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去医院?”
不二刚刚关上队长室的门,就听见这么一句。他一抬头,忍足靠着对面的墙,手里拿着眼镜正慢条斯理地擦。
“医、医院?”刚刚答应了幸村保密,不二顿时心虚,“我?”
“当然了,”忍足理所应当地答,“大老远就看见你这个人形火炉了。怎么?不是找幸村请病假?”
见不二面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忍足点点自己的眼睛又指指不二的额头:“自己没感觉?你都八成熟了。”
“……啊……”
不二花了好几秒钟才理解忍足的意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一连串事情太意外,连自己还在头痛都忘了。被忍足一提醒,发烧的症状登时全回来了,晕眩、耳鸣、虚软,不二膝盖一弯,被忍足一把扶住。
“在我眼里,你都烧成火炬了,金红色的。”
忍足低沉地调笑一句,搀着不二把他往医务室送。不二软绵绵地挂在忍足胳膊上,无力地扶着脑袋,难怪方才觉得幸村体温格外冷。
精神一放松,不适便汹涌回扑,在医务室量了下体温,果然飙到四十度了。被按在床上打了退烧针挂上点滴,在医生的坚持下不二不得不爬进治疗舱,四肢都接上导线接受“S”式特有的系统波动支持治疗。
忍足盯着不二不甘不愿的表情,从喉咙里发出闷笑。
“你和幸村聊了很久啊——还有白石?”
“没什么,”不二搪塞,药物作用下睡意一阵阵上涌,“幸村比想象中啰嗦很多。”
“幸村他,”忍足沉思片刻,待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之后才轻描淡写地讲,“很擅长操控人心。”
“是么?”
“但他的目的一直只有一个,”忍足耸肩,“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二透过治疗舱的透明罩看忍足,眨了眨眼,打了个呵欠:
“这是,嗯……”他困倦地哑着嗓子问,“情报网中心的友情提示?”
忍足靠在桌子上交叉起修长的腿,把手具如香烟般夹在指间,稍稍扬了扬下巴。
“你的目的呢?”
不二睡意朦胧的双瞳泛着泪光,将睁未睁,比平日少了很多凌厉,忍足打量了一会儿,隔着透明罩摸摸他的头发:
“和幸村一样——活下去。”


“听说你病了,不二,身体好点了吗?”
“三天了,我哪有那么弱,乾。”
“我托手冢捎给你的徽章好用吗?”
“这不是正在用它和你通话嘛。”
不二稍稍抬头,观察四周没有人在注意他,竖了竖风衣领子,低头对领口的星与花徽章轻声讲:
“不过你真是够大胆啊,连‘Flower’徽章都敢仿造。”
“我把这当成称赞不客气地收下了,”乾志得意满地回答,“为了保密,这项技术对抗赛比武我都没舍得拿出来卖。”
“不过是把微型通讯器做进徽章里而已,”不二有意取笑他,“还只能一对一通话。”
“机密性!机密性才是卖点!”乾仿佛受了侮辱一般大叫,“私用网络,防窃听防信号截获,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不二!”
“所以嘛,卖出去就不‘机密’了。”不二用围巾遮住嘴偷偷笑。
“唔……”乾不甘心地闷哼。
“呵,究竟有什么事,乾?主动打电话给我。”
“你家的‘王子’殿下哟,”乾啧啧,“你真应该看看手冢把他送回去的时候,对着总部说‘无可奉告’的样子——真不愧是部长。”
“当然了,”不二唇边浅笑,“‘王子’不是我家的,Tezuka可是。”
“不过到底怎么回事?突然把他拖到‘青春’来。”
“无可奉告。”
“唔!”乾再度吃瘪,“不合理论……”
他咳了一会儿才继续讲:“不二,那个‘王子’殿下,我趁他昏迷的时候扫了一下脑电波,又做了个PET/SPET,他的大脑海马回有陈旧性的后天受损啊。”
“脑外伤?”不二直觉,“你是说,入江是受过伤才导致记忆功能有问题?”
“不太像……”乾琢磨,“不像是器质性损伤,大脑没有淤血,也没有脑缺损,脑电波的这种异常我和小坂田都是第一次见。”
“你这样讲我也不懂呐……”不二为难,“需要我提供什么资料给你吗?”
“暂时不需要。不二,有句话我要提醒你,”乾严肃道,“目标不一定是‘公主’,有可能是你。”
“稍微猜到了……”不二沉吟,“不说这个,乾,现在有紧急情况向你求援。”
“什么?”
“你看一下我的位置——”不二向窗外望了望,“离‘立海’还有多远?”
“‘立海’?”乾查了下不二的徽章定位,“好像,很远。怎么不用瞬移?”
“我看到你的论文了,”不二面无表情地指责,“《浅谈瞬移滥用致战士识路水平下降的实例及几点建议》,所以偶尔也打算乘新干线眺望一下富士山。”
“——方向,反了。”
……冷场。
“富士山,”不二特别平静地问,“看不到吗?”
“以你目前的路线,看不到。”
“……”
“幸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坐车出门……”
“啊,其实我不是一个人,幸村安排了一名‘立海’的人陪我。”
“是谁?”乾计划去嘲笑一下柳。
“切原。”不二瞄一眼对座扣着帽子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的人。
……再度冷场。
“我的数据流和电脑可能会被监控,不方便查路线。现在看来幸村也不太靠谱。”
“信任你和信任切原君都需要勇气。”乾干笑,“我发换乘信息给你。”
“谢谢,”不二明显松了口气,“念给我吧,怕定位我没带手机和通讯器。”
“我发给切原君?”
“刚才‘暴走’发作被我打晕了。”
“……”
不二把换乘路线仔细地记在纸巾上,眼见对面的切原开始挣动了,随口向乾道谢,手指按上徽章背面打算挂断通讯。
“喂不二——”乾补充了一句,“刚才的,我是说,认真的。”
“什么?”
“保护自己,大家都担心你,”乾的声音难得忧心忡忡,“我们查到了一个诅咒,骑士的诅咒。”
“诅咒?”不二好笑,“乾居然说‘诅咒’而不是‘数据’?”
“据说,在封印之前,必有一名骑士会死去,”乾低声说,“有人猜因为‘王子’加‘骑士’总共七人,‘七’这个神秘数字必须破坏掉。上一时代越前南次郎前辈一个人身兼‘骑士’和‘王子’,本来就‘死去’了一种可能性,所以没有死亡事故,之前的世代都……”
“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不二柔声应,挂断通讯,摸了摸手提包里幸村交给他的厚厚一沓病历,陷入了思考。


“柳那边,我照你说的做了。”
“辛苦了,不二。”
好容易从“Leaf-立海”赶回总部的不二没能在队长室找到幸村,往宿舍走的路上透过双向透明的玻璃看到了射击场里坐着轮椅的队长。他敲了敲玻璃,冷眼看着幸村憔悴的面色,划卡领了一筐子弹步入射击场,在幸村旁边站定,随手抓了一把掷进他空了大半的筐子里:
“这样也要上战场么?队长。”
“呵。”
幸村意味不明地笑,齿间气声轻微地绕。他举起手具瞄准靶子,手臂抖颤着,枪却依然流光溢彩。
“‘S’式?”不二盯着幸村手里的枪,银光稳定,结构完美,幸村的波动和他虚弱的身体完全不成正比,“没多久了吧?你的身体。”
不二背对着靶子,靠着台子闲闲地站,垂着右臂,左手松松插进口袋,低头地打量着幸村的轮椅。
“差不多了吧……”
幸村慢吞吞地抬起左手,尝试着握了下又松开。
“其实,”不二冷笑一下,肩膀轻轻一抖,“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次你和我之间,是你。”
幸村侧过头来,毫无血色的唇勾起薄薄的笑意:
“你是说你比我更强么,不二?”
“怎么说呢……”
不二漫不经心地念,蓦地一抬手,向着靶子的反方向、幸村身后的玻璃墙壁闪电般扣动扳机!
不到2米的距离,子弹破空飞行,在击碎玻璃前幸村头也不回地一甩手,一层薄薄的金属自虚空中聚集,沿着玻璃追着弹头的落点铺展延伸。“叮”的一声轻响,子弹跳弹反向不二飞来。不二连躲都没有躲,合上眼,任子弹穿过鬓发,轻微的焦味散开。
“不要把我牵扯进来。”他冷声道,丢下整筐子弹,抬步出门。
“……不会的。”
在不二离开后,幸村抬眼看向靶子,轻声道。
那枚弹回来的子弹,擦过不二的鬓发,带着银蓝的残影准准地没入他身后十环的正中心。
当局者迷是因为不得不迷,旁观者清是因为事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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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陰謀是什麼?好擔心不二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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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我又来啦!闲杂人等不要把不二子卷进麻烦啊,难道不知道打扰别人恋爱要被驴踢得吗?!
不二子的路痴属性不能更萌。还和切原一起= =幸村你也是病得有点晕了
咸鱼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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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一遍一遍地响,时亮时暗的屏幕上一行行滑过邮件提示:

