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TF】History Story•Missing(1-8)

新版头好美>///<二少果然是行动派,超级雷厉风行地就做好。
黑底金字何其美好~
于是借着新版头,把这个文偷偷发上来=v=
来点儿神秘的味道


History Story•Missing




Chapter 1.你相信有吸血鬼吗?

Tezuka在Y学院阴暗的古籍馆里寻找一个家族的谱系。手制羊皮的封面撒满岁月的尘土,皮革的腐败味道扩散;复制品的纸张已经薄脆得不象话,泛黄的纸草气息弥漫。

很少有人会来到这个位于老旧石堡塔搂里的档案室——阴冷、狭窄、满是尘土,关于塔楼的传闻不胜枚举,每每夏阳焦躁的时候,就会在学生之间扩散:“曾经,石堡的主人……他挚爱的妻子在那个塔楼里夜夜等待、夜夜哭泣,然后消失了……没有人再看见过她——无论活人还是尸体,其实,她还在那里的,等着,带他的丈夫归去,归去那个世界……”
校园怪谈,专用来阻绝各路人马。

但也有无谓的勇士,以在塔楼里过夜证明他的果敢,当然,据说,都陷入了深深的梦魇。Tezuka从来没加入那大张旗鼓的试胆宣言,在他还是本科生的时候,偶然有人挑衅了来邀他共入塔楼,他只是冷然地看回去,然后不做理睬。他知道,里面除了资料,便什么都没有了。那里大量的“第一手资料”从他入学开始就吸引着他无视本科身不得入内的校规假装新任助教进去阅览。而那篇关于采邑之中的庄园文化生活与教会的本科毕业论文,其灵感就来源于塔楼角落里的一份手稿——而非传说中的鬼怪。

而这样眷顾他将近6年的塔楼这一次却没有一如既往照顾他。已经三天了,他的检索还是毫无进展。

三天前,城西的某中世纪庄园的已经进行了两个月考古现场,在大概公元11、12世纪地层的位置一个发现一个简陋的墓葬,主人左臂骨骼上有繁复的黑色纹饰,这引起人们的极大兴趣。无论是“如何刻在骨头上”这样的问题还是“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疑惑都显得极具有追寻价值。生物实验室和人类学比对组的检测结果都已经出来了,证实黑色物质并非涂料而是骨质本身。死者骨质坚硬、韧性良好,脊椎挺拔没有变形,颅骨、四肢均无外伤,大概命丧中年,生前生活条件优越;但右手手指略显弯曲,右臂密度较左臂更为完好。可能是骑士出身的贵族子嗣——但只是常年习剑或者马枪而并没有上过战场。这样一个人为什么没有在家族墓地里埋葬,又为什么没有墓碑?更重要的是,那黑色的纹饰究竟是什么?

引人遐思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但吸引Tezuka的问题还有更多。
首先,墓址并非在教堂中,而这个庄园亦没有任何出土物证明曾有教会活动;其次,这位“贵族”被埋葬在距离庄园夯土围墙12米远的位置,不远的距离说明了他与该庄园的关系相当紧密,而同时,“以外”又明显说明了他“被驱逐”的事实,这一矛盾,说明了他可能犯下了当时看来一种相当严重却又模棱两可的罪;最有意思的是,他是伏地屈肢葬的!屈肢葬,无论是异教徒习俗还是教会背叛者的标志,这一意味明显的特征让Tezuka直觉这一发现很可能在他正在研究的“教俗纷争”领域引起重大突破。


Tezuka是冷静的人,多年的史学研究练习让他对一切例证都持有“否定后肯定”的态度,所以很多时候,他并不多言,因为在旁人争相论证一个观点的时候,他还在理顺思维: “假设——论证——推翻——再假设”。所以很多时候他是寡言的,哪怕在课堂提问的时候,他也会以“再让我想一下”来应对导师的提问,眉间略微锁紧,目光平直——这是他思考是的样子,每时每刻的常态——相当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
但是,面对这一发现,他却被连自己都感到恐怖的兴奋感包围了,从头到脚趾都是跃跃欲试和志在必得的兴奋。这种感觉他平生只有过一次,年少时在青草场上挥舞网球拍扬言要拿一个全欧洲中学生冠军的时候。

于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的人才能得到真实,他一直这样认为,而激情,那只是认知的第一步,很肤浅的第一步,因为激情也必须为冷静所控制。


冷静的途径,便是阅读和思考,他需要大量的文献资料为他揭开这层层迷雾,再用这个迷雾的答案佐证他的研究——这也正是他坐在塔楼里的原因。

当地教会编年史文献里微妙的没有这个遗址的记录,按照地图显示这里不过是一个当时常见的“荒野”之一,不属于任何一个教会、领主、贵族、或者骑士。然而目前清理出的夯土地基已经显示出这“荒原”之上豪华的房间布局:近400平米宽阔房间居中,大概是宴会厅,此外还有小房间无数和100平的厨房;主体之外又有马厩、花园、车马道的痕迹……总之,这个教会记载的“荒野”之上曾经是一个高贵——起码是富庶——的贵族家族,甚至可以独立为国。

被教会的历史档案排斥,唯二的原因就是宗教异端或者为宫廷所不容。至于被教会或者宫廷所抹煞的原因,则又有无限的可能性,无论哪一种、包括如“因何只剩房基而砖石俱已不见”这样的离奇问题,定位这个家族才是关键。之前Tezuka和其他的发掘参与者们不遗余力地在教会反复修改充满神性的历史记录里搜寻关于一些家族的前后不一致、突然“兴起”或者“不见”,试图定位这个遗址,目前已经核对出3个最有嫌疑的族属。而新出土的文饰尸骨自然成为了排查的重要例证。
然而遗憾的是,任何一个家族——包括分支都不存在这样的纹饰,它甚至不是那些纹饰的一部分或者变体。

思维走进了死胡同。Tezuka只好一一排查族谱,那些标记了绝户或者孀居、遗腹的位置嫌疑最大。但是,哪怕是第一手资料,也是会欺骗人的。哪里,可以找到突破口?

