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离开酒吧时早已过了午夜,聊的很开怀,喝的很尽兴,老朋友重聚就是有种可以简单打开心防重回无拘无束轻狂岁月的畅快。谦也本来并不是他们中酒量最浅的,虽然这些年打磨出一派沉稳干练,回到老朋友中就恢复了少年时跳脱又感性的脾气,又素来和忍足侑士这个堂兄不对盘抬了一辈子杠,整晚上斗酒就他闹得凶,所以离开时就数他醉到最惨。
谦也勾着白石的脖子,“藏之介……我跟你说,喜欢就喜欢,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上手了就是自己人,我们四天宝寺混出来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这些死规矩……”
虽然是酒话,白石还是感到心底一阵沉甸甸的暖意,拍拍谦也的背。谦也顺势把头靠到白石肩上,头发搭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酒喝重了,声音都有些含糊,低声在白石耳边说道,“带他来大阪……修叔一定也想见见……手脚太慢……可不是我们四天宝圣书白石的风格。”
“我知道,好兄弟,我知道。”白石静静说。整晚上都避开谈这个话题,正是因为修叔的病一直横亘在他们几个人心里。
忍足侑士其实喝的也不少,拦了辆计程车拖过谦也,“好了好了,酒也喝够了,话也说过了……乖乖过来,哥哥送你回酒店。”
谦也不满地抗议,却还是老实被塞进车里。

看着忍足兄弟离开,附近又没有别的计程车,千岁先去旁边的自动贩售机上买了饮料,丢了一罐给白石。
“多谢,”白石把冰冷的罐身贴到额头上,他今晚也喝了不少,正好借着这冰冷降降额头开始隐隐作痛的燥热,“千里,你一直有话要对我说吧……”
千岁并没有否认,昂首喝了一大口,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身影拉的很长,“……还记得我当年刚转学到四天宝寺,就是谦也第一个跑来找我挑衅,差点起冲突,是你把我们拉开的。”
白石笑得很怀念,“当年某人很臭屁,一副独行侠的嘴脸,其实谦也不去,我大概也会伺机找你麻烦吧。”
千岁笑了,“可不是,一群打打闹闹缺心眼没正经的家伙……不过都是实在的好兄弟,从那以后我就当自己是四天宝寺的一份子。”
“我们也从来没把你当外人,谦也是这样,修叔是这样,我更是。”白石诚恳地说。
“那听我一句劝,”千岁转过来望着白石,两个人相识多年,白石也很少见到他这样郑重的表情,“虽然我所知道的白石藏之介,表面上有点漫不经心,实质上是个认真起来可以不择手段的男人,但是还是要请你发挥你那不凡的自制力,毕竟你所喜欢的那个人,他有爱人。”

白石把玩着手上的饮料,目光中闪着温暖却玩味的光,“其实不用前面铺垫的,我不会因为你打算劝阻我就认为你不够意思,相反,能让一直抱持着‘对他人私事不干涉主义’的千里这样说,正是你当我是朋友是兄弟的证明……千里,你和手冢也很熟吧。”
“我们以前是军校的同学,他一直是我敬重的对手和好友。”千岁沉着地回答。
“我第一次知道,不好意思,这样你的立场很为难吧,毕竟是你介绍不二到我这里来的。”白石诚恳说。
“我的立场是这件事情里最微不足道的,我更不是因为此对你说这番话,”千岁回答,然后话锋一转,愈加凝重,“当年手冢在被寄予厚望时,突然被军校强制劝退,你知道么?”
“强制劝退……”白石轻叹,“大概可以猜的出来,是十年前的事情吧。”

千岁点了点头,“他一度是最令我热血沸腾的对手和同伴,就算是我因为眼睛问题不得不放弃军官理想而辍学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时,我也毫不迟疑地坚信他会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成为我们学校培养出的最优秀的军官。”
“虽然只和他见过几面,我毫不怀疑你对他的评价。”白石诚恳说。
“这不是我个人评价,他在低年级时,就在全校享有很高的人望……”千岁靠到路边栏杆上,目光望向远方,“我曾经和手冢约定要在学校的军事五项竞技赛上一较高下,但在那之前我的眼睛就查出问题,决定退学后我一度情绪很差,手冢找到我表示要在我离开前和我完成约定中的比赛……那是我人生中最痛快最精彩的记忆之一,能让我了无遗憾地离开学校……所以后来,当我得知他在那样的状况下被迫退学时,我非常地愤怒。”
“究竟发生了什么?”白石轻声问。
“有光就有影,有高尚就有卑劣,”,千岁冷冷回答,“有人嫉恨手冢,给学校寄了一封匿名信,还附了些偷拍的照片,无非就是中伤,里面甚至还提到手冢和我比赛的事情,说他不服校纪私斗纵狠。”

