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TF主】不信道(2011.5.7更新至章叁)

本帖最后由 许惟 于 2011-11-29 20:32 编辑



山顶的风有点儿冷。
远处城市的上空,夜色和烟火一起燃烧成很妖娆的一片。那些不知在那个年月被埋葬了的、叫做寂寞的东西,顿时呼啸而出,全世界一起失聪。
看不见光亮的角落,又一场轮回,粉墨登场。
                                                       ——T.K

零六年的夏天,来得太慢,磨蹭到七月的头上,才狠命烧起来,像要把前面落下的份儿一口气补回来似的,整个一三流摇滚乐,歇斯底里的燥热,真让人受不了。
那夏,手冢遇见了一些人,也散落了一些人。
BEAR说,人生就是不断遇见,再见的过程。
再见,或者再也不见。
挺对的。

BEAR是跟手冢一个坛子里混的。那年月,时兴网络文学。手冢和BEAR说穿了就俩躲在屏幕后头的八零尾,一个写文一个画画,一个不小心各自混的风生水起。
一来二去,自然也就相熟了。
然后手冢发现,BEAR这人也许没他表现的那么温和斯文。
然后BEAR发现,手冢这人恐怕比自个儿想的还来得有趣。
当时年少,只道心里觉着喜欢。哪晓得有些纠缠,注定要不死不休的。

手冢打小性子就冷,盛夏对他来说,总显得浮躁了些。倒极合适迹部那厮。
才收到迹部的短信,说是在老地方等他。手冢瞥了眼窗外不要钱的阳光,终于挎了球袋换鞋出门。
谁叫跟他是哥们儿呢,可以插刀子的那种。
老地方是个半新不旧的网球场,附近有不少高的建筑群,形成大片的阴凉。四下环树,有风的话,树叶子悉悉索索的晃,碎了一地斑驳。
走近了就瞧见迹部站在光影间挥着拍子一脸的得瑟样儿,暴晒了一路的手冢于是觉得心情还不错。
“嘿,帅哥,陪我打一场啊?”迹部出言调笑。
手冢横他一眼,扬手,抽拍。球擦着空气划出道凌厉的轨迹。
迹部移步抢身,不敢怠慢。嘴上却是嬉笑:“来而不往非礼也!”
手冢并不吭声,只是一球比一球快,狠,角度也越发的刁钻起来。
想来,年少的青春,许是本该如此吧,哥们儿义气,不缺较量,祸福与共,互不相让。

“至今51场,我赢你一回。”
得说,手冢不见悲喜的脸有时候真的很欠扁。
迹部没好气儿的拿鼻孔朝他,
“得瑟吧你就,看下回大爷我咋赢你。”
说完反手搂住手冢肩膀哈哈一笑:“走,陪爷喝酒去!”

手冢回到家,八点过半。冲个澡,来不及吹干头发就开了电脑,QQ显示BEAR在线。
T.K:我来晚了
BEAR:那姑娘怎么样?
T.K:什么姑娘?
BEAR:相亲的姑娘啊
T.K:...没有相亲
BEAR:诶?那难道是跑去开房了?
T.K:...您敢不满脑子带色思想不?下午和一铁子打网球,晚上一块儿吃的饭
BEAR:切~真没出息...话说网球咱也会,有空比个上下不?
T.K:没必要,谁上谁下,你自个儿心里头清楚。
BEAR:...
闲扯了会儿,俩人开始讨论个人志的细节。
坛里要出手冢的个人志,想请BEAR配图。考虑到BEAR也正要迈进黑色高三,而且图不比文,哪来那许多现成。手冢就没好意思开口。倒是BEAR主动揽了过来。
他说,这是你第一本书,我想它上面,印着咱俩的名字。
BEAR说这话的时候没想多煽情,手冢却着实感动了一把。以至于后来新书上架,手冢每次看到封面上那两个并排的名字,整个心情都变得软软的。
在细节的讨论上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意外的合作愉快,很多想法都能不谋而合,很多话都不言而喻。
这感觉老实说,挺不错的。
深夜,两个人意犹未尽的道了晚安。手冢想想,还是决定多说一句:
T.K:BEAR,其实下次你可以直接问我的
然后下线,关机,动作照样干脆利落,仔细看还带了那么点儿小人得志。
留下电脑那边的人咬牙切齿的笑啊笑,
你个奶奶个腿儿。

