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TF】十二公分法则 Act.1-END&Act Unknown1-2 完结

本帖最后由 流水 于 2012-5-10 02:04 编辑

趁着老虎们在困觉,猴子继续来捣乱(喂!)——发文扯后腿之类,只能在大人们不在的时候才敢做呢>v<


這個文就是小的我用來练笔暧昧向以及腦補的XDDD   
於是,口水小白文哦,各種……無聊、腦補、殺必死橋段。千萬慎。
  


十二公分法则




Act 1寂静之声
披着一身夜色,手冢走出电梯,大厦里亮得奢侈的共享灯丝毫没有缓解他的疲惫。家,有的时候,就是一个屋子一张床,简单得彷佛在办公室里睡沙发也是一样。掏出钥匙,不情愿地旋开门锁,向左一圈,再一圈……却怎样也拧不动了,他又试了一下,紧锁着的倦极了的眉伴随着根本不易察觉的微笑舒缓开来。于是他扶着把手,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门开的刹那,看见一地的金黄,明明比公共灯暗了许多,却温柔得好像那人的眉眼,有的时候,有那么一个房子,是哪里也无可取代的。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奋或者欣喜,他像往常一样打开暗格,换上居家拖鞋,再把皮鞋归位,然后才抬起头,对着沙发上人点头。而这时,他才发现,他的同居人身上还趴着另外一个家伙,睡得死沉。

不二在门锁旋开的时候,就感觉到什么暖洋洋的东西在胸口里流淌,他充满期待的看向门的方向,眨了眨眼,又转回来只盯着电视瞧。菊丸还靠在他肩膀上睡得一派香甜,这让他忍不住感慨真是时过境迁了:要是回去早几个年头的时候,手冢在十米之外的气息都可以让熟睡中的菊丸咋呼着起来顺便竖起一背的毛。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笑出来。

于是手冢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菊丸孩子气十足地窝在不二怀里睡得踏实;不二一脸充满遥想的幸福笑容。手冢忍不住想要发出些什么声音好引起注意,却在打算把钥匙丢到门口矮柜上的时候,看见不二冲着他小幅度招手。于是轻手轻脚地把钥匙放回网球包的隔层里。

菊丸的睡相依然同那些年一样孩子气。他一手抱着不二的腰一手搭着肩,脑袋靠在不自然曲起的臂弯里,结果不二只有一只左手能小范围活动。手冢忍不住皱了皱眉,不二好像看懂了似的,做出一个苦笑的表情,随即指了指厨房。手冢点点头,却走进他的房间。过不一会,换了衣服才向厨房走去——但即使是家居的衬衫加面布仔裤也依然被穿得中规中矩。他在客厅逗留了一下,看到地上Wii的遥控线杂乱地纠缠在一起,各类手柄也散布在茶几上,而此刻电视里静音播放的竟然是他每周末都看的“无聊综艺节目”,电视柜下面老旧的录播机上莹蓝的秒数不停跳跃,他顺着不二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那人死盯着显示屏角落的画中画看大河剧,于是对着不二点头道谢,在他促狭的笑容里径直走进厨房。


餐桌上盖着盖子的玻璃高盏里盛放着红色的酱汁,手冢看了一眼想,定是菊丸又缠着不二做意面了,不二做的意面堪称一绝,但是手冢始终不习惯这种西式食品。他轻车熟路地打开微波炉,果然看见一碗米饭、一份豆腐味噌汤还有一盘烤牛肉和一盘拌海菜。他们卖相很好地被装在中型的小盘子里,连周边的酱汁都抹得干净。看着一缕油烟都没有的厨房、一滴水渍都没有的水槽,不禁地无数次感慨,看似对什么都不经心的某人,其实内里却是对于“追求完美”有着一丝不苟的执着。

其实和不二合租之前,手冢有过种种顾虑,他自知自身在某些事情上有些恶习——比如过分整洁,比如需要安静。早在学生时代,他就对不二的迷糊领教颇深,所以一直都想劝他打消这个经济、却可能引发两人不快的“合租”。没成想,不二的“洁癖”竟然比他深重,就连刚洗过澡的浴室,都被他清理的仿佛没有人用过一般干爽;至于安静,不二虽然在吵杂的酒吧里也不会矜一下鼻子,但是回到家里,他却是连电视音量都只放两格出来的人。手冢曾经看着趴在厨房墙上去除新溅上的油烟污渍的不二提问:“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洁癖。”结果换来不二挑衅意味十足的回复:“因为我比你会做人。”说那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相当熟悉了,甚至连小解一般需要多少时间都一清二楚,手冢便也没有计较,更何况,不二的确比他会做人,不然当年被学长砍胳膊的人可能就是不二了。

手冢洗干净碗筷,想了想今天是周五,于是又直接按下了消毒按钮。他走出去,看见菊丸还在睡,还是那个姿势窝在不二身上,忍不住和不二交流办法,后者无奈地撇撇嘴有装出一副可怜相,这让手冢忍不住想去拍醒菊丸,没想到被拦住了。

于是作罢,走到不二左边坐下。沙发很宽,但手冢突然就是觉得这个位子最好:电视屏幕的角度刚刚好,背后靠垫的蓬松感刚刚好,而且伸手就可以够到茶几上已然锈了的苹果块。

不二轻轻扭头看眼手冢,没多说什么,只是过了不多久,就把脑袋靠到了手冢的肩膀上。于是手冢直视着无声电视剧的死板脸上,又荡开若有若无的胜利似的微笑。

“怎么提前回来了?”手冢漫不经心地用气声问。
“不好么?”不二懒洋洋地小声反问回去。
手冢不语,不二便也不多说,只安静地靠着,转移些菊丸的重量。

过了好久,手冢没头没脑地又说了一句:“你不在这几天,慕尼黑降温了。”
“嗯?天气预报没说啊。”不二偷笑着继续迷糊。
手冢又没了答语,不二也不催。突然,那边菊丸一声大喝:“不二救我!”随即把狠命不二一勒,正好掐在脖子上,不二没来得及推开菊丸,就看见手冢上去直接掰开菊丸把他丢到一边。菊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手冢,又咋呼了一下,“不要跑圈!!”这才醒过来:“啊,原来是梦。不二不二,你没事吧?”手冢忙着给不二顺气,就看了眼菊丸当是回答了,
就这一眼,让菊丸又是一抖。
“这儿不舒服,你去不二房间睡吧。”手冢拿起桌上的花猫脸瓷杯递给菊丸让他压惊,手却还抚在不二背上。这让菊丸瘪了嘴:“那……不二……”
“不二和我一起睡。”手冢下达命令。
“为什么?”这次轮到不二发问。
“你说呢?”手冢说这话的时候没看不二,倒是盯着菊丸。
菊丸睡相不太好,爱抱被子还喜欢伸手踢腿,每次来借宿,第二天不二要么腰酸要么背痛要么感冒。偏偏菊丸每次翘家又都喜欢拉着不二说话,所以每次看见菊丸,手冢都条件反射地把跌打药盒感冒片准备好。菊丸当然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但是不二说不在意,他就当他是不在意的了。他是家里的么子,千万个疼都在他身上,所以他在善良归善良,却总有些任性,而且,没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心思,自然就有时候因为喜欢而失了分寸。今天被手冢明明白白地点出来了,刚刚还害得不二差点窒息,一个理亏,缩了缩脖子,乖乖走去不二的房间。

不二要起来帮菊丸拿睡衣,起身,手却被人牢牢攥住。
没搞明白手冢这是为了哪般,却又的确是不想甩开,寻思了一下,不二说:“我也得去换身衣服啊。”

他此刻穿着宽松的棉质套头衫,下面是米色的休闲仔裤。如果只有他和手冢在家时他会穿更加宽松的家居服。其实家居服本就是在家里见客人也不尴尬的休闲、宽松、弹性很好的衣服,但是不二,不知道为什么,家里有客人来还是会穿得更加正式一些——比如那条米色的仔裤。所以刚刚,手冢看被菊丸粘着的不二还是那样一身见客人的打扮,他心里就有什么踏实了下来。

有时候,就是那样一点点的光亮给了人某些固执己见的理由,或者是希望,又或者,是错觉。



Act 2夜难成眠
不二的身材很好,用过去某师姐的话说,就是“嫉妒死女人的双腿”。按说男人的身材一般是身长腿短的,可这些曾就被叫做“王子”的网球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天赐了奇迹,竟然都是那“一般”之外的身材——长手长脚,但是也因为长年锻炼,肌肉块儿明显,故而腿再长也惹不到谁的羡慕,但青学里不二是个例外。他天生白皙,怎么晒都黑不了,集训时千叶的海风好像把他吹黑了一层,但没过两天就又白了回来;他也不长肌肉,小巧的腓肠肌除非奋力踮脚才能看见,虽然网球的步法会让人腿弯,但明显这个法则不适合他们这些“王子”,所以也难怪那些裙子不得不越卷越短的女孩子们羡慕不二那两条白嫩笔直而修长的腿。
手冢想到这些是因为不二正在脱衣服,只剩下一条贴身的平角内裤穿在身上。

