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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周助的晴天日記



3月10日 晴

春天回來了。雖然它還蜷縮在未發芽的枝條裏沉睡。

嘿,快拾起你的風度和驕傲,拿起溫暖的盾和矛,在陽光下做回你的女王。

最先綠起來的會是什麼?是草是樹?似乎總是忘了留意。

然而總有一些是常綠的。比如爺爺院子裏的松柏,比如窗臺上的仙人掌。圓圓綠綠,真是可愛。

我有能聞到春天味道的鼻子,那是我的驕傲。

三月的下午,想念四月上野繁茂的櫻花。



晨光總是那麼耀眼,冬日最後一場雪下走了東京上空厚重的烏雲,於是它得以舒暢地伸開手腳,擁抱大地。不二家的紅色跑車拐了個彎上坡,正好向著陽光賓士。坐在副駕駛的不二靠在椅背,閉上眼睛。

“曬的話怎麼不拉擋光板?”由美子姐姐的墨鏡在朝陽下反著光。他弟弟沒睜眼,卻笑笑指了指眼睛。

“讓眼皮曬曬太陽。”

由美子笑笑,陽光穿透未遮擋的車窗,在她弟弟身上落下金色的光芒。年輕總是那麼好。

青學今天開學第一天。

開學並不是非常特殊的日子。比起四天后的白色情人節來說,這只是一個方便傳遞巧克力回禮的橋樑。唯一有興趣的新學弟學妹們,在朝會之後就沒看到第二眼,年級分層制度真嚴格。不二大大打了一個哈欠。恩,下午兩點的陽光,適合蹺課和午睡。抱枕是必備,學校後面的草坪是天然的床。其實根本不用特別去比較樹和草誰先出芽,嫩草的尖已經在輕輕騷動他的掌心。他舒服地翻過身去,然後感覺一大片雲翳降臨在臉上。

手塚的臉部線條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僵硬,近距離看的時候,能看到很柔和的曲線,還沒有擺脫青澀痕跡的眼角眉梢——總還是初中生。手塚的睫毛很長,但被眼鏡藏得很好。

“嗨,陽光真好呢。”不二打招呼。

“又蹺課?”

“啊啦,真是直白。”

“不二,不要大意了。”

“不要大意了。”

不二先笑出來,手塚卻並沒有生氣的樣子,身子一彎,坐到他身邊。

“真少見,手塚蹺課麼?”

“體育課。”他說,“任務已經完成了。”

“真不愧是手塚君。”

“你不睡嗎?”

不二懶洋洋地靠過來:“現在睡不著了。”

天空很晴朗,看不到一絲雲的影子。遠處不知道誰在放風箏,飛得很高很高,只能看見一個黑黑的點。風不大,卻是暖的。春天果然到了,空氣裏有若有若無的一絲甜味,是青草和樹的味道。操場上遠遠的呼喊聲,球落地的聲音,突然變得那麼清晰。草坪外可以望見學校的網球場,露出一個清晰的角,全青學除了教室以外不二最熟悉的地方。

“全國大賽就要開始了,今年的目標呢?”

手塚低過頭,看他的眼神平靜而認真。

“每年的目標都是一樣的。”

“是啊。只是人在進步罷了。”不二把手伸過去,“嘿手塚,今年也努力吧?”

手塚看了看他,也把手伸過來,卻落在不二頭上揉亂了他的頭髮。

“下課了。”

他撲哧一聲笑了。



3月11日 晴

今天開學。

特別記事:手塚。

有人不笑,但是手很溫暖。





鋼琴室裏的秘密午後



不二周助有一個很大的日記本。當然日記並非就是天天都要記,但至少能做到常常記。不二的日記裏很少提到別人,因為他覺得從很小的方框中看人總是看不清楚,如果對不上對方同樣在小方框裏的眼睛,那就更不知所以了。你所看到的藍色,或許只是他的衣擺。你以為你看到了他的身影,或許那只是陽光投射在窗上的影子。所以他更愛寫一些小東西,比如他的仙人掌,姐姐的杯子,沒讀完的書,打了一半的遊戲。不二的日記裏沒有秘密,他所記過的千奇百怪的小事物裏,唯一特別的是手塚。

