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TF】TF未完成

TF未完成•四段式





【始】蝉鸣•秘密





“不二不二,和手冢一起,你都不会闷的吗?”
  看著一脸担忧的友人,不二笑开,忖度了一下:“英二,你听,夏蝉。”
  英二支起耳朵听了一阵,烦躁的知了声,给这炎炎夏日又凭添了燥热不安,愈发混沌。
  “不二!你好无聊!我明明是关心你啊,你居然顾左右而言他!而且是如此不明所以的‘他’。”
  “?!”
  看到菊丸气恼的回应,不二先是一愣,怔怔地看了菊丸半晌,渐渐弯起眼睛,了然笑开。他把目光转向窗外,用有一点点轻佻的语气说著:“英二,你国文进步了哦。”
  蝉鸣依然不歇。
  
  不二看著窗外的绿树,菊丸怏怏地枕著手臂。
  两点锺的太阳把树叶射得透明,翳翳的密叶间,有著片片灵动的光,不二摸出书包里的照相机,正要出去,回身却看见有力的阳光把一个个方格子投射进教室,而凉爽的空调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趴在桌子上枕著教科书或者考试卷软绵绵睡得昏沈。不二看了一阵自得,即刻举起相机开始了“特写”,而几个醒著的同学看见了,忙忙“助纣为虐”跟著作怪。
  於是当手冢从6组的门口经过时,就看见不二正在蹑手蹑脚地对他的书记组组长秀木做著什麽,而周围都是兴奋而紧张地比划著的同学,微妙地好像一处哑剧。
  
  光从最前面的窗斜射进来,整整好好打在不二的侧脸,白色的光芒泛著浅金的光晕,不二小心翼翼地咬著舌尖,面上有著愉快的神色。周围的“从犯”和围观者们夸张地张牙舞爪著,还有女孩子捂著嘴缩紧脖子在笑,唯独不二这个主犯,从容地自我陶醉著。不二的笑容里有一种天真的成分,那是他“正在犯错误”的信号,这样的表情总是换得事发之後“受害者”们和“犯人”一起笑做一团──当然,不二的“作恶”都是善意的那种小调剂,轻轻松松就可以起到很多功用。
  
  手冢看著这样的不二和他的同学,不自禁流露出渴望:这样行为、这样言语、这样的笑容,无论哪一样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都会是一种东施效颦的举动吧。手冢想象著他自己对著睡著的同学贴胶纸再於东窗事发的时候送上一个“淘气的微笑”……只这样想了一下,他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一样接受不能。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某些方面上,对於不二有一种略带嫉妒的向往吧。不二总是可以这样笑著,从容地、带著狡黠地、宽容地、略带警告地......在认识不二以前,他从来不知道可以有人把〃笑容〃演绎出这样多味道而且无论哪一种都毫无矫作、清新自然。至於那微笑的功用更是仿佛一切都可以手到擒来一样:就连骂人都让对方招架不能又无力发作。想著自己顶著恶心的微笑高呼〃安静〃的场面,手冢再次恶寒上涌。
  
  没有谁和谁是完全相同的,可纵是深谙这个道理如手冢面对──在表面看来──与他截然不同的不二的时候,依然这般向往,向往那种率性而为、随和亲近。就算那随和的本质和他的严肃认真一样其实是疏远的距离感,但起码在表面上,不二是让人舒心而乐得亲近的。
  就在手冢平复颤抖的时候,一阵异样的感觉射来。他猛一回神,不二刚刚把相机从眼前拿开,正在冲他摇晃手里的机器──面带一种心虚而得逞了的笑。
  看,又是这样。手冢心有不甘地想著,却在四目相对的时候第无数次无奈著喜悦:从见到开始,等待的便也就是这个瞬间。
  手冢好笑却又带著故意生气的样子从略微斜视的角度看著不二,而不二鼓鼓腮表示无所谓,回头和同学们再次折腾起书记来。手冢并没有离开,他兀自站在门口,没有任何格格不入的味道,不二欢乐地折腾著,时不时在人群之中抬头看一眼手冢:在大家一起忍笑的时候看过去和他一起笑;在所有人都忙作一团的时候冲他做鬼脸......就算是间隔了半间教室,手冢却感觉不二就在他的身边一样,就好像每一次虽然都不怎样讲话却似乎说了很多一样。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紧闭的大门打开了,老师们缓缓从里面走出来,放慢了脚步,低声交流。
  “咳咳。”手冢用几近不可闻的声音清了清嗓子,没有人注意到,唯有不二,站起身来,伸出麽指指向会议室的方向、面带询问。手冢点了一下头,却换来不二坏坏的表情,好像在说“你这个哨兵真是称职呢”一样。
  手冢转身回去一组,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味道。“散会啦,快回座。”看见手冢离开,不二用夸张的唇语告诉同学们。
  “啥!他是来放哨的?!亏我还担心那麽久!”其实早就醒过来跃跃欲试却因为看到手冢伫立而害怕得不敢掺和的菊丸小声惊叹起来。不二怜悯地看著太过条件反射的菊丸,拍拍他的肩膀。至於“手冢也是很贪玩的”这种被不二当成是“秘密”的认知,就还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便好,就好像“手冢真的很温柔”这样的话,自己说给自己听便好了,不二可没有大公无私到要和别人分享他的“手冢国光研究成果”。
  