转天迹部来找手冢,说要去B市一趟,知他要忙出版的事情也就不勾搭他一块儿了。手冢撵他,说难得你小子有良心,早滚早回来。
后来,手冢一直后悔今天没跟迹部一块儿去,或者拦下他。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这个暑假,打从迹部走后,手冢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宅男一名,生活重心除了整个人志,就剩下和BEAR磨牙了。偶尔打打拳,证明胳膊腿儿还没有退化。
对着个机器跟人天南海北,搁以前手冢真没想过。拿迹部的话讲,手冢其实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也能适当的给你有用的建议,但也仅此而已。
手冢问BEAR是不是给他下了蛊,BEAR笑笑,说我给你看看手相吧。
“你左手掌心有三条主线成川字型,是也不是?”
手冢忍着笑说:“谁都这个样子吧。”
BEAR不搭理他,继续说:“在你所在的东南方位,有你命中的贵人。他与你素昧平生,却深得你心。是也不是?”
这回手冢没忍住,笑了。很浅,很好看。可惜BEAR看不到。
“若我想,求跟他的因缘呢?”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他:
“佛曰:不可说。”
手冢摘了眼镜,整个人向后靠过去,脸和头发染上淡淡的暖色。
模糊了棱角的手冢,看上去真的很温柔,很温柔。
叫人忍不住想要走上去拥抱他,说些傻话情话。

夏天结束的时候,迹部回来了。说他在老地方呢,想看看手冢。手冢琢磨着大晚上的这小子又弄啥子幺蛾子,跟BEAR知会了声就出去了。到了那,手冢首先看到的是乱七八糟的空啤酒罐子,皱着眉头走过去,拿脚踢了踢地上的人。迹部抬起脸看他,眉目安静,不像醉鬼,倒像个孩子。手冢于是就舍不得问了。在他旁边坐下,伸手开了罐儿啤酒学迹部的样子往嘴里倒。迹部咧咧嘴,笑了。他说:
“手冢,你是我哥们儿。”
至此,一夜无话。
直到东方天色泛白,迹部用一种置身事外的语气对手冢讲:
“我爱上一个人,
我们在一起了,
我们分开了。”
手冢揉揉他头发,
“走了。”

每年十一手冢都会去爬山,今年也不例外。早先他也问过迹部,结果被笑话没事儿找罪受。不想这回那小子主动提出跟他一起。
一起就一起吧,反正多他不多,少他不少。这话叫迹部听了去,直骂手冢良心叫狗给吃了,显然忘了当初他是咋笑话人家的了。好在手冢大度,不跟他一般见识。
爬山不是啥轻松的活儿,只是这样一步一脚的踩过去,把烦恼都丢在身后的感觉让迹部心情愉快。特别是站在山顶上看日出,好像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鲜活起来,连带他整个人也都跟着新生了一次似的,真不错。手冢掏出相机,拍了几张景色。正好看见迹部闭着眼睛沐浴晨光的样子,很耀眼。于是再次按下快门,想着就回去后洗出来送给他吧。
回去后手冢又选了张拍摄角度最好的景色给BEAR传了过去,忽就想了,什么时候也能带BEAR去呢,看他在晨光里的样子,也是迹部那般耀眼么?还是很温柔,很温柔。

从山上回来以后,迹部好像又变回以前那个纨绔子弟了,站在人堆里呼风唤雨耀武扬威。这让手冢放心不少。
接下来的几个月,手冢和迹部和所有的高三学生一样,陷入大量的题海。偶尔碰个面,打杆台球吃顿饭啥的,大多时候各自在家猫冬。
外面很冷,白雪皑皑,手冢从题海里爬出来,给自己泡了杯红茶。坐在电脑前听BEAR说个笑话。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走过去,手冢觉得有点儿小幸福。

大年三十儿,手冢和家里人看了会儿晚会,觉得没啥意思,就上线和BEAR勾搭去了。
T.K:这晚会一年不如一年
BEAR:可不是咋地,连个像样的节目都没有
T.K:要不麻将吧
BEAR:成
于是,大年夜,手冢和BEAR躲在网上玩儿起了麻将。去他的晚会吧,爱谁看谁看。
得说俩人牌技都挺好,又有不错的默契和三分运气,几番下来,输少赢多,级别眼见着又上了一个档次。
手机响了几回,是亲友的祝福短信。手冢每一条都给回了,内容很有他风格:“谢谢,同乐。”简洁,真诚。是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的真诚。
就要十二点,BEAR是读着秒跟手冢说新年快乐的,这边手机也准时响了起来,迹部的信息到了——哥们儿,第十二个年头,继续一块儿走。新年快乐。
屋外的夜,烟花绚烂。
屋里的人,眉目好看。