不二很大方地承認,他對手塚有興趣。即使每次只能看到一個邊角,他也想把這個人拼湊成一個完整的形象。

那該是什麼樣的形象。



白色情人節是個恐怖的日子。

補充:對於受歡迎的傢伙來說。

按理說本來是女生等待回禮的日子,可惜2月14日被假期放過去了,也讓很多人的機會被放過去了。所以同樣是節日,白色情人節也是情人節,那麼送禮好像也變得不那麼困難。大約對於女孩子們來說,她們缺少的不是追求的勇氣,而是追求的契機。

儲物櫃被塞滿了,抽屜被塞滿了,就連更衣室的櫃子裏都有禮物包。邀約的小條在上課時間從四面八方遞過來。不二很困擾,他覺得麻煩的不是女孩子的熱情,而是自己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去一一應對。不二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卻最怕沒午覺睡。

所謂春困秋乏冬打盹嘛。熊科動物的本能。

不二曾經為了尋求好的午睡地點,在學校做過很充分的調查。首選當然是操場後的草坪,陽光舒適,空氣新鮮,鮮草柔軟。可惜今天不能去,因為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等著在那裏被告白。其次是網球部的部活室,不過很容易被手塚抓到。

還有一個很好的地方,鋼琴教室。採光好隔音佳,只是不容易溜進去。

但不二是天才呀,天才就是有很多天賜而不為人知的才能。

音樂教室在教學樓的東側盡頭,普通的教室卻被裝上天鵝絨的大窗簾,而且一直拖到地上,與鋼琴搭配倒是相益得彰,如果再鋪上厚重的地毯,興許還真會讓人以為走錯了一個世紀。

不二拉上一半的後窗簾蓋住窗下的長椅,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他有上翹的眉梢嘴角,微微眯起眼睛的時候都仿佛在笑。受歡迎不是沒有道理的。

陽光很好,陽光很暖。不二半夢半醒之間,聽到了輕柔的腳步聲。

唔,不想起來。反正也不會有人發現。他這麼想著,輕輕地翻了一個身,準備繼續睡。

忽而有了鋼琴聲。

是誰在用單手彈著鋼琴,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跳,生澀而笨拙。但旋律卻是很好的,融在空氣裏如陽光一樣暖。不二不覺得吵,當世界隔離了聲音,那些音符都蹦跳出來,落在耳邊,親吻他的眼皮。房間好像被施了魔法飄飄浮浮,他在半空中,有一雙手溫柔地蓋上他的額頭,像是極熟悉的溫度。不二因此睜開了眼……

上課的鈴聲從窗外斷斷續續地飄進來了,窗簾依舊把他蓋得嚴嚴實實。陽光略移了角度從他身上跑下來。不二坐起來,剛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場短暫的夢。他掀開窗簾,教室裏一個人也沒有。

“唉呀,難道真是夢?”

他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然後,一張樂譜從鋼琴的頂端滑下來。



三年六班的倒數第二排



閉上眼睛,你能看見什麼?

世界並非漆黑一片,你若仔細看,可以看到有幾個淘氣的小傢伙在你面前轉來轉去,拉起手圍著你跳起舞。世界是更廣闊的,前面有長長一條路他們會陪著你一起走。如果你害怕黑暗,那請睜開眼吧,你的朋友就在身邊。

不二一點一點掀開眼皮,菊丸英二毛絨絨的頭髮湊到了他鼻子底下,癢癢的。開會的內容很無聊,他倆窩在後面的桌子上睡覺。午後的陽光輕巧地從屋頂的縫隙裏跳下,前臺校長的感言都仿佛成了回聲,被光線割斷,融化在黑暗的角落。他推推菊丸的腦袋,打了大大的一個哈欠,然後看到手塚自斜前面回過頭。

不二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他們的部長只是推起滑落鼻樑的眼鏡,又轉回去了。

手塚從來就是讓人放心的傢伙,不二安心地再度閉上眼。

大講堂的陽光似乎沒有音樂教室的溫暖舒服,或許是缺少了安靜的空間,連夢也躲藏起來了。

那個帶著音符的夢。



其實並不是夢吧?

那張大大的樂譜如今被他壓在厚重的課本低下。蕭邦的降E大調夜曲,音符並不是那麼複雜混亂,也沒有一點筆記的模樣。不該是音樂班的練習——那樣的話技術也太差了。

不二無意當個偵探,他只是好奇。就像是午後的共同秘密,他卻不知道那個擁有者是誰。

是誰呢?