“手冢这么优秀的学生,应该不会被这种造谣信搞倒,校方会那么蠢?”
“本来是这样,”过去多年,千岁的口气还是忿然,“那个始作俑者大概也只是想泼污水,所以尽可能罗织了一堆捕风捉影的罪名,校方开始也没当一回事,只是进行例行的问话,手冢一条条作出了回应,只到其中一条……”
“是什么?”白石问,心中却隐隐猜到了结果。
“非常无聊又无耻的诬陷,”千岁冷哼一声,“说手冢那样的人滥交,稍微了解手冢的人都不会理睬的低级中伤,附了一些照片,无非是手冢和不同的异性或同性单独外出等等,那个人还真是花了很多心事编罪名……校方只是简单一张一张问过过场,手冢如实说明了他和所有照片上出现人物的关系,同学、远亲、朋友……只是其中一张是手冢在休息日外出,和他一起的人是不二,照片里也只是两个人打了一把伞,根本不能说明什么,手冢回答,‘他是我的恋人’……”

良久,白石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嘴角的笑意有些苦,“如实的回答啊……还真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该佩服这个人……”
千岁点头同意,“我之前就见过不二,知道他们是中学同学,不二在艺术学院读书,我后来会到这边来读书甚至留下来任教,最早也是受不二影响……我一直到现在都认为造谣者本人也是误打误撞,那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刻意的亲密或者疏离,更像是种低调的默契……我听说后第一感觉是震惊,他们居然是恋人,然后就想就算是交往,也不能在那样的场合因为一张照片就承认啊,但再一想……”
“因为那个人是手冢国光,他只是如实回答,就算没有照片,有人问起他和不二的关系他也绝对不会逃避或者否认一样……”白石静静接过话头。
千岁专注地看着白石,“你说的很对,我所认识的手冢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对于认定的事情,坚定又坦荡,诚实又顽强,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动摇,也不会走捷径……”
白石沉默了一会,“后来呢?”

“和同性交往这种事就算在今天也不是可以拿到台面上来承认的,校方施加了巨大的压力,他们宁可手冢哪怕只是表面上否认这件事情,学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手冢坚持表示他没有滥交,不二是他唯一的恋人……最后学校只能强制劝退……后来听说为这件事,原本对他寄予厚望的手冢家里人与他断绝了关系。也就是那时候,不二也决定休学。”
“不二家里人也反对么?”
“那倒不是,听说不二家里非常宽松,我们这里的环境和军校也完全不同。那两个人只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决定一起走下去……这十年来,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从那样的低谷中一步步重新走上来,顶住多少压力……”千岁直视着白石,“作为手冢的朋友,作为你的朋友,我真的不希望你陷在对不二的感情中。”

在老友间这段推心置腹的讲述中,白石除了偶尔提问或接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地听,他的表情很专注,因为专注,就算是认识了他多年的千岁也看不出那背后的东西,所以表达完自己的态度后,千岁认真地观察着白石的反应。
白石的视线并没有闪避,反倒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千里。”
千岁千里无声叹了口气,“看来你并不打算收手。”
“怎么说呢,”白石手插到兜里“听你讲完后,我的确更欣赏手冢这个人,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不曾逃避和否认自己的感情,所以我更不能收手,否则连我自己都会蔑视自己,”白石的双眸在夜幕的背景里闪出灼人的光彩,“千里,我喜欢不二,不是一时兴起。我想要他,也是一生,如果要说,只能说陷也陷了,认也认了。”
千岁的目光有欣赏也有着无奈,“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他笑着伸手拍拍白石的肩,缓和了两人间凝重的气氛,“其实差不多也料到是这样的回答,你小子从以前就是这样表面上全无所谓,内里冥顽不灵。”
“借忍足的话,理解万岁。”白石笑得灿烂。
千岁招手拦下一辆计程车,上车前人顿了下,回过头,“还有件事应该告诉你,并不是我介绍,是不二他主动跟我说,愿意到你的课堂上做模特的。”

