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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TF]虹 1-5 TBC (10.29更新5)
本帖最后由 beerbear 于 2015-10-29 23:35 编辑
虹
默默看了眼之前的更新日期，捂脸退下…………更新章5，下一个1029再见可好
1
东京的樱花早早地开放了，前几周还要穿外衣的天气，一转眼就迎来了春日的气息，这气息满满地散布在东京街头，有时走着走着稍一踮脚就可以闻到，轻轻挥几下手更是漫天飞舞。今年樱前线预测一片凄惨，从二月份每周发布即惹来无数人的关注，直到三月中旬，气象局在一次大幅度的修改后确定东京的染井吉野比平常提早十天，满开日仅六天，导致各地提前预定了赏樱行程的游客们只得匆忙改变计划。此时的目黑川畔已过了河中溪流粉红岸边人潮汹涌的最佳观赏期，而除了染井吉野之外，其他好些品种的樱花一期一会得晚。通往围棋教室路上的一排樱花树正是如此，直到四月头才缓缓开出。
每次走过街角看到如电影慢镜头一般露出的樱花色，神情便缓和几分，脚下步伐不由暗暗加快，疾步右转，视线就稳稳捕捉到了围棋教室的招牌。粗略算来，今年四月离手冢正式学棋差不多有了一年半，从渐入寒冷哪都不想去的冬季开始，到适合著和服在樱花树下对弈的现在，手冢的水平稳步提升，不仅是同期生中的佼佼者，在东京地区的青少年围棋圈子里亦崭露头角。
“手冢，一如既往的早啊。”龙崎教练翻着记录本，认真沉思在记录着什么，听到开门的声音直接作出反应，视线却未离开过半分。
“下午好。”手冢心情不错，并没有注意到龙崎笔下写的内容。
“差点忘给你说，忍足临时有事，今天几个新人的指导棋全部由大和负责。”龙崎满意地审阅记录本，转头偏向正准备翻开棋谱预热的手冢。
“了解。”在围棋教室待了不算短的时间里，手冢已经习惯于新人的来来去去。兴趣总是来得快，更何况是不流汗不热血不辛苦不集体的“四不”运动，虽然从竞技的角度和体育全无沾边，但少女少年梦幻中在樱花树下对弈的美好憧憬和某些羞于在公众场合吐露的私心轻易地吸引了一批批初学者。尽管大部分新人驻留的时间往往只比染井吉野的满开日长了那么几十天罢了，其中真留下的也并非少数。
这少数中，一些是善于在短时间内安静并集中注意力思考的爱好者，一些是以棋会友不讨厌也不狂热的打发时间派，另一些是按照家长意愿全无所谓的放学休闲族——以国中生居多，偶尔夹杂几个高中生或国小生。还有好些小朋友脑袋灵光，可惜坐不住，老是眼珠转转东张西望，手上不停把玩棋子，偶尔借口上洗手间四处走动，进棋室后还不忘每个棋盘上看一圈。菊丸英二是其中特别的一例。他动态视力好得不得了，每每到了对方托腮思考时，一双大眼睛就要飘走到隔壁或者再隔壁的棋局上，眼里的神色随着棋势变化而流转改变。他在棋院有个很要好的伙伴叫大石秀一郎，态度诚恳做事认真。一开始他们都由各自家长接送，自从碰巧发现两家住得近以后，就由两人结伴来回棋院了。
哦，还有一位值得注意的国中生姓乾，一副黑框眼镜样貌斯文，心算快连带着下棋速度也快，总能看到他观摩别人对弈并暗暗拿出笔记本飞快记录的情形。他有一本专用活页记录本，封面上画以秘字并时时刻刻带在身边，那里面满满都是对手冢的复盘记录和对弈数据。
那么手冢国光呢？一提到这个名字，有人与之较劲有人肃然起敬更多人不敢靠近。他是棋院里胜率最高升级最快的国中生，一盘六十多分钟的棋，再加上他习惯在每局终了后复盘记谱，其间一次洗手间也没去过。若是抛开这些不太可爱的因素，手冢倒与所有的初学者相同，最先学会的是拿棋子的手势：用食指与中指夹紧棋子，伸手，啪——。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基本的动作由手冢来做，少了其他国中生的玩兴与得意，自有一份说不出的沉稳之气，他天生手指颀长，作为标准执棋手势教案也不为过。简而言之，用兼职先生忍足侑士简单到精炼的话来概括，就是“好苗子一枚，扑克脸无误。”这话一出，当事人依然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周围萌动的少女们倒在私底下暗暗叫不平，明明是帅死人不偿命的未来天元嘛><当然，那是后话了。