他決定再去一次鋼琴教室。



上課的時候,菊丸給不二傳小紙條,說是在河邊找到了一個很隱蔽很方便的練球點。

不二扔回去的紙團正中他腦門:春捂秋凍,小心感冒。

菊丸的回條被他用筆袋攔下:大貓體質,安全無憂。

不二乾脆畫了一隻貓在他課本上。菊丸趁機捅他的腰。兩個人就這麼在課上無聲無息地鬧起來。

三年六班倒數第二排,老師看不見,什麼也不知道。

最終兩個腦袋在課本後面集合,菊丸趴在桌子上,聲音細小的幾乎聽不見:“不二,你這幾天中午都跑哪里睡去了啊?”

青學的天才回給他一個秘密的微笑。

切,你不跟我可吃不到特製便當了哦!

不二做口形:誰 稀 罕。

“死不二!”貓爪子終於又探了出去。

“菊丸英二,念下一段課文!”

“……嗨”



就算這麼說,要找到機會去鋼琴教室還是很難的。今天中午合唱隊在練習,不二只好等到放學才偷偷溜進去。

桔色的夕陽斜照,穿過窗簾的縫隙,更添一分神秘的色彩。下午的教室與中午是絕對不同的。只是陽光的角度變化就好像一下子充滿夢幻主義色彩。如果不是手塚坐在裏面,不二肯定相信能從中找到一個穿越的洞,回到歐洲中世紀,或者來到另外一個世界。

多麼有趣的設想。

“手塚為什麼會在這裏?”他好奇地走過去,只看見部長大人手下的表格。

“只想找個僻靜的地方做總結,學生會辦公室太吵了,老師推薦我過來。”

“哦呀,大忙人嘛。”

“……”

你為什麼來這種話手塚從來就沒問過他,大概是他出現在哪里都不會令人吃驚的緣故,或者可以說,部長大人對他的瞭解已經達到了淡然自若的階段。

可是手塚還是常常帶給他驚喜地——說真的哦。

比方體育課的下半截,全校大會上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有此刻,伏在鋼琴上寫字,手指修長漂亮而充滿力度,夕陽也讓他帶上了那麼點不同尋常的色調。

“菊丸呢?”

“去找他的新歡(秘密基地)了。”

“……你還不回去麼?”

“既然那麼巧,”他笑,“就不如一起回去吧?”

“好。”手塚乾脆俐落地答道。

看,總是還有很多驚喜的吧。就算今天沒達成目的也不要緊。不二愉快地想。



3月20日 晴

昨天調查失敗,不過有手塚共同回家做彌補。

今天大貓感冒,事實證明,動物系的免疫力也不可靠。

我把縮水版大五郎放在他桌子上代他上課。

你看,今天誰也沒缺席,真好。





花粉季



“阿嚏!”

菊丸帶個大口罩上學,原因是感冒未愈。在花粉症橫流的春季,不二特地體貼地在他口罩外層用黑筆標注:非敏感人群。

受害者哇哇亂叫,下午跑回來,口罩上畫了一隻大大的招財貓。

結果第二天,大家的口罩上都出現了各式各樣的塗鴉。乾打開筆記本下定義:這就叫做流行。

可惜流行教主菊丸,因為感冒完治已經摘下口罩了。

不二的調查完全沒有進展,事實上他後來有兩次偷溜進去午睡的機會,可惜沒有一次聽到那個琴聲再次響起。

或許,也只是一次偶然的意外?或許那個人以為被發現,就再也不來了?

嘛……順其自然吧。本來他一開始就沒有想要真正探知真相的欲望。

如果要手塚來說,就是缺乏持續的毅力。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阿嚏!”

不二揉揉鼻子,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念叨他。

“阿嚏!”

恩恩,看來是有人在想他。

“不二,你不會是感冒了吧?”菊丸關心地跑過來問。

不二看看天,天氣這麼好,一點都沒有感冒前兆。

“大概……是花粉過敏症吧?”

“說什麼呢。”菊丸笑著捶他一拳,兩人嬉戲鬧鬧地走向球場。

就算一個寒假過去,想必也沒有人曾荒廢過練習。簡單的熱身,輕鬆的對打。不二在和菊丸交換場地的時候,看見場另一邊整齊站好的一排新生,雖稍顯青澀,但是每個人都是精力十足充滿幹勁的模樣。

“唔,年輕真好。”

“哈?”另一邊的菊丸轉過頭莫名所以地看。

“沒什麼,只是老頭子的感慨罷了。”

話是這麼說,不過之後“老頭子們”的運動量可一點也不輸給年輕人。等到部活結束,每個人都是滿頭大汗的。菊丸爬在衣櫃上,直嚷嚷連換衣服的力氣都沒有了。

“活該。”不二輕鬆脫下運動短衫,“誰讓你一直在場上跳來跳去。”

“就算如此,最後那30圈算什麼啊?借宿錢不是應該做些更輕鬆的活動嗎?”

