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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3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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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pit_chan 于 2012-9-23 10:03 编辑
17
幸村带着不二离开后就没有再出现,下午的接待和讲解工作都落在白石身上,他一直忙到近闭馆时分预计不会再有新的参观者,才简单向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上楼去找那两个多半是相谈甚欢忘了时间的人。
幸村的办公室却没人,白石来过多次,熟门熟路就往二楼最里面走。虽然展厅配备雅致清静的茶室招待往来的贵宾,但幸村与少数几个真正至交好友闲聊却总在那间主人专用的休息室。白石走到门口,依稀听见不二柔和的声音,却和平时说话的轻快调子不同,白石轻轻推开门。果然,坐在沙发上的幸村抬头甩过一个噤声的警告眼神。
陈设简单却舒服怡人的小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套录音设备,不二戴着耳麦,见他进来,扬起浅浅微笑算作打招呼,继续专心读着手里那本书。
“这种安详亲切的生活模式使人想起一条平静的小河,蜿蜒流过绿茸茸的牧场,与郁郁树荫相掩映,最后汇入烟波浩渺的大海。但大海却总是平静,总是沉默无言、声色不动,你会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也许这只是我自己的怪想法,总觉得大多数人这样度过一生好像欠缺点什么。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了它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我的血液中却有一种更强烈的愿望,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这种安详宁静的快乐好像有一种叫我惊惧不安的东西。我的心渴望一种惊险,只要在我的生活中能有变迁——变迁和无法预见的刺激,我便准备好踏上怪石嶙峋的山崖,奔赴暗礁漫步的海滩……”(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这段文字白石并不陌生,在更早以前的学生时代就曾经读过并引起内心某种轰然共鸣,他用口型问幸村,“毛姆?”
幸村略点点头。虽然并不清楚两人怎么突然有这样的兴致,白石找个位置舒服坐下,伸长手脚,专心听不二读书,这一天里他讲的话太多,语言和心灵都有点疲倦,如此全然地静听是最好的放松。不二的嗓音清澈醇和,具有与生俱来的从容与平衡感,十分适合朗读毛姆冷静清晰、娓娓道来却又机敏幽默的文字。这间小休息室很安静,每一个吐音的顿挫抑扬都清晰可辨,白石不由自主地盯着不二的脸看,下意识捕捉呼吸的瞬息起伏所带来的声音的变化,与记忆中的曾深深触动心灵的句子渐渐融到一起。
终了,幸村起身作个暂停的手势,按下录音的停止键,亲昵地拍拍不二肩膀,“非常好,今天就到这里,辛苦了。”
不二翻翻手里的书,“可惜时间不够,只录了这么一小半。”
“没关系,你随时有空都可以过来,我不在你就自己开门。”
看到两人认识一下午已如此熟稔,白石忍不住好笑,清清嗓子插话,“就没人好心给我说明一下情况?”
幸村不在意地一笑,“我朋友的基金会最近在搞策划,为视觉障碍的人定制一些有声版的艺术类书籍,我跟不二随口提了提,果然他很热心地来帮忙。”
“本来就是件好事,”不二笑着接话,“明明是以前看过的书,朗读出来却有种完全不同的新鲜感……而且收了幸村的好处,怎么也该做点贡献,只是读本书我赚大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白拿。”话虽然是对不二说,幸村却意味深长地扫了白石一眼。
白石抱以一个阳光灿烂格外讨人喜欢的微笑,好奇地凑到不二身边,“你搞到点啥?”
“总之不二喜欢就好,”幸村截住话头,看着白石问,“手冢君呢?”
不二却抢着笑答,“不用问,肯定有工作先走了……他就这样的,我一年都难得和他坐下来吃几顿饭,我们自己去就好”
“哦?”白石笑,“那上次我和他凑了一顿,原来是这么机遇的事件啊。”
幸村扫了白石一眼,口气中还真有些遗憾的意思,“可惜,还想正好四个人一起坐坐。”
幸村带他们去的是一家颇有点名气的西餐厅,平时都要排队,更何况是周末,幸村在路上打了个电话,餐厅的老板到门口来接他们,亲自把三人带到座位上,和幸村略聊了几句才离开,
三个人边吃边聊,餐点很可口,气氛很投缘,幸村白石不二都是涉猎甚广的类型,餐桌上的话题就天马行空。晚餐后适应生上了咖啡,不二说了声抱歉,起身去了洗手间。
幸村看着他的背影,“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本人了,越发觉得你那画画得有味道。”
心知绝对瞒不过幸村那双眼,何况白石的脾气从来也不藏着掖着的,不在意地笑笑,“我也没想到啊,你竟然会认识手冢。”
“也就是说,那两个人的关系我也没猜错,”带着几分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白石,幸村微笑,“这么多年了,每次看到白石你犯傻气的时候,就觉得你在傻气中都带着人所不及的精明;每次看到你精明过人的时候,就觉得你的精明中都带点傻气。”
白石喷笑,索性往桌上一趴,歪着头看着幸村,眼睛亮闪闪,“可能吧,不过你不觉得这就是我精明得很可爱,不会讨人嫌的地方。”
幸村也被他逗得莞尔,“对我卖萌没用,这次我作壁上观,不过欢迎你随时来得瑟秀圆满,或者随时来哭泣求安慰。”
白石抓抓头发,自言自语般,“其实刚才听你让不二念的那本书,我就在想……”
“嗯?”
