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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3# STELLA
边关战事正紧的时候，不二感了风寒，缠绵病榻。虽然病假多日没有上朝，蛮族不断南进的消息却还是知道的。烽火已过三月，国库钱粮吃紧，皇上便起了割地求和的心思。
偏偏是朝堂上君臣已经开始商议使者人选、究竟割地几许的时候，手冢站出来，力主再战，绝不求和。
不二知道手冢这个性子。自他为官以来，多次犯颜直谏，皇上也忌惮他几分。只是到底是天子威严，初时尚能赞扬他刚正，虚心纳言，时间久了，虽然勉强包涵，却不如从前那般豁达。
边关战事拖延日久，经费自然要从税中筹措，只是这些要被抽税的大户，哪一个不是诸侯贵子，皇位稳固还要依靠他们，又怎敢逼得太紧。可是手冢这边竟然也是毫不退让，最后逼得皇帝怒道：“手冢大人谈起打仗来头头是道，不如亲上前线吧。”
却不料，手冢当真递了折子请旨。
不二知道这消息时一口汤药呛住，好容易平了咳，也不顾久美阻拦急急换了衣服进宫。
小太监领了不二进了殿，皇上正批折子。
“朕听说你这两日病了，何苦跑这一趟。”
“一条人命，臣不敢不来。”
“这个嘛，他自己都不担心。你又着急什么？”
“臣知道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割地也是不得已之策。只是他为官尚短，不知道其中关窍。皇上要是准了奏，他一介书生哪里有命回来？况且皇上不也曾讲手冢比过魏征，留他在朝上，远比在沙场来得有用。”
“不二啊，朕这一班臣子，属你聪明，你来猜猜，朕在想些什么？”
不二心下登时冰冷，喃喃说道，“皇上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久美等到了足足三更，才等得不二回来。不过是被人抱进门来的。
跟来的小太监悄声把宫里的事与久美说了。“不二大人替手冢大人求情，圣上不应。大人长跪不起恼了圣上，就撇了大人一个人在殿外头跪着。我们劝大人也不听。后来便昏过去了。我听说不二大人这几日染了风寒，赶紧地送了回来，你好好照料着，千万别有个好歹。要不皇上消了气，遭殃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奴才。”
久美差人送走了几位公公，自去卧室照顾不二。却见他紧闭着眼睛，两颊烧得通红，额头触手滚烫，药也灌不下。夜里也不敢告诉老爷，只能用冷水浸了毛巾一遍遍给他擦拭，折腾到天亮，热度才下去一些，又赶忙差人去请大夫。
等到大夫看过，又吃了药，虽然人还昏昏沉沉，却烧得没那么厉害了。久美一颗心放下来，累得挨不过，倚着床边睡着了。
迷迷糊糊有人进来，久美想是老爷，赶忙起身去迎，却发现是手冢国光，是小朋丫头领着进来的。
“我听说不二病了，过来看看。”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神色。
久美心想，已病了这些日子，怎的今天才来。迟了也罢了，还肃杀着一张脸，何况这病势加重也是因他而起。只是少爷平日里待这位手冢大人非同一般，自己也不好怎样便和小朋退了出去。
“只是少爷现在昏昏沉沉的，怕是大人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吧。”
“无妨，他能听得几句便是几句吧。等他病好了，你和他说，他的心意我知道，安心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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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江上行了月余，终于靠岸。
巴蜀之地果然如不二所说，是个应当看一看的地方，街市繁华不下京城。
不二和久美先寻了一处客栈住下。吃饭间，不二忽然问，“久美，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少爷，怎么了？”
“十九，也该给你找个婆家了。”
久美忽然怔在那里，这一路上，她几乎错觉这样只有她和少爷两个人的日子怕就是要这样一直过下去了，她有个名分也好，没有也罢，反正这一辈子，她肯定就是留在少爷身边了，这是天经地义一般，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又听少爷继续说下去，“我知道这事我一人做主，你可能不愿意。只是你不能这样一辈子跟着我。我这个朋友是个老实人，一定不会亏待你。这样，我也放心。哎，我本来以为你肯定要哭的，和我闹一场，现在看，到底是长大了。”
一天后，不二带着久美去找河村。
河村见了不二自然喜出望外，等到不二道明来意，老实人看着久美先红了脸。
“这些年一直是久美给我当家，现今托付给你，阿隆你可要好好待她。明天一早我就走了，婚礼就不参加了。”不二忽而想起一事，伸手从颈上解下一块玉来，拉过久美，按在她手上，“我做官这几年，却也没攒下什么。走时那些东西卖得贱，一路上也花得差不多了。只有这块玉，是我给你的嫁妆。”
“少爷，这是夫人留下的……”
不二摇头微笑，“我要它何用，到时候你想起我来，也是个纪念。”
不二转身便走，久美哽得说不出话来，她看着他背影行远，渐生苍凉，依稀间已不是十年前她所见的那个白衣少年，站在不二府种满紫藤的天井里朝她微笑，清清爽爽的阳光的味道。
久美在原地愣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样追出去。
三年前那人去了，少爷病了一场，康复之后竟是只字不再提。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就时常一个人发呆，旁人问起，也什么都不回答，只是笑。老爷去世，他打点周到，却是不见有多悲伤，反倒舒了口气一般。
他那么一个恋旧的人，他那么一个什么都舍不下的人，原是连踏青摘回来的一朵小花也要小心风干收起来的人，怎地忽然就会想通了，从小长大的宅子不要了，辛辛苦苦搜集来的孤本字画不要了，家传的玉也不要了，他答应她留着的簪子也寻了空扔进了江里，最后，连她自己他也一并托付出去，最后那几句话，分明是个交代后事的光景！
久美一路追到渡口，不二人却已经在船上，远远看着满脸泪痕的她，皱了眉。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久美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声嘶力竭地向船上喊去：“少爷，你好好活着呀，你活着呀——”
不二转开了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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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9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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