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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
东京很少下雪,即便是在寒冬。
手冢在东京只停留了一天,第二日就要赶往大阪。出门去车站的路上突然飘起了雪花,不二有些无趣地看着雨刷一遍遍擦着玻璃,低声喃了句“好冷”。
站台上,候车的乘客不多,手冢站在风口上帮不二挡住些寒风,不时抬头看看月台上的时钟。最后三十秒,远远的能听到站台工作人员的声音,让乘客们注意安全。
“这是在东京看的最后一场雪了呢。”不二开口道。
手冢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不二。不二却只是浅浅笑着,笑容里略略悲伤的味道,不知怎么的,手冢觉得有些熟悉。
列车停稳,先下后上,手冢来不及去思考不二的话,匆匆上了车。坐下后才突然想起来,好在位子靠窗。
不二见手冢正在冲他比口型,细细辨别。一开始就知道手冢不会说出“再见”“保重”这样千篇一律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讲腻的话,待读明白后,竟然是有些哭笑不得。
“FUJI,你明明喜欢探索发现频道,喜欢看侦探心理类电视剧,怎么每次都跟OISHITARI借回来一堆文艺片?”
手冢回忆起昨天不二看的片子里有一部《残雪》,不二刚才说的一句就是里面的台词。
车子开走了,不二在月台上用口型比完“因为他家只有文艺片后”,笑着走出了车站。
一天看两部片子,这一次,看完十部,手冢就回来了。
回首
搬家前,手冢见到不二的次数并不多。
两家虽是近邻,但因甚少让自家幼子出门游玩,能见面的,也只有元宵重阳这样的节庆日子。
华灯初上,街头小贩的吆喝声不绝於耳,七岁的手冢由乳娘带著,提著一盏花灯,随著人群慢慢走。
那年的夜市格外热闹,面人、糖画、蹴鞠、偶人,还有各式点心,即便是平日里沈稳得不似孩童的手冢,也有些兴奋,和乳娘一起东看西看。在一个糖画艺人的摊前,乳娘遇见了熟人,和那人低声地聊著些什麽,手冢站在一旁没有乱跑,看著往来的路人。
──阿兄阿兄,我要那个挂饰。
手冢转身一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童指著自己腰间的挂饰,正不停地央著他的兄长。那位兄长,笑得眉眼弯弯,看模样,似乎比手冢还小上一些。
大约是抵不住弟弟的央求,男孩走到手冢身边──这个挂饰……
──这个不卖的。
男孩愣了愣,又见弟弟脸上有些失望的表情,鼓著腮帮子,歪著脑袋想了一会,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
──用这个换,成吗?
──好。
这是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後来,手冢从乳母那里知道,与他换东西的是不二家的二公子。那之後的几年间,两人也只在节日里见过,每每相见,也没有时间多聊上几句。不二有一次问过为什麽答应换,手冢沈默了半天,淡淡答了句忘记了。不二也不追问,被弟弟拉著去看了烟花。手冢後来也想了很久,答应换,大概是那时不二为难的表情让自己有一种欺负了人的罪恶感吧。
手冢十一岁那年,举家搬离了这座小城,一离七年,手冢和不二的书信也断断续续地写了七年。偶尔会收到不二送来的面人,到手时,早就失了水分又干又硬。即便如此,手冢也会仔细收好,就如同对待从不二那里换来的玉。
七年後再回小城,曾经的宅子换了他家的匾额。夕阳西下,站在城中小桥上,住了十一年的故乡有种陌生的感觉。
──呐,这个挂饰换你身上的玉,成吗?
回过头,身後那人笑得眉眼弯弯,熟悉如当年。
燕回
记载中,燕回是一把古剑的名字,他的主人是不二家的家主不二周助,如今收在不二家的剑阁里。有人说,那把剑剑气如虹、气冲牛斗,也有人说,那是把魔剑,饮过太多人的血,剑身上隐隐泛着红。
关于这把剑的传说很多,可事实上,如今见过那剑的也只有不二家的继承人而已。就如他的主人不二周助一般,让所有人都无比好奇。
城中老人闲时提起,曾经听祖上说过,不二周助是一位翩翩佳公子,以一把燕回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惩奸除恶。隔壁的老汉却不同意,坚持说不二公子从未用燕回杀过人,也很少离开这座城,行侠仗义的另有其人。
城中的孩子从小就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可惜各家说法不一,东听一些西听一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想去探究,得到的答案往往更加离奇。
那些人说,燕回其实是雁回,它不是剑,而是不二公子的一套酒具。众人口中的“燕回”剑上并没有刻字,只是一把普通的无字长剑。而“雁回”酒具,取自“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传言,不二公子擅长酿酒,每每开坛,香飘满城。有一段时间,他得了眼疾,只能在府中休养,只有在满月之时,才会到城里的西楼顶上,与手塚家的公子对饮。那套酒具,在手塚公子故去之时,一起下葬了。
传说还有很多,待长大些,拜过夫子,也曾偷偷去翻看了地方志。夫子知道后,只是笑着说,那样两位出色的人物,岂是这地方志中寥寥数语能够写明白的。
是啊,百年前的事,又怎么会是这书上简简单单的文字能够写清楚的呢?曾经的似水年华,曾经的青春无悔,又怎么会是老人口中代代相传的故事能够道明白的呢?
合上书,抬头看看天上的圆月,皎洁一如百年前。恍惚间,仿佛见到西楼顶上一位白衣公子微睁着碧蓝眼眸,手中握着一盏酒碗。西楼下,有谁在右腰间配了一把无字长剑,正慢步走上西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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