  ……
  ……
  ……
  当若干年後,菊丸再次说起这段往事,河村家的寿司店里,不二怀念地看著手冢:“我都快忘了,那个时候的那些玩笑。”
  手冢放下正在打简讯的手机,那沈醉的微笑变得礼貌而陌生:“是啊,过去好久了。”
  
  这天同样是个夏末的午後,秋蝉依然在低矮的槭树上鸣叫,少年时的心情有多少改变又有哪些没变是早就说不清的话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吁~~~这可真是,一个不欢乐的开头呀XDDD



【经】高空•信证




第三、第三、第三,整整一个假期,这两个汉字都像是刺眼的红灯带着尖利的鸣叫在迹部的眼前、耳边、脑海里回旋。无论浸在水里、打开碟片或者找忍足打个浑身透湿,也还是回避不了。
“第三、第三……”
“第一是青学……第一是青学……”对于把手冢打伤的愧疚在这支队伍拿起任凭他怎样放弃了骄傲也拿不到的奖状的时候消失殆尽。哪怕把手冢再打伤一次、哪怕把全青学的人都打趴一次,他迹部大爷的愤怒也还是平复不了!在别馆空荡荡的舞会厅里,迹部躺在地上。再过五个小时,冠以他“毕业礼”的社交舞会将在这里举行,这一次,会是迹部家景吾少爷第一次独立安排并主持的大型集会,换言之,景吾少爷开始要独当一面了。然而对于此,他并没有太多的期待,脑海里,他只想把手冢打倒一次、再打倒一次,说本大爷才是顶峰上的神。
但是现实却是每一天他唯一可以打到、并且不能次次打倒的人只有忍足侑士;而更现实的是此刻,宴会厅的门外,拿着各类备品的佣人正整齐地等待着他们的少爷发号施令、签字盖章。
嘁……不用什么宣告会证明,大爷我本来是最好的!可是为什么连一个网球场上的胜利都敌不过!!


不二就是在人人都噤若寒蝉的时候进去的。
迹部眼看着在忍足的保驾下,不二推门进来,很“农民”的银白色西服在他的身上格外的贵族气。他眨眨眼睛,合实双目。小学时候,不二去国外探望他爸爸曾经和迹部当过邻居,算是“假期玩伴”。迹部佩服的人不多,不二绝对是其中之一、地位在忍足之前。可是回国以后他看见那个轻松就会把自己撂倒的不二竟然站在一个看上去比他迹部少爷还拽的草包身后面露满足笑容!那个时候,他就想着要好好会会这个人了。结果,真的栽了……二年级的时候在单打上输给他、三年级赢了单打却输了队伍——还是在此人半年不在的情况下……手冢受伤以后,不二虽然还会来迹部家里串门,但也都是公事公办一样,距离感十足——与其说是看他不如说是拜访阿姨。……球技、队伍,还有一个朋友,统统被收走,这笔帐,要怎样算啊,混蛋。

不二历经了半年之后的主动靠近让迹部混乱起来,索性不去理会,但是……衣料抖动、落地的声音算是怎么一回事?!

迹部忍不住眯开一条缝,看见不二大大方方地脱着衣服。

这算什么?
这是要干什么?

等等!为什么裤子也脱?!
迹部猛地起身,想说他迹部对男人没兴趣,却看见正统的小礼服下面居然还套着运动服……是说一场全国大赛下来不二到底掉了多少肉啊!