“呐,手冢,你现在的眼神很像传说中的变态大叔哦。”不二一边叠衣服一边说,头却不曾回去一下。
手冢拿着时评杂志靠坐在床上,懒洋洋地回答:“哦~是吗?那你过来,让我把变态大叔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不二手脚麻利地把自己裹进被子留一双眼睛在外面:“原来你知道怎么做?”
“什么?”手冢绕过不二撑在他上方,发问。
这个举动让不二瑟缩了一下,又把自己往被子里埋了些。手冢悬在空中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啪地关掉了床头的吸顶灯开关,又躺回去,不再做声。

又过了一会儿,不二轻轻把脚伸过去,冰凉地缠到手冢小腿上取暖。
手冢紧了紧腿恶质地取笑他:“你肾虚么?”
“你才肾虚!”不二把整条小腿都撤了出来,愤恨地背过身去。手冢轻轻乐出声来,侧过身子,把不二整个包裹起来。
“喂喂,这个姿势好恶心。”不二没有用力地挣了挣。
“你‘投怀送抱’在先。”手冢漫不经心地回击着,突然语气一变,正经了起来:“我认真的。前几天还特意打电话问了白石和忍足两位‘医生’,他们都说你现在太过亚健康了。”手冢说得相当诚恳。

“那好,就算我是,要你管?”不二突然翻身,把眼睛瞪得晶亮直勾勾地看着手冢。
手冢被噎到一样说不出话来
不二咬牙,背转了身,愤愤地:“睡觉!”
“我怕以后你家女人找我算账。”安静了很久之后,手冢幽幽开口,却没能听见不二反驳。他缓缓转正了身子,瞪着眼睛开始失眠。

刚刚不二和他说了菊丸翘家的原因,那让他非常在意。


不二讲,菊丸是因为被他家爸爸妈妈姐姐姐夫们联合起来“逼婚”才在气恼之下“出走”的。
菊丸真是按照他当年的设想做了特技演员,但是却因为他那个俏皮一笑萌煞众人,被直接拉到偶像剧剧组,虽然他那时一脸苦相地憋着嘴对着摄像机念叨什么“完全不行啊,除非上蹿下跳,不然我绝对演不好”之类,但集剧一经播出,就连最不看好他的都不得不承认,菊丸英二并没有他看上去那般靠不住,更不是个用脸蛋儿混饭的简单角色。不仅如此,因为运动员基础再加上他相当容易投入的性格,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成为了各大综艺节目的宠儿,似乎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相当“不老实”地站在舞台上踮着脚尖挥挥手,收视率的数字便噼噼啪啪地猛蹿了。这样的时候,是个人都知道菊丸是不可能有时间恋爱的,而就算是他要结婚那也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菊丸全家上上下下偏就对他捧回来的大小钞票不感冒,唯一需要的就是这个总是睡眠不足小儿子能有人照顾。
终于连菊丸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呢。手冢这样想着突然被自己逗笑,明明都是同期生菊丸却总是让他产生那还是个孩子的错觉。
家里也不只一次就同样的问题催促过他,但他都未曾过多理会。他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正当年,应该是奋斗的年纪,家庭之类离他还很遥远,而且,想来就很是麻烦--他其实真的很不擅长处理各种关系。而更重要的是,现在和不二这样住在一起很好很好。没有哪个室友或者同居人会比不二更好。

但如果就连菊丸都被逼成这样,那他二人家里气急败坏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
不知道大石知道会做什么反应呢?手冢恍恍惚惚地想起这个问题,却又搞不清楚为何会由此想起大石。他收了收手臂决定不再思考这个匪夷所思的疑问。却看见不二背对着他,手机的液晶灯两度很低但明明暗暗的足以说明是在同人发短信。手冢迟疑一下没有作声。
但他心里泛起惶恐不安的浪潮整夜都难以平息。

“秀一郎是大笨蛋!”菊丸仰面躺在不二床上,被子已经调了方向,腿也伸出被子外,一副无虑的样子。却瘪着嘴,委屈尽显。“猪头大笨蛋!”他撅撅嘴,又缓缓地来了一句梦话。


Act 3两对笨蛋
虽然那种张扬的轻狂有所收敛,但迹部永远都是迹部,他不会让人有机会把焦点投向他以外的目标。
大概是因为旧友相会,他没再用那种坐宝座的僵硬姿势,而是懒洋洋地侧倚在沙发扶手上。
“我说手冢,你也不行啊。”年少的那种好胜心催发的目中无人式挑衅一览无遗。
手冢没有表态,倒是坐在迹部斜对面的不二立刻竖起一身无形的刺:“呐,迹部,你那个子公司市值怎么还那么低啊?”
“喂喂,不二君,不要直击别人痛处唷。”正好在这边开年会的忍足忍不住打岔。
“的确。对不起了,迹部君。”不二很是豁达地认了错,眼睛里却内容丰富,毫不松懈地直盯迹部。
“一整个赛季都是第三,你也算是日本第一了。”迹部对手冢示以安慰却依然使用超打击人的句子。

“不二,你那个同事还在骚扰你吗?”打破沉默,忍足发问。
不等不二回答,手冢就猛然一偏头:“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你去打温网那阵,抱歉忘了讲。”不二苦笑着回答了手冢才转向忍足:“我就奇怪了,他怎么那么锲而不舍,而且坚信我就是个gay。”
“哼哼,你可不就是长了一张那种脸吗?”迹部玩着打火机把嘲笑的枪头转去不二那里。
“迹部你,你别以为......”不二本来很有气势的一句低斥在他环顾了四周尤其是看到手冢之后绵软了下来。“忍足,管管你家部长。”
“我倒是觉得迹部没说错呢,尤其你们两个这样一坐,就更像了。”
“忍足!”
“行了,不二,越描越黑的。随他们说去。”一直不开口的手冢开口却是制止不二辩白。

半年多不见的几人光是扯淡就到了午夜,等手冢和迹部探讨完合资在日本开设以他自己为商标的网球训练场馆的可行性,已经凌晨。
“我去再开两间房,你们就在这儿休息吧。”忍足抬腕看着手表提议。
“不用。”手冢干脆拒绝。
“呆子,人家一间就够。”虽然倦极,迹部还是不忘损人。
“多谢,不过我们回家。”手冢边说,轻轻绕过沙发,把在一角打盹的不二抱了起来。

什么嘛,当了职业运动员练了肌肉块就了不起吗??忍足对手冢的这个行为很是怨念:他从来没敢这样公主抱过他家迹部:一是少爷不同意,一是,他也怕把人给摔了。

迹部身材看着修长,但却结实得紧,比同样身材的男子还会重上些许。那就像他每一寸肌肤下来都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和他的网球的一样——华丽之下是扎实的基础。就是这样,才第一时间就被这人的网球吸引住,然后是这个人,最后是他的心、他的身体。他们是诚实的人,不会做那些猜谜游戏,喜欢就是喜欢,不必掩饰不必心慌,说出来就好——同意则聚不高兴便散,哪里来那些弯弯绕绕?
于是国三毕业那年,一向用吊儿郎当掩饰文青本质的忍足君,难得真性情地开了辆机车到迹部家大门口,自认为潇洒地丢一个安全帽给迹部,在“你是白痴吗”的质疑声里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去山顶。
“怎么样?”半山的位置,绿树在夜色里变成黑色剪影,透过层层叠叠,是发光的城市,璀璨到如梦似幻。
“你这又是看了哪部文艺片?”
“的确是剽窃。”忍足相当诚实,他走去护栏边,转身随意地一靠,整座城市都成了他的背景幕布。
“怎么样,在一起吧,迹部。”一路飞驰之后,他的衬衫早就凌乱了,山风之下更加衣袂飞掀,一头蓝发容在夜色里,浑身都散发着不符合中学生气质的性感。
迹部用他惯常的嚣张坐姿倚在机车一侧,打量着那个一出现就同他势均力敌的家伙。
“胆子越来越大了,嗯?”
忍足看见他摆出比平时面更加不可一世的神情,嘴角却在微笑,于是也陪他笑得比往日更痞气几分:“还有更大胆的呢。”他跃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跨坐好,揽过在前面侧身而坐的迹部,低头就是一吻。
那天归途是迹部开的车,大少爷虽然能把跑车开得好像F1,也敢摆弄私家飞机在教练场里跑,但两个轮子的东西却注定是他克星。好在他们安全抵达,以后也不曾摔过跤——但显然一路走来也不曾太平过。

“那两个人……”迹部盯着房门若有所思的低语,这把忍足从回忆里拉起:“怎么了?”
“那两个白痴!”迹部说得咬牙切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Act 4流年剪影
影像A
不二初到慕尼黑,是住在学生公寓里的。他原本的计划是留在日本,后来又想去纽约摄影学院的,最后鬼迷心窍地填的,却是别人寄给他的慕尼黑大学社会学院的申请表。
那个别人就是手冢。
于是他就去了德国——虽然德意志民族的那种严谨多少和他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异乡里有人照应也总是好的。彼时手冢也通过了慕大的申请,可惜无疑他更需要住得距离训练场近些。
“一起租不行吗?还便宜些。”
“太麻烦了。”手冢这样回绝,但其实是担心他那种近乎强迫症一样的洁癖会逼的他和不二产生嫌隙。