早上,BEAR问手冢:“跟我一起守岁,感觉怎么样?”
T.K:累
T.K:困
T.K:饿
T.K:苦
BEAR:...
T.K:值得
BEAR着实愣在那了,半晌反应过来,笑的眼睛都弯了。他说:
“手冢啊,原来你也会油腔滑调。”
手冢没有回话,如果BEAR在这,能看见他耳朵有点儿红。

出了十五,这年也就算过去了。然后所有日子像是说好了般,风风火火的奔向高考。
手冢和BEAR说好一起去B大,这个约定让手冢在非人的高考月里,感觉到快乐。
高考那天,迹部在考场里踩着桌子飞扬跋扈的说:“如果高考是场强奸,那也是大爷我他妈的上了你!”
在监堂老师和考生们的围观下,迹部微扬下巴说:“别搞个人崇拜,没有用。”然后从容坐下。
这事儿要搁别人,那就一出跳梁小丑的戏。迹部来做,就拉风多了。
还真应了手冢那句话:“不要脸,也得有不要脸的本钱。”
三天的考试,总算熬出了头。
从考场出来,手冢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外面有些晃眼的阳光。
之前不觉得,现在整个人放松下来,反倒有些累了。想要马上回家,喝一杯凉茶,和BEAR说说话。
到家后手冢发现BEAR并不在线,有点儿失望,也没多想。直到在邮箱里看见一封署名BEAR的邮件——

T.K:
        下辈子要是有人无端的冲你笑,走过来说喜欢你,那个人就是我。
                                                      ——BEAR.

手冢慢慢的蹲了下去,他觉得难受的厉害,但是却哭不出来。

有些人有些事,只能够这样了吧。





淅淅,沥沥。
失声的楼群,灰蓝的天,一把格子伞。
渐行,渐远。
像是某部文艺片里某个拉长了的镜头,湿凉的缠绵悱恻。
路过片草地,于是想起我那青黄不接的年岁。
一些时候,并非没有故事,只是故事里的人们选择了守口如瓶。
骨子里倒是个念旧的人,走再远,也总惦记着回去吧,回去看看。
借口忘了的,会在一个丧失防备的当口卷土。
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十字路口,心思跟伤口一样难以启齿。
忽然想知道,还有几回这样的雨天,来葬送衣带渐宽。
                                                            ——BEAR

B大后街有家叫‘望穿’的酒吧,老板是个叫忍足的年轻男人,客人多半是B大的学生和一些初步社会的白领。与别家酒吧比,‘望穿’要来得干净舒服许多。
不二没事儿会来这里坐坐,听小虎唱歌,蹭杯忍足调的酒。
忍足说:“不二你也就长了张耐看的脸,肚子里全是黑水儿。真想看看最后谁能收了你。”听的人不以为意,下巴枕着胳膊趴在吧台上,眼尾带笑的样子十分勾人。“外头那牌子要是再挂个几年,还就你一个老板,是不就变成‘忘川’了?”忍足作势想了想,“可能吧,也可能再挂个几十年,索性就不摘了。”
“跟你比我倒像个懦夫了。”
忍足淡淡的笑,眼睛里带了点怀念,还有很多点寂寞。“我只是想让我自己,好过一点。”
说话间佐伯从台上下了来,一屁股坐在不二旁边,伸手接过忍足递来的酒。他眉宇疏朗,不笑也显得晴好。笑的话,像是忽然开花的树。后面这句是不二说的,忍足一直觉得这个比喻很奇怪,佐伯却刮刮不二鼻尖儿,很受用的样子。所以说,见仁见智吧。
那天晚上不二喝了不少,许多过去的人事在他眼底浮浮沉沉,旁人却看不大清楚。
“小虎,你其实……是怪我的吧。”
佐伯笑笑说:“我一直想念早先几个人一起的日子,打架,飞车,拼酒,还有扯着嗓子唱摇滚。不用去想明天怎么活,善感的半夜就躺在房顶看星星。”
不二也笑了,“我总把外衣脱下来给裕泰,你呢,总把自个儿的给我。”
“你还记得啊。”
“怎么会不记得,还有那回,你们几个喝高了,我在你们脸上画乌龟,后来得回你拦着,不介非叫那几只活剥了不可。”
…… ……
“小虎,你哪回都向着我。”
佐伯睨他,“再说蠢话弄死你信不?”
“你舍得?”不二稍稍侧了下巴看他,无赖的样子一如当年。
佐伯笑叹,
“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8月份,不二谁也没招呼,一个人跳上去拉萨的火车。
火车晃晃悠悠的跑,窗外的景色大片后退,像记忆开始倒叙。
在网上认识T.K三年过半,不觉多坚持,好像只是说说话,这日子就过来了。
并非矫情,
感情不同电影,哪来那许多跌宕。
中间若果有浓墨重彩,也不过回眸处云淡风轻的一笔。

