依然一脸茫然,又带着极大的不甘心。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那次暂别后那个少年的表情。虽然在那之后的日子里,那人曾经好多次或者半开玩笑或者极是认真地告诉他那一场私斗带给了他多少精神创伤——“比被白石打得遍体鳞伤也赢不了那次更让我无力反抗”。但这是第一次,他的不甘、他的气恼、他的惶恐不安全都堵到了他眼前。
这样的表情,让他想要把那少年揽进怀里安抚,就像此时此刻,他非常需要那个正在巴塞尔的恋人这般安抚他——虽然他自知现在最最无法面对的也正是那个人。

是的,他暂时还无法面对他的恋人——即使他们已经共同经历的彼此人生中的无数次挫败。在刚刚结束的巴塞尔巡回赛中止步在1/8决赛之外简直太过丢人——虽然一路遭遇世界排名前三的对手是可以争辩的客观不利因素。
他曾经多么骄傲啊:青学网球部的支柱、日本青少年网球的希望、来自亚洲的一颗新星。14年前的今天,他离开U-17集训营的时候,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认为在不远的将来,他,手冢国光,可以成为日本网球界的第三颗恒星,可以让日本男子网球界也拥有几座大满贯奖杯;彼时的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背后满是充满了希冀、祝愿、崇拜、欣羡、引以为自豪的热辣目光。而一路走来,也多亏了这些目光:找不到赞助商的初期岁月,是迹部说服父亲给这个“具有可预见性商业价值的职业选手”以长期资助的;在祖父缠绵病床而他无力照看时,是大石他们不顾大学考试周也轮流照应以代他尽孝的;在他过分执着于用大量的比赛积累经验以至于场场发挥不佳时,是不二强硬地把他拖去休假、并在那个过分具有南国风情的温泉区承受他几乎自暴自弃的纠缠不清……而此时呢?一夕之间本来就不高的排名下滑几十位。陡然之间,觉得自己对不起天下的所有人——赞助方、友人、家人、恋人,他们的期待他们的付出他一样一样都辜负掉了。
而此时不二已经比他走得更远:世界第二特聘他为御用摄影师,无论赛会图片还是时尚宣传通通都得由他操刀。不二曾经坦言,会走上体育摄影这条路一半是为了那位手冢国光。然而此时,他这个目标物却因为力所不能及而不得不暂时被他丢弃。比如此刻不二还要留在巴塞尔负责决赛照片而他这个早早被淘汰出局的家伙只能滚来巴黎备战新一轮的比赛。
这简直就像是14年前那场告别的反转——虽然那场告别有一半是不二导演的。

是的,14年前的U-17集训,手冢能够摆脱掉所谓“支柱”的责任而为了他自己走去世界舞台得益于的确大和前辈不惜自损的启发;但将他被所谓的责任心局限的思维的事实告知前辈并希望能把他从那份责任心中解脱出来的人却是不二。整个暑假,在得知他为了U-17而放弃德国网球学校邀请之后,不二一直寻找着各种机会说服他直面自己的欲求,但从来没能成功——直到他在这里见到大和前辈。
所以他的脱队其实并没有给不二带去他所表现出的那种遗憾。
只是“我追逐不上你脚步”的脱力感还是给了他重磅打击。
而这种挫败感,是他今天才亲身体验到的。

少年脸上的不甘好像一面镜子。
而这种表情映在总是笑着的那人的脸上让他说不出的心疼。
于是他走去少年的面前,多年养成的习惯促使他在开口之前先伸手抚过少年的额发,却不似以往那般得到回应。少年局促地向后一撤,他这才想起眼前的少年还不是他的恋人。
但是他没有理会这种违和,而是伸手把呆滞了的少年揽进怀抱中。

手冢想,怀中的少年并不知道再过几个月,那时的手冢会在回到日本参加毕业典礼的第一时间无视夜深人静在他家的楼下紧紧抱住他支吾着诉说某种终于不再朦胧心情;他也不会知道届时他还是会一脸这样的迷茫表情直隔了一个星期才恍然大悟;而通透了的那天他们和大石菊丸打了一场双打——因为太过局促不安而疏漏百出于是被球网对面早他们一步明了自身真实心情的黄金搭档嘲笑了一整天。
手冢这样抱着恋人的少年时代,鼻息里满是他那时惯用的洗发露的青苹果香气。他把鼻子埋进柔顺的发丝间,深深吸气,直觉得自己拥抱起的,是彼时张扬的青春时光。

“我们,总是一起的,从来不曾有谁把谁留在原地;也不会有人真的追赶不上。你要相信,你我之间,即使一方没有刻意放慢脚步,对方也总是会追上来的——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依然如此。”手冢安慰着少年,却更多地像是在对他自己说。
手冢放开少年,看着他的眼睛:“网球是你的爱好、是我的职业;可是,它从来不是我的‘未来’: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未来。所以我们之间的输赢从来不是问题。”

“可是……可以牵引你我的,却依然是网球不是么?”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不甚分明的少年迟疑着提问。
“那么,你会因为我在网球方面的不再优秀而与我断绝联系吗?比如此时此刻,你们无所不能的手冢部长就长期深陷滑铁卢。”手冢自嘲着反问起来:“你会吗?因为我的世界排名只有三十几而且目的掉到了六十一、因为我都已经28岁了却依然没有收获一座大满贯奖杯、因为代表国家出席戴维斯杯却没有获得好名次、因为之前在巴塞尔表现简直糟透了而且这次大师赛的资格赛状态也不太对,你会因为这些对我失望并再不要认识我了吗?”