他开始不甘心地重新翻找那些他标了号码的史料,尘埃在西斜的细长光线里飞舞,Tezuka浑然不知时间游走——他的心早已沉浸在几百年前的世界里。

“呐,你相信有吸血鬼吗?”昏暗了的房间里,Tezuka的对面,一个声音响起。语气里颇是好笑的味道。



Chapter 2.恐怖的阴影与温柔咒语

Tezuka一惊。

他在沉默中独处了一个下午,除了纸页翻动他听不到任何动静。就在这样一个幽暗的、满是积灰的充满了学院怪谈的灰黑色石头房间里,因为天黑而渐渐阴冷下来的空气里,突然一个声音打破平静,他忍不住倒吸了冷气。

他坚信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人进来——他来来回回搬书,都没有看到任何人;而就在刚才,他曾经抬过一次头,根本就是空荡荡。但最主要的是,这个破旧的塔楼有破败的老旧楼梯,就算是老鼠,都可以引起吱吱呀呀的声响,更何况是人?!所以这样宁静之中爆发出声响,无论谁人,哪怕对方再是友善,都会晃若鬼魅,没有失声惊叫如Tezuka,已经算是定力深厚了。

他尝试着抬起头,对面,一张明媚的笑脸,带着友善和期待的表情,却看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
决定无视那些恐惧,Tezuka清清喉咙,习惯性地做答:“在布里奥托的观点里,吸血鬼的定义是一切借助活人力量复活的死人。不过我更喜欢阿尔弗拉斯教授的观点——所谓吸血鬼灾难不过是历史上对于黑死病和鼠疫以及其它大规模爆发的不可治愈的传染性疾病的通称。”
“想不到,除了中世纪封建制度研究以外,你还满博学的嘛,连这样的异学说都意外地清楚。”神秘男子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前倾:“那你也知道没有受过涂油加冕礼的统治者会被诅咒吧?”
“(这个说辞)不过是教俗相争的产物而已。”

Tezuka对于这个严重扰乱他进度的人有些不悦了:用那样一张略带嘲讽的脸说着漫无边际的胡言乱语,还饱含着“你不知道吧”的优越感,对Tezuka来说是一种学术挑衅;更何况他扰乱的不仅是他的进度还有他的世界观——Tezuka敢发誓这个人在身体前倾之前并没有手持任何一本书。
“怪谈不在学术之内。”Tezuka语气有些生硬地补充,试图停止这场无聊的单方面对话。
“诶?鲁法比佐教授没有在课堂上告诉过你流言也是可以用作史料的吗?”Tezuka对面的人依旧不依不饶。
“他学生的学生亲口告诉过我。但是有定语‘验证过了的’。”Tezuka被他搞得更加头大,要知道鲁法比佐教授可是活跃在100年前的学术权威,这样一位作古了近一个世纪的人要怎样“亲口”传教?!“抱歉,但是我在赶时间。”Tezuka到底还是明确地下达了逐客令。

“呵呵,100年前的老头子的确传授不了什么。”爱抚一样拍拍留在桌子上书卷的封皮,那个人毫无感情地惋惜着:“真想,再看一眼原件啊。”他随即翻开一页,向门口转去,旋即又回头对Tezuka意义不明地一笑:“原来,转眼竟已经过去了这样久。”


Tezuka有些恼怒地盯着那人消失的简陋木门,再开门却发现打开的书册上赫然写着几行字:
我们祈求主教宽恕他的罪孽
他却挣扎着阻挠:
“这是我心甘情愿立下的誓约
从没有魔鬼将我引导”
魔鬼的图腾却将他这个手臂缠绕
整个庄园都在流血
……

下一页被撕去了,撕痕还很新——虽然不是刚刚撕下的。有效信息并不多,直觉却告诉Tezuka“那个男人知道更多”。
从还是freshman的时候,他的导师就不止一遍地叮嘱着“看历史需要‘主观和直觉’,但在历史研究里面‘直觉’却是‘最大的敌人’——‘你只能怀疑它,不然就无法正确运用史料’”。而事实也不止一次证明直觉和真相往往背道而驰,但是也多亏了这些背道而驰的假相,人们才有了更好的方法追逐真理。
Tezuka毫不犹豫地奔出门去,咚咚咚的脚步震得浮灰飞扬。
可是漆黑而幽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除了Tezuka呼吸声,连多余的跫音都没有。

突然之间,Tezuka全身被一阵阴冷笼罩,整个后背都冷风阵阵。


“信邪的人做不来考古这一行。”Tezuka的人类学导师这样告诉过他。当时,老人正坐在几套骨架之间细细研究。他亲手触摸那坑坑巴巴或者很是光洁的腿骨,他把头骨抱在胸前,研究那些能讲故事的骨缝,“它不会伤害你,要像对待情人一样,这样,她才会说出她的秘密,你看,这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大概十几岁的样子……”。络腮胡子的老人这样讲,但实际上每每获得了什么标本或者研究对象,老人还是会划着十字为他祈祷,祈求安息。

Tezuka却是彻底的无神论者,他坚信鬼神一类不过是人们忏悔和怯弱的借口,最值得恐惧的除了内心之外其实什么都没有。于是在这样一个阴冷高压的胁迫下,他还是无所谓地转身走回资料室,然而——
“上帝!”在回身的一个瞬间,他竟然不受控制地惊呼出声。


幽暗之中,一双巨大的冰冷而邪魅的灰蓝色眼睛拦截住他,缥缈又清晰。
说它缥缈,是因为它的映象如此透明,好像只是一片雾气;说它清晰是因为那目光太过直接,直直地就看进Tezuka的心里,以至于产生了某种严重的幻听:顷刻间湿冷下来空气里有嘶嘶哑哑的声音。
“Ashi meo,ashi fomi meo…”
一瞬间,Tezuka感觉到血液全部逆流回心脏,浑身都被禁锢在千年冰封的冻土中,连毛孔都渗着由内而外的寒气把他整个围绕,冻僵一样动弹不得。

这样的恐吓太过直接,Tezuka甚至无法用“这是幻觉”来说服自己。下意识地,他想要逃。
他感觉冰冷的汗水顺着脊背流下,缓慢而清晰;他的脑后头皮底下一阵阵发麻,他的脑袋仿佛无限膨胀;他的四肢冰冷僵硬,他抑止不住浑身战栗、他喉咙发紧、他彷佛窒息……   
全身僵硬。
快动!快动!!快动!!!他的内心在呐喊着命令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
黑暗的走廊,狭窄而阴冷,那透明的眼睛还在前进,不急不缓、不依不饶、咄咄逼近。