撩下最后这句话让白石愣神了一会,低头扶额,“真是的,教育了一通又来这么一句,还真是千岁你的风格。”
身后有动静,白石转过身,佐伯虎次郎从阴影里走到路灯光圈下,他大概已经下班,换上了简单的便装,表情中带着诚恳地歉意,“对不起,我冒昧听到了你们部分的谈话……”
白石笑了,“没关系,又不是什么不能给别人听见的话。”
佐伯开口邀请,“喝了一晚上酒白石君也饿了吧,我知道个很不错吃宵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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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风露清愁 于 2012-7-29 13:43 编辑

如实地回答......这样的手冢还真手冢(听着真拗口)
“对于认定的事情,坚定又坦荡,诚实又顽强,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动摇,也不会走捷径……”正因为这样,所以手冢一直被你我所景仰。
十年,真是不算短的时间,但想想,那样的两个人,又有什么样的困难能阻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再次感慨一下:白石君,真的很男人。

等小虎上场

作者心思缜密,千岁的那句:“其实不是我安排,是不二主动要求去上你的课”,而早些时候仁王也曾这样说过:“...我才不信他只是一时起意就随便跑到谁的课上……”,以及更早些的时候不二子说:“......这样不好吗? ”
要不,白石君,咱就 现在这样吧。
其实 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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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饭局真心长,于是下一章继续夜宵+抖开过去的包袱?XDD

再想一想过去的十年,很好奇手冢不二两人从最艰难的境地走出之后,沉淀下来的是怎样一种心境,以及两人毅然割舍掉的部分与保留的初心对彼此的影响。

突然又想到,仁王与不二的孽缘与手冢密不可分吧,毕竟一个是简直可以以假换真的欺诈师,而又有几件事情能够把另一个惹到几乎翻脸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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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佐伯推荐的地方就在街角一个到深夜还亮着灯的路边摊,熟稔地和摊主夫妇打招呼,随意点了几样小食,佐伯从口袋里摸出半盒Black Devil,“来一根么?”
白石婉谢,“我不抽烟。”
佐伯也不在意,自己点了根。近距离看,白石发现佐伯实在是个很英俊的青年,五官美型,气场温和又纯净,乍看像个涉世不深的天然派好青年,只是烟圈腾起时,那略带疲倦的眼神之后,有种不易察觉的狂野与干练。
注意到白石在观察自己,佐伯忽然一笑,“我还记得第一次抽烟是国中,不二那家伙,什么都想试试,我们三个就去搞了一包,坐在学校的天台上抽……抽了一次,不二说味道不好,就丢开了,我后来倒断断续续抽下来,这么多年,连牌子都懒得换了。”
“你们三个?”虽然早就想到佐伯邀约自己,话题必然和不二有关,却也没想到如此开场,白石失笑,好奇问。

佐伯点头,熟练地弹烟灰,“忍足侑士,不二周助,还有我,赫赫有名的魔兽三人组。”
“魔兽?”好奇完全被煽动,白石倒是半分酒意都没有了。
“忍足代号是狼,不二是熊,我是老虎,所以大家叫我们魔兽,”想起旧日时光,佐伯唇边挑起一抹浅淡却由衷的笑意,“后来不二又把迹部拖来入伙,但最经常在一起鬼混胡闹的还是我们三个,那时候真是少年轻狂百无禁忌,坏事没少干,从来没被抓住过。”
白石忍不住脑补了一下这三只老友的少年模样,怎么想都觉得兴味盎然,“可以想象,我那年纪也有群不错的恶友死党,穷形尽相,精力多得耗不完。”
两人相视而笑。

老板送上小食,白石尝了一下,味道真心不错,他的确也饿了。
佐伯侧头看他,态度坦率地开口,“其实今天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白石有些吃惊,他记忆力一向不错,佐伯又绝对不是会让人见过就忘记的类型,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嘲笑,“应该不是在什么不好的场合被你看到了吧。”
“大概半年多前一个周六的晚上,就在你们学院活动中心的后面,你指导了几个学生。”
白石略一回想,“想起来了,不过佐伯你说的太给面子了……”

