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TF]玉響 (坑,摔了医药自理)

大概算是《当时》的升级版?那文太TMD雷了||||||||于是悲愤之下开始写这个发誓要掰正的文。

设计是七章:玉温,花繁,雨急,云乱,酒静,音缈,月朗。可能中间插多一章平衡容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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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響

玉,石之美者,有九德。《诗》曰: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又有:无故玉不去身。


章一·玉温


初遇主人时,秋已近残。
云天碧,落叶黄,波上起寒烟。

算来我于京中已三年。
三年间,繁华望遍,人改事迁,我却依旧在这玉坊。

非是无人相看,看过的人许多,然而大都叹了口气,道玉是好玉,却琢得不好。
孤零零一尾燕雏,颈下凿一孔系挂,纹理古朴,翎翅栩然,但比起寻常的燕双飞,少了许多吉祥暖意;若配君子,又嫌不及清高。

自也曾想过与侠客惊风千里,也曾想过随佳人照影红尘。而终究不过每日昏睡待沽。


这日亦如寻常,百无聊赖。却听得店中起了一阵喧闹。便见店主南次郎已放了他那破书,正斜靠着柜台与人争论。另一人锦衣博带,倒也认识,是大理寺少卿的幼公子。半月里,少卿公子已来了数次,单为了那双碧玉凤凰。人皆知他正与东京第一名姬白露情好,想来是要去邀佳人一笑。
若是寻常人,莫说卖玉,送了讨好他还来不及。偏南次郎也是个有架子的。这世上除他,怕也再无第二个有肯买他却不肯卖的。回想少卿公子初来,未言数语,便被他懒洋洋丢了句“少年人不识玉,还是莫要糟蹋。”平日里,趿着鞋翻几卷破书,兴致起来便专待来客吹嘘忘形,他再将人嘲讽得夺门为乐。
此时店中少客,只另有一人顾自闲看,不需招呼。他更乐得与少卿公子周旋为戏。

南次郎戏弄人的事也见了三年,早知少卿公子今日必是不成,只心不在焉听着。不意间忽有微温手指近身,将我托在掌上,却是方才闲看的那人。店中名贵不少,未闻得他评论,不知为何独独捡了我起来。便看他眼中含笑,道:

“好别致的一块玉。”

一惊。


只见那人三十一二岁年纪,已不甚年轻,容貌亦不是十分出色,一身半新不旧衣衫,泼墨似地勾了几笔芝兰,无冠无佩,比之京畿挟剑轻狂的五陵年少自是大大不如。

他这一开口,已将店中两人的注意引了过来。
少卿公子见是我,冷哼一声,即刻不屑地扭回头。南次郎却咬着那根细细烟管,轻烟薄雾掩住神情,道:“先生知玉?”

这话听来漫不经心,却是一凛。在他身边久待,自知南次郎这劫打得凶险。如应以不识,是认了败。然而如说识,便是落下他进逼机会,他于鉴玉一事极有造诣,后面更有绵绵杀招。
两者皆是入了毂中。
若非见识更在南次郎之上,这便是无可破解之局。

而那人却是不答,只冰蓝色眼眸中笑意转深。

莫非——
当下更是失色。
——以不应为应。
他竟已然看破南次郎试探?


便见二人相对,俱是不动声色。
南次郎斜倚身姿未改,而那人亦是笑容不减,唯目光无形,却如金铁相交,铮然有声。

一旁少卿公子见南次郎不语,不耐冲口道:“这般平常的玉哪里值得——”话未完已被二人气魄所煞,簌簌战栗,下半句怎么也喊不出。

看那人,依旧是那乌簪旧衣,眉和笑浅,然而又已与初见全然不同。南次郎咄咄逼来的目光被他轻描淡写化解,不起波澜。一双眼碧落之净,却是寒潭之深,湛然神采。望去分明一身风华,教人哪里还生得出半点璧人将老的惋惜!
犹如名剑藏于鞘,微露一寸,则足以惊虹。

两人皆是不言,一时难分高下。正在这弩张弓满之际,那人却忽然唇角轻轻一勾,南次郎略一怔,便听那人淡淡道:“识玉如识人,莫有不识者,亦莫有识者。在下不识,不知店主可识?”