不同的学院里见面也不容易,可是他们偏偏能因为各自原因不得不碰面。
“明天一早有课,就在这儿住吧。”
“麻烦帮我在你旁边占个位置,训练结束我就过去。”
“好久不运动了,一会儿去你那儿打一场吧。”
“天晚,就住这儿吧。”
……
各种原因各种理由各种借口。
不知不觉中,不二就有一半的家当堆去了手冢家里——网球袋、换洗衣服、闲书、一个镜头,洗漱用品;不知不觉中,手冢就有一半的东西安在不二的家里——书包、换洗衣服、杂志、备用球拍,洗漱用品……
“背来背去太麻烦,你回去不看的书,就放我这里吧,替你带去教室。”
“网球鞋放我家好了,反正你也只有过来打球才穿。”
“喂喂,手冢,帮我把那个镜头带过来,明天实习水下拍摄要用到。”
“我顺路去你家把那天的小说看完。”
……
“怎么穿这样少?”
“找不到那件厚风衣了呐。”
“……在我家。”
“诶?”
“春末的时候你留宿说热,就穿了我的薄外套回去。”
……
“合租吧。”在不二第不知多少次打电话给手冢急需自己遗留在他那儿的某物件时,手冢终于提议。
“合适吗?”那个时候他的一切都超过“暧昧”所能定义的范围,可同时又谨慎地谁也不肯再多越界半步。
“不合适吗?”手冢反问。
于是,就搬家了。

影像B
这件事发生在大二,手冢回家就看见客厅里端坐着上一年级的学姐,地上铺满了各种衣服——有他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他略微迟疑了一下,鞠躬问好躲去厨房。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不二苦涩的声音:“学姐,这样打扮我真的不行。”循声出现的是手冢从未见过的不二,紧身的无袖夹克,拉锁只系到胃部,无论是胸肌还是腹肌都都裸露出来;而下身,也是紧到过分的牛仔裤——装饰着金色的腰链,脚上是高帮的牛皮靴。这让手冢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
“怎么样,手冢君?超赞的吧!”师姐眉开眼笑,得意洋洋请手冢评价,手冢看着,却无法发言。
倒是不二一脸无措地忸怩起来,他勉强地挤出笑容:“师姐您就饶了我吧,我自己都过不了我自己这关。”
“可是,这样才性感嘛,你这样上台,不用跳就能赢一地尖叫了。”
“我只要不出错就好,尖叫之类就算了吧。”不二苦笑着边说边瞄着手冢请他支援。
手冢不言语,师姐也只好妥协:“那你再试这套。反正肯定比不上你身上这套。”
在换过三、四条套衣服之后,被折腾得惨兮兮的不二,扶着门框哀求手冢:“你就支持我一下吧。我就想穿普通的衣服。”
“是啊,手冢君,三个人,你的一票很关键呢。”师姐也来寻求支援。
“我觉得,我觉得不穿最好。”
手冢没有使用反讽的语气,也不是敷衍,他正在某种沉思中,随口就这样说了出来,就好像是不小心说破了心事一样。
顿时安静。
“就是紧身的那套了。”师姐暧昧地一笑,慌慌离开,留下自觉失言的手冢对着惊异中的不二。
“我该小声说的。”
手冢如是检讨。
“嗯?”
“没什么,这一套不错。”
“网球少年的歌舞剧不该穿运动服的吗?搞成这样是为哪般?”不二苦笑。
“不过是摆pose引人尖叫,当然越诱惑越好。”
“想不到手冢会这样形容网球诶?”不二微弯下腰拧身向上看手冢,嗤嗤地笑出来。
“我又不是,没中二过。”手冢扭头回答,却是为了避开此刻闪耀过分的不二。


Act 3.5 午夜朝阳
“你应该叫醒我。”醒来发觉自己正睡副驾驶席上的不二不无责备地对手冢讲。
“没关系,我能抱得动你。”手冢见不二醒来,一边提高了档位一边轻松回答。他这样一个人,就连开车也一样端着架子把自己挺得笔直,而非闲散地靠着椅背。
“问题是我也走得动。”
“可是我想抱你走。”
“你在闹什么?”
“没有。”
不二轻不可闻地吸了吸气,组织语言想告诉手冢他并不觉得这是件值得大惊小怪或者足够有趣的事情。
“我很担心。”手冢把车子平稳地停靠在路边,认真地侧头,转向不二。
凌晨4点,清冷之夜,夜凉如水,寂寥的月。不二看着手冢,黑亮的眸子,却是朝阳的温度。看得不二窒息。
“能欺负到我的人,可是稀缺物种呢。”他轻轻地笑着,试图打破这种临界的气氛。
“我知道,但是我会担心。”手冢固执地表达。
不二不得不妥协于这样的直白:“好好,我会小心。”
“不,下次,你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手冢继续盯着不二的眼睛,请他保证。
“你这样子,和我妈好像”,不二说着走下车,转去驾驶室:“疲劳驾驶,可是要被开罚单的。”

启动车子,看见手冢听话地合上眼睑,不二不由得笑出来:明明被那么多人笑称少年老成,现在也被评说为“沉稳”的一个人,其实,总是格外的孩子气呢。

Act 5 Merry X’mas Eve
“你就不能,稍微松懈几天?”
手冢出门晨练的动静吵醒了连夜赶稿以至于在客厅地毯上睡着不一会儿的不二。
“原话奉还。”手冢也同样带着情绪,转手丢了自己的风衣过去:“要么盖上,要么回去床上睡。”
不二想了想,钻进去继续睡——如果计较“为什么不是拿我的风衣过来”这个问题,得到的答复一定是“因为我的长”这种答案。
残留在风衣上的白松香的后调还没有散去,不二吸吸鼻子,把自己缩成一个温暖的球。


冰凉的晨间空气充满鼻腔,然后充盈了肺部,晨练有助于振奋精神,更有助于思考。而今天,手冢思考的主题,是不二。
他知道在客厅里,不二埋怨的人其实不是他。明明在圣诞假期却不能回家团聚,这样的事情放到谁身上都会郁闷的——更何况是那个视家人为第一的不二。
而且,这种“回不去”的状况,无法迁怒于任何人:要怪就只能怪朝鲜半岛和不二本人。北朝鲜向南韩打炮的那天,不二的一改往日回家前的兴奋,甚至把本来要带回家的圣诞礼物拿去寄了国际快递。作为亚洲人,当然会对亚太地区感兴趣,“如果能从另一方的角度看亚太,就会更有趣了。”所以去年他一直在做朝韩之间的专题,为此还特意学了韩文跑去韩国做特派记者。他当时只是兴趣使然,却没想到今年就派上了用场——整个杂志社里,他俨然成了朝韩问题的专家,而且这样的“专业性见解”在慕尼黑也算是少数,总编自不会放过他这个人才。就算用球拍去想,都知道他走不开了。更糟糕的是联合国安理会也没有能解决韩国的报复式军演、也挡不住美国的掺和,那天似乎所有人都以为战争一触即发了,不二结束加班以后回家闷不吭声拆包行李,连晚安都没有说便倒进房间睡觉去了。
就算他再掩饰那种不快,手冢也能看出来此刻的不二快要破表了。不二的压力来源总是和常人相异的:一个星期都在热带雨林里啃压缩饼干对他来说是有趣的事情;在伊拉克边境每天与炸弹地雷间扒梳各类矛盾于他来讲是职责所在;于痛苦的现实中寻找光明的缝隙是他减压的方式……他有求知欲有正义感,新闻人的一切付出在他看来乐趣和责任完全可以平衡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但显然不能回家不在此列。
大好的圣诞假不能回家就罢了,还留在这里等待一触即发的战争也就罢了,最让他无法忍受的其实是……“手冢这个死没趣的人”吧。从折返点向回跑的时候,手冢自嘲地想象了不二打电话给菊丸抱怨“糟糕的圣诞节”时那一脸的愁苦。虽然一直在配合同学队友过圣诞节,但因为有笃信神道教的爷爷在那里,手冢全家都是不会在家中过圣诞的。所以一直以来,虽然手冢会参加学校或者俱乐部的狂欢夜派对,也会准备圣诞礼物,但在家中,却不会做任何装饰上、言语上、精神上的表示。不二大概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才不好对他发作。
“偶尔破例也不错——反正爷爷看不到。”路过转成24小时营业的百货公司前,手冢已经算计好了一次偶尔为之的“Surprise”。