“Ashi meo,ashi fomi meo…”

咒文一样无情的声音遍布湿冷的空气,顺着Tezuka胀鼓的耳膜在大脑里回响,仿佛那里面装满了混沌的水,让他听不清楚周围,却又格外放大这段无情的咒文。Tezuka想要呐喊驱逐这恐怖的声音、驱逐这份恐怖的心情、驱逐这个带来恐慌的影子。然而他张大嘴唇,再张得更大,却发不出任何声响——他的声带也绷得死紧。因为大口喘息而蒸发掉所有水分的喉咙千针齐扎一样的疼,Tezuka试图吞咽口水,什么也没有。他瞪大了眼睛想要证明这是幻觉——更清晰了。

试图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然而,他的眼皮也不听指挥,大大地睁着眼见那雾一样清晰的贪婪与愤怒步步逼近。

就在他无法思考的时候,一阵同样没有感情,却温暖的声音响起:
“Vinsa fara wata taro,ashi famaso,
Trange,trange,trange…”

伴随着这温暖的声音,那漂浮的眼睛之后光芒一点点扩散开来,冰冷从Tezuka的指尖开始褪散;温暖而干燥的气息好像调皮的小火苗一样舔舐着他的全身,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Tezuka以为自己是回到母体里的婴儿。
那声音仿佛催眠,Tezuka软绵绵地倒地,闭上眼眸的那一个刹那,他看见一双苍白的手划破刚刚那邪恶的屏障。然后一抹幽蓝来到他的面前,不同于刚刚的略带好笑,这一次全是温柔:“asha dorin,asha dorin”他听见那个温暖的声音叹息一样吟唱,意义不明的曼妙语句,那样无奈。那样哀伤,却,那样让他安心。于是他放心地睡了。
没有看见一双意义不明、却志在必得地微笑着蓝色眸子。


Chapter 3.石榴汁加苹果泥,很不错的饮品

Tezuka醒来的时候,盯着天鹅绒的四帷床顶缓不过神来。繁复的深红色绒布从床顶垂缀四散开来,在某个瞬间他感到这好像是一面鲜血组成的瀑布;金黄的流苏垂缀成穗子装饰在周围,古老而繁复得好像宗教改革之前的主教礼服。空气里却酝酿着殖民时代盛行的那种印度龙涎香的味道,Tezuka掀开压在他身上轻质却温暖的蓬松被子,怔怔地瞅着身上灰篮色的袍子睡衣发呆。
这是,在哪里?
是谁把我带来这里?
什么原因?

透过掀开的帷帐,他看见临窗的画架,潦草的炭条笔迹,有着一张脸的大概轮廓,还是线稿,却已经遮盖不住英武的神采。目光转至墙角的梳妆台,镜子里,Tezuka看到自己的脸,他大吃一惊,再转去看那幅炭画,两者似乎在什么地方存在着莫名的相似——但绝对不是同一个。

突然,他混沌的大脑彻底从睡眠和不解中惊醒,那双灰色的冰冷眼眸和之后温暖莫名的语言如在眼前、如临耳畔。
冰冷的汗水再次蔓延整个后背,Tezuka下床,向高大的雕花木门探索过去,死,也要作个明白鬼,更何况,情况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你最好别乱动。”那个很是温暖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满是没有感情的告诫意味:“在这里,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再一次,那个神出鬼没的人带着那种有些玩味的语气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人没有再作早些时候的学生打扮,而是穿着带有礼服性质的宫廷白色丝质衬衫,繁复的领袖设计让Tezuka以为进到了凡尔赛宫的宴会别厅,只是,这人却只是随意地系了腰上的一枚扣子,于是,裸露出欣长的脖子、精致的锁骨和大片的白到透明的胸。他也没有戴腰封,只是随意的穿著低腰的黑色裤子,于是平坦而结实的小腹也在散开的下摆里若隐若现。于此格格不入的是他手里的高脚杯:在稳定的光线里,里面的液体散发着潋滟的血红的光。他就这一样随意地靠在门边,半是警告半是调笑地禁止了Tezuka的行为。
Tezuka警觉地看着他,随后把视线定格在他手里的酒杯上。那浓稠的,不是葡萄酒的质地,又比西红柿汁暗上太多——无论怎样想……
那人似乎觉察到Tezuka的疑心,于是满是诱惑地抬手、仰头,纤长的睫毛微合,缓缓地喝下一大口如血的液体。有些粘稠的红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来些许,他不急不缓地伸手用指背揩下,紧接着一边魅惑地看向Tezuka一边伸出红润的舌,陶醉地一一舔净。

Tezuka静静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他从来不知道有哪个人、哪个男人可以吧这种堪比情色电影的充满情欲的暗示做得如此优雅而纯洁,如果不是这里的一切太过危险,Tezuka觉得他一定有兴趣和这个人好好聊聊,当然,当下,他们也的确需要好好聊聊——虽然不是那方面。

对于Tezuka的冷静,那个人似乎并不沮丧,相反,他似乎很满意,于是收起做戏的浮夸,他摇摇杯子:“石榴汁加少量苹果泥,很不错的饮品。”他复又一笑,把杯子递去Tezuka面前,示意他品尝。Tezuka抬手,拒绝掉“好意。”
“好吧,你可以随便问问题。”他随意地坐在角落的卧榻上,屈起一条腿等待发问。

睡袍让Tezuka格外的不自在,他索性静静坐回床边,:“好。第一个问题:你是人是鬼?”
“我有名字——Fuji Syusuke”那人依旧笑着提醒Tezuka,但Tezuka明显感到那警告变成了“气恼”。“Tezuka Kunimizu。”Tezuka无奈地随着他报出自己的名字。“我知道。”Fuji轻轻地说。
再度安静。
“那你……”Tezuka试着问回自己的问题,看来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了,不如就搞清楚状况再说。
“我不是鬼。”Fuji在Tezuka没说完的时候就抢白过来,“但是,八成也不是人。”他很忧郁地又这样补充。
“吸血?”Tezuka假装毫不在意地询问。
Fuji摇摇头,“不过,也不是不会吸。”他又突然加上这个模棱两可的句子。
Tezuka知道,这个问题是纠结不清楚了,他索性不再去管:“你抓我来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要吸你的血啊!”Fuji阴森森地说,还舔了舔嘴唇。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玩。”Tezuka看着他,根本不打算相信。
“哟,真是个愿意逃避现实的先生,一般来说,不是应该说‘请饶了我’之类的嘛。”Fuji泄气地喝光了杯子里血光潋潋的“混合果汁”。