不二眨眼,從衣櫃裏拿出襯衫:“誰讓我們攤上一個喜好圓周運動的部長。”

“不二你啊……”

“阿嚏!”

菊丸的話再次被一個大噴嚏打斷。不二揉揉鼻子:“今天是怎麼了?時效性花粉過敏症麼?”

“那一定是……”菊丸看看門外,迅速把衣服穿好提包跑路,“你亂說話的報應吧~”他拉開門,和手塚擦肩而過,做了一個鬼臉。

“他怎麼了?”

“應該是我怎麼了。”不二系好扣子,“今天一共打了10個噴嚏,如果不是我人緣太差,那肯定就是有人太想我。”

“不會感冒了吧?”手塚走過來。

“怎麼可能……”

“在草坪上睡午覺,本來就不是好習慣。”他伸出手,探探他的額頭。“沒有發燒。回家先吃點藥吧。”

“手塚你也太……”

“怎麼了?”

手塚放下手,不二站在衣櫃邊,眨也不眨地看著他,陽光的傾斜角,正好切割出半面驚訝的臉。剩下那一部分模糊在陰影中。不二難得睜開眼,但是那種藍色在昏暗的更衣間裏幾乎看不見。

“我突然想起一句話。”他終於開口,“‘你要找的東西永遠也找不到,不如放棄等它自己出現。’——儘管是喜劇戲裏的臺詞,但有時候看來,戲如人生嘛。”

不二拿起書包。

“我們回家吧。”



門的另一邊



還有多少是沒有注意到的,那些隱藏在平靜湖水下的潛水的魚。水壓封住了聽覺,光透不進來,張開雙眼,一片黑暗,就連自己也看不清。

但是又是誰伸出了一雙手,溫柔地拂過,即便是瞬間的碰觸,也帶有安心的力量。

就是這份力量,讓他把手也伸出去。



不二在被窩裏揉揉眼睛,清晨的窗外有鳥叫聲。在窗子上下飛,不知道玩著什麼遊戲。他難得一次比鬧鐘起的早,在被窩裏滾了一下,然後翻身跳下床,磨蹭到窗前拉開窗簾。

窗外陽光就這麼呼啦啦地擁進來,窗臺上的仙人掌的綠刺頭被曬得溫溫暖暖。不二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蹭到洗手間去洗漱,換好衣服,下樓,吃早飯。

“今天不用我送你麼?”由美子微笑著把麵包遞給他。

“不用了。今天天氣好,不走路可惜了。”

“是啊,天氣很好呢。”姐姐也很愉快地看向窗外。

春天剛過去,春天還沒開始。



清晨的學校靜悄悄的,還沒有誰來,警衛大叔在窗口下打著瞌睡。不二輕輕地進了教室——的確沒有人來。他把書包放在桌上,那張琴譜卻從書桌裏滑落下來。

記憶或許會騙人,但是有些感覺都是真的。掌心偏高的溫度,接觸時輕柔的觸感。那個夢,果然原本就存在著。

他揀起樂譜,露出一個狡黠的笑。



“咪發嗦咪唻嗦 咪哆咪發唻……”

走廊裏的腳步停了一下。

“嗦唻哆西唻嗦 咪哆咪發唻”

並沒有聽錯,的確是鋼琴教室傳出的琴聲。原本只是簡單的音符,彈到走廊裏怎麼都有了點調皮的味道。手塚看了看表,時間這麼早,到底是誰在琴室裏彈琴?

他伸手推門,皺眉,門是鎖上的。

“如何,彈得比你好點吧?”有人笑著說。

“不二?”

“呐,手塚。”不二隔著門,聲音有點悶,但是內容格外清晰,“你的琴譜落在我這裏了喲。”

“……”

“嗯哼,看來在鋼琴方面,我還是比你有點天分的嘛。”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嘛……總有一些蛛絲馬跡可尋的。”不二輕輕地笑,“我本來還打算放棄偵探遊戲呢,是你自己告訴我的哦。”

“我最初就沒有想隱瞞。”

“哦,我還以為你不想別人知道部長大人鋼琴苦手這個事實。”

“……”黑線。

“開玩笑。”

歎氣:“你生氣了。”

“沒有哦。”不二在笑,可惜手塚看不見,“我只是有些不解罷了。”

他慢慢走近門邊,終於和手塚之間只有一道門的距離:“那麼現在,手塚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不二,把門打開。”

“我拒絕。”

“不二?”