不二掏出素描本子和2B铅,
教他画画儿的老头儿告诉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就画画儿吧。”这话他一直记得。
画素描的纸都粗糙,铅芯的侧峰在上面来来回回,纵横交错,发出一种轻微的规律的声音,在这个被铁轨延长了的下午,叫人倍感踏实。
“你画的真好。”
不二抬眼,然后见到了白石。
长眉修目,浅色的发。
他微笑:“朋友家乡的日出。”
白石点头,朝不二伸出手:“白石藏之介。”
不二亮出沾了笔铅的右手,歪头看白石。他皮肤白,指肚的颜色就更显得黑亮。白石扬扬嘴角,不甚在意的握上去。
“不二,不二周助。”
在相同或者不同的地方搭乘同一列火车,路过城市和村庄,繁华和荒凉的,去到一个相同或者不同的地方,也算种缘分吧。

白石发现,和不二说话是件挺愉快的事情,他多半笑眯眯听着,适当接过话茬,言语恰到好处又不见刻意。不觉就聊到很晚。
后知后觉的吃了些东西,俩人去刷了个牙,又抹了把脸,就都躺下了。
不二却了无睡意。
不知落在哪处的晚上,他管不住自个儿,想念T.K的好。
那会儿在坛子里,先是互有耳闻,后来接触深了,不觉就上了瘾。
不二喜欢T.K写的那些推理,波澜不惊,又暗藏汹涌。像他的人。
T.K习惯简言骇意,难为他老是陪着自个儿绕圈子,也不见恼。
不二会突然调戏T.K,像个流氓那样,并为这种亲昵深深的满足。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那人怎样皱着眉头看他,眼神却是柔软的。
…… ……
据说,要忘掉一个人,就往死里想他,想到再也想不起来。
不二想说这话纯属扯淡,
不然就是他想T.K,想的还不够。

天明下了车,白石说一起吧,不二笑笑拒绝了。他说想一个人各处走走。于是互留了电话,就各自散了。
不二会些藏语,来之前也做了功课,故而没请导游,直接找了家旅馆落脚。
收拾停当,又吃了下马面并吞了高原安,这才挎了背包出门。
今天刚好是礼拜三,不二就想着去扎吉寺凑个热闹,也给忍老板求个财源广进。
扎吉拉姆是藏地最灵验的财神,有趣的是参拜她得拿着白酒才行。不二在附近花15块钱买了瓶白酒,排了很长的队进去。供奉,祈福,添香火。只遗憾没事先买些物件好请这里的喇嘛开光。
吃过午饭,不二在旅馆附近转了转,画了几张写生。到藏地来的人多是要寻找东西,他也是存了些期许的,所以并不打算赶着日子仓促而归。

转天不二去了博物馆。
此馆占地面积很大,传统西藏艺术和现代社会风格很好的融合在一处,大气恢宏,独具特色。一层是旅游纪念品商店,二层是西藏历史展览,三层是唐卡、动植物、玉石等专项展览和临时展览。馆内墙体是花岗岩砌就,上端为藏式女儿墙,顶部由琉璃瓦覆盖。阳面是落地的玻璃窗,日光似是明亮亮的柠檬色掺了少许的胭脂红,用清水调了铺成一片,氤氲了古往今来,百转千回。
傍晚的时候,不二就坐在玛吉阿米二楼靠窗的位子,喝碗酥油茶,看经幡让夕阳染的很红,很红。
那么那么遥远以前,是不是也有个人坐在这里,等不见他的玛吉阿米呢?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白石再次见到不二,是一个阳光很美丽的日子。
当时他正在某个摊位选几样精巧的物件,然后隔着人流一眼便瞅见了不二。
白衬衫,水洗蓝的牛仔裤,踩一双黑色的凉拖,衬得脚趾净白。领口被风吹得很开,袖子随意挽了几折,一手抓着肩头的挎包,一手轻摇转经筒。
头发细软,顾盼生辉。
白石忽就想到了那句诗:
“流浪在拉萨街头,他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掏出手机,第一次拨通那个号码:“不二,猜我在哪里?”
看他转过脸来微微的笑,于是放任一种心情,野草般疯长。
“真巧。”
“是啊,真巧。”