Tezuka终于完全不明白这个人想要什么了.他试图从和这人极少的交流里寻找出蛛丝马迹,却突然发现床尾对着的墙上,好好地挂着超大挂壁式液晶电视屏。十二世纪样式房屋构造、十三世纪流行的睡衣、十四世纪贵族喜好的床帏设计、十五世纪典型的兽足腿的躺椅、十六世纪的香料、十七世纪常见的藤条箱子、十八世纪造型的旧式猎枪、十九世纪才出现的织染技法做成的窗帘、二十世纪的蚕丝被、二十一世纪的液晶电视……此外,大大小小的摆件都彷佛是一场历史艺术品的大游行。Tezuka惊异地观察着,很不情愿地询问:“我,到底处于哪个时空中?”
“哈。我以为,你对‘穿越’这种东西,相当嗤之以鼻呢。呐,你不是历史学家吗?自己搞清楚原因会更有成就哦。”Fuji挑衅着走去Tezuka身前,好像调戏良家妇女一样挑起他的下颌,俊美的脸轻轻俯下,在聚集唇一公分的位置停下,用着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快速低语:“隔壁,就是书房,白天,你可以去那里,从左起第六排架子的上数第五行看起。”
“原来你还是个处子,连接吻都生涩得可以。”Fuji突然站起来,嘲笑着踱出门去,“真不知道那位大人看上你什么好了。”
Tezuka困惑地坐在床前,鼻腔里都是石榴和苹果的味道,看着窗外更加高升的太阳,他决定姑且先去书房看一看,而床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皮箱子,Tezuka过去打开,发现都是他惯常穿的衣服。



Chapter 4.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该有多好

从左起第六排架子的上数第五行看起。Tezuka决定先要搞清楚的是Fuji究竟是个什么人。

Tezuka换了一套他深灰色的西服,西服左肘上一片细小的毛球说明它是工作专用,也说明了这些年Tezuka于案牍前的辛勤。

连通两层楼的深棕色通天书架、安在滑道上的移动书梯,松软的扶椅靠垫、木质转椅、鹅毛笔……钉在墙上的战斧、尸横遍野的恐怖主义彩画,Tezuka看着眼前的景象,以为他到了维京蛮族和维多利亚并存时代,他想,住在这里的人,可真是恶趣味,可突然有感觉出一种悲哀。
“如果你们要研究一个人,就必须把自己也放置会他所处的时代——无论身心。”这是历史评论最基本的出发点,而这些年的研究也练就了Tezuka凭借史料和小件与历史人物平等对话的本事,所以置身这样一个不伦不类,即怀古又有新潮事物的住宅里,他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一种延续的千年的孤寂和自嘲的不甘。

Tezuka揉了揉睛明穴,隔开这些感性的联想,把自己归置进一个客观主义者的世界,缓缓翻开了黑色的软牛皮封面。
古老的羊皮纸摊开在眼前,还带着兽皮独有的膻臭味道,应该是羊皮制作工艺还没有完善的时代的书籍,因为虽然刮削得干净却没有经过香料去味。但是做工考究得厉害,连错字的地方都用同色的皮纸再次糊好,插画也都栩栩如生。只是内容晦涩难懂。Tezuka看得懂拉丁文,但是,边注里后添加的古德文和法文他就实在是有些不懂了。书柜上的字典都是现代文字典,这让他更加无从下手。
Tezuka掏出一本备忘录,工工整整写下了“主人特征3:屋内仅有现代文字典,书籍多是拉丁文(但此点有待确认)。”又翻到后面,写下“明日事项:①买字典;②检索藏书,查看其大致类型、出版年代以及语言种类;③年代鉴别。”

这是一本日记,好像起居录一样,大概是某一国主的贴身书记官所写。Tezuka静心地看着这位“王”哪天吃了什么、又把什么赐给了谁,再接待了那些宾客、说了哪些话,穿了什么色的衣服,和哪位主教长谈过,每天祷告了几遍,于哪天哪天决定去罗马教廷觐见……书册里涉及的官员名字一个也不是他熟悉的;就连日期都既不是西元也不是朔闰,而单纯地是 AXX三世某某年。更让人绝望的是罗马此时的大主教是哪一位这个不负责任的书记官也没有记录。Tezuka头痛地看着,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的什么国家——如果他足够疯狂又是个神秘学学者也许会认为终于找到了亚特兰蒂斯。于是他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书,顺便按年代给它编写了一份目录。然后走回书架,妄图找一册地图出来。
趁着找地图的时间,他把Fuji给他指定的书架上的书做了分类:起居录(有几本的封皮被烧焦了)、私人日记(某大人的,内夹书信)、修道院里的神学书……有用信息大概少得可怜。
他想,只能先从那个起居注里入手。
于是他又拿出一张纸,一路竖排写下他看到的每一个名字,打上完美的表格,在每个名字后面统计他活跃的年份、官职、出现的次数、所在页码等等。
他做得很认真,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到背后一道冰冷、傲慢且轻蔑的目光——从一幅红色为主调的华服画像上。

“你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吗?”同那目光一样充满嘲讽的声音在走廊的尽头轻轻响起。
“还有两天了 ,我想你该好好去睡觉。” 白衣的青年临窗而立,深亚麻色的齐耳短发风发地飞扬。
“或者,我可以去找你弟弟的重重重……重孙子。”原本只有一个人的房间里,凭空显现出另外一个人,随意却不失仪态地撑手坐在床尾上轻佻地如是说。他金黄的头发犹如夏日里最闪耀的阳光,脸色却苍白得几近透明。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几乎是飞一样地掠过去,比风还要快,等到静止下来,他已把那高傲得不像话的男子轻松压住,左手紧扣他的脖子,右手里一把通体银白的匕首在阳光下闪耀着骇人的光——但敌不过他眼中的凌厉而冷艳的蓝:“我说过,你敢的话,我就真的会杀了你!”
“Syusuke……”似乎正命悬一线的人掩盖似地合上眼睛,可就连眼下那一点小小的黑痣都喷涌着无限的悲哀:“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该有多好。”
无奈地叹息着,Fuji起身:“所以Atobe,我们不得不去相信每一个机会,而且,这个Tezuka,他身上有那种味道。”
“哪一种?”
“很可笑的那一种,通常人们喜欢称之为‘希望’。”自嘲地耸耸肩,Fuji仰头把台子上黄铜高脚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屋子里再一次只剩下他一人。