“From:公主:来我这边,我有事情要……”

“From:公主:收到上一条邮件了吗?……”

“From:公主:怎么不回邮件?稍微有……”

“From:公主:周助?你不会还在生我……”

“From:公主:不二君?之前的事是我……”

……

不二一封都没有打开看。

之前的事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不二左手上的烧伤早已退痂,因为发烧休息而稍微松弛的肌肉也重新锻炼回流畅结实的线条,一切都似乎昭示着事情都结束了。

除去他再也没有去过地下二层,也没有回过任何一封久美的邮件和队内传讯。而之前鲜少主动联系的“公主”殿下在沉寂了几天后开始用新申领的手机每天发邮件,尤其是今天,不二的手机从一早开始就一条一条不间断地响,先是邮件,再是电话。

而不二只是一条一条按掉,小指尖抵在左耳耳塞上,全神贯注地监听着里面隐约的细碎声响,平光护目镜后目光紧盯着电脑屏幕上录制声音的波形,右手里的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

“——又没电了。”

耳塞里声音戛然而止,屏幕上波形也归为直线。不二叹口气,把录音总时间记了下来,录音文件保存归档,编号17。

从昨天早上开始他就在监听录音,除了吃饭休息外不间断地挂着耳塞,手边堆着那一摞幸村给他又从“立海”拿回来的病历,拔掉网线的电脑上除了录音软件外开着一系列的文档:“S式致心肺衰竭死亡五例病例分析”、“应用阿斯匹林防止S式心功能不全术后并发症的讨论”、“A式受体阻断剂对治疗S式后遗症的实验报告”、“重症肌无力的典型症状和区别诊断”、“血浆交换治疗格里-巴利综合征手术指征”……

不二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根,不是专业人员,柳莲二给他的这些文件他读得磕磕绊绊,为什么就不能像他的好伙伴乾贞治那样干脆利索地给个结论呢?他宁愿再多喝一桶乾汁。

手机又响了起来,不二条件反射地直接按掉,手的动作快过眼睛,刚刚挂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来电显示不是“伊集院久美”,而是“手冢国光”。

一滴冷汗滑落,不二一把扯掉耳塞,赶紧抓起手机回拨:

“Tezuka?抱歉按错了……怎么有空这个时间打过来?”

“我有个休假,”手冢有点语焉不详,“一周。”

“真的?”不二又惊又喜,“怎么会、这么长?什么时候?”

“现在——不过是在医院。”手冢不紧不慢地补充。

“什——”不二一下子跳起来,“你怎么——受伤?病了?你在哪儿?”

“任务后隔离观察,”手冢终于把话补全了,听见不二大松一口气,低低笑了一声,惹得不二对着手机咬牙切齿,“一个任务护送新型病毒病原体,常规隔离一周。嗯……真田弦一郎隔离在隔壁,可以下盲棋打发时间。”

“你,”不二语带威胁,“变坏了呐,Tezuka。”

“偶尔也想看你为我着急的样子,”手冢特别坦率,“前阵子很担心你。”

不二语塞,决定转向另一个值得在意的话题:“什么任务居然会出动‘青春’和‘立海’的两位战部长?地理上也太远了吧?”

时间上——也太巧了吧。

“从东京成田机场护送到神奈川研究所。”手冢解释。

“……这种危险的任务,”不二沉默片刻,试探着问,“以你和真田君的性格,一定都是主动揽在自己身上的吧?”

“唔……”手冢听出不二轻微的不悦,宽慰道,“任务很顺利——并且我也想放下工作安稳睡一周。等——弦一郎?”

手冢的声音里话筒远了些,听起来在和另外的人交谈:“E3?吧,不再玩打潜艇了。”

他转向不二解释:“真田敲墙了。他早上输给我不承认,坚持说他的潜艇上有个洞,所以我没打中。”

不二哑然。

真田那边似乎又敲了几下墙,手冢的声音发闷,大概贴着墙在讲:“我在通电话,弦一郎,和不二——你要捎话给幸村么?”

“呃,Teuzka,”不二不安地喊了一声,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说明,“幸村入院了,昨天转院去了东医大附院,我住过的那地方。”

“入院?”

“说的是重症‘S’式心肺衰竭,病情很紧急。”

“这么紧急?”手冢惊讶,“三月初对抗赛的时候你和他还出过任务。”

“他入院前几天还在射击场,”不二小心地透露,“用‘S’式。”

手冢沉吟。

“我不太懂,”片刻,手冢道,“大和部长那时候,在入院前两个多月就不能使用‘S’式了,也许幸村比较……我等下和你说,弦一郎。”

不二没有回应。手冢所说的和他查到的一样,而幸村除了虚弱,他的“S”式甚至“Flower-重筑”都始终稳定完美。

但他暂时,什么都不能说。

“有人过来了,我去看一下。”听到宿舍门被刷卡打开的声音,不二匆匆挂断电话,刚刚把笔记本电脑屏幕压下,卧室门就被敲响了,紧接着一个人顾自闯了进来:“周助——我是说,不二君!”

“‘公主’殿下,”不二冷然望自己撞开门的久美,“我还没有说‘请进’。”

“我知道,我不是——”久美焦急地拧着裙角,面色疲倦又兴奋,眼圈发青,“我有——我昨天——我……”

不二不动声色地扬起下巴。

“我是说,对不起,我跑进来……”久美声音越来越小,露出几分怯意,“你不接我电话,不回邮件……”

“什么事?”不二坐在桌前,完全没有招待的意思,只淡淡地问。

“我可能,我是说我的‘Flower’,”久美语无伦次,“进阶了!就像忍足他那样,就是从‘看’的、‘看见电磁波’到‘扭曲电磁波’那样,昨天他们送饭给我,我……”

“祝贺你,‘公主’殿下,”不二礼貌道,“你向顾问他们汇报过了吗?”

“没有,我想让周助第一个知道!”

久美的兴奋似乎被不二的态度冷却了一些,大眼睛不安地眨了两下:“周助你——不问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得知的权限,”不二试图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却让久美一下子红了眼圈,他忍下心继续,“顾问他们知道就可以了,如果有必要,他们会安排的。”

“但是我想让周助知道!”久美想要抓不二的手,不二立刻躲开了,他不想让比原先进阶了的久美读到此刻他的任何想法。他甚至向后退了退凳子,生怕会把情报泄露出去。

“我想和周助一起战斗……”被躲开的久美大受伤害,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讲,“周助你不要躲我,我……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周助你就算不耐烦我也不会说出来,也会温柔对我……我进阶了周助,我有点害怕,真的,但我、我、我也可以帮上——”

“嘘!”

不二忽然警告地竖起一根手指,久美立刻噤声。不二听到桌子上的耳塞响起细微的电流声,他抓起来塞进耳孔,看来新的窃听器已经换好了。

“我在忙,‘公主’殿下,”不二打开电脑启动录音,手机又响了,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没有在久美面前接,“并且是秘密任务,所以——”

他站起身,不客气地指向门口,没再说话。

久美的牙齿把下唇都咬出血了。她瞪着顾自开始记录的不二,一声不吭地转身,拖着赤裸的双脚慢慢走出去,在合上不二房门后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地使劲抹了几下,擦掉了一脸乱七八糟的鼻涕眼泪。

确认久美已经关上门后不二才接起了电话:“哪位?”

“不二周助?”陌生的号码,不算熟悉的声音,“我是真田弦一郎。”

不二不由得挑了挑眉。

“幸村是怎么回事?”真的的语气刻板严肃,不二一听便不满起来,由着他质问而一句不应,“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手冢说的‘重症’又是什么意思?很严重?”

“‘Leaf’-真田弦一郎?”不二转了转笔,“这就是你和上级通话的态度?”

