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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0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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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练有节奏的口令下,以灵活的侧闪加后闪堪堪避过对方强力的直拳再适时回击,感受到内在的汹涌似乎要从拳头上喷薄而出,白石突然想起刚开始学拳击时,练习场的墙上大大刻了拳王阿里的话:锻炼拳头的地方并非体育馆,拳击手的拳头锤炼自心中。白石自嘲地想笑,原来内心的自己,这些年来始终还在挥舞拳头。
下场时,乾贞治诚挚地表示随时欢迎白石再来训练,探究意味满载的热诚倒让人只想苦笑,尤其海堂一副“随时”愿意跟白石开打的架势。
去冲淋浴前,白石随口相邀“呆会一起去喝一杯”,脱下护具的手冢并没有多考虑就点头答应。等走出会所看到换回衬衣长裤的男人恢复一派无懈可击的端定严整,联想起套路练习时稳定强劲在练习中都压迫逼人的拳风,白石涌起几分异样的感慨。
地方选在附近一家小居酒屋。手冢不是健谈的类型,白石多少有些试探对方能缄默到什么程度的恶趣,并不主动挑起话题,一路走去都是无语。
直到在居酒屋坐定,点了小食和酒水,白石才突然笑道,“我在想,过去几年几乎每周都会路过会所,如果之前动了进去的念头,也许就是通过手冢君来结识不二了。”
“你我之间不需要用敬语,”手冢淡淡说,“不再练习拳击是担心手受伤么?”
“算是给自己的说辞之一,”白石终于打算回答这个疑问,“小时候最早迷上的是画画,后来觉得画画解决不了问题,就开始练拳击,有几年的时间天天都去练,后来出了点状况,为了复健又拿起画笔,这一拿就不想放下,后来发生一些事,就基本放弃正规的拳击训练了……”伸手帮两人斟酒,“倒是手冢君,稍微有点意外,不象对拳击有兴趣的人。”
手冢镜片后的眼神稳稳落在白石身上,“为什么?”
“只是感觉手冢你应该属于避免使用肉搏方式的类型,剑道或弓道气质上都更适合。”
手冢端起酒杯,“小时侯的确跟家里人修习过剑道,后来决定将来要从事法律工作,有必要提前接受近身搏击训练,才开始练拳击,慢慢坚持下来。”
“难得如此深谋远虑的考量和始终如一的坚持,”白石诚恳说,脑海里灵光一闪,“手冢以前练网球么?”
“曾经打过几年,怎么看出来的?”
“不二那张照片是拍摄于你的网球比赛后吧?”
“什么照片?”
“我们初次见面时,不二带回去的那张得奖作品。”
手冢再次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不二他很喜欢摄影,我个人对此不太了解……高中后我没有再参加网球比赛,而不二是那之后转到我们学校才认识。”
虽然认定照片上抓拍的就是眼前男人的背影,白石倒不想深究当事人为什么茫然未知,他把话题转回到拳击上。随意聊了几场备受关注的比赛和拳击手。
手冢话不多,每每几句简短的评论却很精当直抓要害,话题一路进行到到前世界次中量级冠军“雷霆”Gatti,虽然对于他的拳击生涯和个人风格,白石和手冢各有评价,但都抱有极高的尊敬和好感,自然谈起Gatti的离奇毙命,大概同时挑起职业敏感和业余爱好的双重兴致,手冢开始从专业视角冷静犀利地逐条剖析Gatti之死的所有现场细节和疑点。白石不知道是该惊讶于手冢此刻表现出的雄辩,还是他对Gatti“疑似自杀案”的研究之深。
这种难得的交流被手机来电铃声打断,手冢向白石略点头表示歉意,走到旁边听电话,白石看着他神情严肃凝重地听了一会,简单说了几句,走回桌边。
“工作上的事?”白石了然问。
“一个当事人出了点状况需要处理,抱歉。”手冢沉声说。
“不用介意,今天晚上能和手冢这样交谈,已经很出乎我意料。”
手冢起身的动作慢了一拍,认真问,“为什么说出乎意料?”