此时，这位焦点的中心正在安静地思考。对手的棋力逊于手冢，心里知道对上他没有赢的可能，倒也没有认输的意识，只是一直继续着对局，大概是不擅于在中盘就算目的类型吧。
旁边坐着的菊丸时不时瞄一眼过来，他的对手水平亦一般，每手都要考虑半天。更让人百无聊赖的是，纵然隔壁手冢执白盘面优二十多目，接下去收官又为其所擅长，他依然是一副认真对待的模样，生生将没有悬念贯彻到底。收回视线，菊丸只想着尽快结束棋局，好赶在龙崎讲解棋谱前去认识新人。
每次收新人，零经验的初学者最是省力，直接丢到初学组由龙崎教起，有基础的则通过与先生下指导棋来判定水平，一般两三盘不会看错。在下次内部排位赛开始的时候，便直接安排进入进阶学习环节。不似手冢那般对新人泛泛，菊丸倒是每次都兴趣盎然，相较于对实力的好奇，更有种对待转校生的态度，下意识地尽地主之谊带对方去融入。在这方面，大石真是心领神会的好伙伴，保姆的性格尽显无遗，一个勾搭，一个照顾，再适合这对黄金搭档不过。
下午时分光线朦胧，整个棋院笼罩在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意境中。慢慢地能听到认输的声音，输掉的一方总算想到点目，这才意识到差距悬殊，特别是见到手冢低头思忖的样子时，并不是激不起斗志，而是在突然间显而易见的差距之下反倒泄了气一般地焦躁起来，只求逃离那平静专注的氛围。反正，既不会被龙崎教练抽到复盘，输给这样强劲的对手也好似理所当然的事情，最不济就是停留在目前的级别上罢了。
“谢谢指教。”点头，逃离现场，手冢的领域是另一个次元。
“谢谢指教。”手冢有礼貌地点头。
“手冢君好厉害啊！”接下去的是小姑娘围上来的声音了=。=
于是隔壁的菊丸很识相地咽下那句“要复盘了哟”。
而手冢不负众望地开始了雷打不动的复盘自省。
这就是春日樱花一般的背景下平淡的棋院，少年们陆续开始收官，心境悠扬如同一首轻快欢畅的歌曲。
2
手冢从自己的棋局里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渐变暗，直到太阳完全滑落到地平线以下。周围声响嘈杂起来，国中生们精力充沛，一盘棋局终了并不够抒发转暖的悸动。菊丸与几个国小生凑在一起玩五子棋，不长的时间里棋盘清空再继续了好些次，瞄到龙崎教练讲解的手势才把棋盘整理干净找到前排大石旁边端正坐下。
“这盘对局非常有意思。”对弈结束后有一个小时的讲解时间，由龙崎亲自上阵，大部分解析的是经典对局，有时也会选先前与先生的指导棋或随机抽选一对来讲解。据说早年崭露头角问鼎本因坊战决胜局后却突然淡出棋坛的某位选手就是在龙崎手下启的蒙，当年最怕被抽到上大棋盘复盘，那种微妙的感觉，按他自己的话来说，“简直就像是被脱光了一寸一寸审阅。”说罢，视线重新回到手里的小///黄///书里精进去了。
“1950年12月24日和25日，山部俊郎和星野纪在日本棋院升段赛上反复劫争。说这盘棋有意思，因为总手数是创下历史纪录的411手，”龙崎顿了顿，“相对于361个总空点，整整多了50手，打劫次数多达77次……”
“教练”，菊丸难得在这时举手，“我倒觉得，圣诞夜和圣诞节都要在下棋中度过这点更‘有趣’，怪不得现在不及鼎盛时期，反正要我是肯定做不到。”
“根据记录，菊丸对局的最长时间是58分钟。”大棋盘的另一边，乾翻本子陈述。
“能意识到这点，也算是小鬼的幸福吧。”
“嗨——不然怎么说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下面轰地都笑了，的确，自改革成限时制以后，以往动辄几天多则半年的对弈写入了历史，说飞速也不为过。
“时间长短并不能说明什么。”龙崎拍拍手，按谱摆上一枚黑子正色道，“注意看布局，黑白双方在右下角并没有按定式下，放到现在很少见，但那个年代棋手们面临的可能性比你们能想到的要多太多。所以在这步黑子之后，执白的山部俊郎强硬地将右下的黑棋断成三块，评论都称这招符合他变化自如的棋风。”