那天白石是帮一个同事顶班,带校外写生课,回到学校收拾的差不多已经很晚,才发现自己把当天出席写生课的学生名单落在停车场的教学用车里。他抄近路走学院中心旁边通道时听到动静,一时好奇绕过去看,发现是几个学生正借助路灯和好几个强光手电的光柱在学院中心侧面那堵墙面上涂鸦,大概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来,吓得就要如鸟兽散,被白石抓住。
白石大大方方承认,“开始我只是有点好笑,看见老师跑什么,尤其是里面有一个我班上的学生,这种事老师我又不是以前没干过,再看一下,有些地方画的还行,有些部分真不怎么样……”
“所以你的确是很认真地指导了。”佐伯微笑说。
白石无辜而真诚地眨眼,“我一直觉得那栋楼设计得虚张声势死气沉沉,所以我没办法反对学生们为它添点颜色。”

“你当时有句话我印象很深刻,”佐伯带着笑意的目光有种老朋友般的神会和温暖,“你对学生说‘跑什么,人生可以是恶作剧,但不能是半成品,过来把它画完’。”竟然把白石的口气学的有几分像。
“好像是说过那样话。”
“当时不二就对我说,这个老师很有意思,有点想……听听他的课了。”
一些零散的信息碎片在白石的脑中渐渐组合渐渐明朗,“那天你和不二都在?”
“就在对面车里,我们没有开灯,你们那边比较亮,学生们来前我们就坐在车里聊天,所以你们都没看到我们,我们一直看着你们把那面墙画完。”
“原来是这样。”白石微微笑起来。
“不二当时正在考虑要不要复学,那时候他们已经安定下来,不二的工作也起步……包括手冢都坚持不二应该去选择他自己真正喜欢的生活,他却不能确定,回到学校是不是他如今真正喜欢和想要的,所以那天我陪他到学校来看看……他曾经离开了十年的地方。”
白石轻轻笑了,“我很高兴,他回来了。”
佐伯平静看着他,“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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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日更,作者大人太勤劳啦~~~~
到第十章基本是直着写下来,11章开始调转笔头,开始打一个圈,充分地展现那个著名的六度理论[当然其实这群家伙之间隔了也不过一到两个人]也给读者缓口气的余地。
篇幅上不知还有多少要铺开?现在的千丝万缕,绕得越多,最后的揭牌想必也越精彩。期待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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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更新了居然又更新了!好高兴!
“魔兽三人组”好有爱!捧脸,你们三个难道打游戏认识的?!【喂,别乱扯!】
好期待也很纠结下文啊,看起来F对白石也感兴趣啊,但是T也很好啊!纠结地滚来滚去.....只好抓心挠肝等下文吧!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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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跑了一圈回来居然发现了连续两更,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话说这群人啊……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一个两个都是,明知要撞南墙还要加足了马力撞上去。有时想想,“知其不可而为之”比之“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实在是另一番境界了。这样明明觉得我不能及却偏偏又想试试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又热血起来了,笑。
魔兽三人组什么的好有爱XD之前就在想,这一群人好多动物啊><
兜个圈子转回来,似乎相遇相知都不是偶然,前事之前还有前事,冥冥之中的力量实在不可说。“看风景人在桥上看你”之类的……就好像那些相似的人总归会走到一起。
零零碎碎的线头不断剥露出来,心痒难耐,好想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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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pit_chan 于 2012-8-3 20:19 编辑

14 下(因为临时决定修改这一章的后半段,所以贴完了,这算是‘扒衣见君’节的特供)

两人边吃边聊了些彼此在中学时代的趣事糗事,十分投机,白石真心觉得佐伯是个很值得相交的朋友,约他有机会再到学院来看看。
两人交换联系方式,掏出手机时佐伯猛然想起什么,灿烂到过分的一笑,“有样藏了很多年的好东西,倒是可以给白石你看看。”
飞快在手机里查找,佐伯微笑说,“这是毕业那年照的,上次我们几个老朋友重聚时,我特地扫了存在手机里。”
白石好奇凑过头看,只一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把自己呛住。照片上三个风华正茂神采飞扬的美少年,一个俊美桀骜,一个风流促狭,一个清秀灵动,正是迹部、忍足和不二少时模样,只是让人惊艳到震惊程度的,是三人几乎啥也没穿,只是用了些小配件以及身体的摆位,遮住某些关键部位。