“也许,我已经驻足不前得太久了,我想带他一起走,去看每条并不通往终点的路……”白石长出一口气,直起身,笑得很直率,又有些寂寥,“就算只能一个人上路,也挺好的,最近突然挺想画画,就算上天不那么爱我,我也会让他看看,我是真的很爱他创造的这个世界。”
幸村专注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叹了口气,“老实说,真的很多时候都想虐虐你,但真心又有点虐不下手去。”
白石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我这么多年从你手上幸存至今的原因吧。”
两人相视而笑。
不二回到座位上,“聊得这么开心说什么呢?”
白石转开了话题,“这里还有现场乐队啊。”
餐厅吧台的旁边有个小舞台,角落里有架钢琴,进来的时候谁都没注意,这时正好几个年轻人拿着吉他走上来,主唱是个年轻的女孩子,音色很纯净,唱了几首很适合这个环境的英文歌曲,散座的客人们有的还在谈话,有的抱之以稀稀拉拉的几下掌声。
白石心头一动,扭头问幸村和不二,“想不想听我唱歌?”
不二微微睁大眼,笑了,有道略带惊讶的柔和的光在眼眸中荡开来,“好啊。”
幸村做个乐见其成的手势,“随便玩,大不了我和老板打声招呼。”
“没那么夸张,”白石眨眨眼,“放心,不是限制级。”
幸村和不二看着白石穿过桌子,跑上舞台,和主唱的女孩头靠到一起,低声说了几句话,女孩子笑起来,朝他们这桌的方向看,把手里的麦克风递给白石。
白石退几步,和弹吉他的男孩子们交代了几句,然后他回到前面,舞台上打了地灯,从他这个位置,台下面就显得比较暗,每张脸都有些模糊,所以有些目光就格外明亮,如同看进心底。折腾这回,已经有很多客人不无好奇地转过来,白石压低帽檐,盖住自己的眼睛,笑着说,“我想为自己唱首歌,所以谢谢今天晚上能听我唱歌的人。”
他做个手势,吉他伴奏响起来,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类似的场合唱歌,可能是紧张,也可能是因为带着某种若有若无的期待,心脏在胸腔里卓然跳动,扯得肋骨都异样疼痛,白石深呼吸,下意识地轻摇着身体,开始低声唱。
I see trees of green, red roses too
I see them bloom for me and you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I see skies of blue and clouds of white
The bright blessed day, the dark sacred night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The colours of the rainbow, so pretty in the sky
Are also on the faces of people going by
I see friends shaking hands, sayin' How do you do?
They're really saying I love you"
I hear babies crying, I watch them grow
They'll learn much more than I'll ever know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一开始台下异常的安静,白石似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和吉他弦的拨动同率的起伏,大概很久没有唱歌,明明是自己的嗓音听起来都如此陌生,然后他听到掌声,喝彩声,有人在吹口哨,有人在跺脚,他很庆幸自己压低了帽檐,视线变得很狭窄。
然后他发现不二站在他面前,带着某种怡然的笑意,不二轻摇着头,白石读懂了他的口型,“怎么可以一个人这么High?”
白石略有些迷茫地看到不二走到钢琴边坐下,伸手掀开钢琴盖,略沉吟,将手放到琴键上,流泻出的钢琴声和吉他和旋完美融合在一起,白石楞了一会,只到弹吉他的哥们在旁边提醒他,“嘿,兄弟,继续唱啊……”
白石灿然一笑,伸手摘下帽子,按在胸口上,他的眼睛心情和声音都有些发胀,如果可以,只想这么继续摇摆着身体,继续唱下去:
The colours of the rainbow, so pretty in the sky
Are also on the faces of people going by
I see friends shaking hands, sayin' "How do you do?"
They're really saying "I love 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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