在不二看来,这绝对是史上最糟糕的平安夜:不能回家、不断加班、神经紧张地就怕真的开打——虽然他心里明明知道根本打不起来;新出生的小外甥他还只见过照片呢,裕太这次要带回家的女朋友他也看不到;他早就从报社新人混成了老油条,也不会有哪个同事照顾地带他回家过节——更何况所有人(拜当时不断骚扰他的那位同事所赐)都知道他在和另一个人男人“同居”根本不会搞这种当电灯泡的乌龙事件;而不凑巧的是,他那位“同居人”真的和他只是“同居人”关系不说,还是个传统日本人,让他过想起来圣诞节比让西方人相信忍者的形象其实没那么玄乎更加有难度。果不其然,进了圣诞假期,手冢还是严格地按着教练和医师制定的作息表安排生活——甚至借来钥匙坚持对着发球机训练。看那阵势,就算到了新年,也只会给他自己放半天假吧。不二倒不是需要人陪伴的人,如果他不甘于寂寞,也不会保持单身这样多年。“恋爱是件麻烦事”,在各种都经历过不长不短的几段恋情之后,不二和手冢早就不约而同地做出了这样的结论。但是,这是圣诞节啊,这是最美妙的时刻之一,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制造节日气氛、同人分享喜悦、宠爱一个人、看一看全然幸福的笑靥。
可是如果不经商量就把家里搞出一派圣诞景象,别说手冢的反应了,就想一想他自己孤孤零零地装饰了圣诞树、槲寄生、孤零零地说一声圣诞快乐、然后再孤零零把一切收进盒子里,那场景真是比不过节更凄凉。
虽然他很想一觉就从23号睡到26号,但作为一个正常人,他还是在24号的7点钟准时醒来了。按照分工,他应该在7点半的时候去做他自己的那份煎蛋和吐司三文治,以及手冢的教练贴在他家冰箱上的当天早餐,然后等到手冢提着牛奶上楼,他们正好可以开饭。“真好啊,平安日的早餐是牛排和海鲜色拉呢。”不二一边感慨一边推开卧室的门,然后,彻底惊呆。
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却怎么也赶不走此刻被坐在梯子顶端给吸顶灯加彩球的人。
“手、手冢?”
“嗯,我还没来得及套上红帽子,不然,你也可以说我是圣诞老公公。”手冢低下头,笑看向还乱着头发的人,很兴奋的笑容——可惜眼睛里太多红血丝。

“好吧,‘Santazuka’”,不二也被逗乐了配合地换了称谓,同时伸手在耳边做出引号,“你一晚上没有睡?”
“我等2点钟你睡熟了才开始,但是,”手冢摊手,“显然对手工非常不在行。”
不二看着高低正好、撒了人造雪、缠满了丝带、挂满小灯泡和圣诞球的枞树,以及下面包着金灿灿丝带的礼物盒,又抬头看着布满墙角线的槲寄生、金铃铛,贴在墙上的立体雪橇和大片的雪花,合十双手却说不出话来。
这让手冢,脖子上还挂着几枚彩球和红绿相间的缎带,有些紧张了。
“你确定,你是第一次做圣诞装饰?”
“我对天发誓。”天啊,第一次给老师判作业也不比此刻更紧张。
“太棒了!”不二因为震惊而瞪大的眼睛渐渐弯成兴奋的弧度,笑得合不拢嘴,“不过,再让我确认一次”,不二捡起一枚彩球,靠在墙上把玩,“你突然要做圣诞节装饰,不是因为,今天有客人吧。”
不二嬉笑着看手冢,分不清他在想什么,只是那枚红色的球在他手里不安地跳着。
“今天的确有客人。”手冢安上最后一条缎带,诚实地这样说。
“啪。”红球掉到了地上,“喂,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我要去哪里定旅店?”不二蹲下去低头捡球,却怎么也拿不起。
“你干嘛去租房间?”手冢蹦下梯子,却没去理睬蹲着的不二,而是拿着扫把,开始打扫卫生,然后用得逞了的声音抖了个巨大包袱:“如果菊丸和大石,还有迹部和忍足,哦,如果可能的话,幸村也会出巴黎那边过来,白石说交通不堵的话,他也从法兰克福抛弃他全家过来看一眼,届时你不在,我可……”
如他所料,话没有说完就被人感激地抱住了:“Santezuka~以后谁再说你是iceburg,我第一个帮你去揍他!”
从头到尾都只有你在这样念的好吧——手冢腹诽着,丢出更恶毒的报复:“我说不二,先别急着感谢,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刚刚在失落些什么。”
“我啊,我在想,如果是有客人要来,我就得买两份圣诞礼物,还得去自负食宿,很亏本呀!”不二推开手冢,往后一退,得意地笑着。
“可是,你现在要买的是7份礼物,更亏本呢,怎么还如此兴奋?”
“新年回家的时候,你又要被念叨去相亲了吧。”不二转身去洗漱,丢下答非所问的一句话,却猛地在手冢心上扭了一把。

“你快点,一会儿要去定火鸡呢!”他停了半晌,隔着门喊,却依然浑身都泛起焦躁。

Act 6立入禁止
连手冢自己都搞不清他是被冻醒的还是自然醒——比往日迟了一个小时,但周围都是平静的鼾声。
他揉了揉脑袋小心起身——的确是玩疯了的一夜。
起初大家还蛮有情调地小口啜饮迹部带来的几瓶香槟,而后话说开了,有些熏熏然了,竟然是幸村最先提议,去他的后备箱里拿出两瓶白雪来:“弦一郎上次带过来才喝了一点的。”他们其实是洋酒的世界里成长起来的一代人,总觉得隔水温杯小口品尝的清酒不仅太过昭和,甚至太过风雅——风雅到矫揉造作;要品尝不如吧台上一口杜松子,要买醉不如便利店里一袋子啤酒;但是这个西洋节日里,一群日本男儿聚在一起,又是根据富士山起名的“白雪”,几年里的乡愁、这些年的委屈、那些早淡忘了的不甘和抗争,一点一滴都聚集在一起。
在充当DJ的忍足掏出唱片之后这种打着怀念旗号的逃避情绪更加泛滥不可收拾:唱片的第一首歌就是那年毕业,一群孩子合唱的《Dear Prince》。被无论何时,最摧残人心的,就是看到那再也回不去的光辉岁月吧。那首歌本来是当时被在全国大赛组委会面向同这群网球少年的少女粉丝们发行用来“抢钱”的玩意儿。他们虽然唱得十分认真,其实心里顶不乐意,尤其是录MV的时候,美术指导和编舞老师还不停要求他们站位、走台:这里要和这个拉拉手、那里要和那个做做眼神交流、再一会儿还要几个人抱在一起蹦蹦跳跳,总之杂乱得紧,又毫无规律可言。直到发行后看到Nico上的喷屏,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老师当时“窃笑”的用意。那感觉怪怪的,就好像拼了这样多年去打球,最后值钱的不过是自己这张脸和那些被扭曲了的友谊——而且最后不过是被当做商品便宜贱卖了。那时候多纯粹呀,那时候多干净,连这一点点委屈都觉得生气;连这一点点的污秽都容不得。于是也不知何时从小杯换成了大碗,也不知何时从哪里变出许多酒:前年不二从朝鲜带回的地产烈酒被翻了出来、去年不二生日时他们喝了一半的威士忌也被找出来。没人愿意讲这些年里的郁卒,不过是滔滔不绝地讲各路见闻、各类奇趣、各种经历,之后大口吞下半杯烈酒的动作诉说那欢笑背后的苦闷和无助。
作为主人,手冢和不二都喝得很克制,但也难不被气氛渲染。好在无论怎样来回乱坐,不二都在他旁边。趁着酒力,手冢朦胧着眼睛扑倒在不二腿上,如愿地,感觉到温热的手,一下一下按摩他的头顶和太阳穴。
“Fuji.”
“嗯?”
“Fuji.”
“嗯?”
手冢清晰地知道他在做什么,却不明了为何他要这样做,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只是一遍遍确认这个名字,只是想要一遍遍听到那轻柔的“嗯?”
“和家里的圣诞节,还是差太多了吧。”手冢掐住抚在他额上的手问。
“这里,也是我的家啊。”不二带着醉意地回答着,手冢感觉他看到了一种光明、体会到一种清爽,有什么东西近了、近了,但他却依然模糊不清。
菊丸早上还有一个通告,于是匆匆吃了饭便走了,行前,在门口抱着不二千许万诺要找空隙好好还请一次,可明显地语气不足。幸亏大石在一边提醒他过了新年、情人节之后他有一个月的空档,才算是又让菊丸重新“充电完了”。
迹部喝得最放肆,撕扯去他身上一切关于“华丽”的矫饰。他来的时候就只穿着普通的套头衫和牛仔裤——虽然小小的商标标识价格不菲,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低调中的低调了。忍足也没拦他,反正迹部就是迹部,即使往死里灌自己也依旧保持着骨子里的优雅,丝毫不会太难看。只是有的时候,忍足会不动声色地就着迹部的杯子,把剩下的一半喝完。
手冢想要起来把酒藏起来——这样下去太过伤身,却被不二拦住:“随他去吧,难得放松。”
“就是,反正有忍足呢,刚才刚逼着他喝了一壶肉汤,现在,顶多半夜再捉去急诊那边洗个胃而已。”白石摇着小酒壶在一边帮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是说,那两个人。”手冢听见白石过来,心虚地坐起来,并且捉过一颗苹果开始啃。
“哟,手冢选手,你也有八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幸村也跟着凑过来。
“咦?你们怎么都过来了?”不二明知故问。
“喏,那边,大大的‘立入禁止’,你没看见?” 依旧缠着白布条裹藏那块黄金护腕的手臂举起,在空气中画下大大的“X”。
“不二,你照下来给曝光算了,‘迹部财团接班人包养忍足医院大公子’之类。省得他们这样。”幸村靠在沙发上事不关己却是自嘲地提议。
“那件事还没平?”不二听见弦外之音,关切发问。
“我又没什么名气,网上娱乐一阵也就过去了,不过是家里人疙瘩些,但扑朔迷离的,他们也觉得我是被人恶搞而已,反而关心多一些。”
“真是辛苦你了。”
“没什么,我在这里,也影响不到;只是难为他了,留在国内,又是个榆木脑袋,被人开玩笑开到心烦。”
“嗯,绝对是心烦了,上个月,你家真田天天骚扰手冢吐苦水。”不二坏笑着等着幸村脸绿。
“你们……”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还真是你的作风,也是手冢的。”
“我多善良,要是这里也围一个立入禁止,你们这两个孤家寡人可怎么办嘛。”不二笑得好像一个偷了腥的猫。

