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TF]他&他 . 三十年

本帖最后由印象于 2010-7-22 00:32 编辑

[英文在末尾都有注释，抱头]

他&他·三十年

他和他第一次住到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上街买菜。

他认真对着购物单，他无所事事东张西望。
身后货架附近传来男人苍老的声音，"Honey, 那边有什么是special?"然后，另一个同样低沉的声音回答："除我之外就没了。"里面带着不掩饰的笑。
他几乎忍不住当场笑了出来。他转头，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抱着一堆蔬菜水果正相视而笑，浑浊的眼中和皱纹的脸上的柔情依旧清晰。平和而无可撼动，那是时间所给予的最好礼物。
他带着羡慕的目光回过头，笑着看他。
他安安静静地说："That's us, thirty years from now."
他勾起唇角。

他挑战，而他不会认输。

于是他说："Yeah, eventually."

~*~

他们去彼此工作地方的时候并不多。那一次他去找他，推开门，办公室里的人正闹着下班去哪喝一杯。
他看到他敲着键盘，歪头说我要先跟我boyfriend见个面。懒洋洋的样子惹了几个小姑娘脸红。

他身边正做着记录的助理像是新来的。那女孩子一惊，说你怎么这么……这么了半天，还是说不出来。大约是想说他这么随便就说出来，看上去倒不像要因此躲他。

而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忽然就噗地笑了出来：

"Ne, he is not my shame. He's my boyfriend."

逆光的身影带着全部天光灿烂，把个小助理吓呆住，任由他恃靓行凶。

~*~

没买房子之前，他和他合租公寓住。

他买了Olivia Newton-John的CD，挑了I honestly love you放，两个人在起居室里跳舞。

曲子还没完，外面的火警铃就像被夹了尾巴的猫似的大作起来。几幢公寓连着，住了二十来户人，一家的烟雾报警响了，所有人都得给踹下楼。

夏天也算了，冬天他本就懒得出门，晚上更冷得厉害。他贪恋着暖气，只当没听到。公寓的烟雾报警器出名的过敏，十有八九是虚报。
可惜他不许，拖了他手出门下楼。那万分之一多半不会落到他头上，但他不许。

外面寒风刮得脸疼，他裹了大衣依旧不觉得暖，愤愤地哼着放了一半的曲子，踢地上未融的薄雪。
忽然人影挡了路灯的亮，背着光他看不到他的表情，暗色的眼里倒是映了远处不知哪里柔和的光。

他搂着他，他继续哼着曲子，在一片刺耳的火警铃声里缓缓挪着转着。

大约是因为动着，过一阵居然不冷了。

~*~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说没吵过也是假的。

但其实都没怎么吵起来，多是他面无表情说了一句："Could you give me an hour?" 然后他瞪了他一阵，转身就走开。
再之后，各自闷着。
通常最终是他抓起手机连招呼都不打就是"sorry, Tezuka..."。

他常愤愤不平地抱怨：“说need one hour的是你，但为什么每次不到一个钟头先冷静说sorry的总是我！”装作没看见他淡淡地把手指放在键盘的delete键上，让一大篇以"Fuji, I apologize for..."开头的未发送邮件从屏幕上消失。

这么多年，他从未对他说过让自己后悔的话。他没让他说过。

~*~

他对他好，而他知他好。

反之，亦如是。

~*~

半夜里惊醒过来，转头，他安安稳稳睡在他身边。

他抹了把冷汗，起身去厨房开了灯找牛奶。
从微波炉里取出温热的马克杯，他回身，看到他沉默地站在厨房门口，然后走过来，抽出餐桌边的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

忽然就安心下来。

他安静地喝他的牛奶，想起他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岁岁年年。
即使冷然少言，从他年少轻狂到现在，他一直在。

~*~

这几年他更少话了，连带着教他也安静多了。他想着，微微吐了口烟，看着轻灰色在空中蜿蜒。

他年轻时候也抽烟，不凶，不过和他在一起住之后就完全不抽了。他原本不太在乎，但是那之后忽然就想活得更久一点。现在他没看着他，一年总有那么几回要叼上一根。

初冬的太阳依旧有些亮得过分，才十一月，莫名其妙就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映着雪光，烟头的一点红明明灭灭，犹如无声火。

如今三十年已到。他与他认识四十年，在一起二十年。其中分合是非，谁欠谁收，早是糊涂数。他自然不会有空到去算，而他是懒得算。究竟起来，他唯一算得对不住他的，也不过十年前的一死，

而已。

- FIN -

+注+

special有特别的意思，也有商品特价的意思-v-

That's us, thirty years from now.（那是三十年后的我们）
Yeah, eventually.（会的，最终）

Ne, he is not my shame. He's my boyfriend.（他不是我的丢脸事，他是我的男朋友）

Could you give me an hour?（可以给我一个钟头么？）
I apologize for...（我对……很抱歉……）

写于2008年11月

尽意尽情尽爱又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