如果说现代围棋布局陷入了千篇一律的困境，不如说是依靠了太多前人对弈累积下的经验和定式而导致的畏缩——限时制下缺乏长考的条件，故而大多以平淡试探来布局，而不愿轻易展开激烈的争夺。从这个角度来看，虽然通过棋谱积累起来的经验越来越多，但整体水平难说是进步还是退化。
“星野纪当时段位不及对手，但实力已经慢慢出来了。”龙崎对了下时间，稍稍加快摆棋的速度，“从这里的死活开始，两位棋手进入第一次打劫。”
手冢始终听得认真，看到胶着状态越演越烈，忍不住拿过棋子顺着摆出来仔细研究。坐在他前面的乾为了记谱方便，自一开始就在跟着摆谱，棋子打在棋盘上的声音很轻，伴随着书写声连带手冢也安定起来。然而在身体放松的状态下，神经却是紧绷的，那么久远以前的对局保留到现在，就是有一种奇妙的魔力，轻轻缓缓地拉着手冢的手，带他进入到棋局中交换着黑白双方的立场去思考。
“愈激烈的棋，看复盘反倒有点恶心的感觉，这一堆，凑在一起真心很难看。”大和冷不防凑过来，指导完让子棋后的语气格外犀利。
思路被打断暗自无奈，完全不想回答这类问题，手冢视线盯在棋盘上继续沉思状。
大和看看手冢，玩味地牵起嘴角，毫无指导先生的自觉一般，手上扶了扶黑色小圆眼镜，挨到他身旁的位子舒舒服服地坐下来。
“先生。”三位新人陆续从指导房间里走出，经过的时候毕恭毕敬低头轻声向大和打招呼，随即加快步伐各自到前面找了空位坐下。
“手冢其实你骨子里是长考派加美型控吧。”大和跟着手冢拈棋子摆谱。复盘时习惯与对方交流棋路的先生再平常不过，自言自语自得其乐的倒是稀有。
像这样，“中盘直接被牵着走了。”
还有这样“这手有点不和谐哟。”
——既然是少见的怪癖，那是可以原谅的吧。
稍微有点理解大和指导棋后过于兴奋的状态，手冢并不插话，只是强制关掉左边的耳朵，一心去专注于龙崎教授的讲解。
“你们当中很多直到收官才知道算目。”棋局渐渐进入尾声，“他们之所以纠缠在劫杀上，就是因为胜负只有非常微小的差距，哪里都不能大意。这里是最后一手，星野纪提子，而后山部认了输。”
“遇上以‘不负责任’下法自居的山部五段，星野三段怎么看都有种年下无望的感觉。好在山部打一枪换一炮的做法用得过头了，最后输在无劫可打，真要为这盘棋终于结束而鼓掌。我为龙崎教练也松了一口气啊。”大和手上的黑子拿了许久，总算落下，补上一句，“相比之下真是随意的一手。”
“哪一手？”
“这里，简单地长，而不是断。”
隐隐感觉到不对劲，手冢转过头，大和面前棋盘上呈现的并非龙崎教练讲解那盘，而是另一对局正酣的中盘，单看盘面，黑棋中规中矩，并无出彩，说不上心不在焉，若非刻意保留的话就是普通的一盘让子棋罢了。但大和语气里透出的一丝耐人寻味还是激发了手冢的好奇心。
“让几子？”
“都是四子。”
“没记错的话，以往对新人都是三子？”
“这就是没有抵挡住可爱国中生强烈要求的下场。打一目赌你猜不中这盘棋的对手。”
手冢顺着大和的眼神看过去，龙崎教练正在向大家介绍新同学，大意是这次的三个新人都在刚才与大和下了第一盘指导棋，虽有基础，棋力初步看来略显一般，内部升级赛从中游起步即可。之后示意三位新人一字排开，按顺序发表自我介绍。
视线转到某位少年时，手冢只觉记忆中好像看过一张包子脸小朋友眉眼弯弯捧着奖杯的新闻照，事隔多日印象恍惚，手冢盯着他深深思考并对比几秒，终于确信眼前所见与脑中所想的两张脸清晰地重合到了一起。
“看来的确下得很辛苦。”手冢轻叹一口气，同情道。
“可不是，喏，就这盘赢得最少。”大和一字一顿地说，好像有点遗憾，“应该赌一子。”
仿佛察觉到有打量的视线在周身缠绕，那位少年弯弯嘴角朝手冢的方向探过来，他眼神很定，表情如一潭平静的春水。手冢稳稳对上少年的目光，后半句话和少年介绍的声音重合到了一起：“不，我说下得‘辛苦’的是你的对手，不二周助，前年的千叶国小组第一。”
PS：今天貌似是春日泽八周年吧？默默祝福一记，青春常驻永远美丽！
3