著名喇嘛尼玛次仁说:“到拉萨没去大昭寺就等于没去拉萨。”
这话只有亲眼见了大昭寺,置身其中,才能真正的明白。
朝圣的人群磕长头匍匐在地,其中的一位老人说,他家住在白云的那边,这里很多人的家都住在白云的那边,他们一路磕长头过来,一年,两年,三年……来到这里。额头磕破了会落疤,只要身体还活着,血也没流完的时候。至于饿了渴了病了,都会过去,佛祖保佑。
老人勾着后背,衣衫褴褛,满脸风霜。眼睛却很亮,像寺里的酥油灯,长明不灭。
忍不住,肃然起敬。
“扎西德勒。”不二双掌合十。
老人也笑呵呵的回礼:“扎西德勒。”

按照当地习俗,不二和白石进了寺顺时针行走,转过一个又一个经殿。
闭目在香雾缭绕中,蓦然抬头,看见释迦摩尼慈善的脸和智慧的眉眼,仿佛宽恕所有,仿佛看破却不说破。
不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像是整个灵魂浸泡在清澈甘甜的山泉水里,湿润润的。他想明白了很多,比如忍足的那句话:
“我只是想让我自己,好过一点。”
从B市到拉萨,原来如此,不过如此。

转天不二就跳上了回去的火车,他在火车上给白石发短信说:“我回去了,你玩儿的愉快。”
白石皱眉,想问怎么走的这么突然?想问可是寻得了想寻的?终究作罢。只说:“日后再见,不如告诉你我在这里找到的吧。”

(注:1,文中西藏朝圣老人说“额头磕破了会落疤,只要身体还活着,血也没流完的时候。至于饿了渴了病了,都会过去,佛祖保佑。”的话,是惟在别处看来的,应该是个采  访。在这里借用了。
    2,扎西德勒:祝福语,大意为吉祥如意。)





我现在很少去想你,怕难过。
通常,我会在阳光很好的下午给自己泡一杯茶,然后莫名觉得寂寞。
曾经看道过一本国外的小说,主人公是个满身回忆的男人,他风衣口袋里一直放一盒香烟,却极少会抽上一根。
我觉得我现在和他很像,对于失去的感情,
不愿碰触,不愿戒掉。
                                                     ——T.K

这个八月对待手冢并不够善良,先是一段感情无疾而终,再来是最好的哥们儿也要漂洋过海,远走他乡。
迹部说他老爹想送他去美利坚和金发碧眼高鼻梁的美国人民待个三年五载,他觉得也还不错。这样说的时候迹部掀了掀嘴角,分不清他觉得松快还是嘲弄。
手冢想,我终于成为孤家寡人了。
当时迹部就靠在门口那棵上了年岁的大柳树上,路灯照下来,昏黄一片。单薄的人影融在树影里,这景象叫人难免伤感。
手冢转身回屋,再回来胳膊下面多了副拍子。
“走吧,我还欠你一场胜负。”他如是说。
那晚上星星很亮,迹部觉得手冢的眼神挺傻的,他一辈子都会记得。

谁发球,谁接到了,或者没有。
谁的零式,谁破灭的轮舞曲。
谁把谁看穿,谁叫谁措手不及。
在沸沸扬扬的青春里,他们勾肩搭背,他们挥汗如雨。
他们听不见风声。
“关于这场比赛的所有细节,最终落成四个字。”很多年后,迹部躺在他家奢华的 king size 水床上对身边的人回忆说,
“那叫‘痛快淋漓’。”

