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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F]鬼月札 . 小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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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印象
时间:
2010-7-22 11:16
标题:
[TF]鬼月札 . 小鼓
鬼月札·小鼓
文月，暑气犹盛。竹帘虽已高高卷起，廊下和内室依然只有极轻细的微风流动。
手冢家的中纳言手冢国光来到小三条的不二周助邸的时候，正是早朝过后，流火渐起。
毫无意外地在廊下见到了本该在阴阳寮推演星象的人。夏日照料那人起居的式神墨荷一身新绿十二单，青丝迤俪，随侍在一旁。目光落到细长指间的清酒上，他只微皱了皱眉，说：“昨日的十五夜之宴你又逃了。”
“哎呀呀，看来借口编得又不够好呢。”听不出一丝愧疚的意思，男子弯了眉角将一边式神端上的瓷盏推到他近旁。
他端正地坐了下来，紺青色小菱的直衣下袭工整地铺开，“昨夜的管弦之宴上出事了，是奏小鼓的藤原家少将。”
“哦？”阴阳师饶有兴致地用蝙蝠扇支起了下巴。
十五夜，乃是一月之中月色最美好的时候。今上喜爱雅乐，时常在清凉殿或飞香舍举行赏月的管弦之宴。
这一回因是夏夜，皓月流萤，更添了明澈清雅气息。公卿殿上人们都不遗余力地弄管移筝，以博取今上赞赏。垂帘后尚侍女官们衣袖缤纷相杂，香炉中贵重的沉水香婉转地盘桓起舞。
藤原家的长公子雅信，管弦精通，一向是雅乐会上出风头的人物，这次亦不例外，一曲《长庆子》引得今上颔首微笑不已。今上知他近日尤爱小鼓，便将宫中收藏的一面赐下了。那藤原少将感激恩泽，接过架上右肩，指尖轻叩，清响击开沉沉若墨夜色。中庭下名动京都的白拍子狩衣高冠，轻灵舒腰。
而出事，正是在这时候。
鼓音渐促，舞影亦随之转急。音催舞，舞逐音。开始时一众人还点头赞叹，交首轻论，后来却看出不对。那鼓越击越快，少倾，男装的白拍子已是汗水淋漓，舞得极是勉强。按说此时便该煞尾了，而少将竟恍若不见，一径加促。再过得几拍，女子步法一虚，整个人合身倒在地上。
而少将鼓音却丝毫不停顿。
与他相好的殿上人暗暗心惊，过去便要叫他停下。不意才近了少将便尖声叫道：“这鼓是我的，谁也别想抢了去！”眼神散乱，有若鬼魅附身。
今上恐惧，散了宴席。公卿们好容易将雅信送回了二条大路上的宅邸，早上少将家人却禀告说家主彻夜击鼓，便是累得睡过去亦将鼓紧抱在怀里，人一近便狂乱呼喊。
“这样么……”不二将展开的扇子又合了起来，“于是主上便要你逼我去处置？”
并不意外他的神思敏捷，中纳言手冢看着他，平素冷彻锐利的眸光难得地有了些温和，“这亦是你份内的事。”
“三日前被主上要求今夜去清凉殿查看那吟和歌的女鬼也是我份内的事啊。”
“那是今夜，现在尚未过午。”
有些愤愤地望着男子端正清峻的脸，他叹了口气，“呐，手冢，今夜你不必值宿吧？晚些时候一起去藤原少将家吧。”
长相清秀的童子跟随在缓缓行进的牛车边，薄暮的浅淡日光落在车内对坐两人的衣上。
若有所思地看着中纳言，阴阳师眉间的阴郁并未能逃过那人墨玉般的眼。然而他只安静地坐着，等他自己愿意开口。