手冢是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第一次见到不二周助这个名字。两年前还在读国小的手冢有次做例行剪报，不料母亲正好在垃圾处理日清理掉了一批新闻报纸，不得已只好麻烦祖父提供些待阅或正在读的刊物。也就是在翻寻中，手冢找到一本围棋周刊，最新一期出版，封面上印着大大的‘天元杯预赛开战！’字样，尽管不懂，他还是认真翻看寻觅简报素材。最后剪报当然没有用到那本周刊里的材料，只是手冢记得那里面有一页刊登了各地区国小组XXX杯比赛的前三得奖名单和第一名手捧迷你奖杯的照片。受到同龄人小小年纪便攀上了那个阶段某个领域高峰的鼓舞，手冢难得一次一一对照着名字看全了那几张面露喜色笑脸纯真的黑白相片，不二周助就是其中之一。
陆陆续续过了个把月，记忆几乎要变成相片像雪一般冰冻时，手冢机缘巧合了解到与祖父世交的真田家的第三代真田弦一郎有个同校好友在练习围棋，恰好遇上手冢下了决心学习新事物的当头，他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和考量，最终参考真田那位朋友的推荐找到了龙崎教练的围棋教室。后来偶尔与真田电话联系，询问是否了解关东地区青少年围棋水平，间接中再次听到不二周助的名字，只道是在拿了第一以后渐渐退出了棋室活动而转投向其它爱好。手冢能想象真田在电话那头绷着脸克制着吼出口头禅的样子，也许是过于生动，当那天不二以“新人”身份自我介绍时，手冢一看到那张与新闻上全无二致的笑脸，大脑皮层便迅速反应，对照搜刮出记忆里的名字，脑海中首先浮现出“原来这就是那个‘过于松懈’的不二周助”的感知。
然而，令手冢没有想到的是，视线碰触的瞬间，他从不二的表情中竟也读出了对方对他并非全无所知的意味。轻而易举捉住了刻意隐藏在人群里的“过气天才”的感觉的确格外奇妙舒畅；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手冢见到不二对大和那盘棋局里轻松试探的样子，并不意外，只是难免可惜。
在手冢看来，不在意胜负无可指责，如何选择自己喜爱的道路也是个人自由，但既然再次回到这个领域，还是希望他能认真重视自己的天赋，将其妥善发挥，而非随意凭着些许小聪明来消遣课余时光。但并非迫切要在对峙中探究他人底线的性格，手冢更偏好对方自愿展露出应有的实力。何况，四月正是新学期开学之时，学生会迎新事务繁忙得别无二心，加上围棋教室的新人首三次练习都是在指导室度过，手冢明确意识到棋室日常活动新增了几名成员已是两周后的事了。
当然，这期间手冢也略有耳闻有关不二的二三事，比如他因为父亲工作变动而从千叶搬来东京，正巧转学到菊丸所读的私立中学当起了同班同桌，家里有个叛逆期提前来临的弟弟，如此等等。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新一轮内部排位赛开始的前一周，不二很快就与周围人都混熟了，而菊丸还把整个围棋教室的活动情况乃至小道八卦事无巨细地介绍给了他。从哪些人学了多久水平如何，到乾“电子计算机”的绰号，乃至棋室周围好味的和果子店，以及放学路上一起去买新款牙膏之类。话题不知不觉中绕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格线一路小跑了好几圈。
“听说手冢君的棋力和大和先生不相上下？”菊丸只剩手冢闭口不提，不二随便问问。
“手冢各方面都很强啦，但一点都不有趣喵，不如不二你去打听？”心音是不敢直问。
“听上去很有趣啊。”不二托腮露出思考的样子，直接就往手冢的方向走去。
“手冢君~”不二小心拉过椅子做到手冢对面，安静看他收官。
“这几手白白送了你好多目。”不二轻轻可惜道，“不过手冢君的话，并不是靠对方的失误来取胜的吧。”
复盘到了下半局结束得快，手冢默默把黑白子归类放好，收拾停顿后，抬头望进不二的眼睛。
“不二君的话，”片刻停顿，手冢的表情有些许松动，“大概是最乐于看到对方下大雪崩1的类型了。”
“没想到手冢君意外地有趣呢。”不二由衷赞叹。
几乎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自己，手冢并没有适合回应的措辞，记起菊丸说要去买东西之类，恰好顺路一段，就没有多想地接上一句：“等下不如一起走？”