手冢报道的那天早上,天气有点儿凉,还有点儿阴,看不见太阳。
手冢父亲开车载着手冢,一路朝B市行驶。时候尚早,宽阔的马路看上去很安静,只有为数不多的车辆或一道儿或擦身而过,和两边不说话的楼房不知名的花儿。尽管手冢看着车窗外面一言不发,可他的心情并不像这个早晨一样显得无动于衷。他有想家里的母亲和爷爷,身边的父亲,书房电脑桌上的仙人掌,以及他跟迹部常去的网球场。
当然也有某个被这年夏天的风吹散了的关于少年和爱情的约定。
渐渐地,云退去了一些,太阳慢吞吞露了脸,暖暖红红、明亮但不刺目。
路上的车辆也随着增多,能瞥见附近小区里的人们出来晨练、遛狗、买早餐。
在收费站等车的时候,手冢父亲忽然发觉儿子的侧脸很好看,像个男子汉。一直以来,手冢过分的懂事和优秀叫人忽略了许多,直到这回送他离家,不善言辞的手冢父亲开始百感交集。

大概有三个多小时吧,他们进了B市,绕过中环又跑了半个钟头,就到了B大。费了些力找到个车位把车停好,手冢让父亲在车里等,自己背包下去了。报道的人不老少,有三五成群的,有家长护着的,有男女朋友的,也有手冢这样一个人背着个包的。拿眼扫了一周,得说不愧为全国重点,的确气派。
手冢顺着路标找到交费处,交费处设在图书馆一楼的展厅里,一共十四个窗口,前面十个缴纳学费书费,后面四个办理住宿。每个窗口都排了很长的队伍,一旁有带着胸卡的工作人员简单维持着秩序。
手冢缴完全部费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又去领了行李,然后打电话告诉父亲把他的东西带去新公寓会合。
手冢的新公寓在六号楼212室,四人寝,向阳。床铺都是在上面的,两两相邻,中间有木制的台阶方便上下。床铺下面是书桌和书架,有独立的衣柜和储物柜,以及一个看起来很舒服的软椅。地面铺了深米色的地砖,墙壁雪白,窗外是一小片绿草地,植了柳树和桃树。
总而言之,手冢父亲对儿子未来几年生活的环境十分满意。
手冢也挺喜欢的,本着先到先得的原则,手冢选了左边靠窗的,把东西锁进柜子里,才领的行李就放到桌子上,准备回来再收拾。他决定先和父亲去学校附近的饭店吃口东西,然后把父亲送走,他可不想父亲耽误了明天的工作或是开夜车回去。

饭后手冢把父亲送上车,摆摆手,终是没说出什么感性的话来。他们父子俩一样,都不擅长这个。

手冢回到宿舍,看见门敞开着,光影疏懒间,一人面窗而坐,背影含蓄,岁月般静好。在他脚边,胡乱堆放一些大小箱子,还有袋子。
似是有所感应,那人转过脸来,微微含笑。
许多年以后,手冢回忆当天情景,管那人这招叫请君入瓮。那人笑笑,说非也,这叫愿者上钩。
只是当时,手冢还不晓得命运的花朵会开出怎样的颜色。他只是走过去,说:“你好,我是手冢,法学系。”那人也只是坐着,或许有调整脸的角度。
“不二,不二周助,学美术。”
于是手冢清楚了不二哪来那许多大小箱子,还有袋子。

整理衣物的时候,出乎手冢意料,不二把东西一样样挪到手冢临床。
“我以为你喜欢靠窗的位置。”
“这样比较近,”不二歪头冲手冢笑:“我对你一见如故。”
手冢发现,
不二的眼睛是水色的,面容像一朵白莲。

在最好的年岁,碰面。
他一本正经,他转盼多情。

另外两个室友转天才到,一个叫菊丸英二,音乐系的。和所有玩音乐的人一样,菊丸骨子里透着一股子不安分。另一个叫乾贞治,会计系的。高高瘦瘦,刺猬头,黑框眼镜,看上去挺精明的样子。
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好像下一个瞬间,就能光芒万丈。

男孩子们的情谊从来是简单的,似乎吃一顿饭打一场球,就能称兄道弟,肝胆相照了。
然后,在学校里的树绿的最深邃的时候,他们军训了。
军训如虎。
也许用不二的话要文艺点儿,他说:“我们浩浩荡荡,奔赴一场死去活来。”