Chapter 5.我时刻注视着你哟,我时刻注视着你

雪落在Tezuka的肩上,无声融化。地上薄薄的湿气顺着他的裤脚在体内蔓延开来——从未有过的湿寒彻骨,Tezuka警觉地聆听着周围的空气。

早上在餐厅遇到正痛苦吞咽一块血液饱满的牛排的Fuji时,他再次表达了想要出去一下的愿望,意料之外地得到许可:Fuji递给他一个象牙黄的陶瓷啤酒杯,声称只要喝光就可以出去一天——只喝掉半杯的话是半天。在那个得相当坏心眼的坏笑注视下,Tezuka咬牙解决掉了整整一升味道颇令人“难以忘怀”的绿色液体随后就失去了意识。待他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公寓的那张单人小床上,一起都同离开前毫无差异。
过去的一个多月,他一直被困在那所诡异而过分华美的房子里,并且逐渐开始习惯那里的生活。其实这些天里,除了没有授课任务或者学术交流以及不用检查邮件之外,Tezuka的时间表与平时并无相异:在Fuji的指引下,他每天早晨都会到位于顶楼的健身房例行晨练——那里也依然时间轴混乱不堪——从生锈了的铜剑到高端电子跑步机、从板球板到高尔夫球杆应用尽有;随后他下到二楼,那个过分宽敞的餐厅里相当长的餐桌上会有他的一份早饭——冷面包、凉牛奶、煮鸡蛋,如果碰巧遇见Fuji——他通常会起得很晚(Tezuka猜测他)只吃一顿brunch——就能很幸运地吃到一份碳烧三文鱼配白米粥,他一共在早饭时候见过Fuji三次,每一次都很值得回味——仅指饭菜;然后他就会回去那个图书室,研究Fuji出给他的难题;然后是中饭——硬面包和炖菜——依然是他一个人的时候居多,接着研究,然后是晚餐,这个时候他会看到Fuji以及那个曾经试图袭击他的人坐在餐桌的另一端——什么也不吃,他已经知道那个人名叫Atobe了,Fuji会同他讲话,但内容多半是与他的研究有关,而Atobe基本上保持着对他不屑一顾的表情;晚饭后,Tezuka会选一本书架上的小说放松一下,然后睡觉。无论是Fuji还是那位Atobe,都没有给过他压力或者直接的死亡威胁,但是软禁般的生活却让他日渐暴躁且无处发泄,更不要提那些刻意省略甚至是涂抹掉名字、年代的资料。解不开谜团于历史学家看来是最大的压力同时又像磁石般吸引着他们不断前去黑暗的更深处——他们就同探险家一样相信黑暗的尽头一定能够看到光明。
但无论怎样,能离开那个地方便是好的,Tezuka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窗外的尾气混着楼下餐馆的油烟味充满他的鼻腔,没有城堡里海风般的空气那么洁净,可却舒心而令人踏实。

“我时刻注视着你哟
我时刻注视着你”
就在Tezuka安心地倒回床上打算安稳地睡一觉时——这些天他在那巨大城堡里被无尽的黑暗于未知包围,在Fuji那些玩笑与现实相混淆的威胁中他一直保持着浅眠——笔记本电脑倏然亮起,新的电子邮件随即自动打开,在幽蓝幽蓝的背景下,金黄的小光球蹦出一行行字,铜铃似的唱着:“我时刻注视着你哟,我时刻注视着你”。
Tezuka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他惊恐地扫视小公寓的四角,没有看到任何探头;他胡乱地看着四面墙,却也没有再看到任何灵异。本能告诉他一直留在这里不会有危险,但他也知道,终究是无法逃脱那个无形的牢笼的。他只有24小时的自由时间,他需要答案,那么,他不可以再躲藏在这个熟悉的、狭小却自由的公寓里了。于是穿上风衣,他拿起从监禁处拿来的几本记录打算去研究所做碳14测量和笔迹定位分析以及墨水成分化验,可就在他把本子怀进胸兜的瞬间,那股让他永生难忘的凉意再次袭来。
幸好,只是凉意而已,没有眼睛没有咒语,手冢想这大概只是警告。他尽力平稳地迈出了第一步,然后第二步:雪落在Tezuka的肩上,无声融化。地上薄薄的湿气顺着他的裤脚在体内蔓延开来——从未有过的湿寒彻骨,但是很好,除了彻骨的冷以外没有任何事发生。
大学城里总有那些幽暗潮湿的近路,拜他们所赐,手冢总能及时从图书馆赶去教室,即使没有课程的时候,他也会走这些小路,倒不是手冢他懒于行走——对于一个坚持晨练并且每个周末都会去徒步登山并且露营的人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关键在于它们足够僻静,没有学生会突然冲上来问好打破他思考,也不可能碰见领导之类不得不驻足寒暄。但是现在,手冢彻底不敢走小路了,他走在大路上自嘲,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比几乎整个人都粘上来求他网开一面的女同学以及总在人际关系上吹毛求疵的领导更加可怕的生物。

“给,碳十四检测结果。应该是14世纪的东西,但是具体哪个区域……得等Momoshiro那边的结果了。”长相忠厚但留着两绺奇异刘海的男人一边走一边把报告单递向Tezuka:“这是个什么好东西让你如此着迷?我听院长讲,你取消了今年课题、今年的所有授课,还声明不出席本届年会,而且,连论文集都暂缓出版了……我实在看不出,它有什么价值……尤其对于你来说。”
“任何一位女士的美丽,都是在她嫁作他人妇的时候才被发现的,Oishi。”
“这个比喻真不像你的风格。”
“嗯。总之谢谢你,帮我了大忙。”手冢拿过单子转身就要离开,却不得不停下脚步——身后,Oishi按住他的肩膀一脸心事重重。
“不用替我担心,Oishi。”
“我知道你打定了的主意没有人能撼动,但是,起码,记得像这样让我替你分担。”
Tezuka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还是吞了回去:不能再把别人拖入危险中了。“好,有危险了我一定会找你们的。”Tezuka颔首保证,然后离开。他的步子在Oishi看来很是混乱。
Oishi目送着Tezuka离开,突然感到面前一阵风,刀割似地划过。