正是长身体的青春期，同龄人之间本来话题就多，相熟之后就更藏不住话，一出棋院，菊丸就忍不住拉着不二说这问那。手冢和大石两人在后排跟着，也自有棋院事宜和前一阵学校迎新情况足够侃侃而谈。
“不二不二，千叶的海边是什么样子的？”
“嗯，比东京来得宽广哦。”
“也有很多国中生下棋？”
“这个嘛……英二，其实我第一次就想说，现在也还不晚，”不二停下步伐，盯着菊丸上下审视，开口略有保留，“我个人完全想象不到你下棋的样子。”
“我啊，太活泼，所以被老爸抓来学棋，言之凿凿培养静气与耐心。”背得很熟，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红发小孩自己就先笑场了，“不二你呢，怎么会想到学棋？”
“不觉得很刺激么？”
“咦？”
“看对方一点点被击溃的样子。”不二一脸温良，菊丸却依稀感觉他身后一双恶魔的翅膀若隐若现。
“偷偷告诉你，冰山脸最可恶了，明明是会把女孩子吓跑的运动，偏偏有女生为了他过来学棋，有次还拜托我去问同校的大石要他的联系方式。”拉过不二快走几步，菊丸的语气里全是不满。
“手冢君，英二说……”不二转过头来看着手冢大石，“你和大石是一间中学的？”
菊丸总算舒下一口气，看吧，这家伙果然是大恶魔|||
“啊，叫我手冢就好。”无视对方语气里的调侃，手冢认真介绍，“龙崎教练是几个名人的启蒙，所以来学棋的学生大多不局限在这个区，同校实属难得。”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很幸运啊。”大石摸摸头，郑重道。
“果然巧合，”不二淡淡感叹，“总觉得像我这样的懒人，要横跨东京求学的事情有点做不来呢。”
“不二你对摄影倒是不遗余力。”菊丸望天，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只可惜，前两年有部动画片好评如潮，听说天天有女孩子过来学棋，后来渐渐来得少，估计都忙着给网球部或者篮球部的本命应援去了。”语气里就有点生不逢时的无奈，“唉，不二你错过了所有棋院最好的时代啊。”
“据统计，当时男女比例是历史最低的三比一，”乾的声音暗暗地跳出来，不知何时赶上他们，走到菊丸的另一侧非常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最新数据是七比一。当然，这未必是最坏的时代。”
4
相隔整整一个月，当忍足终于出现在围棋教室并宣布恢复每周兼职一次的节奏时，正当内部排位赛开了个头，排位表上学员间的对弈满满当当，隐约可见因缺少一名指导先生而重新安排的组合。从龙崎教练处拿到一排陌生的指导名单，忍足表情平淡，一副早就习惯的样子。只是在看到某个名字时若有所思地停留了一些时间，闪出恍然的表情。
手冢推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推推眼镜，径直向面前与他有些形似的指导先生走去。学棋初期，由于相貌上的确有一些共同点，总有人误以为手冢和忍足有些许血缘关系，不过往往在认识到两人性格实打实地迥异后就放弃了初见的臆想。如果说手冢是同龄人的榜样，忍足就是初中生对于准成人世界的向往——名牌大学院在读生，下得好棋读得好书，讲得了故事玩得转运动。他与大和同样戴一副小圆眼镜，区别在于当眼神碰触到那平光镜片后的神色时，就好似看到新世界的大门一闪一闪地发光亮晶晶。
手冢向忍足问了好，正有事要询问，注意到对方附上了“新人？”的口型，便顺着话题往下带：“是的，一共三个。”
“棋力怎么样？”
第一次对遇到忍足对新人产生如此好奇的情况，手冢决定实话实说，“龙崎教练把他们都排在中等水平，大和先生首盘指导棋让的四子。”
“大和前辈，不像你的作风哟~”没有忽视进门后极其自然地凑过来加入讨论组的大和，忍足笑笑打上招呼，“好久不见。”
“前辈对新人这种永久的话题，忍足•先生今天可要好好把握了，手冢你说是不是？”
“大和先生要不是让四子，不会下得那么辛苦。”手冢点头。