事实上,和那些操场上的方队相比,他们要幸福点儿。训练地点就在书馆下面,赶上太阳角度好的时候,完全可以享受一大片阴凉,而且不用呼吸尘土飞扬。
教官大石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板寸,军装,器宇轩昂。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像个孩子。平心讲,教官人很不错,可他毕竟不是人民币。
菊丸就看不上他,两人的梁子是某次站军姿的时候结下的,菊丸童鞋很小心的和身边的不二童鞋小小声的抱怨,不知道为毛就让教官逮着了。
“嫉妒小爷长得好就直说呗。”菊丸声音不大,就刚好让周围的同学和教官听见而已。有定力差的已经笑出声来,有担心的自然也有看好戏的。
不二拽他,示意别和教官硬碰硬。前面的手冢和乾也回头瞪他,估计是一个意思。
教官虎着脸,一指菊丸说:“你,出列。”
菊丸无所谓的耸耸肩,手插兜就晃荡了过去,别过脸也不看教官。
“把我教过的动作都做一遍,没有错误就归队。要么绕操场跑10圈。你自己选。”
菊丸充耳不闻。
教官细看眼前的少年,确实长得不错,眉眼灵动,下巴尖尖。神态虽然桀骜不驯,却并不叫人觉得厌烦。“小伙子挺有骨气的,这很好。但我得提醒你,你们学校规定,军训不合格的没有毕业证。”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
菊丸瞪着瞪着,忽然笑了起来。
出人意料,他来了一段MICHAEL的舞蹈,举手投足,风光尽显。
然后他高傲的抬起下巴对教官说:“照着做一遍,你行么?”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去操场。
他不知道,对于教官来说,那年的夏末秋初是绿色的,绿色的树,绿色的军装,深深的绿色。那年的绿色里,有一个红头发的少年,脱颖而出。

这天解散后,6212的门被一脚踹开,菊丸扑进来直接把自个儿扔到床上,嚎叫:“世界上最帅最帅最帅的帅哥咋死的你们知道么知道么?纯累死的!”
乾抓起大玻璃缸子狠灌了口水接茬:“王蒙有仨字儿巨经典。”
看那傻孩子一脸茫然的表情他乐了,“活、大、该!”
菊丸不干了,一骨碌身诈尸回来说:“咋地,为国捐躯我光荣我。”
乾呛着了,眼泪汪汪的瞅菊丸说:“我求求你咱别糟践为国捐躯着词儿行不?”
于是菊丸看乾像看一无知儿童,眼神透着悲悯:“哥给你说啊,那犊子是嫉妒哥长得好,你相信不?”
乾笑骂:“少扯犊子。”
菊丸决定拉票:“不二不二,你快点儿告诉他,省的他无知而死。”
“这个么,寝室长的话比较权威吧。”
就有那么种人,自个儿隔岸观火不说还推个人下水,
真不是个东西。
“没错。”
手冢不想助纣为虐,也不想‘无知而死’,
他觉着有点儿头疼了。
瞪一眼不二,率先向食堂走去。
后面跟着仨人。
一人欢呼:“哦也”!得了便宜卖乖。
一人望天:“正义何在?”
手冢知道,肯定还有一人偷着乐呢,幸灾乐祸那德行。
不齿啊不齿。
同饮一碗桃花水,他年醉倒。

果然是呀!好惊喜!我还记得那个只写了一半的H,然后乐趣就很BH的河蟹了,我都没来得及存档最后半章。对于乐趣各种坛子的河蟹我这一年来的种种怨念就没停过。
\(^o^)/~喜欢哦~
T和F这样的见面算不算是阴差阳错呢?
喜欢大人京味儿十足的笔墨,妙趣横生的对话和有些哀伤的场景描写。喜欢这样内敛深情的部长。
期待····
生命是等待死亡的过程,你让结果如此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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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3# 偎冰取暖


    已经更新了,已经见面了。
    慢慢来么^^
同饮一碗桃花水,他年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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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2# 少年之恋


    是的,是我。
    谢谢亲爱的一直喜欢此文,今天更的章叁里,T和F两只就见面了。
    希望这个简单的见面亲会喜欢。^^
同饮一碗桃花水,他年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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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好像看过这篇,记得不二和手冢是相遇了的?希望大人快更新啊!
带着回忆,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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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亲原来的马甲是“某树”吗?
原来乐趣没和谐的时候我一直追这文来着,终于又看见了,抹眼泪~~~^_^~~~
A和T的哥们儿情意真让人羡慕,T和F啥时候能真见上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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