“打一场吧。”不二被手冢传染一样地言简意赅着,这个行为和他身上的青学正选服一样,让少爷更加不爽。

凭什么你说打就打?!
那么多次都被拒绝了,为什么这次你说打就打!?

“做下准备活动,省的晚上陪大小姐们跳舞腿肚子抽筋~”不二随意地,但在迹部看来却是久违了的,用脚尖踢着他的腰,催他起来。
迹部没有动。

“景吾……这个你都过不去,还怎么前进?”迹部听见不二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到伏在他耳边,哄小孩子的语气,仿佛是印象里对裕太说教那般。
“‘景吾’……好久不见的称呼啊!”迹部举臂遮着眼睛答非所问。
“忍足的求救电话里景吾来景吾去的,就听顺耳了。”不二坏笑着解释——才不要你得意咧!
“……大爷我还没落魄到要人可怜的境地!”迹部一拳捶到地板上。
“尤其是没到让青学的人上门安慰的境地是吧。”不二顿了一会儿,冷冷地说着,顺便起身。
“喂!”迹部猛地起身伸手去拉住不二。后者挑眉看他,那神情和手冢那木头疙瘩相似极了,迹部厌恶一样地松开手,有些赔笑、却依然高傲地说:“陪本大爷打一场!”

不过是青学而已、不过是网球而已,执着不执着都在一瞬之间而已;过去与明天,也不过就是苍茫宇宙里气流交接的那一点而已。
那些人、那些事,最后的定义也就是“生命中的过往”而已。

不二冰冷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走吧。”
迹部闻声而动,嚯地推开高门,气势十足地一声令下:“按计划去做,没事别去球场打扰我(有事就那里找我)!”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迹部少爷,回来了。唯有忍足,在人群之后,面色凝重得,仿佛手冢附身。
“你对那个冰山也这样认真地连打带哄外加欺骗过吗?” 少爷亲自爬上衣帽间里的梯子,把不二国二时留在这里的运动鞋翻出来扔下去。不二慢条斯理地套好袜子、蹬进鞋子、系紧鞋带,轻松地说着:“他不需要的。”

迹部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迹部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在球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忍足假装漫不经心地急切试探,他也只是言辞含糊地回答:“可以单纯到无心无欲的人,不止桦地一个。”


看着U-17赛场上笑眯眯地干掉亲弟弟的不二,迹部又想起假期的这段往事。什么时候认真、什么时候最认真,不二总是有他自己的步伐呢,可就是这样的随性居然也可以被手冢轻易改变……那究竟是个什么人啊!可以轻易就让不二认真迎战;可以让不二随便原谅他的“破坏性持续战”;可以让不二直言不讳说“我更需要被棒喝棒喝和喂枣子”,那究竟是个什么人啊!竟然比他迹部大爷还要厉害。
迹部环顾,看到手冢并没有注意那对兄弟,只是看着立海的巅峰对决,忍不住走过去。
“青学后继无人了呢。”他这样开场,说完,心里的那股恶气又消散了一些。
手冢侧目看了迹部一眼,没有做声。.
迹部觉得那眼神特诡异,甚至有一种“同情的成分”在里面,他突然记起来那天在球场里,他说“青学也就这一次而已”的时候,不二也给了他同样诡异的眼神。“有话直说,别藏着掖着的!”对于手冢,不需要客气,迹部颐指气使地要他说个所以然出来。
手冢没有理他,继续看幸村反击山林火风。
“你是女人吗?还是说被本大爷说中了痛处?!”迹部忘了这是第多少次手冢比他还拽地公然无视他的存在了,好吧,好吧,手冢你是很强,大爷我也是气派惯了容易让人不爽,但也犯不着这样吧!我哪里招惹你了……既然都派不二去我家开导我了,又何必这样装腔作势啊!迹部很有冲动把手冢踹到地上踩踩踩,余光却看见不二拉着他家裕太过来这边擦汗……“控制、控制。”迹部在心里暗示着。
“你们的日吉尚不知恐惧为何物。”一直沉默的手冢终于原因不明地开口了,一句话却像刀子一样扎在迹部的心头——这正是他所担心的日吉的最大的症结。
但自己知道和别人说出来,是不一样的,迹部心里第无数次夸赞手冢的同时也还是满头横叉——我这个队长还不用你来教导:“哼,恐惧?原来青学理念是这个,怪不得海堂放不开手脚呢。”迹部挑衅而自得地看着手冢——别以为只有你知道对手的弱点。
手冢看了看球场的另一端,无论是海棠还是日吉,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幸村和真田的交战,眼神炽烈而焦躁。“你也是为了这个才欣然受训吧。”手冢的语气和缓下来,里面多了一种名为“同命相连”的“懂得”的味道,“那祝你明年不要输太惨。”他的补充让稍微感动的迹部再次想要杀人。
“混蛋,青学不要再有个独臂部长才好。”迹部轻笑着反击,没有恶意,反倒带些认错的自嘲,“往后可没有那么好的No.2鼎力支撑了。”他看着一面同裕太讲话一面偷瞄这边的不二,一阵想笑,不二说的“他不需要”里的违和感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了,说着那句话的不二,是甜蜜而踏实的:手冢国光不需要不二周助火力全开的劝解,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同类,而且,相反的,不二有时反倒需要来自手冢的敲打。
“我们的意见头一次一致了。”手冢波澜不惊地回应着迹部关于他和不二的推断,坦然地,没有任何掩盖和忸怩。“不过,他的可靠,也只是针对S1是我而已。(所以海棠的No.2也许更厉害也说不定。)”
迹部看见手冢忍不住笑出来的样子就好像沉浸在一个美好的梦境里一眼,忍不住吐槽:“手冢你笑得好肉麻!”
“不及你的No.2。”手冢扶了下眼镜,恢复成常态,仿佛那个痴迷的微笑不过是迹部的幻觉。
“这笑话真差劲。”
“是事实,就象海堂桃城会带青学连霸一样。”裕太似乎背着球袋离开了,剩不二站在原地没有走开,手冢应付似的给了迹部最后一个打击,没等他反应,就颔首告别,走去不二旁边。