“……”

不二沉着脸等那边回话,他对真田印象不好,幸村在他的病床前怅惘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对不起,不二君。”

半响,真田那边才生硬地道歉了一句,“我——关心则乱。”

“原谅你,”不二端着架子回道,“幸村的事情是‘破晓之程’的内部事项。”

“但我听说你找过我们战部的柳——”

“我作为‘Flower’,和哪一名战士解除都不需要‘Leaf’批准吧,真田战士?”

“对不起,”这次真田道歉得很及时,“幸村他——”

他似乎想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叹了出来。

“我出不去,”隔了一会儿,真田深沉的嗓音又忧心忡忡地响起来,“偏偏是这个时候,我没法出去……”

“是啊,”不二目光敛起来,“偏偏是,这个时候。”

“幸村他什么都不说,”真田呼吸渐急,“什么哦度,一直都不说,当初也是,自己忍到死也不说,‘Flower’的事……”

“也许他并不信任你。”回忆起幸村寂寞的叹息,不二冷声道。

“他一直不信任我!”真田烦躁地吼了声,立刻又强制镇定下来道歉,“对不起。”

“也许是因为,”曾处在同样境地的不二皱眉比较了一下目前关在隔壁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优越感,他抚了下胸口冷静道,“你没有做出过让他能够信任你的举动。”

“还要怎么信任,”真田暴躁,“战友、十年的同队战友,我是他的副部长,就这样还瞒着我——他到底信任谁!”

不二按住额头叹气,这种时候他当真没有余力去开解点醒别人。

“请安心吧,幸村现在是我的队长,我们会照顾他的。”

“她不是我的队长,”真田本能抢道,“不——他不仅是部长、队长——”

“剩下的话当面去和他讲吧,”不二心累,“真田弦一郎,电话里——”

他有意停顿一下:“电话里,不想说那么多。”

又停顿一下:“我给了他乾新研制的口味呢,你去问Tezuka,会保证他安全健康的。”

不二收线,重新盯到屏幕上,目光渐渐阴沉起来。

他给了幸村满满一盒乾式枕头窃听器,比胶带式待机时间短但接收范围广,每根针一经启动能持续2个小时左右。前十六根的接收录音里都能听到幸村说话,哪怕是夜间也会不定时地自言自语,而从上一根开始,完全没有幸村的声音了,更换启动针头间隔也变长了。

证明窃听器要么已经离开了幸村的掌控范围,被发现收走或者被屏蔽了,要么幸村已经没办法开口说话了。

能够依赖的,不二所能给出去的,唯有被乾改装过的“破晓之程”星与花徽章,一式两枚,一对一限制机密通话,能躲过绝大多数常用探测器和屏蔽频段,是幸村在所有人面前能保有的,最后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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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我又来啦!闲杂人等不要把不二子卷进麻烦啊,难道不知道打扰别人恋爱要被驴踢得吗?!
不二子的路痴 ...
空水 发表于 2015-9-15 12:09


噗哈哈哈我觉得你真相了
当局者迷是因为不得不迷,旁观者清是因为事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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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9日,1017时,听得到吧,不二?”

不二瞄一眼电脑系统时间。在可能的情况下先校对日期时间是幸村走之前两人约定的,以免幸村因为各种原因失去对时间的正确掌控。

“不能对话只能让你监听,稍微有点不安啊,就算你听不见我也没办法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相信你。”幸村的声音很低,有点异常的回响。

“4月9日,1608时。他们收走了我带进来的衣服和物品,你一定猜不到现在我把窃听器藏到了哪里。嗯,牙刷刷毛应该不会有人搜的吧。

“4月9日,1921时,我不能太频繁进洗手间,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吧,不二?听得到的话,我们暂时约定两个小时汇报一次好了。

“4月10日,0705时,昨晚稍微有点病发,所以……让你听了一晚上下水道滴水声,很无聊吧?我应该在接受恰当的治疗,今天的精神的确好一些了。再确认一下,4月10日,0706时,对吧?我应该没有昏迷过去太久。”

不二放下第五杯咖啡,打着呵欠把空餐盘端去洗碗处,和同样吃完的白石笑着碰了碰拳,顺带把一张纸条塞进了一触即分的掌心。

“4月10日,0947时,我现在觉得而一切都肯定是有计划的了,稍等我确认一下。

“4月10日,0952时,不二……这间病房里,包括洗手间里,几乎没有一点金属,一定是为我特制的,有点荣幸啊……床和柜子是木制的,管道龙头都是塑料的,连我胳膊上的留置针头,我都解析不出它的成分。如果不是专门为了防我的‘Flower-重筑’,那就是为环保做另类宣传了,连心电监护仪里都没多少铜线,暂时我也不想破坏它……咱们好像,真的没有想多。

“4月10日,1848时,抱歉隔了这么久,我做了一套彻底的检查。他们向我宣布了病情,确诊是S式心肺衰竭,并安慰我是可以治疗的,会尽快安排手术……

“对不起,我冷静了一下,现在是1912时,4月10日。不二,我想你知道,我的病历,在其他医院、和柳那里,诊断的都是和‘S’式毫无关系的重症肌无力,包括肢体无力,还有窒息是呼吸肌无力,白石还开玩笑说再不治疗面瘫了会淌口水——所以,我真的有点危险,大概。

“啊……先不说了,你吃过晚饭了吗?今晚应该有你爱吃的……对,chili,去晚了就没有了哦。4月10日,1915时。”

“——怎么了,不二?神游天外的样子,表情很彷徨啊。”

肩膀被撞了一下,不二一转头,梶本正低头望着他友好地笑。

“啊……”不二作势掏耳朵,把耳塞向耳道更深处推了推,“来晚了,爱吃的chili没有了。”

闻言梶本畅笑一声,指了指角落里摆着一碗汤的桌子:“刚才见你进来的时候就只剩最后一份了,怕你动作慢,先帮你抢下来了。谁知道你迟迟不动,怎么叫你都没反应。”

“啊,谢谢……”

“快去吃吧,看你最近不在状态。”梶本推了不二一把,扬手告别,“我有事忙,先走了。”

“嗯,再见——”不二敢寄地目送梶本走出餐厅,端起特意留给他的辣椒汤坐到角落里心不在焉舀着要素膳玩的切原对面,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两人脚边无意地磨蹭,切原啪嗒丢下汤匙,站起身端着碗就走,放下餐盘蹲身系了个鞋带,顺带把纸条悄悄拢进袖子里。

“4月11日,0805时,手术安排在了明天上午,今天就要禁食水卧床,所以暂时不方便来洗手间了。我刚才向上级要求在术前穿着‘Flower’的制服留一张相片,但愿能够顺利拿到‘那个东西’。

“4月11日,1012时——”

“——幸村?”不二捏住领口的徽章低叫。

“不二……”幸村的声音没有变化,仍在自言自语,“我留下了徽章,但是没有耳塞,希望你能听见。不知道电池能维持多久所以……明天上午的手术,我不知道会接受什么手术。我留了一根窃听器在送衣服给我的护士身上,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我听到了,”不二对着不可能听见他回答的幸村保证,“不会让你危险的。”

“4月11日,1807时,不二,我感觉手术要提前了……他们好像打算在病房对我麻醉,因为手术室里肯定避免不了有金属,有刀具——”

“——现在。”

队长室的门被不二一把推开,办公室前暂代职务的白石抬头,不二向他点了点头,白石当即按下鼠标:

“瞬移通道建立——Flower准连结启动许可——切原!出发了!”

两人跑出队长室时切原已刷开对面综合厅的门,大马金刀地闯过来。三人一起奔向走廊中央的控制室。晚餐时间,控制室内只有一个人轮值,角落里瞬移通道已准备就绪,银光在地板上缓慢地旋转着。

“你们两个一起走,”不二低声道,“我殿后。现在是1810时24秒。”

白石和切原校时,点头,白石率先踏入瞬移圈,银光被他激活成鲜亮的绿色,切原正要踏入,中控台突然滴滴响起了警报!

“紧急情况!”值班的额内勤大喊着冲过来,“瞬移通道错误,上级命令检修!”

“检修?”白石一脚踹在通道胖乱响的警报器山个,挑着下巴怒气冲冲地质问,“我是代理队长,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检修命令刚刚下来,”内勤坚持道,“请马上离开通道进行检修!”

“有紧急任务要执行,”白石边说边向不二使眼色,不二会意,悄悄向内勤身后接近,“等我们三人离开再进行检修!”