对面相逢,爱其色,悦其声,可谓识;然而白首相知犹按剑,可谓不识。
既是识,也是不识。
识玉也是一般的道理。

高手相较,点到即止。南次郎将目光收回,长声大笑:“好,好!先生这一不识,教老夫也不敢说识了。”
而那人亦是一笑,道:“失礼了。”一时间眼角眉梢,机锋敛起,又变了半是空明,半是飘洒,还有一分非细看不能知的得意。

如行云流空,如秋水下川。
其虽有形而不能捉摸。

迷惘间,却闻那人语音清朗:
“从今以后,你便名燕回。”

那个人,便是主人了。
主人,名不二周助。

  ※

主人居于京华,有一座不甚大的宅子,养了花,养了鱼,有几管合心意的笔,还有一张音很好的琴,但主人不常练,于是也仅仅是弹得尚可。

除此之外,主人还有一个至友。
手冢国光。




章二·花繁


自此而始,我便跟在主人身边,知了不少事,见了许多人。
主人并不常被叫作不二,而多是称呼他侍郎大人,吏部侍郎。一如他,手冢到了殿上朝中就是工部尚书了。

于京中人的口中,主人和手冢便不再是至友,而被称作死生相契的知交,即使我实在看不出来。


靖元八年。
过了惊蛰不久,便是春闱。

自国初立,历代皆以会试选举官吏,分策论、明史、明算、考工等科。春日会试为礼部侍郎主持,然而诸科各有六部司署相应评判,择优良而录。得录者再入吏部选试,过者方可授官职。
会试放榜与吏部再选有半月空隙,赴考士子多留于京中。探花宴、拜师礼,留名雁塔、纵马曲江,一时京中俱是国中俊秀往来,飞扬得意。更兼春浓,仕女竞簪花,相偕出游,绮罗飘香。展眼处,但见花月正春风。

上年里,还逢上景侯平定北疆之乱归京。景侯迹部与中郎将忍足皆与主人交好,此番归来,自是又寻了他去眠雨轩饮酒。
记那时,满城夭夭桃华,轻如云,色如霞,更有数枝斜入轩窗。楼上歌人乐伎娉婷,声润音清,正演着倾杯乐。主人倚栏而坐,随意折一枝桃花,依乐击节。
景侯略听了一阵,便不耐道:“取本侯筝来!”
一旁侍从即刻捧上一架镶金嵌玉的筝。景侯接过更无细想,下指处,音如浪飞。他天分既高,又是诗礼世家,自少习乐,极是出众。众人听他奏的是春莺啭,忙忙转了调去和他。而那忍足只看着他笑,见他瞪眼才不慌不忙自怀中摸出一管笛,近口按了起来。早是听闻忍足侑士善笛,少年时京华第一,后长守边关才有了他人出头之日。
筝音本是铺张肆意,细处又工丽精致,犹如花繁无际无涯。此时便听一缕笛声潜了进来,悠悠不愠。虽是闲散,筝音却不能掩过,轻轻巧巧一个转折,正似莺语花底宛转。初时乐人们还奏着,渐渐听那筝音越奏越开阔奢华,都各自收了,无能附和。而他二人笛筝,乐音无定,变化繁复,彼此更有呼应,已直如十数人合奏一般。

曲终,众人竟不能开口一赞。

唯主人芳酒膝前,桃花于手,轻叩盏沿笑道:“景兄这一曲自是好的,可惜端正太过,不免与此情此景不合。”
不待景侯反驳,他已自取过身旁女子的琴,也不放那花,便用桃枝信手拂弦,扬声唱道:“……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他乐技本不及迹部忍足二人,然而疏朗潇洒,自有一番风流。
只他唱也罢了,偏拣的是京中时下流行的小调。常有教坊女子弄着琵琶倚在楼上唱这短令,清新妩媚却不免难登大雅。
景侯皱眉,待要说,一旁忍足已听出音中戏谑,顺主人眼光望出栏杆,一挑眉,看清后立即半分面子也不给地大笑:“果然是非风流曲不能应的风流事啊~~~~~”
栏杆外对面是吟风楼,二楼坐了工部的尚书侍郎并十数个士子打扮的人,想来是工部的拜师礼了。这等场合自是少不了一群莺莺燕燕,或歌或舞,殷勤劝酒。然而那边却是拘谨异常,莫说调笑了,姑娘们竟都规规矩矩坐着,还带着三分战战兢兢。栏杆边一众女子围着的人一身乌衣,神色冷漠,正是手冢。
想夕年忍足未去边关,在京中俊魅出众。而彼时手冢初入仕,与他同行,人常称连璧,风仪自是不需说。只是忍足风流不羁,他却冷心冷面,不假辞色。
这边忍足言笑晏晏,那边虽红袖满楼,却是无人敢招他。

便看他也正望过来,想必方才一番已是听到。以为要皱眉责备,人竟是安安静静,丝毫不见恚怒,略将手中酒向着主人举了一举。而主人也不说话,只笑吟吟看他。一时间,京中人所说他二人交好非比平常,便仿佛确乎事了。

然而主人与手冢之间,似乎也就到此为止而已。


这一年的春却来得迟,直过了会试,残雪才渐收了,放榜时往日人竞花风流的形状亦是不复。因吏部选试将近,诸事纷杂,主人竟也不甚得空寻手冢饮酒落棋了。

国中先例,六部试后,朝中大臣可为入者荐,得天子赏识者便可越吏部选,直获美职。于是近半月,每日朝上不外是诸人争荐,为己日后培植,彼此倾轧,乃至当朝相骂。主人厌其无趣,索性称了病不上朝。好在他遣人依时往来府中吏部,不曾将部中事务落下,尚书佐伯虎次郎虽知他缘故,也只能替他遮掩。