很好、很好,不把迹部大爷放在眼里的两个人啊!

迹部握紧了球拍,对着日吉下克上宣言开始磨灭心智的拉锯战,对着满场人的不理解和尚没有顿悟的小学弟,迹部心中涌起孤寂的哀凉。
“我们可真是辛苦呢。”交换场地的时候,迹部忍不住感慨,没有同情,他只听见手冢根本就是在做预言一样的死板语气:“是海棠会带领青学两连冠呐。”不二最愿意使用的“呐”、手冢独有的肯定句式,合在一起,竟然谐和得让人无法反驳。迹部甩甩球拍继续。手冢有这样骄傲而坚决的资本啊!他不是没有听到,在全场哗然的时候,那个熟悉的润朗嗓音淡定地使用着手冢版的肯定句式:“手冢正试着向海棠传递些什么。”

喂喂,不二,两个队长都在传递啊,怎么你只看见了手冢这个草包混蛋?而手冢你凭什么只有在提及不二这个姓氏的时候才“看得见我”或者放弃和我抬杠?迹部腹诽着。
不远的地方,海棠如手冢所愿终于爆发了,他大喊“手冢你这个混蛋!”似乎终于逃出让他放不开手脚的属于手冢或者谓之前辈的牢笼。迹部把扣杀打到日吉所能接到的极限位置,恨恨地想着“你给我争气啊臭小子!我可不想连教育后辈也输给这个混蛋。”

高远的晴空下,迹部的背后,忍足轻松自在地看着气场飞扬的迹部微笑,无论是景吾自己或者别人,都不需要担心什么呢,因为,那是迹部景吾啊,因为这里还有一个忍足侑士——虽然暂时,他还看不真切。

更远一些的位置,不二和手冢并排依靠在栏杆前,看着迹部、或者更遥远的蓝天。

“好想试试和你双打呐。”
“不要。”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试试嘛,怪有趣的。”
“没可能!”
“为什么?”
……
“因为在同一边的话,我将看不见你的脸。”这句话,手冢国光在心里辗转着无数遍,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十六岁的蓝天,不同于十四岁那年,仿佛高远的看不见尽头,却又有什么近得触手可及。





【过】夏荷•以后


又是一个暑热来临,客居高树的鸣蝉早早就用不肯停歇的熙嚷宣告这样的热潮将至。“升学意向调查表”错综的格子摊开在不二的书桌上,静止了不止一个上午的时间。而本该填写表格的不二,静静看着自己窗台上的仙人掌毛融融的软刺被阳光晒成金黄,而那个最小的小圆球,已经有淡紫的小花围绕成一个园环在嫩绿的头顶仿佛加冕的桂冠。
“沙漠里的天使啊,干涸的绝望里对一朵花开的仰望……”不二低头在摊开的演算纸上记录下这样莫名其妙的句子,而其上,是他半分钟之前的涂鸦——一个球面的素描。

