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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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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圣诞

2007-12-26 10：18

——人类总是对未知的事物感到好奇，尽管不知道它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曾经，人类以为宇宙便是这世上最巨大的存在，超越了生命，地球，以及银河系，漫无边际，神秘莫测。

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在他们还没有能够掌握宇宙穿梭的技术之前。然而当相应技术被发明应用，星际旅行变得像是乘坐新轨漂浮列车一般轻松愉快。人类便毫无悬念的开始奢求探寻宇宙的边缘，或者说是——第二宇宙的存在。

“明明是成人，却总还梦想着小孩子的童话。”全息投影制造出的小孩子撇了撇嘴，对Fuji说。

他刚刚声情并茂的给Fuji读完了一本短短的小说，这故事原本就很短很短，Fuji每次却只让他读那么一点点，读了7天之后，终于才读完了。

“我是全舰的导航操控系统，不是专门给你念故事用的。”他有些气愤的撅起嘴来，神态看起来真实得可爱。

Fuji笑了笑，用手指在空荡荡的全息影像脸上戳了一下：“可是我们现在不再需要导航了，小王子。”

那被叫做小王子的孩子脸上显出十分真切的沮丧，影像闪了一下便赌气地凭空消失了。

舱顶的机械传声系统发出干裂的电流劈啪声，半晌才不情不愿地传出一声带着命令的沉着嗓音：“Fuji，到航行舱来。”

整个航行舱只亮着一盏光线昏暗的应急用灯，操控台上的屏幕发出微弱的光，一个人正默默注视着正前方的屏幕，面上毫无表情，屏幕里是漫无边际的黑暗，看不到尽头。

“你又惹小王子生气了。”那人依旧注视着屏幕，“全舰的中央自动系统全部罢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的储备电力块已经不能再长时间支持他的运作了，在他发现这一点之前，尽量让他多睡一会儿没什么不好。”Fuji淡淡笑了笑，向后靠在布满仪表盘的驾驶台上，侧过头和对方一起注视那片无限延展着的黑暗。

“呐，Tezuka，有时候我觉得你跟这宇宙没有两样。”半晌，Fuji把视线挪回舱顶，注视那盏有气无力的顶灯。

“冷漠，平静，充满未知。”他弯起嘴角，显出一抹微带讥诮的笑意“即使是在没有几天活路的如今。”

人曾有云，无私者无畏。Fuji总觉得这句话十分适合Tezuka，不论在他们刚刚相识的年少青涩的最初还是很多年后的如今。

他们是一组被分配去探索第二宇宙的前驱者，整组包括十五个人，五名机械师，一名医师，四名宙航员，四名导航员，以及舰长——Tezuka。

现在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其他十三人在进入第二宇宙的三个月后，乘坐附属逃生飞行器离开，带走了航行图和大部分生存资源，他们想回到第一宇宙去，他们想要摆脱这艘庞大的，资源几乎耗尽的巨大飞船，他们快要在第二宇宙黑暗的罅隙中被逼疯，恐怕，已经疯了。

全舰人员决定离开的时候，只有Fuji一句话也没说的留了下来。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支持Tezuka为了科学可以献身的理念，也不是对这次航行的结果有多么执着的追求，Fuji自认并不是一个崇高的人，他留在这里仅仅因为他是他的恋人，不论事情到了怎样的绝境，都必须彼此扶持的恋人。

很多年前，他们还是宇宙航行学校的学员的时候，Fuji从星河历史故籍里面找到在那个遥远而古老的，人类的道德还处于拘谨封闭的年代，某个国家是管他们这种同性相恋的群体叫做同志的。

同志这个古老的词汇，曾经代表的意思是——有志一同，同生共死的伙伴。

Fuji喜欢这个词，他对Tezuka说，呐，我们也要做同志，我们也要同生共死。

那件事情距今恐怕已经有了近三十年，差不多已经是地球人人生的六分之一，Fuji自己都基本已经忘记了。却在那天，两方人马争执对峙的时候，无比清晰的在脑子里显现出来。包括他当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彼方少年眼中柔和清冷，微带笑意的光。