手冢只看见不二和幸村坐在沙发里低声说笑,脑袋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于是他心里便越来越不痛快越来越不痛快。那感觉就好像是,每次不二和河村一起组双打,他在一边气恼自己不懂配合一个样子。
最后是怎么睡的,手冢也闹不清了,电视机里体育频道播着篮球足球之类,音箱里出来的是些记不清调子却莫名熟悉的歌曲,所有人酒品都很好——不吵不闹纯粹睡觉。手冢坚持着把被子丢到所有人身上之后,便也彻底倒下了——不是醉,而是困。侧身握住疑似不二的手,喃喃着问“冷不冷”是他最后的清醒记忆。

但是他醒过来,却发现,他身边并不是不二。
不过也幸好,不是别人——那里空空的。
他环顾一周,终于发现不二并不在。第一反应,竟然是他去朝鲜了,晃晃头,想着不可能,起身,看见不二坐在窗台上向外看,于是走过去,听见那人头也不回地开心说:“手冢,下雪了。”
他想都没想,就把他圈住,一起向外看,那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圣诞快乐。”不二向后,靠进他怀里。

“哎呀呀,这可糟糕了,我们是起来,还是假装继续睡呢?”客厅的地毯上,白石悄声戏谑着。
“所以我说,那两个笨蛋,赶紧挑明算了,省得咱们一直陪着装胡涂。”(迹部)
“他们那是,乐在其中吧。”(幸村)
“依我看,是有个笨蛋不开窍,有个笨蛋没玩够。”(忍足)
“嘛~圣诞快乐!!”幸村起身,开启最大音量高喊。窗边的两个人,却丝毫没有被人围观的自觉,相当大方地一起回身,笑看着头发、衣摆都凌乱的众人:“圣诞快乐。”

“看,‘立入禁止’。”缠着白布带的手臂再次举起,这次,是比了一个取景框。

Act 7心之归所



六月的东京,夏味正浓,蝉鸣始起花期绚烂。

不二从梦中惊醒,对着泛白的月光静坐良久,才想起这个陌生的地方是东京,而他暂时没有“截稿期”。
倚在墙边的单人床,塞满高中课本的书柜,零散放置的相框里都还是青春洋溢的笑脸:无论离开多久都会有一个人在一个地方为你保留一个空间,一如你刚离开的样子、一如你根本不曾离开。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宽广无论天空多么美丽,只有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步子才会迈得坚定。
位于东京市区内这条平静街道上的小洋房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不二可以在这里感受到彻底的平静和放松。即使母亲愈发唠叨即使隔天下午都在这里的小外甥吵闹得紧,但生活的真实触感却只让人心生宁静。然而这样的安宁也只适用于休假,不出几天,不二知道,他就会想回去慕尼黑市中心的高层公寓里,那里不似家中惬意,那里的同居人是一个无时无刻不上满法条的精密仪器、目光永远在高处而且不会停止于自我征服。但那就像一种无言的鼓吹,煽动着他也不安分地向上攀登,挑战自我。这样的刺激妙不可言。

但是,还会有些不甘心呐,此时此刻,能安慰远在欧陆的他的同居人的人,应该不是他。在海那端的那端,他的同居人应该做足了准备等待被一场接一场的淘汰赛剥削到精疲力竭吧,而他心中想念的,该是那被称为家的堡垒吧——从这里出发走过半个山路跨过一座桥的那个有着那人父母的泛着古早之味的和式庭院。

那座桥啊,至今还会走。昨天才刚刚替母亲跑腿,把新收获的草莓和长豇豆送去手冢宅,得到手冢爷爷手绘团扇的回礼——自然是给不二家的两位女性的。明明浓夏却是朝颜和桔梗的图像,手冢爷爷对不二的疑问复以一笑:“于朱夏预支白秋方是养福之法,你们这些孩子,忘记了太多了。”


“你却最是冬暖夏凉的。”莹白的显示屏上,兀然出现的一行字让不二措手不及。早些时候拿着手冢爷爷的话调笑手冢不知保福惜命,不成想得到的回复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是这样煽情的句子。圣诞之后,他们之间的某种因默契而形成的平衡似乎正走向瓦解。
他并不为此感到困扰,甚至隐隐有些愉快。但他并不打算让事情发展到更进一步——那样就太没有喘息的余地了。这些年零零总总,也交往过不少人了——前辈介绍和或者工作中认识的,结果他总是被甩的那一个。他自认为对交往者都很周到,也不曾失礼,浪漫或者温馨他都不是不会,夕阳、海滩、玫瑰、贴心礼物他从不曾吝啬,但就算这样,也依然是被甩的那个。“周助你啊,就是太周到了,周到得让人看不见你的本心,就算是二目町的职业者也得时不时对女性撒娇才能留住生意哟。”某一次回家,由美子这样头头是道地给他讲课,但他就是无法对着别人“任性”。不是因为男子汉的体面,而是,无法信任对方。他需要自己的空间,有一点点束缚,但更多是时候保有自由——就好像他和手冢现在这样。
年少时代他曾经格外担心过这个人,因为仰慕又因为愧疚,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焦躁。那种感觉并不好。尤其是,当自己的一言一行也被对方所关注之后,那种无所遁形的压力更是让他无法承受。所以幸好,目前的一切都刚刚好:他不会被过多干涉;他也不会干涉手冢太多:临时出差的字条留在冰箱上;不想被打扰时的房门紧锁着;偶尔懒散堆积的衣物会被洗净叠好放在沙发上……每一个节假都不会刻意经营,但一定恰恰好一起度过。

虽然他偶尔也会肖想下这样的关系再进一步也不错,但那也只是偶尔。如果失去各自留有空间的余地,他的确担心自己会应付不来。
这样的做法实在有够狡猾,甚至说是自私。

突然一阵清香幽幽袭来,“开了!开了!”小外甥女单纯快乐的笑声从楼下传来,接着是父亲轻柔却已略显苍老的低笑。
“家里的昙花,刚刚开了。”不二按下发送键,拿起相机走下楼去。

手机的另一端,正对着发球机泄愤一样挥拍的手冢停下来,犹豫了很久之后,按下删除键。“能早些回来吗”的祈使句安静蹲在回收站里。
对于不二,他自信比谁都看得清,如果说自己那层“闲人免进”的真空隔层是包裹在身体以外的话,不二的却是在其心外,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好相处但其实难以接触到内心的人。
如果他依旧需要空间,那就给他空间吧。手冢调整着呼吸,走去更衣室。
“哟~年青人,调整结束?”躺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教练看见手冢提早结束自主练习,懒洋洋地问。
“嗯,这些天让您费心了,让我请您喝酒吧。”
“哟!你家小情人没回来?”教练一骨碌坐起来。
“还不是情人关系,您知道的。”手冢申辩。
“哦,‘还不是’。”教练摸摸他亮闪闪的大光头,“你小子不仅打球不行,恋爱也不行,真是白长了副那个叫啥来着?啊牛郎!真是白长了副牛郎脸。啧啧。”
手冢张张嘴,发现完全反驳无能,于是背起球袋板起脸:“您到底还要不要去?”
“哈哈!你这孩子可是真不可爱,这个时候应该撒娇嘛,眼睛睁大些,微向上看,说‘讨厌,教练您在说什么呀~’来,跟我学。”
手冢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不愧是南次郎先生的好友。

“没有灯的房间,不愿意回吧?”教练突然正经起来怜悯地拍拍手冢的肩膀,神情诚挚,这让他骤然感动了一下,但随后:“可惜我家里有人在等我回去呢,所以,小伙子,加油!”
看着扬长而去的教练不忘背对着他“bye—bye”,手冢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无论打球还是其它,掌握好节奏慢慢来,总是可以一局一局打到胜券在握的。



Act 8塞翁失马



“感觉如果按下鼻子或者哪里,这里就会发射出终极秘密武器呢——阳离子炮或者……阳离子炮。”不二举着缠满绷带的双手对眉间距几乎为零的手冢这样说,紧接着,就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行对待——他的脑袋被人用力拍了一巴掌,就好像当年学长训斥学弟那样。
“喂!你虐待伤患!”不二用粽子手捂头抱怨。
“你有伤患的自觉吗?”手冢声音冷到不行。
“一向最没有伤患自觉的人是谁啊?”不二说这话时是真的动怒了,手冢目光一游移突然对窗外的风景很有兴致起来。
按照不二的习性,他该是微笑着送上这句“最没有伤患自觉的人似乎正是你呢”陷对方于全然的自我省察之中而无力还手,但此时他却真的动怒了,像极了积攒很久的怒气终于找到报复的闸门。手冢想他的确是最没有资格责备别人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虽然他也只是在年少时代“酷爱”以自我摧残为代价来赢取团体赛的胜利,但即使早已伤愈有些痕迹也落在某人的记忆中无法消除干净。其实十几年过去,那些身体和精神上的痛楚早已记不真切,手冢经常回想起的是清凉的手掌覆上灼烧般患处的安心感,是熟练系着绷带的手指翻飞羽毛一样划过他皮肤的微妙触感。自从那年初识他负伤应邀就把一个人的伤变成了两个人的事,直到亲眼看见不二僵硬是双手才知道一直以来他自己是多么的自私。他没理会不二,离开了病房。