“不可以!”内勤意外地很强硬,“要是在瞬移过程中出现意外也是——”

他的目光突然散了,手臂痉挛一下,嘴里还继续说着莫名拉得很长的句子,“——也是——可——以——的……咕……”

内勤的喉头发出喀喀的鸣声,双手空抓,抽搐着抬起来似乎想抓向自己喉咙。不二慢慢收起掌心的短剑,和白石切原交换一个惊异的眼神,却听一声重响,内勤猛地软倒在地,他身后露出举着一把折椅浑身发抖的伊集院久美。

“公主殿下!”

“我、我成、成功了……”久美注视着被她一椅子敲晕的内勤颤声道,“周助,我、我可以影响他,可以改变他、别人的想法……”

她强作镇定地丢下折椅,对不二挺胸昂头:“带上我吧!我已经读到你们想、想……带上我,我能帮上的!”

不二的目光倏然严厉起来,他审视着换上女式连体战斗服的久美,头发全部扎了起来,还稚嫩的曲线也显得飒爽。久美咬着牙,扬着头坚定地望着不二。

“——先走,时间紧迫,殿下跟随我。”

白石率先果断地做出决定,把切原推出瞬移圈,一把抓过久美。绿光大盛后碎落一地,切原低头看再度亮起的光圈,斜着眼问不二:

“你的体重大,还是我?”

“你先走,我清理一下。”

不二头也不抬地下令,把晕倒的内勤拖到椅子上摆成趴在中控台前打盹的姿势。刺目的红光闪过,不二瞄了一眼监控摄像头,一脚踏进三度亮起的瞬移圈激活厚重的亮蓝色,在光圈旋转着升起来即将瞬移的同时一扬手,“Flower-瞬杀”的蓝光淹没在瞬移的辉光中,深藏在配电箱内的电闸“啪嗒”落下,控制室内顿时一片漆黑,唯余碎落的光的残片。

“太危险了,你这样做。”

不二跌出因一方断电而黯淡下来的瞬移点时被白石扶了一把,不赞同地咋舌。

“安心,”不二不在意,“比这凶险得多的瞬移我也试过。”

四人落足于东医大附院病房楼早已被迹部收购成“S”医院的四层楼某一层的瞬移处,带着具有著名路痴属性的不二和切原再加宅女久美公主的白石顿觉责任重大:“那家伙被关在哪里,不二?”

“稍等。”

不二毕竟心细如发,打量了一下抓着白石袖子的久美身上的战斗服,问白石:“附近有护士站吗?”

白石熟门熟路地带着三人绕了个拐角,万幸的是医师休息室上着锁,里面空无一人。这种简单的机械锁根本挡不住不二,他左手贴上去,蓝光微亮已旋动锁簧,如法炮制又打开了房内几个上锁的置物柜。

“套上,”他抽出四套白大褂分发,“不然太显眼了——”

“你们是什么人!”

不待不二做出反应,站在门口的切原已当机立断扼住闯进来的医生喉咙,手里一紧,没几秒钟就把人掐晕了,嫌弃地接过手里的白大褂抖了抖灰。

“——快走,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然而警铃已经响起来了,整个走廊里都是尖利刺耳的鸣音。四个人仓促地跑出休息室,不二摸出手机,寻找着乾定位到的幸村那枚徽章的位置,在最前面带路。

“啧——”切原压后,不耐烦地甩出手具,“追上来了,不能想想办法吗?再响下去全医院的保安都要过来了!”

“我只可能断掉总电源,找到配电箱的话。”不二紧盯着手机,冲进电梯间狂敲上行按钮。

“那、那就断掉啊周助!”

“不行,”白石干脆地否决,伸手捞了一把跟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久美带着她一起跑,“这里是医院,有病人会死的!”

“优柔寡断,因小失大!”切原愤愤地骂。

“我也不同意,”不二焦急地盯着缓慢跳动的电梯数字,“‘S’的事,不能牵连普通人——进!”

身后已经有枪声响起来,刚刚滑开一条缝的电梯门被不二扳住强行扯开,手背上迸起青筋。白石先一把将久美塞进去,自己挡住她不留一丝漏洞,紧跟着不二按了向上两层的按钮,切原回手还了两枪,一个滑步冲进电梯,不二死按住关门按钮,电梯门开始慢慢关闭。

“怎么——啧!”

追在最前面的一名保安伸手挡住了关到一半的门,枪管伸进来被切原一挡一抬,子弹击中电梯厢顶又弹下来,久美尖叫着蹲下。

“你们、先走!”

切原腾身飞踹,自己连同保安一起撞出了电梯,提膝勾拳横踢瞬间放倒了这个先锋,直起身,抻了抻身上过大的白大褂,头也不回地喝道:

“你们三个滚远点,当心误伤!”

“自己小心。”

不二当即按住关门键,切原的背影微微躬起来,白大褂衣角无风自动,张开的双臂爬上狰狞的血管。电梯门关闭前不二看到冲过来的保安们惊恐的脸,“Flower-暴走”如野兽一般嘶吼着扑了上去。

“周助,切原他……”

“不会有事的,”白石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久美下意识想躲开,又绷直了身子僵在原地,接受了白石的拍头,“都是普通人,再多一倍他也应付得了。”

“我们究竟是去做什么呀……”久美怯怯地问,“他们都有枪……”

白石不二对视一眼,不二开口:“去救幸村。”

“幸村?”久美低呼,“我见——他不是住院了吗?就在这里?要救他?”

“幸村的诊断一定有内情,”白石断言,“这几天我想办法查了医嘱用药,手术的安排也不对。明明诊断是‘S’式心肺衰竭,一再加大系统‘S’式波动输入量这不是催命么——到了哦!”

电梯抵达,门开的时候不二右手挡在前面,手具张成一层柔韧的膜耀眼地闪了一下,确认暂时没有危险才撤掉,收成手枪戒备在腰间打头跑出去,久美居中气喘吁吁地跟着,白石断后。

“右边、右边好像有什么人,我能读到……”久美按着胸口一边跑一边最大限度地展开“Flower-读心”作雷达用,“不过不是冲我们来的……左边有敌意!”

“那就右边!”不二不是低头看左手的手机屏幕校正定位。

“看来对方也开了反侦察器,”白石不禁感叹,“有你在还真是ecstacy啊,公主!”

“嘘!”不二在丁字楼道口前墩布,左手向后一挡作出停止的手势,然后摆了摆,示意其余两人后退贴墙。

他背靠着墙,左手的手机稍稍探到切角,快速地按了着想又收回来给白石看,端着枪守在丁字通道尽头病房门口,穿着烈火色队服的两个人,是入江和德川。

白石面色一沉,接过不二的手机输入了一行字:打不过。有别的路吗?

不二脸色同样难看,摇头。

二对二倒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只是这两人实力太强,一旦缠斗起来病房里面一定会察觉。幸村还危在旦夕,他们只有三个人,久美不是战斗力,做不到先发制人就完全没有退路。

白石的“Flower”不是战斗系,使用瞬杀的话,周围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无生命体……

不二盯着匆忙摄下的照片飞速思考,手机突然被久美拿了过去,打了一行字:只有他们两个?

不二点头。久美神色严肃,光洁的小脸绷起来,看上去老成了几分:我能缠住他们。

你?

不二和白石的眼神齐齐地表示质疑,久美却信心十足地点头,继续打字:两个人没问题,我让他们觉察不到你们。

手机往不二手里一塞,久美直起身,不待不二伸手阻挠便一个尖部,大大方方地亮相在入江和德川两人面前。

“那边是谁?”德川立刻举枪,瘦小的穿着白大褂的久美看起来单纯无害,他不由发问。

“你没见过我吧,”久美仗着多年足不出户,大胆地往前走,“我是今天的值班医生,这个病人的情况我要看一下。”

“不对……”德川目光森冷地扫过久美空白没带胸卡的白大褂,入江的枪口闻声也扫了过来,“你是谁?这边禁止通过。”

“我真的是——”久美背在身后的双手十指慢慢蜷起来,躲在一旁的不二和白石顿觉呼吸一滞,心脏有如被剧烈震荡,紧接着似乎有朦胧的白雾轻飘飘地在眼前漫开,不二猛一咬舌尖,意识到这是久美的“Flower-读心”升阶。

幻术?读心的进阶是操控人心么?

“医——生——”

德川受到的影响似乎比不二要严重,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如同之前的内勤那样迷茫的喀喀声。

“对,我是医生哦,”久美的声音紧张地微颤,“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别人了,你们……只看到了我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

久美的手在身后向不二猛挥,不二明白时机到了,他举起枪快速探头窥视,德川的目光已经散了,一旁的入江——不对,入江不对劲!