他伸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掌，从屏幕上看到那艘小小的舰艇从尾舷闪出一道光，向远方消逝而去。

“我们被抛弃了呐，Tezuka。”他微笑着说。

“也许吧。”站在仪器前面翻看各项数据的男人这样说，连眼尾也不曾扫向外部监视器。

“呐，如果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怎么办。”停了一会儿，Fuji又说。

…………

这一次没有回答，直到Tezuka再次直起身来注视他。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回去，但人绝不能被自己吓倒。”Tezuka淡淡望向舷壁上挂着的，全体人员出发前的合影，“像他们那样。”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Fuji的后脑，像一直以来惯常的那样：“你留下来，我很高兴。”

Fuji把额头抵在他肩头笑，他说：“呐，其实我留下来是因为舍不得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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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是Fuji一手编制的中心导航程序，原本他打算编制一个类似那个古老的童话故事中的，忧郁懵懂却又成熟的孩子，结果在编制过程中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使得这程序的性格变得既自负又嚣张，甚至在正式运行之后一度想要取代Fuji导航指挥的地位。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好强的性格其实也不是坏事，小王子努力的表现自己，做得面面俱到，以至于航行途中Fuji一直处于游手好闲的状态，比起忙碌的其他人自是幸福了许多。

众人离开的两个月后，维持整舰正常运行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而未来则遥遥无期，就像这黑茫茫的一片未知宇宙，连一颗星都看不到。

Fuji只能越来越长时间的关闭智能中控系统，节省不必要的能源消耗，小王子稚嫩而嚣张的声音也就越发难以听到了。

Tezuka则一直在计算各种数据，希望能够找出脱离第二宇宙的办法。

“喝点咖啡吧。”Fuji把冒着热气的饮料递给一直坐在桌前埋头演算的人，这两个月来Tezuka本就瘦削的脸庞更加深陷下去，眉宇之间疲倦的神态也越来越浓，不免让他有些心痛。

Tezuka默不作声的接过杯子，慢慢喝了一口，然后问：“我们还能支持几天？”

Fuji眯眼笑了一笑：“不用担心，能支持一辈子呐。”

Tezuka只是望着他……然后放下杯子向他伸出手去。

Fuji蹲下身，握住Tezuka的手，笑容挂在脸上，有些僵硬。

贮藏舱的粮食最多还能支撑三天，能源块大概还能支持一周，而前途渺茫得令人完全无法保持乐观。他并没有把这些告诉Tezuka，也强制性关闭了贮藏舱的电子眼，不让小王子知道。

Tezuka伸出另一只手把他搂进怀里，牢牢抱住，安抚的亲吻他的额角。

“我不是小孩子了，这没什么。”Fuji微笑着，眼眶却涨得发疼。“这没什么。”他反复着说，然后偏过头去亲吻恋人的嘴唇。

Tezuka低低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你说的没错，总能支持一辈子。”

他们手牵着手走在舰内长长的走廊上，黑黑的，没有灯。

Fuji拉开舱房的门，把Tezuka拽进狭小的空间里，吃吃的笑：“我该庆幸那孩子赌气罢工去了，即使是程序，被看到也会不好意思呐。”

“在卧房里也安装智能程序监控本就不是好主意。”Tezuka扫一眼天花板角落里悬挂着的交流器，抬手强行切断了能源开关。

房间里立刻暗了下来，应急顶灯散发着微弱的冷光。舷窗外仍是茫茫的黑暗，仿佛蛰伏着一只冷冷等待猎物的野兽。

在如今的年代，性爱早已经丧失了最初作为繁殖手段的功能，或者在历经千万年的进化后某些腺体产生了变化，人类已经学会摆脱这种最为原始的欲望，如今这种行为仅仅是如同亲吻一般情侣间表示归属的方式。