“当然不会!”少年激动而略显生气地申辩。
“对啊,所以你也要相信我、以及你那边的那个我同样也不会。”手冢轻柔地解释着,语气里也多了释然的味道。

“我想,我真的开始想你了。”少年突然轻松起来。
“你那边的那个我?”
“是啊。”少年的脸上多了一些可疑的羞赧神色。
“那时的我,非常不善言辞,有好多东西都没能很好的传达给你,你愿意原谅他吗?”手冢和少年拉开距离坦诚地替自己认错。
“从未来看过我这边,现在的我也一样是很笨拙的样子吧——从各个方面来说。”不二精明地回答。
“从某种方面说是,从某种方面说又不是。”手冢被他认真起来的样子逗乐了:“说实话,我也开始想你了——我眼前的这个你和目前还留在巴塞尔的那个你。”

“虽然我很想抱抱你以示安慰——就像你刚刚做的那样,但是果然,还是太奇怪了。”不二调皮地笑了一下却拒绝得诚恳。
那是手冢久违了的少年神色,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过于较真的一丝不苟。
“愿意陪我打一场球吗?”他久久地盯着这样的不二诚恳邀请。
“我和更加出色了的你么…”明明先前就宣过战的不二突然略显退缩,白天的那一场比赛对他来说真的是一场大灾难——无论精神层面还是体力方面。
“在大和部长让我为了自己的快乐而打球之前,只有和你对垒我才能感受到义务之外的乐趣——虽然那时我才尽量避免和你认真相对,那会让我忍不住想要放弃那些责任义务只和你沉浸在那种你来我往的网球世界里直到地老天荒;而即使到了今天,也只有和你,我才能感觉到网球本身的快感,而不会顾及输赢。所以,帮帮我?”手冢不依不饶地请求。
“此时在那边的手冢一定不会相信他未来会变成这样一个温柔的人!”接过球拍的不二恢复了本性一样佯装出大惊小怪的语气贬损那个不尚解风情的手冢少年。
“他真的很确信的,只要你不会离开他。”手冢非常溺爱表情地在他头上按了一按——这样的不二此刻看来更像是……他和不二的孩子。

“那么,我会和你全力以赴地打一场,变得更强地回去追逐他的脚步。”少年的发丝在夜风中飞扬,英气逼人。
手冢敛了敛神色毫不犹豫地发出一记ACE,算是回答。
明明是夜晚的球场,却突然有了太阳的光亮,炽烈地耀眼着,黑幕一样的天空飘荡着高远起来,清风白云徐徐漾开,一切仿佛又回去少年时代:挥舞着球拍就以为拥有了整个世界,把那绿色的小球回击去对方的阵地就觉得是一次纯粹的胜利,而只要喊出来“我有一个梦想”便一定会实现。
少年在他对面的球场奔跑,实力的悬殊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却被汗水映射得光彩熠熠,他跳跃着、奔跑着,轻快得好像要飞起来。于是他也觉得郁积在体内的沉重渐渐蒸发了出去,恍惚又变回从前的那个固执少年,狂妄地以为只要使一点儿劲就能征服整个世界。

挥动球拍只是要挑战自己的极限,只是因为喜欢那斩得断风的力道;除此之外,和任何人的期待都没有关系;和一切国民义务都没有联系——他们是结果的一部分却与我本身的愿望无关。
这样想着的手冢突然真的飞了起来,他一惊,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上了一条毯子。
偏过头去,刚刚还只能用视频联络的人坐在地上睡得正香,脑袋靠在坐垫上,和他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他突然就觉得之前的泄气都不过是庸人自扰。

“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还是个白痴。”手冢这样想着,啄吻着不二的眼帘试图把他闹醒。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14年前的你,当时看着是少年老成的一张脸,此时再看却是稚气满满。”被他闹醒了的不二带着梦呓的痕迹迫不及待地对他讲:“那个稚气满满的手冢在离开训练营的大巴上对我哭,说……”
“说他真的很不舍很害怕很需要你好好安慰。”手冢拉起真实的不二缓缓向床边走,一边走一边替他补充。

“才没有,他说的是‘情书这种东西到底要怎么写啦!’”不二坏笑地咬着他的鼻子故意向错误的方向纠正,又换上极有暗示性的表情说:“不过,我可以负责安慰现在的这个你。”
“可是我已经不需要安慰了”,手冢顺着他的坏笑正色地反击回去,在不二惊愕的目光下得逞了地抱紧他:“我已经想通了,所以,需要的是一点点奖励。”
他说着,单手滑进不二的衣摆,不老实地造次:“情书这种东西,我现在很会写了:你猜此刻我写的是什么?”

修长的手指一边纵火一边描画,不是“我爱你”,而是略显无聊的“谢谢”。
年少轻狂的岁月总是现实的避风港,那些孤注一掷的坚持或者不够深思熟虑的决定在未来的自己的眼中总有着天真幼稚的愚蠢,但就是因为天真所以足够果断、就是因为愚蠢所以足够勇敢。
但一路从青涩少年时走过,一路勇往无前、一路偶尔回望,如无彼此相伴,大抵还是要失掉一多半的勇气。
据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永无岛,深陷困窘之时,日日艳阳高照的它总可以驱散阴霾;那座小岛名为青春,它之所以那么美是因为那里住着我们最最珍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