升入哪所大学、研习什么专业,这些在不二比起一般人要复杂一些的脑子里暂时还没有被列入考虑范围,又或者说,虽然早早知道要应对这些,虽然也早早有了解过这些,但都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这样的志愿表格一旦成形,自己的未来大概也就定性了——好像判决一样,一个不小心也许就是死刑。然而那样那样多的选择,不二真真的不知道应该为哪一个执着——网球、文字、摄影还有其它功利性的选择哪些都想要,又哪些都不甚在意。
要,怎么做呢?
他开始羡慕河村和迹部——虽然也许有更多的苦衷但是——起码不用多想,只要继承家业就好。不二也开始羡慕越前,从出生开始他的世界就是围绕那颗绿色的小球而转动,早就走向职业化的道路。也许可以请教一下乾同学,综合排名一下各所高校的排名和分科排名,各学科的未来竞争力、学习难易程度、还有社会需求指数等等,选取一个自己喜欢、也能让家人接受的专业和学校。可问题是,如果这样的数据乾贞治都可以获得并且计算出来,那么他也就真的不用念大学了……。


人生总是需要抉择的,而非此即彼的选择题向来不是不二的专长,然而一直以来的分岔路,几乎都被巧妙回避了,而这一次,却似乎是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姐姐,我想,和你谈一谈。”作为家中的长子,不二有着不可以让父母操心的觉悟,可是对于研修心理学的姐姐则不一样,那是是时刻可以请教的对象——但也只是用在极少数的时候,两个人上一次的正式谈话要上溯到五年前——自己对于裕太是不是关心得太过头了。

由美子看着这个已然高出自己一头还不止的弟弟,怜爱地扬脸微笑。真是,明明从萝卜头的样子长高那么多,明明从青涩的少年相里渐渐有了棱角分明的成熟痕迹,明明在自己和男友分手时像个男人一样抱着自己说“姐,以后我保护你”,结果说到底,还是个会钻牛角尖的小孩子啊。不过,这样的周助才可爱嘛。
“我帮不了你哦,因为周助想问询的人,根本不是我。”由美子把框架眼睛摘掉,让不二家人那样好看的眼睛像镜子一样展露在不二的眼前。

糟糕,好像,被看透了。

被人看透的感觉很不舒服,而最不舒服的是明明自己还没有懂,看自己的人却好像先一步懂了的样子。
不二是讨厌受制于人的,与其说平日里让人“看不透”是步步为营的狡猾,不如说是趋利避害的自保,只是不喜欢让人知道罢了,只是讨厌自己让人看通透罢了,只是担心真实的自己不被人接受罢了,只是习惯性顺应外界环境而调和自己步调罢了。
不二讨厌被人“研究”,更讨厌有谁摆出一副“我知道”的样子对自己说教,所以再怎样佩服那个小圆眼镜的大和部长,在他说出“冲锋的任务教给手冢,供给的补足教给大石,不二,你要给手冢守好整个后方”之后,自己对他就除了尊敬而没有半点喜欢了——凭什么那么肯定我会为手冢守后?

但是,由美子是个例外,人总是会有困顿,不二喜欢听这个姐姐讲话,也乐得交付给这个姐姐剖析,而这一次,却是这样一个暧昧不清的答案。

其实,还有一个“例外”,只是这个例外从来不是求助对象,而是,总是恰好的就出现了而已;总是,很受用而已。

“我帮不了你哦,因为周助想问询的人,根本不是我。”除了你还有谁好问。呐,不知道就直说嘛,假装高深做什么,又不是禅宗传衣钵……不二腹诽着出门散心,这种事情,本来也是谁都做不了主的。
可是由美子的话却变成咒敷一样在耳边消除不散“不是我,不是我,周助想问询的人,不是我……周助想要问询的人……真正想要闻讯的人……真正的……真正你在哪里……”由美子温和笃定的声音里混杂出一个低哑疑惑语调,不二在半路怔了神。
——是真不知道方向还是决定不下?
——是真的无人好问还是……只想问一个人?
——其实一直以来,也只是听着这一个人过来的。