“这一个月你错过了太多，”大和为忍足感到痛心疾首地惋惜，“你知道新人来的那天手冢怎么说，‘下得辛苦的是你的对手’，啧啧。”
“不二周助？”忍足成功制造并抵达了话题的中心。
“你也认识？难道和冰帝有关？”大和不解了。
忍足先是点点头，再摊开手对第二个问题表示否定，“之前提过，因为冰帝围棋社的监督临时有事需要出国一段时间，加上入学季是不可多得的迎新旺季，实在需要一个招牌人物来担当并宣传。更何况只需要全职一个月，财大气粗的冰帝学园开出的价，让打工赚生活费的穷学生怎么去拒绝呢。”
“迹部君不行？”冰帝学园是东京地区少有开设围棋社团的名校，而作为区内青少年围棋圈的一员，手冢对迹部自然有所耳闻。
“围棋毕竟是两个人的对局，再怎么样优雅高贵的少爷做派，让他单独摆个大卫沉思像总归还是影响有限。”
了然地把忍足端详了一番，大和这才开口：“所以你们现场和服对弈？”
“让几子？”手冢接上。
“这不是重点，关键是——”忍足顿了顿组织语言，同时往教练专用的房间走去，以避免接下去的内容被陆续来到的学生所打断，“我赢过迹部之后，他意识到我不仅有文艺腔，也是交谈的好手。有次他找我闲聊，谈到从小和两个朋友一起学棋，其中胜率最高的那个小朋友得了不少奖项后就玩其他的了，最近刚刚重新下棋。迹部好像对他选了我们青春台围棋教室略有不满，这次招新格外上心。看来大少爷也是性情中人啊。”
“不二没有选择去熟悉的冰帝学园，就是想回到最初下棋的纯粹吧。”手冢明白，在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的新环境里，狠狠自省之士可以更坚定学习新事物的决心和浇铸重新振作的意志，另一方面，善于隐藏试探者则能更强烈地体会到技术上的游刃有余和保留实力的快乐。两者间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发自内心别无二致的纯粹的喜悦。
“没错，不过对迹部来说确实有点遗憾，因为这意味着在今年加藤正夫推动的第一届全国中小学生团体赛中，他们不会是队友了。”
“但冰帝学园仍然是我们很重要的对手。”手冢正色道。
“我与龙崎教练初步讨论过，这次的内部排位赛的成绩除了内部晋级，还将成为青春台在东京区预选名单的重要参考。大和前辈的意见是？”
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大和将目光转向与菊丸一起走进教室的不二，朝手冢抖下托付，“所以手冢，不二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5
全国中小学生团体赛筹办的事，手冢早就有所耳闻。在此之前，日本并没有一个全国性的中小学团体赛事。虽然各种个人赛事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团体赛事却鲜有耳闻，为此，日本棋院理事加藤正夫 [2] 尤为上心，身体力行地推广他的理念：“个人赛只属于个别棋力较强的孩子。而团体赛可以吸引大量孩子参加”。在理事的极力推动下，一年一度以中小学为单位的团体赛终于得以推行和铺开。而因为是第一届举办，为了在更多的中小学棋手中做到宣传，“在野”的围棋教室也因此得以报名参赛，这对于本校未开设围棋社团的小棋手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不似冰帝学园，手冢所在的中学以剑道知名，除了手冢和大石，会下围棋的小朋友寥寥无几。其他在青春台的小棋手也有类似的情况，慕名而来之外，大多是苦于没有学校社团途径而特来求学的，故而参加过团体比赛的小朋友更是屈指可数。
龙崎公布此项团体赛消息的同时，也一一说明了比赛章程，比如所在中学有围棋社的小朋友亦可通过中学报名，东京区预选之后的全国大赛程序，比赛是否有助于进入职业围棋界，等等等等。最关键的是，每个参赛团体以3人作为人数上限，这就意味着，这次的内部排位赛将会是竞争尤为激烈的一次。毕竟，在手冢之外，大石，菊丸，乾，不二——内部排名前三的另两人尚难定夺。