入江的枪“啪嗒”落地,化为手具骨碌碌地滚到一边。不同于德川的目光涣散神色迷茫,入江的表情极度痛苦,他十指都陷进蓬松的卷发里,拼命揪紧,指节都青白了,整张脸似乎因令人崩溃的剧痛扭曲狰狞,终于惨叫出声: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场所有人都悚然一惊。

不二从未听过这么凄厉的痛呼,从未见过有人疼成这样。入江跪倒在地,眼球向上翻,大汗漓淋地扯头发,倒在地上全身抽搐。久美吓呆了,德川也从被控制的茫然中惊醒,鞋底打着滑跌跌撞撞扑过去抱住入江不断捶打自己头部的双手,全身都压上去也制不住狂踢猛打的入江不顾一切的挣扎。

“快、快走!”

不二听见久美尖着嗓子喊了他两声,这才反应过来,扯了白石一下从隐蔽的拐角跑出来。入江断断续续地惨叫着,不时痉挛着咬自己的舌头,德川一只手伸进去扳开他的牙,很快就被咬得见了血,混杂着白沫变成粉红色淌下来。白石出于医者的本能驻步了一瞬,被久美猛推了一把:

“快走啊!我、我在这里拦着别人,不会有人动我的!”

不二脚步一顿,抽出左手袖里的短剑沿地板滑给久美:

“保护好自己,不要硬拼!”

久美紧张地连连点头,盯着只顾着控制入江的德川,弯下腰拾起不二的短剑抱在怀里,警惕地盯着拐角处。

不知道入江的动静会引来多少人,不二只求速战速决。两人飞掠到走到尽头的病房门口,门内隐约有着声响,似乎有人正向门口过来准备开门查探。

不二和白石一左一右背贴在门框两侧,白石仔细听着门内的脚步声,向不二比着手势。

三。二。一。

不二猛一旋身,瞬间加强了S式的足跟狠狠地踹在门板上段合页处,直接将厚重的木门板踹翻,紧接着白石飞身而起,用全身的重量双脚一同踏压到向内倒下的门板上部,破门而入的同时也把来开门的人用门板压得结结实实,不二又猛踩一脚,确保一人无力化。

幸村果然在。不二心一沉,仰躺的幸村扣着呼吸面罩,四肢和躯体都被皮带捆束在病床上,已经失去了意识。病房里除了门板下的外还有三个人,一对穿着“Root”级黑色战斗服的瘦小却精壮的双胞胎,一名套着麻醉师浅绿色手术服的文弱医生,三个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头发衣服都狼狈,显然幸村被制服之前也没让他们好受。

铺天盖地的灵压如暗蓝的阴霾在不二掌下汹涌释放,正和双胞胎交战的白石本能向后腾跃,床头柜板凳连带心电监护仪全体没头没脑地撞过来砸过来飞过来,电源线凌空呼啦啦乱抽。病房太小不能用枪以免跳弹误伤,不二和白石一个挥短剑一个上指虎逮住两个“Root”猛揍,没一分钟就碾压式地结束战斗,而麻醉医早已被窗帘卷成一团勒到窒息软在床边。

“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白石扯过被不二当了暗器的监护仪重新接上,忍不住数落了一句,“这种东西不要乱扔啊——还好,只是被麻醉了。”

“战斗系的乐趣你不懂。”不二松开病床滑轮固定装置,横了白石一眼,“要带什么,都装病床上,连床推走。”

“氧气瓶带不走,”白石试了试一人高的铁罐子,“麻醉状态再加上呼吸肌无力,会有危险。”

“只要坚持到电梯就行,到楼下我劫一辆救护车,转‘青春’或者‘立海’。”不二焦灼地摘下玻璃吊瓶塞给白石,“你推车,我掩护!”

“我体术强一点,不二,”白石公正地表示,“你刚才消耗太多。”

“治疗往后站,这是战斗系的尊严。”不二一口否决,到门口两脚踢开门板和门板下压着的小个子,“并且这些曲线我也不会看,照顾不了他。”

白石不再争,摘掉幸村的氧气面罩,举着点滴瓶推起幸村的病床紧随不二身后,刚跑了两步,就见不二紧急止步,白石抬头,然后挫败地叹气。

他们被包围了。

就在这几分钟里,病房外不长的走道已经被烈火色的队服堵满,十几个泛着银光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白石不二和昏睡的幸村,入江和德川不见踪影。“亲卫队”的最后并排站着华村葵和黑部由纪夫,走道尽头久美被一名山一样的壮汉反扣着双手一刻不停地徒劳挣扎,壮汉身边蓝色短发的瘦高个不耐烦地甩了久美一巴掌,两人都穿着青蓝色的队服,左胸前有三角形的队徽,是华村和梶本之前的战队,“Root-城成湘南”。

“这么看是Game Over了吧,不二君,白石君。”

黑部面若冰霜地甩下一句,华村却是嫣然一笑:

“不二君,白石君,要把幸村君带到哪里去?延误了治疗可是不好的哦。”

两人均沉默不答,白石向前不二退后,站在一起挡在幸村的病床前面。

“啊啦,是有什么误会吧?”华村优雅地抬手推眼镜,珠链闪烁着莹润的柔光,“我听说你们带着久美,还有切原君袭击了控制室跑到这边,还以为是太担心幸村君的病情——怎么,为什么要害幸村君呢?”

不二身体稍向后靠,他的背紧贴在白石的前胸,沉着平缓的呼吸落下来,他知道白石很镇定。

十四名“亲卫队”,两名“Root”,两名顾问——身后病房里还有三个随时可能醒来——不是没有办法。

“你,”不二瞄一眼手表时间,悄声耳语,“没有系统支持的话,能打几个?”

“别小看我哦,”白石轻笑,“我可是录教学视频的男人。”

不二唇角挑起微笑的角度,手指按上领口的星与花徽章:“乾。”

耳塞里响起乾的声音:“忍足!现在!”

不二和白石手里的枪同时收敛起了银光,化回手具的形状。

不仅是他们两人,走道里十四名“亲卫队”战士身上笼罩的银光陡然同时熄灭,手具毫无预警地失去了系统支持化为原形,巨大的后坐力震麻了每个人的手臂,闷声痛呼此起彼伏,手具纷纷落地。

整个“破晓之程”的系统都被断掉,“城成湘南”的两名Root手里的枪当即响了,子弹刚出枪口便被生生停住。不二身周暴风狂澜一样的蓝光遮住了灯光,曾长年得不到系统支持扔不断锻炼的“Flower-瞬杀”波动凌驾于系统之上,台风眼正中的不二高高扬起右手,伸向前虚抓,继而猛扯向后,仿佛在空气中攫取了什么。

不——他攫取的,正是空气!

不二面前,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那只死神的手粗暴强硬地从所有人口腔、鼻腔、气管里肺里抽走了全部的空气,就算奋力地呼吸也阻止不了肺泡飞速地萎缩下去。意识开始模糊,苦痛的喘息堵在喉头发不出去,眼底爆裂的毛细血管令视野里血红一片。这是“Flower-瞬杀”的虐杀,只要在地球上便无处逃避,空气这种无处不在的无生命体被风的贵公子肆意操控,连呻吟呼救和求饶都不被允许,濒死的巨大恐惧映在俊美的战士墨蓝如深海的瞳孔里,灭顶之灾。

——白石动了!

自不二的头顶,“Flower-疗愈”——不,更为人深知的名字是另一个——“圣书”飞跃起令人惊叹的高度,没有“S”式的增强和保护,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实打实的纯体术竟也华美炫目。他在狭窄的走道里穿梭游走,被剥夺了呼吸的战士们如同训练用假人一般毫无还手之力任他宰割,瞬间已横倒一片。

久美的身子软绵绵地从大块头Root手臂里滑脱,被白石一把接住。以此为信号,不二手一松,整个人脱力地跪了下去。

而幸村的玻璃吊瓶,这是才“啪嚓”一声摔碎在地板上。

顷刻间,形势逆转。

“Ecstacy~”揽着晕过去的久美,白石呼出一口气,转身向不二朗声笑道。

不二累得说不出话。他攀着幸村的病床,撑了几次才站起来,慢慢摸到病床后面,推动病床的手几次抖得扶不住。

他抬起头想喊白石搭把手,话还没出口先变了脸色:

“小心——”

一道橙色的残影自白石身后袭击,动作快过音速,刚刚平静的空气被带起疾风。冰冷的刀刃逼到不二脖子上时,白石的左肩才喷出殷红的血柱!