十三岁的那年,他说,我们一起打网球吧,于是他说“好”。
十四岁的那年,他说,我们要制霸全国,于说他说“一定”。
十五岁的那年,他说,我们继续打网球把,于是他微笑填了直升申请。
十六岁的那年,他说,青年队出国集训,他说一起吗?于是他办了签证。
十七岁的那年,他说,他说文化课总是耽误不得的,于是他们坐进图书馆。
……
同不二的“无差别博爱”不同,那是一个从来都知道、并且清楚地知道他自己需要什么、想做什么,并且做起来义无反顾的人。
在不二的印象中,那个人,从来没有因为什么而迟疑或者迷惘,而在这个由无数选择的路口交织出的人生路上,永远,挺直着身姿,无惧无畏,似乎,只要跟着他,就永远,都不会出错。


呐,手冢,关于未来,你有怎样的打算呢?
这一次,我还可以追随你的步调吗?

一路乘着车兜圈,下站竟然到了公园,不二耸耸肩,走进入口。

上野公园的不忍池里,荷花开得洁净,然而坐在样偏僻的地方静思也可以不期而遇的事实让不二瞪大了眼睛。真是,就算在这样一个垂柳夹岸荷花盈池的地方看闲书,也要把脊背挺得老直吗?不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下,翻开夹着书签的《The Gardener》继续。

『I long to sit silent by you; but I dare not lest my heart come out at my lips.
That is why I prattle and chatter lightly and hide my heart behind words.
I rudely handle my pain, for afraid you should do so.』

『I long to go away from you side;but I dare not, for fear my cowardice should become known to you.
That is why I hold my head high and carelessly come into your presence.
Constant thrusts from your eyes keep my pain fresh for ever』[注1]


还没有来得及品味和那诗句同调的一种痛苦得幸福的感觉,巨大的阴翳就铺散开来在他的面前,那样的一种矛盾心情更加明显了。
“你,很喜欢文字吧?”那声音问得不确定。不二却扬脸很是肯定:“嗯,手冢不是一直知道吗?”
“也,是喜欢网球的吧……”声音的主人坐下在不二身旁,音色里更有些谨慎和紧迫。
“谁知道呢,一不小心,就打了好多年。”
“不小心啊……打职网,一起好吗?”


不二听见这一句话,几天里的犹豫和不定就像吹了电扇的粘腻汗水一样,蒸发殆净——其实一开始的犹疑也不过是为了等这一句“一起”的问询而已。
不二合起书闭上眼睛看向天空。夏日里的太阳把眼前的世界映得一片通红:“我从一开始,就没的选了,不是吗?”
“不,大学的专业可以随你喜欢,我选的,是世界史。”手冢少见地含蓄而俏皮地回答着,把一沓美国大学申请表放到不二手里。然后也随他看向天空,只是,没有闭起眼睛:天晓得每一次每一次,说出那些“一起”的自己有多紧张,而幸亏,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没有拒绝。

那么,下一个“一起”又会是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一不小心,就“一起”了好多好多年。
还有好多好多年等着“继续一起”。


[注1]
引文为泰戈尔《园丁集》之41,译文采用冰心先生的版本:
我渴望静默地坐在你身边,我不敢,怕我的心会跳到我的唇上
因此我轻松地说东道西,把我的心藏在语言的后面

我渴望从你身边走开,我不敢,怕你看出我的怯懦
因此我随随便便地昂着头走到你的面前
从你眼里频频掷来的刺激,使我的痛苦永远新鲜




【终】秘密•蝉鸣




  当若干年後,菊丸终於再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河村家的寿司店里,不二怀念地看著手冢:“我都快忘了,那个时候的那些玩笑。”
  手冢放下正在打简讯的手机,那沈醉的微笑变得礼貌而陌生:“是啊,过去好久了。”
  
  这天同样是个夏末的午後,秋蝉依然在低矮的槭树上鸣叫,少年时的心情有多少改变又有哪些没变是早就说不清的话题。
  
  菊丸的心中有一个秘密,没有用不二提醒、他自觉保守的秘密。此刻他看著波澜不惊的两个人,就好像曾经的种种都是别人的幻想一样,忍不住回想,也许那真是谁也回不去的少年。
  河村家有著那年的毕业相册,收录的照片就有那场集体恶作剧的场景,那个不是不二的成果,而是当时站在门口的手冢拍下的──拿到照片的时候,连不二都惊异至极。当然,菊丸更是震撼──因为其它的事情。
  