“排名并不重要。”
“而且秋季赛我会赶上,并且把积分追上。”
“赞助商那边我会亲自去解释的。”
“谢谢。”
走廊里手冢低声讲着电话,透过隔音效果并不好的墙板传到不二耳中,这让挺着“不让别人担心”微笑的不二再挂不住他的表情:在一心想着“记者使命”、“舍己救人”时怎么就忘记他的同居人是个什么样的责任都要担在身上的人了呢?
组里新来的实习记者在跟进一个地方财政福利计划的舞弊案,因为被分派为她的指导,不二也就很自然地同她一起进行调查了,但就在他们从“检举此事的内部人员”家中出来后,明显是故意而为之的车祸发生了。据说是刹车闸失灵的高级宾利撞过来时不二只来得及把还沉浸在推理喜悦中的天真孩子扯回路边,却无法平衡自己于是抱着那孩子倒在道崖上。幸亏早年的网球训练,他脚下反应还快,没有受到重创,但右手被车头划了一道长口子,左手则因为枕上道崖而轻微骨折。
前天在电话里手冢还颇是笃定地讲最近的巡回赛里他手感很好,发挥稳定的话一定会在年终突破目前ATP排名三巨头的,结果今天他就自然地放弃了接下来的比赛。造成这种局势的不是别人、更不是他又乱来,而恰恰是……不二在听见门开的瞬间下意识把头偏向窗边假寐——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然后,他感觉到不重的力道按在他的发顶——温暖宽厚,接着略带潮湿柔软的轻轻划过——本就不平静的心情更加纷乱了。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安慰伤患或者礼节性问候,就在刚刚,手冢亲吻了“熟睡”中的他。不是小心翼翼的,而是自然而然地,凭着手冢的呼吸和动作连贯性判断,那就好像渴了要喝水、饿了得吃饭一样天经地义,丝毫不觉违和。
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这样的了?


午间新闻的滚动条显示日籍网球选手在势头正高时宣布退赛,原因是“最重要的好友受到重伤需要他照顾”。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嘛,不二想,他可以请家政妇,也可以找护工,而且另外一只手拆了线就又能生龙活虎了,手冢完全用不着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但这样的建议不二的确说不出口,他太理解手冢的用心了:以不二的脾性,找一个陌生人来照顾他、介入他的生活虽然也没有问题,但却会非常、非常不自在。
想这些时,不二已经在家中被喂养了三天了。右手手指明明是可以活动的,但无论手冢还是医生都不允许他活动——打着防止伤口裂开的旗号。
“一把年纪了还被喂食,简直就是精神摧残!”在发泄般地咬掉最后一段鳗鱼后不二抱怨。却没有如常地引来“思想教育”。
“不二。”手冢只是略带无奈又相当耐心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而已,仿佛巴普洛夫的小狗一样,他顺从地就着递来的杯内喝了麦茶。
“一会儿,我帮你洗头吧。”就在不二暗自抱怨这一切都太超过了的时候,手冢更加超过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其实打从医院回来,他就很想好好洗个澡了,撞车的尘土与晦气加上医院的味道让他浑身都不自在,怎奈双手行动不便。请手冢帮忙是唯一的好方法,实际上年少时手冢受伤那阵他也没少帮忙沐浴擦背,但随着年月的叠加,本来坦坦荡荡的事情却变得让人无所适从,明明不久前回国泡温泉见到久违了的“兜裆布上的真田君”也不觉得尴尬,但果然手冢坐到他身边却不自觉地挪开了距离。所以比起被手冢触碰,不能洗澡就变得可以忍耐了。
因为一旦被触碰到,所忍耐的真相就再也无法掩饰了。

但是,当有力的指腹按摩上头皮的时候,不二的这些惴惴不安却全部消失了,那种力度以及温度熟悉得不得了,丝毫没有会引起羞赧的隔阂。于是顺势,连澡也洗了。
两条胳膊被包裹进专用的塑胶袋内,手冢的掌直接抚在他身上,轻轻撩着温热的水。退去所有的英武、凌厉和严肃,即使是背对着,不二也能感觉到他浑身的温和,像在医院里的那个吻一样,有着……
“母亲的味道。”不二突然转过头对上手冢的眼睛:“我终于想起这是哪种感觉了!手冢,我一直知道你会是个好父亲,但没想到,更会是位好母亲!”不二略显调皮地笑着,引来的后果是手冢一瓢水全浇到了他的脑袋上。
“这句话,早十一年我就想同你说了”,手冢看似心无旁鹜地按程序用丝瓜络去到下半身,一边反击:“自从当年你每天帮我换药,顺带擦汗的时候,我就很想喊一声‘妈’了。”
于是他狠狠地被不二踹了一脚。当年柔韧指数全校第二的家伙至今也宝刀未老。
但不二灵活的脚丫子还是被更加训练有素的人捉了个正好,于是,本来相当老夫老妻式的平静浴室里,骤然春色无边起来。
“你……”本来就被热气熏得两腮泛粉的不二斜乜过去,却杀伤力全无。于是手冢仿佛受到蛊惑一样俯下身去。
近了,近了,这样无所顾忌地往下进行,那道早已形同虚设的屏风就会被推开,只要,无所顾忌。近了……
“叮~~~~~”门外,那位擦伤的后辈提着大包小裹日用品、营养品以及调味品一脸踌躇满志的期待。

所以说,是谁讲塞翁失马带来的都是好事?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程咬金。


Act 9无终有始



门把上挂着示意“办事中”的领带、门内有着明显的男女交欢时的喘息声,但不二对此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全当无事一般旋开门锁。
“就算我不看AV很多年,至少也能听得出那是不是你发出的声音嘛。”没去理会循环播放的音频,也似乎并不在意手冢这种无理取闹行径的目的,不二直戳漏洞。
躺在床上的手冢负气地瞟了一眼相当从容的不二,把本就松散的领带扯得更松散了些,继续不说话。
“你布了这样一个明知道我会识破的局,无非是想我反省哪里惹到你了,但是,我真的想不出啊!所以劳驾,告诉我吧。”
手冢继续不说话,但逼人反省的眼神足够让一个精神力普通的人直接切腹谢罪。
“千万别告诉我你只是因为我邀请了小希去你们的球箱内容物慈善拍卖晚会。”
“小希”二字出口,一道激光死线立刻射了过来。
“人家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她打着照顾你的名义烧坏了半个厨房。”
“但她有好好反省过,而且也赔付了嘛。”
“又差点让你好容易愈合的伤口崩线。”
“但没有造成实际性后果呀。”
“偷拍你我合照索要签名。”
“你又不是第一次被偷拍,更不是第一次签名。”
“她每天来报到,干扰我的生活。”
“最近不是没有来嘛。”
“那是因为她都把你约到外面去见面了。”
“……所以说,你到底在讨厌她哪点?”
明确表达对一个人的不满不是没有过,但如此小肚鸡肠地锱铢必较却是第一次,按照手冢的习性,他对于“不满”的表达该是不理会或者可以回避才对。不二大概知道原因,却不想说破,看这个人因为无法说出口的原因暴走非常有趣;而同时,同样这个人至今不肯承认某个不言而明的事实又逼得人生气——虽然那个事实不二也并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想要听到。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个。”手冢终于不再是赌气的强调,并且关掉了哼哼呀呀的背景音。手冢原本意指允许被允许进入不二私人领域,并且对其强迫性的做法不排斥甚至是纵容的,那位小希还是第一个,但这邪门的恼火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了“第一个”。
不二却似乎听得十分明白,随口便接:“的确啊,小希是特别的。”不但这样说着,脸上也浮出不一样的微笑神色:“她好胜又不服输、逞强又坦诚,行动主义到不计后果,像极了裕太。尤其是一脸求知欲的好奇宝宝样,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呢。”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手冢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一片漆黑之中,又恢复了他那宗教画般的冷硬味道,反衬得之前如常人般闹脾气的手冢的的确确是在无理取闹一般。
“我不许。”静默了良久,手冢吐出三个字,幽幽地,却不容人反抗。
“你不许什么?”不二本以为手冢一气之下要圈定所有权,正暗自欢喜又犹疑时,却只得到一声叹息,待他调整了一番觉得继续这般也还不错时,一句“我不许”再次打乱了他的节奏。这算什么?他又想要什么?而自己,一直以来又在经营着什么?一时间,不二的思绪全都乱了套。
“不二,我知道你喜欢那种不明朗的感觉,所以我配合你保持着模棱两可的距离。不说、不问、不作为。如果说你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自觉,我想连你自己也不会相信;就算你真的忘了,我有一纸箱的信件帮你回忆我们是怎样达成这种默契的。但如果,你突然说你对那个不顾他人眼色,以天真之名行强迫之实的女孩子所打动,也许我更有霸王硬上弓的优先权。”
手冢没有起伏地说着,像是倦极的人转述旁人之事。而正是这样,反而搅得不二更加心绪不宁,他一直拖沓着不肯理清二人之间的种种,只觉得点破了,便是终结,索性不去理会,一切顺其自然,但事到如今这算是什么破烂说辞?受害者一样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他不二身上,却除了“你惹我不爽”之外依然不肯说出最核心的感受?居然还说什么“霸王硬上弓”?他顶天立地的一个大男人,无论是上了别人还说被别人上了,哪里就非得委身于那人呢?这真是太没道理了。
“所以,你要今晚、在这里,兑现你那个过期十好几年的‘为所欲为’生日礼券咯?”不二越想越气,便也不再顾虑什么,洒来性子挥洒,他这边缓缓地说着,手上也开始缓慢地抽开领结,挑衅性地伸直手臂,陡然撒手丢出去,顺势伸开五指高扬于头顶,顿了一顿跳舞一般倏然垂落至腹前,高扬起额头斜眯手冢,挑逗样地解着马甲扣子。
“我不是要做这样的事,起码……不是现在这种状态。”
“哪种状态?”不二继续解着纽扣,眼睛依然盯着手冢。
“你赌气的状态。”
“为什么是我赌气?难道不是你生气在先么?”
不二打乱了节奏,蓦地把马甲褪下丢得远远。
“我没有生气,只是需要整理思路。”
“手冢,乖乖承认你妒火中烧有这样难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被驯养了太久的狐狸不经野化训练便不再会捕食。”
“你说什么?”
“我说,我生气与否取决于你们是否在交往。”
“如果我说‘是啊,在交往’你要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微笑祝福然后拆伙,各过各的小日子呗!
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回答!一直以来,刻意扯开微妙距离的人是不二,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这样,哪怕他刻意放水,不二还是不会超过他甚至懒得“齐头并进”,优哉游哉地保持着他万年老二的地位从不想要再近半步。U-17集训的时候,人人都被全国赛烧得激情万丈,只有不二除了刚入场区时候稍显亢奋,接着就又是一副局外人的观望状态;哪怕迹部天天追着他身后“手冢、手冢”地叫嚣着,也见不到那人多出半点干劲——连当老二的劲头都没有了。待他在大和学长的拍下顿悟而终于决意远赴德国时,唯一表示让他等着的人居然又不是不二;虽然主动要求打一场的举动还是让他很兴奋,但那样一副力不从心的狼狈相就算隔着球网都看不下去——那种单方面挨打的局面根本不是因为水平悬殊而是不二根本就没有真正地拼尽全力。不二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所保留。后来他才明白那是天才儿童的通病:因为从小被称为天才所以无法直面努力到极点却也达不到目标的结果,于是下意识地选择保留实力,以便在最后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是我不再聪明而是我没有用尽全力。所以一直以来,他配合着这种心态支配下的不二,给他以喘息的空间,告诉他自己要走的路,然后默默推上一把好逼迫这个人跟上,比如来德国留学、比如在此定居,比如最后合居一处。虽然他起先迟疑于是否应该合住,但在独自租房时他却是按照“可以诱拐不二一起住”的可行性标准来选房的。当这种不明朗的依赖感变为过于明显的爱恋,他几次开口却都被不二拦截住,那么好吧,他可以等、他可以继续配合,等到不二无法忍耐、等到不二不再沉醉于暧昧游戏。但如果这苦心经营出来的非典型性恋爱以一方跑去和一位异性交往而结局,谁会接受啊!那如果是先告白者为赢家,他早早地在若干年前就做过了,是不是可以要求圈定所有权?如果是强势者得人心,那他又何必收起那份独占欲扮演食草动物到如今以至于忘了如何吃肉?