“呐,我找了你那麼久……”他把手放在門上,“現在,輪到你來抓我了。”

究竟是隔了多久,在我看到你之前。

世界並非孤單,因為你伸出手,而我握住了。



手塚慢慢推開門。教室裏一個人也沒有,那琴譜端端正正地方在琴蓋上。他走過去拿起來,風從敞開的窗裏飄進來。

“不二……”



Catch me if you can



“啊?不二君?剛才在圖書館看到他啊。”

“謝謝。”

手塚推開閱覽室的門——果然,不見蹤影。

這個傢伙,真的玩上癮了?

從一班到六班的直線距離明明一目了然,卻在每次的下課後,都找不到那傢伙的身影。換教室也好,甚至是體育課——從窗子裏望出去的角度,能看到大半的操場,卻看不到那麼小的一個人。

手塚終於開始覺得有些苦惱了。雖說不二只是遊戲,但認真陪他玩得自己,恐怕也沒有什麼藉口可以推託。無須藉口,看不到他人的自己,的確有那麼些不習慣。

可是那些習慣又是如何養成的呢?在下課回頭的瞬間,球場轉身的瞬間,圖書館抬頭的瞬間,看到某個人的笑臉,幾乎已經成為三年來的例行公事,是深深融入自己生活的一部分。所以……才一直沒有發現。

那一天,那麼幸福的睡臉,就像是解放心情的鑰匙,一下子打開了門。

所以同樣的,也希望那個傢伙能夠發現吧?不過他總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手塚再次歎氣。

終於,他的苦惱在不二連部活都沒去的實事下,直接質變成戰意。

“還是第一次看到手塚這麼精彩的表情。”乾摸著下巴,不無感歎。

“……”菊丸看看他又看看手塚,“不是一直都這副表情麼?”

“不一樣。”乾合起筆記本,“很微妙的細節差異,所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不過,現在肯定是知道了。”

菊丸終於也跟著煩惱了:“啊啊,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說來,不二真的招呼都沒打就直接翹掉啦?他不想活了麼?”

“這是戰術啊戰術,菊丸。你還差得遠哪。”



要找不二並不是很困難的。

只要某個人有了戰意。恩。

青學後門有一個鬱鬱蔥蔥的大樹,樹前面是園藝部的菜園,菜園上空牽了幾根鐵絲,是給弓箭部晾曬道服的臨時衣架。不過此時,上面滿滿被掛上了白紙,撲楞楞在風中搖擺。

C小調即興幻想曲、G大調前奏曲、小狗圓舞曲、降E大調圓舞曲、C小調即興幻想曲、英雄波蘭舞曲、波羅乃茲舞曲……滿滿的,密密地掛在一起,像是大片的紙鶴在飛。

不二靠在樹下,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只是這麼閉著眼休息。腳步停在他身邊,手掌撫上他的額頭,他的嘴角滿滿彎出一個弧度。

“還沒有完哦,手塚。”

手塚彎下身,近的連睫毛都數得清。不二的呼吸很柔很輕,嘴唇很軟,淺嘗輒止的碰觸,便讓心也都軟了下來。

遠處,授課結束的鈴聲,遙遙傳來。不二睜開眼,慢慢盛著笑意。

“呐,雖然是拖到最後,總算還是趕上了嘛。”

“我現在有話對你說,不二。”

“不用了。”他笑著對他伸出手,“剛才,你不是都告訴我了麼?”

關於那些,喜歡的,珍惜的心情。

“……的確,拖得太久了。抱歉。”

“手塚你可是在後悔?”

“不,是反省。”

“你總是那麼……”不二忍不住笑,把額頭抵在他的肩上。“算了,這樣也好。”

幸好沒有錯過。



“我還是有句話不得不說。”

“什麼?”

“擅自逃掉部活,明天罰跑50圈。”

“……真是公私分明的部長。”

“縱容你逃避活動,我陪你一起。”

“嗯。”

從今以後,便是一起。

一直都很喜欢akiraling大的文字,在平淡中透着温情。
想来手冢对不二该也是如此态度,看似漠不关心,但那份温柔就在举手投足之间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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