Chapter 6.鬼怪去研究神灵,还真是讽刺呢

鲜红的液体缓慢注入高脚杯,Fuji抬臂,反手吮吸腕上刀伤,熟练地单手缠好纱布。
Atobe苍白虚弱的脸上,灰眸里闪起贪婪的光芒,他吞咽着口水站起身,却故作挺拔地缓缓走到桌前。新鲜血液的味道让他不受控制地陶醉其中,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不顾风度地灌掉大半,突然顿住,摇着杯中的血液面露厌恶。

“怎么?终于开始讨厌我的味道了?”擦拭着匕首的Fuji很是随便地问起。
“的确想换个新口味了。”皱着眉喝掉剩下的,Atobe相当认真地回答。
“这多好办,你也学学那些‘真正的’吸血鬼,夜半去狩猎路人ABC,没准还能掳得美人归。”
“前提是,这世上的确有真正的‘吸血鬼’。”Atobe一边轻蔑地说着一边对着空杯舔了舔嘴唇。
“此刻由你来讲,简直太没有说服力了。”Fuji叹息着笑了一下,开始拆绷带。
“不用那么麻烦,对一个亡灵来说,故作优雅是对生前自身的诋毁。”Atobe扭开Fuji的脸,在同样苍白的脖颈上用匕首飞快一划,低头凑上去。

“喂,Keigo,你是不是,想吃面包了?”原本做出抵抗姿态的Fuji在Atobe侵上的瞬间,明白了什么似地柔和下来,安抚地环住Atobe的背,但回应他的只有大口大口吞咽液体的声响。


吸足了血液的Atobe终于收起那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对着面色如纸的Fuji露出愧疚。
“你应该不需要我的帮助吧?”他傲慢地丢过纱布,背转过身体看向窗外,微梗着头,打定主意不去看Fuji。但细心观察就会发现,他不是不屑于弥补自己的过失,而是惧怕看到自己造成的危险后果。
按压着不浅的创口,Fuji则显得格外镇定:“没关系,反正离死还早着呢。”
“Syusuke”,Atobe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开口:“我并不怀念面包的味道,但是,烤鸽子……”
“这好办,只要你自己能够忍受。”
“哼,没有人能做出我想要的味道。”Atobe从鼻子里哼了一下,扬起手挥了挥:“去休息吧,这个星期,我替你。”

“Atobe,我一直想问你,Tezuka这个人,你怎么看?”本来已经乖顺地打算离开的Fuji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突然发问。
“一个,需要被抹杀的存在。”Atobe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Syusuke,一个小小的历史学家,会比我懂得更多吗?”
“也许恰恰是因为你知道得太多,反而被局限住思维。”
“哼,没有人会比我走得更远。”
“那也不用杀死他。”
“我有他必须死的理由,你有他必须活的原因吗?”
“我对他有直觉上的信任,而且在阅历上,我并不比你年轻多少,Atobe大人。”Fuji把“大人”二字咬得死紧。
“哼,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是你少活的那些年告诉我,你对他直觉上的信任,是他必死的原因。或者另外一个形式,让他也尝尝千年不死的腐朽之感?你来选一个吧。”
Atobe双手交叉在唇前,语音懒散,眼角唇边却满是危险的味道。这让Fuji一时语结。

“对于这种无可救药的人生,又何必心存希望呢?”Atobe倦极地补充了一句,如烟地散开,又重新凝固,变成了Fuji的样貌。“是哪家图书馆来着?”
“国家图书馆宗教文献专区。”
“一个鬼怪去研究神灵,还真是讽刺呢。”Atobe一边说着一边换衣服。
虽然无数次亲眼看见“自己裸露于自己面前”,Fuji还是难以习惯。
似乎觉察出那份不悦,Atobe一边提裤子一边极为不悦,“你应当感到荣幸——本大人愿意屈尊伪装成你这副皮囊,尤其是,”他对着镜子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调整一番后依然有些僵硬,“这恶心的笑容。”
“我对于和人群接触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是看人群接触吧,Fuji先生?你哪一次,真正地融入过一个群体?”傲慢地甩了甩头(“这碍事的刘海!”)Atobe推开Fuji走出房间。

“放心,短时间内,我不会伤害我们年轻的历史学家的。”不多久Fuji的嗓音从楼下传来,带着Atobe特有的傲慢。真正的Fuji Syusuke突然感到一阵困倦袭来。于是迷迷糊糊地,就近跌入一个房间。


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坠落,唱诗班的和声应景地从一旁的古老建筑物里传出并覆盖整个街道,纯洁无垢的雪可以洗涤一切罪恶听上去那么浪漫,但事实只是因为在流行病学并不发达的古代,雪可以阻止那些“幽灵”四处作恶。过于科技化的真相往往太过无聊,但进一步去想,为了无力抗击病毒的大地降下霜雪的上天,也许真的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于是一切又变得浪漫神秘起来。Atobe扯着Fuji惯常的笑容走在街上,发现一旦带起这样的面具,整个人也变得浪漫主义起来。他伸手拍了拍僵硬冰冷的脸,忍不住真心笑开:这还真是独树一帜的生存法则呢。
“孩子别怕,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恶魔,那么上帝也是存在的”几年前Fuji曾经拉着他看过一部电影,密闭空间里的杀戮他已经记不清楚,唯一有印象的只剩下这一句台词。但作为一个真正的恶灵,他又从未见过神明、从未得到过救赎,他甚至怀疑,神是根本不存在的——虽然这有悖于黑格尔的辩证法。
“那就由你来做主宰一切的神吧”第无数次,他脑中响起这个声音。
“省省吧,本大人的头脑,由本大人自己主宰。”Atobe仰头走进图书馆,远处,身穿灰黑色风衣的男子突然加快了脚步,茶色的发丝下,双耳冻得通红。


Chapter 7: 别再惦记那本邪恶的书!