“不许动,不二。”“Flower-极速”的嗓音温和地在不二耳边响起,果真是无法反抗的速度,轿车与装甲车冲撞般的力量悬殊。

不二已至极限,他甚至不得不靠在挟住他的梶本身上才能不软下去。梶本从身后勒住他的脖子,带着他一步一步向外走,不二脚底踩到碎裂的点滴瓶上,一地注射液让他鞋底打滑,颈上顿时一痛淌下血来。

“抱歉,不二,”梶本的声音还是沉稳温暖的,“不想伤到你。”

不二紧紧地闭上眼。回天无力了。

他终是没有下杀手,地上横七竖八的战士和顾问很快就会醒,而梶本只需要等,他们却等不起。

没有点滴和呼吸机被全麻的幸村,受了重伤大出血的白石,已经晕过去了的久美,还有随时可能晕过去的自己。

大概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胸前紧贴着皮肤的戒指微微发烫,不二几乎要流泪了。手冢还在遥远的神奈川医院里隔离着……

他脚下再次踉跄,潮湿的地面——忽然,一下子、干燥了,而不二胸口的戒指真的亮起了微弱的黄光。

——只是如错觉般的一秒划过的希望般的黄光。

不二身后的梶本忽然被一股大力撞开,不二一下子瘫倒再低。他挣扎着翻身,才看见梶本被一支纤细却坚固的透明尖锥穿透了左肩,深深地钉在墙上。

——是冰。

“感谢,不二……”

病床上响起低哑微弱的声音,幸村尽力抬起脖子,似乎下一刻就会再度昏过去,依然尽力冲他微笑,含混地吐出几个字:“各种意义上……”

是“Flower-重筑”,抽取了地上注射液的水分子,改变形态强行压缩分子间隙,捏出的尖利冰锥。

“唔……”

梶本咬牙,忍痛反手拔掉了肩上的冰锥掷开,沾血的锥尖有银亮的金属色,一下子整根都化成一滩血水。梶本喘息着向倒在地上的不二走来,不二尽力调整呼吸,指尖的力气却飞快地流失,他撑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

梶本神色一凝,一闪身避开了从拐角撞过来的切原,却因手上迟缓了一秒,被撞倒在地一通乱打。从天而降的“Flower-暴走”已经杀红了眼,撕成布条的白大褂鲜血淋漓,赤红着眼不怕痛不要命地和梶本厮打得满地乱滚。不二时紧时松的神经再经不起摧残了,他极力向后缩了缩,免得被不分敌我的切原误伤。

眼角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不二余光里瞄见了慢慢举起枪的黑部,当即撑起身子扑过去把他压倒。另一边白石也骑在那个蓝发Root身上,双腿死死锁着对方的脖子任他一圈一圈捣在肩上,血冒得战斗服智能救援功能都堵不住。已经没了套路章法,一方尽力拖延时间等战友苏醒,而另一方连是否会有战友都无望。

“全部——停手!!!”

猛地,一个苍老的女声愤怒地喝令。

——怎么会!

不二猛一抬头,映入他视线的竟然、果真是“Leaf-青春”的顾问,龙崎堇!

“怎么会自相残杀到这个地步……”前一星级训练员大踏步冲过来,看见满地的血差点红了眼眶,“不二……白石!梶本!华村!黑部!都给我停手!”

“我要求召开全体高层会议,”龙崎的身后,榊太郎和斋藤至紧随,“全部停止,即刻展开调查!”

不二没敢松手,白石也没有,切原更是和梶本打得难舍难分。直到斋藤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敲在不二头上,他才耳边“嗡”地一声,险些直接昏过去。

“都说了停手,”斋藤难得肃然,轻松地把不二拎起来想往担架上扔。不二拽住他的领子不放,斋藤弹了他脑门一下:“怎么,还撒娇?去完医院一个不落,统统关禁闭。”

“幸村……”

不二已经发不出声了,只能做出口型,斋藤倒是看懂了,拎着不二转了半个圈:“安心吧,‘Leaf-立海’来人了,柳已经去手术室准备了。这次——”他蓦然冷声道,“小黑也得给我解释清楚了。”

不二这才大松一口气。他看见跑在最前面的真田黑着刀削斧凿一般的脸冲向幸村的病床,看见仁王和柳生两个人都架不住切原反而被无差别一人揍了一拳,看见失去理性的切原挣开束缚连真田都想打被真田一巴掌甩翻到病床上,提着拳头又想揍病床上的幸村。不二揪起心,看见幸村仰起头,只有半边唇角能用上力,尽力摆出微笑的样子,轻声唤:

“赤也……”

不二看见切原出乎意料如断电一般,拳头停在空中,竟慢慢收了回来。“Flower-暴走”竟然被唤醒了。

不二放心地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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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DPS和治疗的小剧场:
不二:掩护你冲在前面的感觉吧,白石,就好比三国杀塞给华佗一包红杀,他却挂上连弩一张一张收全场。
白石:什么?
不二:就好比J3打22的时候奶妈冲在前面拿江海玲珑太阴指蝎心把对面都抽死了。
白石:这又是什么?
不二:就好比团队赛里刚刚从刷新点出来,自家的牧师已经挥着十字架把对面六个人都砸死了。
白石:你们战斗系的行话我果然听不懂……
当局者迷是因为不得不迷,旁观者清是因为事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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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不夠用啊!~還是沒看懂誰是主謀...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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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事情全部结束不二才知道,斋藤顾问所说的“统统关禁闭”,到最后也就只关了他自己一个。

白石和梶本重伤,切原以一敌百也是大伤小伤满身都是,幸村直接进了手术室,至于“亲卫队”和Root-“城成湘南”的那群,在顾问们赶到的时候全体以受害人的姿势昏倒在地,公主被重新锁回地下二层,到最后也就只有不二一个人身体情况能够脱离监护,于是他第二天凌晨在救护舱短暂地清醒了一次,再醒来就在禁闭室了。

有几秒钟,不二以为只是天黑。慢慢地他反应过来,就算是夜晚的室内,不开灯也不应该这样漆黑一片,连墙上的液晶时钟也看不到。

他接着以为自己失明了,这个念头让他登时如坠冰窖,他当即想要从床上跳起来,手腕一挣一阵剧痛,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铐住,手铐脚镣都是沉重的金属,内圈有并不锋利的倒刺,小心活动并无大碍,但强行挣脱必定会刺破皮肤。凝神细看,金属上隐隐有极暗的血色纹路流动,是A式的缚具。

衣服被换掉了,现在身上套着一件肥大的连体衣,手具被收走了。不二试着发动连结,请求完全没有回应,是禁闭室的屏蔽,“Flower-瞬杀”刚刚亮起来手铐上便传来一阵电流,刺得不二很深一缩,无力地倒回硬板床上。

借着这一瞬的蓝光不二看清了整个狭小逼仄的屋子,只有一张床,床边有一箱水,几盒野战军粮,对角有抽水马桶。这下连依靠送饭来计算时间也不能了,绝对的全黑暗禁闭会很快夺去一个人对时间的感知能力和对情绪的控制能力,不二抱着自己的膝盖蜷起来,决定先睡觉。

他断断续续地陷入睡眠,时深时浅时做梦。第一次被讯问的时候不二还确信自己是清醒的,目不可视的时候人总会变得脆弱易感,又因看不到自己的姿态而容易误认为自己不会被发觉,更容易披露内心。不二模模糊糊地回忆着小时候学过的反拷问课,尽力谨慎地应对着问题:

“谁策划的?”“是我。”

“怎么和幸村取得联系的?”“……”

“为什么要去医院?”“……”

隔着墙壁通过扩音器在黑暗中响起来的问句有种不真实感,听到最后不二似乎又昏睡过去了。

第二次讯问在不二吃掉一盒半军粮后进行,这次问的大多是关于他自己“瞬杀”在监控中出现的控制空气情况,不二倒是很配合地回答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从两个月前开始的、太耗费体力、有系统支持会更好、不是必须需要……他这才知道自己的这一技术已经是之前的几个世代都为出现过的一度进阶,但不二自己并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突破太平滑,没有成就感。