待选试迫近,主人亦不能常留府中,终要回吏部。入了部,尚不及见佐伯,却正听说了早间朝上丞相一本参了工部尚书渎职。会试工部录取一向无定,尚书手冢严谨,宁可无取,亦不降格收录。这一年工部试一等只录了一人,偏那人还正是他侄子,越前龙马。那丞相因会试上手冢不肯通融录取,与手冢素来不睦,又兼上年他家嫡子落第,怀恨深久,借此奏了手冢任人唯亲、结党营私,一时天威震怒。

听此事,便记起放榜前,主人与手冢闲话,已知他会试一等只欲拔擢越前一人,教主人取笑为“坦荡如手冢方肯做的不讨好事”。不想一语成箴。
然而看主人,却是波澜不惊,恍若未闻,径自理事。日后上朝,亦不曾为手冢求情不平。

数日后,传下工部尚书手冢国光会试不公,有失其职,贬巴州刺史。调职公文是主人写的,一笔翩若惊鸿字迹,并无半分颤抖。


手冢为人清正端直,才干甚高,却不如何讨人喜欢,此番更犯了上,纵朝中多知是丞相挑拨,大都不敢鸣声。他本不是交游广阔之人,听闻如今更是门可罗雀。主人自不是恐惧丞相威慑的人,竟也不曾去寻他宽慰。

数日之后,手冢却亲身来了寻主人。
便见他面上一贯的冷,并不因谪贬数品多显出半分落魄。
主人正倚案观书,只抬头随随便便看他一眼,见他腰间丝绶空着,想来平素腰间赐尚书的玉佩自是已被摘了,闲道:“君子怎好无玉,何况将远游?”说着将我解了下来,推到他近旁。

这些日子乍暖还寒,我本昏昏,听得此语立时醒彻。
主人向来于钱财一事不甚上心,然而珍重之物,从未轻易漫撒。我为他随身玉三年,亦不曾离弃。况且以随身玉赠人,实在不合于礼。
这一层,手冢是主人至交,若说不知,决无可能。但竟看他也不推辞,微微颔首,便接了过来。
“好。”

尚未自惊愕中镇定,我已然在手冢掌中。他指尖凉冷,掌心却有一缕寒冬中亦暖的温度。

之后两人未提谪贬一字,只若平日般随意闲语。主人每日固非乏味,然而听他二人闲话最是舒适,涉猎广博,又不乏机锋往来。
少顷手冢告辞,主人亦不留,如常送至檐下,一步未多走。

三年来日日随他身,依旧捉摸不透,虽如春风面容常笑,不过花繁迷眼,哪里容人看清他。
尽意尽情尽爱又何用

以物的角度视人,这类写法我也曾经尝试过,但看似容易,其实真正写来却常常让人无从落笔,既要保持旁观者的从容不迫,又要从中暗藏暧昧,这其中分寸的掌握恰如走钢丝,需小心谨慎,这其中的味道是多一分则浓,减一分则淡了。因此所谓“文字上的精心,细节中的小心”其实是不得不如此了。

当然,古风愈发,而印桑的古风文字向来是求其精致剔透,因此读来是必须慢嚼细体。
——呃,我爱是挺爱吃这样精致的点心的。
但是,如果能够更多一些,比如看着让人心痒却吃不到的那些个小标题,我想我还是饿了……
花痴之心 永远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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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的坑文大人写的古风文真是一绝啊
最后是HE吧?可以弥补《当时》的遗憾了么
摔进这个坑里,一点也不疼XD
那些年我们爱过的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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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苏丝 于 2011-2-11 16:46 编辑

这篇文在我看来,缺点是太过“端着”了。人物设定暂且不论,文字上过于精心,细节拿捏得太小心,用许多工整对偶,加深了那种刻意感。文气散而不收,文胜于质,这和当时一文是一样的毛病。第一节论玉,全是虚里来,虚里去,隔空打拳,似乎高深,其实没有套着实在。第二节花繁,头半段节奏太缓,后半段太急。

但是文字是很漂亮的,这个不用多说。我最喜欢花繁这一句“筝音本是铺张肆意,细处又工丽精致,犹如花繁无际无涯”,与后面开阔奢华四个字,极贴切迹部的身份。人物形象的塑造,也都很漂亮。

这一回也是过苛。但是看见七宝楼台,未免有点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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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LS提醒特地去回顾那一串小标题
嗯~~~~~~很精彩噗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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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文也不晓得看你写了多久了。
还是八CJ地说一句,介七个小标题,连起来看着很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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