与忍足和大和一样，手冢也很期待不二在内部排位赛中的表现。通过几次棋后复盘的交流，手冢承认不二是一个优秀的棋手，基本功扎实，棋风细腻，学棋时长继而思维慎密，间中停学更增添不少灵光。单凭为数不多的复盘交流就能得出如此结论，面对面的对弈恐怕更令人振奋吧。手冢一边复盘，一边这样想着，忍不住就有点想观摩忍足和不二的指导棋。
“第一次见手冢复盘心不在焉，”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从这个角度看，果然英二说得没错，相似的颜值，忍足先生的发型更为飘逸……当然，人也是呢。”
“不二，”想到之前大和的托付，手冢直入正题，“关于这次团体赛的预选，龙崎先生希望了解一下大家的想法和意愿。”
收拾好棋子，手冢起身面向不二：“没记错的话，你们中学应该没有围棋社吧。”
“恩，有的话英二就能参加两个社了哦～”
“？”
“他其实爱好漫画来着。”不二笑笑，“手冢呢？下棋之外有喜欢做的事吗？”
手冢在不二和菊丸的学校旁做下记号，收起本子道：“平常的话，爬山和钓鱼。”
“啊，很手冢的感觉呢。”
“上次菊丸说，你周末时常摄影。”
“手冢也有兴趣？我一直很好奇，镜头前的手冢是不是和现在一样的表情呢。”不二说罢，眼神却递给另一个方向，伸手招呼着棋局终了不时朝这边张望的菊丸。
“不二，你拿着千叶国小组奖杯那时，在镜头前有着同样的笑脸。”
不二全然没有沉浸在记忆中的神色，遗憾地叹道：“原来手冢知道了啊。”
之后的内容并不适合在第三个人面前谈论，手冢正色道：“关于这次团体赛，不二……”
“手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二轻轻地打断手冢，“只是，我并非是为了参加比赛而继续下棋的。”
直来直往是手冢的风格：“我正想这么说……希望不二你并不是为了参加比赛而继续下棋。”
第一次见到不二略有惊讶的表情，手冢用手捏紧了本子，心里却好似有个地方松开了。他静静看向不二，而对方用招牌笑脸结束了话题：“谢谢。”
“刚刚在楼下门口，看到两个人抬头望我们的牌子，却说六本木比围棋好玩多了呢。”英二眼见手冢不二的谈话告下段落，拉过不二贼兮兮地耳语。
“听着很有趣呢。”不二兴致盎然。
这下英二来劲了，“那我们下课了去那里散步吧！”，声音刻意放底，语气难抑得意。
“哟，少年们！”结束了指导棋的忍足迎面走来，递给手冢一个眼神，不轻不重地拍了另两位美少年的肩膀。他整个人还处于神经紧绷状态，一声一响一举一动都观察得透透彻彻，“去哪都好，别浪费大好青春在这站墙壁唷”。
“嗨嗨。”英二换上一副笑脸。
“是。”手冢说着，跟上忍足往龙崎的办公室走去。
“不过啊，不二你终究还是属于傍晚的山与树林。”语毕，忍足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来似的，独自折身回来揽过两位对六本木蠢蠢欲动的少年，“要是有人邀你黄昏时分爬山，千万要拒绝噢”。
注：
[1] 大雪崩：与妖刀定式，大斜定式并称为围棋三大难解定式。一方先下此定式后，另一‘被动方’的选择花样繁多变化不穷，反过来对先下者也是很大的考验。
[2] 由日本棋院组织的第１届全国中小学生团体赛是在东京拉开的预选战幕。此项比赛是加藤正夫上任以来推动最力的新事物，范围涵盖了日本全国各地，首先由各地的预选确定参赛队伍。2004年的第1届预选中，东京有186名小学生和64名中学生参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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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8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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