“先生,您预约的波诺蒂秋典祭祀曲原稿,这里是手套。”图书管理员把细长的木匣小心放在桌面上,半拉开来,露出一卷相纸。
“谢谢。”Tezuka拿起备品,却并没有走开,他看见古籍档案馆接待台的深处,Fuji正认真修复着一本图书。巨大的羊皮卷上,破损的页面上一条龙俯冲向血池样的地面。那条龙太过逼真了,即使远远看去,也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将他吞噬掉一样。
Tezuka不知不觉看得入迷了。
“先生?”
“那本书……是什么?”
“哦先生!”原本沉稳得有些冷酷的管理员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抚住心口,暴露出她这个年纪的妇人所特有的“热心”。一头卷曲银发的老妇人四下张望了一下微微向前探身,小心翼翼地告诫:“千万不要想着它,那是一本不详之书!”她说罢微侧过头,眯起眼睛,面露神秘。这表情在Tezuka看来再熟悉不过——那是每个善于讲故事的人在抛出引子之后的惯有表情。
“哦。”Tezuka假装不甚在意,耸耸肩打算走开,视线却依然紧盯着那本书。
“别不相信一个老人家的话。”管理员又向前探了探身。
“画着龙的书,的确会‘代表’邪恶。”继续假装不相信
“不不,不仅仅是‘代表’,这本书本身就是恶灵的化身。”管理员的倾诉欲终于被挑到最高,开始滔滔不绝:“你知道吗?这本书的主人在捐献的当天暴毙家中,警察查不出任何疑点但他的确死得不正常——法医说他是被吓死的;哼,还用法医说么,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而且,自从图书馆接收了这本书之后,就屡遭怪事:最早负责修复的研究员,哦,可怜的老家伙,他明明还有一个星期就可以退休了,在拿到书的第二天就失踪了;后来接手的一个年轻小伙子,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我们都劝他请个长假,但他像着了魔一样,每天都只想着那本书,上帝保佑,他还活着,但比死了强不到哪里去,他患上了严重的贫血,至今靠输血度日。然后是个在参观日来访的女学生,她也和你一样被这条龙吸引了,一个月后我们在壁橱里发现了她,可怜的姑娘,她彻底疯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它被锁在地下书库的最深处,直到那位先生出现。”
“你们可以拒绝他。”感觉到管理员打算给故事收尾,Tezuka赶紧表明自己被吸引住了。
“如果他开口,我们怎么拒绝得了?馆藏的许多珍本都是这位先生找到的,你的这份也是他从村落里探寻出来的。虽然年轻,但真是杰出啊!”管理员露出慈母一样的表情:“愿他有足够的运气。”
“什么时候可以借阅呢?”
“哦,天呐!现在的年轻人听不懂别人讲话吗?别•再•惦•记•那•本•邪•恶•的•书!”老妇人突然气得要命,Tezuka隐约在她眼底看见一抹红色。

看着Fuji的背影,Tezuka觉得他心中的疑惑更多了,管理员的都市传说也着实产生了效果,他一直沉醉于其中的古旧建筑此刻显得阴森恐怖起来,他想叫住Fuji好好询问一番,但本能地,他觉得那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坐在熟悉的座位上Tezuka摊开文稿的照片,但他却根本无法静心去研究。莫名其妙被软禁的自己、总是笼罩在恐怖气氛里的Atobe、看不清行动目的性的Fuji、似乎都是并非人类的生物;一本书让见过的人陷入疯狂,这本书Fuji也很感兴趣,Fuji和图书馆的联系颇紧,Fuji有些超自然的能力,那么……也许正是Fuji和Atobe操纵了那些伤害和失踪?那么T29号遗址出土的那具尸骸又是否与此有所关联呢?
深冬的风顺着窗缝刺进Tezuka的后背,冰冷顺着脊柱游走一路上窜激得他头皮发麻, 好在至今都没有人露出要伤害他的意图,但那也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突然,他发现,文稿的题目两边的花饰,竟然是龙:一左一右的两只如镜面画一样相对,拖着的长尾在中间相交,即使很小,却相当精致而且,和刚刚看到的那条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波诺蒂秋典祭祀曲的内容正是塔楼里Fuji所说的“原稿”,也是他“恰好”翻开的那页书上的缺损的诗歌:
我们祈求主教宽恕他的罪孽
他却挣扎着阻挠:
“这是我心甘情愿立下的誓约
从没有魔鬼将我引导”
魔鬼的图腾却将他这个手臂缠绕
整个庄园都在流血

接骨木枝杈于天空
伴着雷雨他在那之上嘶吼
我不会原谅你们
我不会原谅你们
展开雷电的巨翼他俯冲向大地
接受我的愤怒吧
于是火海一片
……
……
(残破)

他举起长枪刺入往昔爱人的心脏
绿色的血液把他淹没
原谅我吧
原谅我吧
雨水浇灭了业火
也冲散了往昔的恋人

龙、诗歌、尸体……出现在塔楼里的Fuji的确是有所预谋的,Tezuka现在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被设计进一个巨大的圈套中:Fuji就像一只无聊的猫,捉住他这只偶然过路的老鼠,并不急于果腹,而是来回玩弄。
越想越是气愤,Tezuka猛站起身来,决定无论如何要探明究竟。
“真巧,一起吃个晚饭怎么样?”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Tezuka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一侧身,发现Fuji又一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旁边。
“好。”拼命让紧绷的声带发出声响,Tezuka看着疾步在前面引路的Fuji,觉察出一丝违和感。



Chapter:8 大蒜土豆汤,我很喜欢

“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你所见——Fuji Syusuke.”Atobe面前摆着一份相当豪华的法式海鲜套餐,但他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要吃的意思。
“你当然不是他,Atobe先生。”Tezuka放下他的面包,向后靠上椅背,审判一样盯着Atobe等他解释。
但Atobe似乎并不为那种审讯一样的眼神所动摇,他捡起一只生蚝,以鉴赏珠宝的架势细细端详。
“怎么发现的?”
就在Tezuka以为他无法使这个“东西”开口的时候,Atobe出乎意料地发声,但双眼依旧盯着那只可怜的蚝,而且声音小得几近耳语。
“Fuji对他人的厌恶与不屑更加含蓄,而你,则太过直接。”
揉了揉还在保持微笑的两颊,Atobe终于放松下面部肌肉,于是Fuji微扬的唇角显现出更加明显的嘲讽,本来纯真的下颌扬成孤傲的角度,因微笑而微眯的双眼更加狭长露着不屑。
短短几天就自以为能够洞悉他人,人类可真是有够愚蠢的生物。明明愚蠢至极,却笃定于坚守的信仰,这到底是幸福还是悲哀?
"记得把这堆东西打包给Syusuke。"Atobe吞下被他玩弄了很久的蚝肉,干脆地起身离开。
几百年来,从不曾有人看穿过他的伪装,所以,也许Fuji说得对,他还可以再相信一次。