“只是个人误解,”白石笑得泰然自若,“总觉得手冢有‘闲人勿近’的气场。”
“不二也这样说过我,”手冢微沉吟,“他也对我提过,白石是易于相处反而让人会忽视他值得深交的类型。”
心头如同被狠狠拨动一记,白石的目光变的意味深长,“应该说很荣幸,还是很庆幸得到这样的评语,有机会再一起出来坐坐吧,叫上不二一起。”
“好。”手冢毫不犹豫回答。
一个问题在心里已暗暗转过很多遍,答案似乎早已了然却还是微妙地想问出口,和手冢一起步出小店时,白石轻描淡写叹道,“手冢和不二关系真好。”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手冢再平静不过地回答。
“的确是很长的时间那,”抬手随意向后一撩被夜风吹乱的头发,白石的微笑又真诚又恳切,带一点点意气飞扬的洒脱,“因为我啊,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好象真的,被不二吸引住了。”
镜片后迎上来的视线波澜不惊深邃沉定,手冢伸出手,“谢谢……那么下回见,白石。”
“下回见,手冢。”
目送手冢离开,白石才遏制不住笑起来,笑到肩膀都有些抖“居然说谢谢,”抬手扶住前额,下意识地掩饰住此刻的眼神,白石轻叹,“糟糕,真的糟糕了……稍微有点不能收手呢。”
回到公寓,白石直接扑到床上,拳击练习后的肌肉疲倦却又亢奋莫名,大脑中似乎都在起着同样的反应。摸索着把手伸向床边的柜子,白石拉开抽屉,抽出其中一张纸,展开到眼前细看,简单勾勒的线条寥寥几笔,却生气勃勃烧得视网膜隐隐作痛,白石忍不住轻声引用Sam Abell的话,“我最好的作品常常是无意识的,且超出我的理解能力之外。”——之前某次课间,两人曾热切地聊起Abell的作品以及他的“The Life of a photograph”。
白石翻身坐起,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静静等待。
“白石?”不二的声音还是有着令人安定的频率。
“突然想跟你聊几句,”白石对着电话微笑,“刚才和手冢一起出去喝了几杯。”
“诶?”电话里的声音是真有些吃惊,然后带上浓浓的笑意,“你们两个怎么搅到一起去了?”
“只是突然想去舒展一下拳脚,没想到在拳击会所遇到了。”白石诚恳说,“多亏手冢愿意配合我练习。”
“啊,有点遗憾不在现场,感觉能拍到不错的照片。”不二轻声在笑。
“会有机会,这次也只是常规练习。”白石心情愉快地说。
“不过有点没想到,白石你也练拳击。”
“曾经很着迷那种正面迎向挑战的快感,应该说,就算以为曾经放弃,其实始终向往。”
“比画画还喜欢?”不二轻轻问。
白石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很多人都在倾向寻找某种‘唯一’,找到能将自己完全投入‘真正’想做的那一件事情,然后义无返顾,就算这‘最重要的一件事’也许没有成为‘我们为什么活着’的最终答案,但它却可以保证我们在有效率的利用我们的生命……”
不二认真地在电话里听着,几乎可以分辨出平静而绵长的呼吸。
“从这个意义上,我不是善用自己生命的类型,”白石笑着说,“唯一可确定的,是我总在被人生丰富的可能性所深深吸引……”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二由衷说。
“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们在某些方面是同类……不二,我刚刚告诉手冢,我很喜欢你。”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
白石先笑起来,“通常这种情况,对方会说,白石,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我知道你不是开玩笑,”不二静静回答,“所以我在想应该说什么,或者怎么说。”
“什么都好,不要说‘谢谢’。”
“什么?”
“那是手冢对我的回答。”
电波里再次传来不二无声微笑的波动,“白石,你的坦白真的让人……很欣赏,又很敬畏。”
“敬畏这个词并不适合我,”白石伸懒腰,“我要说的就这些,我约了手冢下次我们一起出去坐坐。”
“白石……”
“什么?”
“现在这样不好么?
“只是这样,好么?不二。”
(果然我一直想写拳击场上的白石来着,只是好象突然就打开了另一道气场,笑。
其实完全不懂拳击啦,不过关于Gatti那个案子,当初看的时候就觉得现实比故事还戏剧,竟然有机会可以引用,合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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