“你希望我怎么办呢?”手冢站起来,一步步走向不二直把他逼到墙上:“如果你终于腻烦了那种精神恋爱,需要激情,我十分乐意奉陪——无论多么重口味。但是……”手冢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如果你要告诉我说一直以来是我自作多情,我、我不许。”

虽然过分的人的确是自己——年少时回绝掉那人并不明朗却最是单纯的感情的同时又单方面地开启柏拉图模式然后单方面地不满足于不远不近继而逼迫这个一直配合自己打长球的家伙赶紧上网,但是,这样的句子算是合格的告白吗?

“重口味么?我倒是对比没什么癖好啦,但是……禽兽起来的手冢还真挺让人期待的呢。”明明已经毫无退路了,明明心中甚是满意,可出口却依然是从容的玩笑。
又或者,是再难从容,于是不得不顾左右而言他。

就算多年默契明明白白让手冢给这个句子转了3个弯直接翻译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但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不爽——你看你看又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句子!
于是乎,“砰!”不二应声被摔到床上。

反正夜还很长,有的是时间让这个家伙亲口承认12公分的距离再满足不了他,他需要的是比-12cm还要更近、并且近更多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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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9.5 驯养指导



毕业将至,走廊比平日更加热闹,四处是抱着同学匆匆录奔走的少年,脸上的不舍被兴奋所掩盖,虽然只是薄薄的小册子,只是几句留言、一段通讯地址,但却是最珍贵的宝藏。有人的桌面被厚厚的活页纸占据,也有人只分到几个挚友的几张,而对于手冢来说,那厚厚的一沓和薄薄的几张根本毫无分别,因为他的挚友也不过那样几位,剩下不过是点头之交甚至不曾谋面。不二却更加辛苦,也许手冢天然不与人亲近,所以女孩子们也不抱希望地把“我喜欢手冢君”这句话写在从手冢这里讨走的同学录上去而已,但不二,每日却要应付一波接一波的祈求目光,“虽然不在一个学部了,但请不二君收下我的心意。”“全国赛已经结束了,请不二君和我交往吧!”“交往虽然不可以,但是希望假期里,可以、可以出来吃一次冷饮。”……即使隔窗望去也看得人好不心烦。

“说自己已经有在交往的人不就好了?”把午餐便当丢给藏身树林深处躲清静的人,手冢也随意坐下。
“可是,没有这样的人啊。”
“嗯。”
“什么才算交往呢?”
“大概,就是做什么事都在一处吧。”
“哈,你在毛遂自荐吗?”
“我倒是不介意。”
“嘻,” 不二随手捡了片叶子夹进刚刚在看的书里:“那几个一年级小不点要我去陪他们打一场, 书借你解闷。”

被夹住的书页上,狐狸对小王子说:“如果你想有个朋友,就请驯养我吧。”
“那么我 应该怎么做呢?”小王子问。
“应该很有耐心,”狐狸回答。“你先坐在草地上,离我稍远一些,就像那样。我从眼角里瞅你,而你什么也别说。语言是误解的根源。不过,每天,你都可以坐得离我稍稍近一些……”

抬头看着慢悠悠走远的不二,手冢觉得他那影子格外得意。





Act unknown.洁净之雪
手冢心中一直有一个记忆,在藏青色的立领校服每日都提醒他要有学生自觉的少年时代,曾经有一片雪花稳稳地落在他肩头,完美的六瓣状晶体,却温暖得仿佛天使的羽毛。

新年以后,他在澳网的表现不好不坏,这种耗能巨大的运动也许真是欧罗巴人种的天下,拉锯战的最后他败给体力不支。他这位东洋人止步四强的成绩已经引起世人惊叹,但对于他自己来说,远远不够他所期望。无论按摩师、教练还是媒体都团结一致地认为“如果不是因为年少时代过于苛求自己以至于肩肘都承担过致命性损伤,这将是今年最为不负众望的黑马,甚至有有可能完成新一次的改朝换代。”他们甚至断言正是这一场的失利会把看起来瘦弱的手冢国光塑造成最为可怕的战神——“回顾他的成长历史不难发现,挫败就是他的兴奋剂。”但手冢自己并不这样认为,他已经二十二岁了,正是巅峰的年纪,如果想突破就只能趁现在;他相信如果他的技巧足够好、如果他的体能再强一些,他就可以不被所谓的“旧疾”所影响——即使是在一场持续5个小时的比赛里,而且事实也是如此,旧疾不过是经纪人所找寻到的委婉托词,自从十四岁那年的九州之行以后,无论是身体上的伤还是心中的障碍他都早已经克服了。所以,只是努力不够。
他是抱着不惜一切打进决赛的觉悟来到澳洲的,而如今,坚定如他也无法驱逐出灌注他全身的挫败感。

他的主页被安慰信刷屏,更多的时候只是一句接一句的“頑張る”, 家乡的文字此刻格外亲切又催泪,没有人责备他,即使是那些不停说着“请代替我们完成少年时代热血梦想吧”的好友也没有责备他,反是有人比他更为自责:他还没有做完恢复练习,迹部家医院最为著名的骨科教授和忍足就被空投到了他的驻地,不二却一直没有同他联络。手冢也几次拿起电话都在最后放弃——那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此刻联络,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瞬间决堤。
他记得年少的一场球赛,那时候他总是自以为是,逞英雄、装核心,和当时的所有少年一样以为自己的肩膀上承担着所有人的世界和未来,不过是遇到一个天赋异禀的后辈、不过是比人年长了2岁,就自负至极地试图指教,违背医嘱无视纪律。那次他在找到大石当共犯的之前,曾经和不二提起过这样的计划,当时的不二没有显出惊讶也没有任何不赞同,他只是轻轻地拢住他的手肘:“辛苦你了。”而后的作业展览栏里,他看见不二的半命题作文——《如果伤痛可以转移》。手冢记得看见那个标题他的心猛然抽搐接着狂跳了几下,可惜当时年少,他不明白这样的心情究竟是何,结果兜兜转转到如今,也只是和那人牵扯不清而已。
努力不够的失败是不甘心;那么不敢努力就直接弃权的失败是什么呢?