再之后……有没有过讯问呢?不二感觉自己不时会听到声音,时而杂乱模糊时而清晰可辨,他觉得自己开始幻听了。分不清是大脑里还是真实的问句一刻不停,不二抱着军粮的空盒子神经质地往嘴里一下一下填着空气,极力阻止自己不自觉开口作出回答。他无法入睡了,分不出清醒或梦境,啃咬着指甲把指尖都咬得鲜血淋漓也尝不出腥味。

他开始喁喁自语,反复不停地念着安全的名字,自己的名字,家人的名字,不二周助不二裕太不二由美子,妈妈爸爸手冢国光,Teuzka Teuzka Teuzka Teuzka Teuzka Teuzka……他猛然想起,丢下手里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去拼命摸胸前,细细的链子粗细不匀,悬着细若发丝的指环,稍稍一碰便一声轻响断成了两截。

不二哭了,莫名地哭得全身抽搐。先是无声地流泪,逐渐试探着放大音量,最后嚎哭到整间屋子都是回响。扩音器里有动静,不二分辨不出,他埋在自己的手臂里不管不顾地哭得全身发软,哭到头痛,咬着手背一阵抽泣一阵抖,他感觉到一束细微的光,他知道自己睡着了,凯斯做梦了。他不想醒过来。

但那束光逐渐拉长拉宽,一个身影投进禁闭室的地上,角膜开始刺痛,却分泌不出再多一滴泪水。有人快步走过来,从肩上扯下丝巾蒙住他的眼睛,牵起他的手想要拉他起身,被他抗拒着摔开,于是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温柔地一遍遍安抚着他:

“不二,没事了,不二……没事了,我是幸村,跟我出去吧,不二……”

幸村是在不二崩溃的边缘赶来的——不,他担心不二已经崩溃了。不二在全黑暗的禁闭室关了七天零十四个小时,那时幸村刚刚出院。但真正让不二解除禁闭的是忍足,他披露的一份材料令全日本“S”上下震动,高层大洗牌,不二他们一夜之间由嫌疑人转变为守护爱着,这才得以释放。

被关了一周的不二神智已经错乱了,满脸是泪,十指血肉模糊,衣服上到处是斑驳的血迹,陈旧的新鲜的混在一起。幸村解开了不二的手铐脚镣,却怎么也拉不出人来,毫无办法的他最后一咬牙,联系控制室紧急特批了一条“Leaf-青春”到“破晓之程”的瞬移通道。

手冢把不二抱出禁闭室的时候神色凶狠,目光简直能把人凌迟,护着不二眼睛的动作却轻柔小心。被注射了镇定剂的不二缩在手冢怀里,紧紧揪住衣襟的手指上深可见骨的伤把手冢的衣服涂上一片一片鲜红的殷色。

再醒来的不二闭着眼在床边摸来摸去,碰痛了包扎好的手指,小声地吸气。幸村放下报纸,把手覆在不二的眼睑上,柔声诱哄:

“睁开眼吧,慢慢的,已经没事了……手冢君刚刚离开,他必须回去一趟,补正式的申请才能再过来,所以……不是在做梦哦,不二。”

窗帘紧紧地拉着,卧室里覆着被半透明的布料滤过的柔和光芒。不二的睫毛在幸村掌心轻微地翕动,指缝间露出的目光已经沉着明朗,仿佛一夜之间洗净了阴霾,重新温和地微笑起来。

“华村顾问和梶本贵久被逮捕了,很快就会被起诉。”幸村收回手,平静地告诉不二,“他们隐瞒了‘Flower-极速’的bloom。”

“隐瞒?”

不二的声音嘶哑含糊,他清了清嗓子,又重新说了一遍:“隐瞒‘极速’?”

“梶本贵久并不是真正的‘Flower’,忍足发现了绝密文件,真正的‘Flower-极速’是爱知‘星德’的莉莉亚安德·藏兔座,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就初步bloom了,被华村顾问隐而不报。至于梶本,是华村顾问在‘城成湘南’时人工诱导的人工‘Flower’唯一成功作品。”

幸村停了一下,慢慢斟酌着说:“从人工诱导‘Flower’到人工诱导‘S’式,都是‘B’派的主导,现在整个‘B’派从华村葵到黑部由纪夫都被控制了,过阵子应该就会开庭,到时候大概我们都会出庭。不二,你……?”

幸村欲言又止,不二稍稍支起身子,幸村立刻帮他在身后垫了个枕头。

“你,”不二咳了几下,把嗓子咳清爽,“幸村,你——怎么样?”

幸村一怔,漾开了舒心的笑容:

“我暂时没有关系了。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正中,“胸腺瘤,引发的肌无力并发症,柳已经给我切除了,活检也是良性。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复发,至少之后一段时间只要好好服药就可以了。”

不二倚着枕头微笑,疲倦而满足,幸村微微动容。

“我想,嗯,”隔了一会儿,不二轻声说,“看看太阳。”

幸村扶不二起床,帮十指不便的他披上床边的白色制服外套。已是接近黄昏,他们小步小步地走到阳台上,拨开窗帘,并不刺眼的橙红色火球慢慢向西移动,暖洋洋亮堂堂的。

“——我欠你一个谢礼,不二。”

不二眯着眼看天际的云,闻言正要推拒,右手被幸村抓住,一条冰凉的链子塞了进来。

“打扫禁闭室的时候找到的,”幸村,满眼歉疚,“戒指已经碎了,手冢君带走了,他说再想想办法。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只能抓住这点金属,因为是用过的东西 ……会比较快。”

幸村低头,肩章上金色的流苏垂下来:“本来应该赔你一个戒指比较好,但毕竟是有特殊含义的东西,除了那个人,谁送的都无法代替——”

不二默然无声地看着幸村,幸村向阳台护栏外探身望了望,回过头,金红色的阳光下他的面色泛上久违的健康红晕:“所以……我也送你一个,其他人谁也给不了的礼物。”

他指了指楼下花园的水池,喷泉没有开:“那个,不二,可以帮忙引上来吗?”

细细的水柱在不二裹满绷带的手指勾动下一点一点地升起来,起初还有些不稳,很快便弯成了一条纤细优美的水龙,从水池里垂直攀上四楼不二的阳台前。金色的光芒自幸村掌心闪耀,他扬手,不二引上来的水一瞬间凝结成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着形状,逐渐化成一枝惟妙惟肖的长柄百合,花形低垂,叶片纤巧。幸村一挥手,冰花迸碎成无数细小的水珠,雾一样在不二面前散开。

落日的余晖在这一刻扫过来,不二的面前悬上一道美丽的七色桥,从红到紫,包含了每一个人的颜色。

“送给你,”幸村转过头来,对不二露出金红色的笑容,“只属于你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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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在开庭前的两周内,不二每晚都无法一个人入睡。

手冢打了报告,被幸村爽快地批准了。他重排了“青春”的值班表,把自己的夜班全部调开,每天晚饭前都开着车赶到“破晓之程”,陪伴不二知道第二天早餐后再匆匆赶回“青春”。有手冢陪着不二才肯去医务室换药,尽力正常饮食,但就算手冢在身边他入睡时也不肯关灯。手冢第一次关掉床头灯时不二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蓝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惶地四处张望,手指不自觉地又往嘴里伸,虽然只是几秒钟纱布也被他咬透,血立刻就渗了出来。

手冢心疼地眼白都红了。

白天的时候不二会去接受心理治疗,剩下的时间自己关在“瞬杀”训练厅里玩风铃,一玩就是一整天。“青春”不太忙的时候会派人轮流白天过来陪他,菊丸把一人高的大五郎都抱过来了,把不二连人带熊一起抱住,两人隔着毛茸茸的玩具一声不吭,满屋风铃乱七八糟地响了一会儿,不二怕菊丸嫌吵,刚刚按下遥控器就被菊丸抓住手,凶巴巴地命令他不许停,碰到不二满手的绷带,话没说完就忍不住搂着不二哭得稀里哗啦,直念着Fujiko你好辛苦对不对我不怪你了你不要这么辛苦,Fujiko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担心你。

有一天不二在“风铃屋”里发呆时看到了门外的莉莉亚安德·藏兔座。

这位真正的最后一名“Flower”穿着崭新的雪白制服,倨傲地仰着下巴,透过玻璃墙打量着不二。他似乎在“破晓之程”的处境并不好,因为性格高傲冷淡,战斗风格也是凌厉冷酷,和他在季度赛混战过的切原更是见了他就红眼蠢蠢欲动恨不能横着爬。相比之下,虽然梶本只是“假冒者”,但他为人谦和友善,细心体贴,在工作人员当中人气要高得多,不二甚至听到有人私下议论,要是没有藏兔座就好了。