白石直接一头倒到桌上笑,“我无话可说,你们太强了。”
想起当年,佐伯明朗的笑容中带了几分感怀,“照片其实是一套四张,我们轮流为其他三个人拍以作留念,比如不二手头上就是迹部、忍足和我的,当然也是坦诚相见。不二是毕业影集制作委员,我们当中只有忍足留下来直升本校高中,迹部选择出国,我因为家庭原因举家搬迁到千叶,不二……不二转去了其他高中,他提议我们这些老朋友单独照一组,每个人留下亲手为另外三个人拍的合影,留下最好的朋友当年在自己眼中的样子。”

“这点子很不错。”白石诚恳的说。
“不二从来就是点子多多的类型,”佐伯毫不犹豫地肯定,“而忍足擅长花样翻新,坚持说要照就脱光了照,‘等有天老了残了佝了废了,还有个多年的死党能举证你也曾有着最青春无敌的BODY’。”
“真是强悍的理由。”白石忍不住又看了看照片,少年的躯体青涩却有着扑面而来直击心底张扬无羁的青春活力。明明在课堂上看了很多次,画了很多次,照片上的少年不二还是让白石有种又熟悉又新鲜简直不忍直视的心跳感,略有些婴儿肥的圆盘子脸上笑的一派乖觉良识,但搭上整体的造型怎么看都有种恶作剧中跳脱得意的微妙,“这是我见过的最绝顶的毕业照。”

佐伯微笑拿回手机,“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我们这群人是老了残了佝了废了,至少对于我而言,那些无拘无束尽情挥洒的岁月是记忆中最美好最珍贵的,就算一去不返也不会暗淡。”
“有这样的朋友有这样的青春,是一件痛快得不得了的事情。”白石从容问,“佐伯,你其实很喜欢不二吧。”
“很喜欢,”佐伯毫不含糊地回答,他偏头看了白石一眼,“从朋友的意义上……我和不二一起长大,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手足兄弟……白石,朋友,也是可以一生的。”
“我明白佐伯君的意思,”白石笑着抓抓头,然后他抬起头,认真看着佐伯的眼睛回答,“但怎么说呢,我想要他,想把自己给他,想和他一起做各种最疯狂的事情……这就好像,当你的人生只是按部就班的时候,你突然和你人生中最美好的可能性不期而遇。”
佐伯看着他,“即便只是一线可能。”
“越是美秒到绝顶的,越是小概率事件。”白石回答,露出一个坦率得略带孩子气的微笑,”虽然我一直想撑住,作出很潇洒的样子,不过实在还是想问问,作为不二最好的朋友,你觉得我有戏么?请说实话。”
佐伯噗地笑了,“这个问题,就算最好的朋友也没办法回答啊……”他顿了一拍,真诚地说,“不过说实话,我,只是作为我个人,祝你抓住人生的小概率。”
“哦?”白石显然有些意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了,“有点没想到你会认同我。”
“大概是我稍微有点怀念吧,”佐伯说,“大概是我从你身上感觉到,那种隐藏在温和从容的外表下自由洋溢的气质,和不二很像,至少和当年的他,很像。”

15

反正是周末也没有其它预定,白石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强烈觉得自己需要先冲一个清爽透彻的热水澡。夜晚太长,故事很多,尚未消散的酒精余韵混在脑子里,在当头浇下的热水中混成看不清理不顺的雾气,某种微妙的想要做点什么的情绪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白石擦干身体,随手拿了条干净长裤套上,把音乐播放器插到音箱接口上,走到画架前。深呼吸,没有像平时那样先用铅笔打底稿,直接将手伸向了调色盘。

白石画的很快,深深浅浅的颜色在心里堆积,漫过了边界,通过画笔从手指里涌出来,在画布上流淌。他画的太专心,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画笔终于自己慢下来,他退了几步,想看看效果,又觉得光线有点暗。“啪”一声轻响,灯亮了。
“谢谢。”白石头也不回地说,细细回味着画布上深深浅浅的绿色,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回头,一位青年抱手靠墙而立。
“幸村?”白石又惊又喜,“你什么时候来的。”
幸村含笑看着他,“大概四十分钟前,我按了门铃没人应,幸好听到屋里有音乐声,就拿备用钥匙开了门,白石浑然忘我的投入表情很不错呢。”