澳网的决赛非常精彩,手冢强迫自己看完比赛——虽然他一度只想逃离澳洲的球场。“天王”之名并非浪得,即使岁月使他的跑位不再精准如昨,但球路之犀利以及技法之细腻却更胜以往无人能敌。那也是位大器晚成的选手,可自从跨上职网征途的那一刻起“天才”的光环就一路笼罩着他。手冢一直觉得从这位前辈的身上可以看见不二——如果他也站在职网舞台上:云淡风轻却招招含着杀气,轻松自如却拍拍都内涵丰富。他们现在也偶尔会打上几盘,不二的球技依然精湛,只是体力上吃不消。有一次教练建议不二去参加业余赛,他很遗憾地摊开手表示记者的生活身不由己,“不过,我会经常来这里打打球、刺探些手冢选手的情报,这样,等到我们七老八十的那一天,谁赢谁可就说不定了。”他半开玩笑地补充,却眼神锐利地扫过手冢持拍的手臂——你可以老死在球场上却绝不能再次跪倒在那上面——他看见他这样说,忍不住溢出笑容:如果白发苍苍也依然可以如此相伴,他真的此生无憾了——哪怕以后拿不到一个大满贯。那时他很想拉过那只手,告诉不二,能让他那般不计后果也要得到的东西早已不是“胜利”,但即使这样简单的言语,也堵在他嘴边无法发声。也是那一年,场上的天王失利红土场,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岁月终于逼迫天王下位的时候,他一身气度从容地宣布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阻止他打球,而那人是他的妻子。“好羡慕”——从来不会为任何外物所动摇的手冢在那一刻却对他的追逐目标产生了网球之外的欣羡:哪怕只有一次,也想要明目张胆地说出这样话:“如果可以,我只想一直和这一个人对打,哪怕老了、不能动了,只能坐在轮椅上,我也想要和他对面而立,看清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看到他眼睛里的我。”
手冢这样坐在看台上,分心想着比赛以外的事。
“回去日本走走吧,也许可以调整好你的状态。”教练安抚地拍着他的肩膀,显然是误以为年轻人还深陷打击之中。
东京么?不知这个季节,会不会遇见下雪呢?手冢心中一直有一个记忆,在伴野综合病医院的门外,曾经有一片雪花稳稳地落在他肩头,他说“呐,手冢,下雪了呢。”那一刻,他似乎看到漫天的早樱散落。

“手冢,下雪了呢。”他看见不二的简讯,图片却是青学的网球场。
炎热的澳洲,有一片来自北国的雪花落在他眼前,融化了连日的严冬——在他心中。



Act unknown+1无需言明
——他说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冲去顶峰的野望,除去那一人以外——

因为在澳网半决赛中太过拼命的一个救球使手冢拉伤了他的大腿韧带不得不在进入抢七后宣布弃权,并且也缺席了之后的苏黎世银行大师赛。就在众人纷纷猜测这位日本人会不会借机急流勇退离开网坛时,他在记者会上表态网球虽然不是他的生命,却是他的爱情,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它有机会从自己生命里流失。
一张理性过头的面孔缓缓说出这般感性的宣言,就连当场的记者也忍不住爆出“好帅”的赞叹。

“如果,送你一扇任意门,你会希望打开以后去到哪里呢?”
昏昏欲睡的自习课上,偷懒的学生们悄悄在课桌下面玩着twitter,于是这条问题被转来转去,最后竟被点名到了手冢那里——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的自然有着种种豁免权的那个人。
“哪里都不去,只在此时此地此些人身边。”
想不到,模范学生居然真的在课堂上看了twitter并且回答了。他的答案在一堆“退休后”、“结婚时”、“幼稚园”、“小时候”之中,显得怪异而自比孤高。
“不愧是手冢的回答,真正讨打。”同桌的作案人忍不住这样直接小声戏谑。

坐在发言台上的手冢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起这个场景,明明过去很多年了,却还是念念不忘那个回答,他对未来并不奢求先知,对于过去也从来不留恋,他只想在球拍所指的范围里了突破他自己的极限,回击来到眼前的每一个击球,可是,偏偏有那么一个人,即使他展开那神奇得过分的Tezuka-zone,也无法准确预料那人的球路。

初入网坛,他举步维艰。15岁,正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年纪,他的零式削球在外围赛上震惊全场,一场比赛几十个Ace更是让骄傲的欧罗巴人也不得不鼓掌,等到用出Tezuka-zone,就连见多识广的解说员都只能瞠目结舌以对;可他毕竟还只是个东方少年,那张被同期嘲笑为“早衰”的相貌在这里依然被认定“只是孩子”,明明已经充分锻炼过的四肢,于更衣室的肌肉森林里,依然显得手无缚鸡之力;他的精神力的确绝佳,但体能相比半职业选手都差得只能继续留守少年组。
“你有太多的方法制胜,但谁也不知是哪一个能带你去那个宝座,但人人都知道你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你真的很弱。”他的教练这要告诉他,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用“小姐”称呼无力跑位只好再用Tezuka-zone时的他。
就在他被车轮战一样的排名赛碾压得身心俱疲成绩却每况愈下时,久未联络的人寄来一张照片,“驻足在陡峭的沙山半坡回望可以看见沙坡下绝美的沙湖反射着远处太阳的光芒”——照片的背面这样写着。他对着照片,扯出僵硬的笑容,这才发现已经紧闭牙关太久太久了。他随后给自己放了3个月的假,按图索骥去了那个沙湖,又去了海边,然后回了趟青学——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特意选了假期回去,只有男子网球部的孩子们还在“fight!Fight”地跑着圈,远远地,看见天台上有个人,面容模糊不清,但他就是能知道,那是谁,于是抬手轻挥,不期然地,居然得到回应。
“高中部的天空,果然宽阔了许多呢。”他走上去,听见那人这样说,于是并排坐下:“这样去看,似乎又一样了。”那人没有再讲话,但他微微低头去看,果然看见熟悉的笑颜。
再次回去德国,他用不到一个赛季的时间就彻底克服了体能问题,有如黑马般脱颖而出开始一步一步向巅峰攀登。受访时记者问他有什么灵丹妙药,他很自然地微扬了唇角:“因为一幅风景照。”他当然又进一步作出了很官方的解释感谢了教练,但说那些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板表情。
现在的他,已经很少去用Tezuka-zone了,并非因为他的跑位进化得异乎完美,也不是因为那个“zone”影响比赛的观赏性,而是,他一开始——如果不是因为体力不支、不是为了全队胜利的话——就根本不想用。迄今没有第二个人,在击碎他用旋转制造的领域之后,在球网的对面露出那种表情——认真的却带些挑衅然而又全然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最后又会显出一点担忧,没有第二个人会在球场对面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也不想看见第二个人的脸上露出这种表情:“Tezuka-Zone”,本来就是那人在和他一起做长击球练习时一起开发出来的,最初也只是为了缓解他左肩的压力,那是不可以属于第三个人的招式。

不可避免地,他再次被问及婚姻问题,头几年他还可以用“还年轻”来搪塞,但在同期选手纷纷组建家庭或者曝光女友之后,这个理由再难站稳脚跟。
“请问南极洲目前可以收到电视卫星信号吗?”在被怂恿着不如借机当全世界表白时,他有些窘迫地这样询问。全场笑开以为是礼貌回绝,唯有泊于南极洲的科考船舱内,某位随行摄影记者一边无奈地笑着一边关闭了视频窗口。
温网的比赛季,是去伦敦“寻找灵感”呢,还是再接一个“收不到电视信号”的工作?不二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后者更让他心动。

“──他说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冲去顶峰的野望,除去那一人以外──”

无论是体育记者还是娱乐记者,不约而同以这样的标题感慨于某网球选手的感情史是再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情了,那年他宣布退役,对着长枪短炮笑得平静:“不二,以后去旅行,就有劳你每次多订一张机票给我了。”
哆啦A梦的任意门无需倒退时光、无需去往未来,只要此时、此地你在我身边。


响应号召,1029更一更,更更更长久(抬头看日历,诶?居然已经1105了?!)

就像被派去做神秘任务拯救地球的版主所说,当年无所事事四处闲逛的小少女们都变成忙忙碌碌摸爬滚打的哀怨妇女了=v=但是有这样一个日子,就算过去很久之后才想起纪念,而且心头还是会微微一热感觉真是美妙。

整整一个月都焦头烂额于老板委派项目而且至今没搞定的家伙偷闲3小时扒拉出个不伦不类的更新当贺文(并且时间轴严重和1029不一致),委屈两个小朋友了!

逃跑!

簡單平淡卻精彩,超級喜歡,點進來覺得幸運<3
竟然沒有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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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这样的日常生活!喜欢冢不二就是因为那种岁月静好却又时刻萌动的初恋感觉吧,一层窗户纸的感觉是最心动的,手冢一直纵容不二逃避最后还是强势了一下,啊心跳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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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这一篇!Act 9的终于捅破窗户纸(部长好样的!)和Act9.5的学生时代的暧昧放在一起真是别有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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