  那天老师满意地看著一屋子乖宝宝,心疼地看了下睡得正酣的孩子们,面带欣慰笑容地踱回办公室。菊丸眼疾手快地拖过不二的相机跑去给秀木拍“定妆照”,回来却看见不二低头对这手机闷笑。
  “好啊!不二,你早就照好了!”菊丸夺过手机,“让我看看专业水……”可是“平”字没有出口,他就僵硬了。
  我一定是做梦我一定是做梦……菊丸一遍遍我催眠著。
  “发件人:手冢”的带图邮件里,到底有什麽?因为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就算是大石,菊丸也不会说的──绝对不可以拖大石下水!
  唯一可以说的,就是……手冢真的是很……不闷= =|||
  
  菊丸没敢多看,但是良好的视力还是让他无法逃脱这场“失礼”。
  “我看著你好像要流口水了又怎样!这里还有你的裸照咧!谁怕谁啊!”在很久很久以後直到如今,菊丸都记得手冢这句又崩坏又震撼的话,以及下面的图面:睡得很安稳的不二,赤裸著上半身这没什麽;照片的边缘看来,大概裤子也没穿,这也没什麽……但为什麽,这样的不二会出现在手冢的手机里!
  
  那个时候的不二没有解释,也没有发脾气,就好像菊丸看见的不过是手冢说“下不为例”一样。然而这条简讯就此变成了菊丸心中的秘密。可是现在,他觉得,再把它当成秘密保守下去,也许他一辈子都无法知道真相了,这是种太糟糕的感觉了──年少的回忆里是不该有遗憾和未知的。
  
  “你们,照片……”菊丸趁著没有其它人在,开始提醒当事人他们曾经是有些什麽的。“是啊,真是快要忘了。那些照片我不该删去的,不然能赚你的读者们好多钱呢。”手冢很是惋惜地说。
  “唉唉,我卖早了……只是毕业那年,赚了一小笔,要是现在,从你的球迷那里,我能挣好几个别墅咧。”不二说完,笑著低头,也不知在给谁编辑邮件。
  原来,只是少年之间的玩笑啊,想来那个年级也的确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啊,当时自己的手机里不是也存著大石的种种失态照吗?男孩子们不是也会拿了尺子“比大小”吗?……菊丸松了一口气,却又隐隐觉得失望,就算手冢和不二曾经也不过就好像曾经他和大石搂搂抱抱互相擦背一样不过是一种信任和关护以及玩笑外加好奇心恶作剧,可是……为什麽最後看到这样的结果,会觉得有些失落呢?大家都是成人了,手冢和不二,各自发著邮件;河村跑去路口接他未婚妻过来给大家看;海棠跑去国外警察基地受训、乾也去出国做什麽训练助理当实习;小不点在美国,桃子居然也拿到那边研究院的offer……好像要散了一样,都回不去了,每个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不再“形影不离”了。
  菊丸有些伤感,忙忙给大石放简讯:“这里好闷!你快来,不然明天我不管早饭!”
  
  可惜在郁闷著的菊丸看不见的地方,手机简讯里,真相缓缓进行著:
  不二:你说谎的技术又升级了哦o(∩_∩)o
  手冢:被逼无奈,彼此彼此
  不二:於是你真的删了?
  手冢:本尊就在我家,留著那些罪证干嘛?
  不二:……我看到过你的加密文件了!
  手冢:……
  手冢:那是我们“傻过”的回忆。
  
  
  其实,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履行著年少时关於“在一起”的誓言啊。不二看著依然会把心情写在脸上的菊丸,想著简讯那头的大石怕是又要操心了,心里一阵好笑:那些不言而喻的秘密啊。
  



(未完成四段式就此画上句点。我知道结尾有些崩坏的嫌疑。其实想要写个更含蓄的意境,却发现人到成年再去看少年,无论多傻的过往,都倍觉美好。那就,这样傻乎乎地一直走到下一个终点吧。)

 当若干年後,菊丸再次说起这段往事,河村家的寿司店里,不二怀念地看著手冢:“我都快忘了,那个时候的那些玩笑。”
  手冢放下正在打简讯的手机,那沈醉的微笑变得礼貌而陌生:“是啊,过去好久了。”
  
再加上英二的心理活动,还以为悲剧了呢。。。还好,他们一直在一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