幸村和白石的相遇相交也算孽缘。
白石刚到东京时,养了只十分帅气的独角仙,每隔几天都会带它出去散步。有次不留神让小仙飞了急的到处找,一位独自牵了条牧羊犬的青年指着旁边的树问,“你在找它么?”重新寻回小仙让白石很开心,也就此认识了幸村精市。
最初白石以为幸村是那种敏感沉静中带点病气的中性美青年,幸村觉得白石属于头脑单纯时不时会脱线的天然阳光派,不久两人就发现彼此都看走了眼。
幸村也是个奇人,他对动物学和园艺深有研究,白石一度认为幸村的工作是兽医或者驯养员,他曾亲眼目睹幸村把威风凛凛的杜宾犬调教得在他面前跟泰迪一样乖顺黏人,后来才发现幸村和自己还算半个同行。幸村学的是艺术史研究,还没毕业就帮一位远亲打理画廊生意,因为做的太出色,对方干脆邀他合伙,全面负责画廊的经营。在成功介入艺术品进出口以及艺术品投资等领域之余,幸村还开了家模特事务所,事务所本身倒是没有多少盈利,更像是为一些艺术类的穷学生介绍工作。

因为在很多方面都兴趣相投,两人成了不错的朋友,直到有次白石出了点小状况临时找不到住处,幸村收留他住了几天。幸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是个耿直到省略一切多余大脑回路的好男人,对幸村好到肝脑涂地掏心挖肺,就是脑子始终没转过那道弯。
他来看幸村,遇到只穿了条小内裤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的白石,震惊不已。幸村早就对他的不开窍失去耐性,不出手则已,出手干脆大下猛药,白石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乐得帮朋友做戏看热闹。干脆把短期借住演成了长期同居,出双入对俨然一对璧人,从拥抱热吻,乃至半真半假滚床单,把个不明真相的直男折磨的五内俱焚,不顾一切向幸村表白,幸村还狠狠拖了他半年,才高调和白石“分手”。
幸村曾经微笑跟白石说,“调教的关键就是绝对不能不温不火患得患失,好要好彻底,打要打到位,迟钝的家伙就要让他一次豁出命去才能开窍得通透。”

对于幸村,白石一直是欣赏之余带了几分敬畏。看到他走近细看那副画,居然有几分紧张。
画面上如同被大树所拥抱融为一体的少年青涩的肉体被拉得格外纤长,扬起的指尖上生长出蓬勃的枝叶,表情异常的宁静又异常的火热。
幸村认真看了好一会,转向白石温柔地一笑,“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呢,画里这孩子不只是漂亮啊,什么时候带来我见见。”
白石被幸村笑得发毛,赶紧把话题岔开,“你突然过来,找我有事吧?”
幸村倒也不再多深究,在沙发上坐下,“以前曾经听白石你聊过美国近现代插图艺术,对吧。”
“大学时曾经写过关于这方面的论文,怎么了?”

幸村微微一笑,“最近我在筹备一场主要针对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插图艺术的小型展览,但事务所那边出了点状况,我把备展的事情主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从今天试开放的情况看很不理想,特别是解说完全没有进入状况。明天是正式开展的第一天,我想请白石老师你去客串一下解说,也让我们那孩子好好跟你学学。”
“你都亲自跑来了,我还能说什么,”白石倒是爽快,“作品清单及资料带来了吧。”
“跟白石打交道就是令人心情愉快,”幸村掏出U盘,“都在里面了,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做准备,明天白石的表现让我都很期待呢。”
“是,是,”白石连声应承,“幸村交待的事情,我哪敢不全力以赴,今天晚上一定会好好做足功课。”
“也请不要太废寝忘食。”

幸村刚亲切地说完,白石的肚子就很响地叫了一下,自嘲地笑笑,“不好意思,被你一说倒想起来了,今天忙着画画还什么都没吃。”
“请千万不要饿着自己,”幸村笑着起身,目光又在那副画和白石身上转了两圈,“不管是肚子还是心都一样哦,白石君。”
送幸村离开,白石低头笑,“哎呀哎呀,被取笑了一把呢,”他扶住画架,“真是的,已经渴望到那么明显的程度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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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场真的很多诶~
到此为止是不是全部人物都出场了呢、从这里似乎终于全部人都交集在了一起、这种感觉真好、就好比不断地把故事铺展在你面前、或是跟着西来西一路向前两边都是像纸片一样立起来的大家
cut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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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作者的勤奋,每天上来都有新鲜的精神食粮~
小虎真是贴心帖肺的好朋友好哥们好兄弟!
其实 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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