Tezuka没有费心去问如何找到那个城堡,更没有去质疑为何能那般确信他会听话地回去。他明白自己是终归要回去的,因为埋藏于那片海角中的秘密是那样令他着迷。所以,熟悉的浓雾出现在暗巷中时,他并没有感觉到恐惧,相反,安心了似的,他干脆地踏了进去。
在阴冷潮湿的浓雾里寒意刺骨,直到Tezuka以为他快要冻死时,城堡昏暗的拱廊才终于出现在他眼前。而他的房间里,Fuji姿势怪异地躺着,面无血色。
Tezuka本能地去探查鼻息,却在触及的瞬间缩回手:Fuji说过他不是不会吸血,如果这是欠缺鲜血的预兆,Tezuka还没有做好充当他食物的思想准备。但他到底撤手不及。
所幸钳住他手腕的力道甚是轻柔。

“生蚝——”Fuji小动物一样吸着鼻子,梦游似地起身朝Tezuka身边摸索。
这种全然无害的模样简直……
Tezuka机械地打开保鲜盒,把盛着饱满蚝肉的牡蛎壳送到梦游者的唇边。
“如果再来一杯威士忌就更好啦!”直到最后一枚牡蛎成为空壳,Fuji才真的清醒过来,他看着手握籽虾打算继续投喂的Tezuka没有丝毫尴尬,只是可惜地看了看食盒,并且感慨没有美酒相佐。

“太差劲了,点了海鲜却不带酒!”Fuji认真气恼地抱怨,这样的表情让Tezuka想起小孩子“闹困魔”。其实侍者有推荐配酒的,只是Atobe没有要,还特意嘱咐Tezuka回程不要买。
“这是Atobe点给你的,特意没有要酒。”Tezuka解释着,脸上浮出无法相信自己的神色。Tezuka对小孩子并没有特殊耐心,但在看到Fuji这样一副打算无理取闹的样子之后,居然语气温和起来是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的。

“呵呵~没有酒,那就只好喝血啦~”随意跪坐在床上的Fuji看着Tezuka,汇聚起贪婪的表情。他扫视着Tezuka,眼睛在脖劲处打转。
“真是漂亮的下颌啊,连Atobe都要被比下去了。”
Fuji缓缓立起身子,伸手摸上Tezuka的下颌,指腹轻轻重重地按压着,缓缓移到喉结处:“在这么精美的身体上留下伤痕的话,该要遗憾还是倍觉享受呢?”

Tezuka并不觉得害怕,但他还是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并非出于恐惧,而是某种程度上的期待。
Fuji自言自语似的的音调就好像某种蛊惑人心的邀请,催着Tezuka闭上眼睛,等待獠牙刺进皮肤的钝痛感觉。
可最后收到的却是突然爆发的大笑。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呀!Tezuka教授!!!”
跪立在床上的Fuji恢复了往日狡黠而略显神秘的笑容,兴奋地欣赏着Tezuka脸上精彩至极的窘迫。
这让教授先生更加困窘了。

“为了答谢你雪中送炭,而且自觉归来,让我至少回请你一份热汤吧。”收敛其那份乖张,Fuji面色诚恳,这让Tezuka不自觉地就跟上了他走向厨房的脚步。

“哦,大蒜!”还没有走到房门口,Fuji突然停下,一脸绝望地转头看向手冢。
大蒜!Fuji害怕大蒜??Tezuka防备地握紧了风衣口袋里的瑞士军刀。

“唉……”Fuji舞台味道十足地叹了口气,“谁告诉你吸血鬼就一定怕大蒜的?”一脸的惋惜状让Tezuka更加戒备起来。
“而且,又是谁告诉你我是个吸血鬼的?”
Fuji批判式的表情,让手冢想起学生时代对着复杂数学等式颤颤巍巍猜出个“5”时老师脸上的神色——怒其不争。
“抱歉。”
Fuji没有理会他的尴尬,抽出一簸剥好的蒜瓣,好心情地放进打汁机里,在嗡嗡声中哼着小调子削土豆:“你不讨厌蒜味对吧?”
“嗯,大蒜土豆汤,我很喜欢。”
“我也是。”Fuji回应,满是得意的嘲讽调调。Tezuka只好拖过奶油来打以缓解尴尬。

“Syusuke!你恶趣味也要给我有个限度!”家庭氛围正浓时,长袍及地的Atobe出现在门口。
“Kei chan也要来一份吗?”
“不要,谢谢。”
“可是你不喝的话,我们的客人会一直处于自己落入吸血鬼贼窝的恐慌中呢。”
“随他去慌张,日耳曼人的东西我就是吞不下,怎样!”Atobe怒瞪着Tezuka,把Fuji扯离灶台:“给我老老实实去床上躺着,本大人我做好了亲自给你端上去。”
“Kei chan不要欺负老实人哟~”Fuji打了个哈欠,得逞了似地离开。

“你小子给我听好了!听到Fuji上楼,Atobe压低了声音威胁着Tezuka,“我不管你如此顺从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你那些劳什子的研究,但是,一切你在这里发现的资料,只要透露一点儿就有你好瞧!听明白了没有?”
Tezuka冷冷地看着Atobe开始变得透明的眸子:“我留在这里,只因为兴趣,并非屈从于你们故弄玄虚的威胁。
“很好,明天你可以回去上班了——只要保证晚上会回来这里。”
“谢谢。”Tezuka不无讽刺的回答。
“那么,还有一点:离Syusuke远点儿!”

啊,坑【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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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楼不更新了咩?很好看哇,我一直在想fujiko和atobe sama的身份,还有跟那个手臂有纹饰的死者是什么关系,感觉谜团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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