他们已经交往了三十来年，却并没有做过多少次。大抵是因为他们并不需要更多的行动去证明彼此的归属感。他们一直很相爱，从青葱少年直到如今，从来没有离开过对方左右。

或者是死亡所带来的压迫感导致，Fuji觉得自己十分迫切的需要Tezuka的拥抱，听着对方和自己逐渐激烈起来的心跳——鲜活的生命的证明，感觉肢体温柔而有力的绞缠在一起，仿佛两条交颈的蛇。

Tezuka亲吻他的脖颈，力道有些大，有点疼。Fuji眯了眯眼，吐出一声叹息，然后揽住Tezuka的脖子翻过身来。

Tezuka的眼镜方才已经被他丢到一边，科技进步到了这般程度的如今，坚持不肯做视力矫正手术的家伙绝对是不寻常的固执。但Fuji喜欢，他喜欢看着就像现在这样的情景，那张冷静的脸上露出的被欲望熏染过的痕迹，渐渐点亮他的眼睛，那后面坚毅而精明的光，如今看来蛊惑而美好，由于视线的模糊显得有些迷茫。

Fuji低声的笑，抱着Tezuka的肩颈埋下头去亲吻他角度优美的眼角，同时将自己慢慢沉下去。没有润滑物，这样的行为有些痛苦，Fuji白着脸，咬着嘴唇，听耳边和自己同样急促而痛楚的呼吸声，但并没有人开口说话。

Tezuka伸手抚摸他的背脊，一遍又一遍，连在一起的器官仿佛成为了新的生命共存体，一同跳跃着，膨胀着，直到Fuji重新直起腰，撑住Tezuka的胸膛，喘息着开始起伏。

他喜欢听这种时候Tezuka发出的忍耐而急促的声音，喜欢看见他眼睛里纵容而宠溺的光，喜欢他的手掌温柔的托抚着自己的腰。

他猛地低下头咬住Tezuka的耳垂，他说：“Tezuka，我爱你……”

回应他的是一个缠绵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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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有唯一的一次机会。”他们彼此拥抱着，呼吸还未完全平静下来。

Fuji不说话，静静的听Tezuka说话。

“我们剩余的能量还能够做最后一次异空间弹跳。”Tezuka的声音已经回复了平静决断的语调。

“Tezuka，这次赌得太大了。”Fuji翻过身，捧住恋人的脸，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必须赌这一次，别无出路。

Fuji在Tezuka眉间亲吻了一下，轻快的笑起来：“如果这次赌赢了，那么我下半辈子都不再参加博彩活动。一辈子的运气一定都用光了。”

Tezuka无奈的看着他，抚摸他的头发：“……你原本就从不参加博彩活动。”


Fuji拉开门的时候，小王子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脸上微微的有点红。

“我刚才想注入能量，却找不到能量块。”小王子嘟哝着，语气抱怨，声音却很低。

Fuji转过头看了Tezuka一眼，对方很快会意的点了一下头，向主航舱方向逐渐走远了。

Fuji在小王子面前蹲下来，握住他并不存在的手。

“小王子……”他本来想跟他谈一谈，但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异空间弹跳所需的巨大能量的瞬间注入，并不是小王子这样的非专业空间转移用导航程序所能够承受的，然而现在他们只能依靠他。

小王子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淡淡的冷冷的说：“异空间弹跳是吧，我知道。”他的脸又红起来，低声道：“我听到了，你们忘记关掉声纳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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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ji坐在主航舱里，系好防护带，Tezuka就坐在他手边。他们按照这几个月来的航行最努力的模拟了当初进入第二宇宙以来的航路。

小王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准备好了么父亲们？”他问，“我们开始了。”

舰体开始震动，越来越剧烈，小王子的声音开始倒数。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Fuji听见稚嫩而嚣张的声音平静的在耳边响起：“小王子只是回到自己的星球去了。再见，父亲……”

Fuji紧紧握住身边的那个人，感觉对方同样用力的回握过来，眼前仿佛出现了第一宇宙里银河系浩瀚的星海，一点一点的铺满了整个宇宙……

他微笑着，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