“难怪梶本君胳膊上一直有针眼,他也好不容易的,”医护室的护士们偷偷难过地说,“我还开玩笑说他是不是打荷尔蒙才那么帅——他们次过来都带华夫饼呢。”

不二也不喜欢藏兔座,面对门外那人不善的眼神,不二轻哼一声,双手一扬,蓝光威压中全天花板几千个风铃都砰砰咚咚地大幅度摇晃起来。不二左手一甩,所有风铃从他的位置向外波浪状轮流响过一遍;右手再一收,从第一排第一个风铃开始,隔一个响一个,然后隔两个,隔三个……一个数列玩完之后,不二扬着狭长的眼角,向藏兔座回了个挑衅的眼神。

出乎意料的,藏兔座只是一怔,继而抿起嘴,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心理斗争了好一会儿,匆匆忙忙地走了。

第二天午餐的时候不二照旧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守着一份超辣咖喱和青椒沙拉慢吞吞地吃。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不二惊讶抬头,却见藏兔座捧着份和他一模一样的午餐,清了清喉咙:

“咳……没有位置了,姑且和你拼一下桌吧。”

“……”

不二环视空荡荡的四周,决定不揭穿他,默默挪开自己的餐盘腾出空间来。

藏兔座把餐盘“咚”地一放,拿起勺子开吃,不二索性支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他把一整勺超辣咖喱送进嘴里。

“唔咳、咳咳咳!”

——果然。

见藏兔座被辣得满脸通红,咳得满脸鼻涕眼泪狼狈不堪,不二好心地把自己的饮料推过去。

——乾前几天刚刚捎来的特制蔬菜汁。

为你报仇了哦,梶本君。

当晚有说有笑着分享晚餐的手冢和不二桌前,刚刚从医务室爬回来的藏兔座面容苍白神色狰狞地挡在那里。

“日本人的饮食简直太可怕了,”他咬着牙恨恨地抱怨,“我简直不能理解你是怎么吃进去的。”

不二还没说话,手冢已经抬起头,面色不虞都冷淡回应:

“藏兔座先生是英国血统吧?我想你们‘英国人’没资格指责别国的饮食。”

不二噗嗤笑出声,奖励地把自己的炸虾叉进手冢的碗,又被手冢挟起来送回他自己嘴里。

藏兔座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几乎要挂不住。

“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知道一家很好的餐厅,”隔了片刻,他悻悻地说,“带你去品尝一下也是可以的,‘Flower-瞬杀’。”

说完这些他似乎一刻都不想多待,抓起一个面包就连忙走了。

不二把虾咽下去,疑惑地问手冢:

“呐,忽略与其的话,我几乎要认为他在试图约我出去呢。”

“他大概中午就是打算说这个,”手冢帮手指不方便的不二剔着鱼刺,“那家伙做‘星德’战部长的时候我们接触过,这是他向他认定的强者示好的方式。”

“……好蠢。”不二扶额,“和景吾一样蠢。”

“是很蠢。”手冢点头同意。

“不过怎么办,”不二无奈轻笑,“稍微的,感觉有点可爱。”





对华村等人的开庭审理在“破晓之程”庄园后山鲜少使用的一间法庭进行,与其说是庭审不如说是调查会。“S”内并没有公检法机关,主持审判的是“S”高层一群鲜少露面职权不明的认,不二一个个打量过去全都不认识。提出诉讼的是榊太郎和斋藤至,不二和幸村作为证人列席,程序全是混乱的,听到最后不二确信这只是高层相互扯皮大洗牌的一个表面形式而已。

华村对所有事实供认不讳。他承认在六年前就着手于研究如何人工诱导“Flower”,选择“Flower-极速”是因为这项能力在现世代所有“Flower”能力中式最容易模仿伪造的,“Root-城成湘南”每一名正式队员都经过试验,梶本贵久是第一名也是目前唯一一名成功者。她还交代了去年十月对不二裕太的人工诱导“S”式试验和她相关,但并非是她的直接指示,是参与“Flower”诱导试验的观月初提出的理论,运用类似技术能否达成在普通人身上诱发“S”式的目的。她所直接参与的有队越前南次郎及越前龙马的两次捕捉计划,因为在梶本贵久诱导成功后,能够进行下一个诱导实验的能力仅剩当时尚未发现的“Flower-瞬杀”,迟迟不能成功的原因大概是不二周助已经秘密bloom。至于这一切的目的,则和之后对不二周助在鬼屋和公园的两次袭击,以及对幸村精市的手术相同,前者为捕捉研究,后两次均为灭杀。

所有的目的都是一个,破坏封印计划。

“确切地说,是为了破坏‘完全封印’计划,”站在被告席上的华村依旧优雅,推眼镜时双腕上沉重的手铐也没有破坏她的镇定气场,“早在上一时代我便提出,完全封印对‘S’甚至对全世界都弊大于利。这个社会已经离不开‘S’战士的存在,为了一己私欲而终结‘S’世代轮回是非常不妥当的。

“遗憾的是只有少部分有远见卓识的人忍痛了我的观点,而王子的觉醒代表我们不再拥有上一世代的幸运。”

闻言不二不由自主地向被告席探了探身,华村却没再解释下去:

“所以,我们只能想办法去达成‘不完全的封印’,‘王子’和‘公主’是不可或缺的,为了达到一名‘骑士’的缺席,我已经是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了。如果不是藏兔座君的bloom令梶本君随时可能暴露,我也不会试图抹杀不二君或者幸村君,只要有梶本君顶着,实际只有五名真正‘骑士’的封印注定就是同上一世代一样不完全的。”

不二想起乾曾经叮嘱过的,“必有一名骑士会在封印之前死去”的诅咒,果然是人为的。

“我不认为自己是错的,我并不打算杀掉任何人,包括在幸村君身上我们打算试验的也是人工剥除他的‘S’式经脉,是即将发表的新理论。我们从一开始,直到现在,都想要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生存可能。”

“你们终会明白的,”华村转向证人席和旁听席,目光怜悯地说出了结束语,“残忍的并不是我们。现在维护你们的,隐藏着的也绝不是仁慈。”

黑部由纪夫始终保持沉默,对于包括伏击不二与久美的那次行动在内的数项指控不作答。而被华村维护“他只是被实验者,与计划无关”的梶本,在听完华村的自白式供述后,平静地说了一句话:

“我是自愿参与这项实验的,对目的与后果知情。我也不认为我们做错了。”

相对之下幸村的陈述要尖锐得多:

“我不管你们的动机是要剥夺我的生命还是‘S’式生命,我也没有那么高的觉悟自愿做实验品,”他站在证人席上,单手扶着桌面,掷地有声,“也许你们是为了以后更好,但你们说我自私也罢——在我的职业生涯里,我只想选择殉职在我自己安排的任务中这一种死法,不打算把姓名交到任何人手里。”

而不二作为受害人本人、受害人不二裕太代理人、以及越前南次郎事件证人三重身份,在回答完问题,被问及是否需要补充时,低垂着双眼答道:

“我不想让别人掌握我和我的家人的人生。没有了。”

“亲卫队”和“Root-城成湘南”的队员因被认定为“执行负责人下达的指令”而并未被追责,参与了不二与久美被袭事件的入江奏多也因众所周知的特殊原因未出庭并免于追责。庭审耗费了整整一天,最终也没有作出宣判,只是暂时对华村葵、黑部由纪夫、梶本贵久三人及其他相关人员进行停职待办,“王子的亲卫队”顾问一职暂由拓植龙二接任。

梶本被押出法庭的时候在不二面前停留了一下,一左一右控制他的警卫紧张起来,而梶本只是抬头,笑容依旧从容温和,向不二伸出带着A式手铐的双手。

不二也伸出手,他手指上还缠着雪白的绷带,腕间也有戴了一周手铐留下至今未消退的淤青。两人四手相握,没有多余的意味,和初见、再见面时一样,纯粹欣赏的友好的致礼。

“一直,期待和你打一场,不二。”

“我也是。”
当局者迷是因为不得不迷,旁观者清是因为事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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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的食物的確既無特色又不美味,就像他們的民族性一樣拘謹乏味。
看來那個藏兔座,跟小景一樣傲嬌啊!~可是小景絕對比他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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