“呐，手冢，裕太有信……”
此时牛车停了下来，已经到藤原府上了。
少将的家人将二人引入寝殿，在少将对面并肩坐下。
雅信少将是当时有名的翩翩公子，年约二十四、五，容貌俊秀，深得女房们喜爱。
然而一昼夜之间，少将已是星眸充血，憔悴不堪，却只管叩击着手中小鼓。指下曲调本是温良端丽，但衬上少将形容，竟隐隐教人莫名惨恻。
不二缓步走近，右手按上雅信左肩，左手止了鼓面轻震，“可否请以本来面目相见呢？”语音柔和中却暗有一种不容拒绝的色彩。
雅信少将击鼓的手慢慢垂下，身子也随之向后仰倒。阴阳师将昏睡过去的少将平放好，又回到安然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中纳言身边。并起二指贴在他目上，不二无声地念了一小段咒文。
然后他便看见了。
小鼓后端坐着一个青年，面色苍白，素白狩衣是不合时节的荻草秋霜纹样，颈项上竟有一道深深的暗红痕迹。
青年冷冷地看着阴阳师，“不二家的长公子么……”轻哼了一声，淡淡开口：
“我是小野知盛。”
看着对面的二人明显地怔了一下。
十余年毕竟还不是容易忘掉的年岁。当年的小野知盛，与其兄兼盛，皆为雅乐圣手，精通乐筝、和琴，又能谱曲，一时京中无匹，亦尚未消隐为传说。后来知盛自尽，兼盛悲恸不能自已，不复奏弹。说起两人事，无不唏嘘。
“我自缢死后，魂魄附在最钟爱的小鼓上。前夜里雅信所奏，正是我做的最后一曲。此曲与我的机缘，加之雅信名技，我便得以借他形体。”
“然而此番作为，却也甚过啊。”
青年不置可否地轻抚着鼓。
“大人还不准备收手么？”冰蓝色的瞳里有了些冷冷的光。
“若是不准备便如何？”苍白的脸上甚至浮了一丝挑衅的笑影。
“那么……对不住了……”
阴阳师细长的手指轻巧地结着印，决定的咒便要吟出。
“将我逼上绝路的，是长兄啊。”
青年闲闲淡淡地看着他，语音轻浅却清晰得像高丽纸上的淡墨。
手指僵住了，优雅的身形无可自制地微颤起来。
“初涉器乐时，我随长兄学乐筝，三年不能胜他；改和琴，我学一年，长兄见后亦学，四月后合奏，听者竟说我音已近兄长风范。乐器更迭，长兄天分无一不过于我。当我小鼓声名方起，长兄亦跟随了过来。”
“终究，我最喜爱的小鼓，亦被长兄抢去。一无所有之下，我便自缢，然而心有不甘，不能往生，便附于鼓上。”
清凉悦耳的音声冷冷地溅落在地板上，淡漠得仿佛在叙说别人的事。
他好看的眉越蹙越紧。家门以阴阳道闻名，他与裕太自是幼时便开始修习，得入阴阳寮学艺后不久弟弟便不愿再与他同行。年少时裕太曾学过一阵小鼓，他好奇之下亦学，然而裕太再不碰鼓。他接受阴阳寮职位的那一年，裕太离家。
名为“兄长”的咒，最终将沉重到什么地步？
他死死地看着鬼魂颈上的红痕，仿佛勒住的是自己的颈项。
无人开口。鬼魂冷冷地看着他。
“兄长于你、鼓于你，到底是什么？”
男子低却分明的声音挥开仿佛凝结起来的夜晚空气。
他吃惊地转头望着一直寂在身边的人。
死死地攥着血色的束鼓绳，青年仿佛在极力隐忍着怒火。
“真正求索的，到底是什么？”
以为自己被蓄意伤害的怨恨？还是以为自己伤害了别人的愧疚？
真正求索的，到底是什么？
苍白脸上漫起凄然的笑容。
一直想的，不过是演奏钟爱的小鼓啊，仅此而已。无关任何人。
即使有更优秀的名手，即使无人聆赏，鼓，总在那里的。
最重要的，是不是已经被自己遗忘了？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无法原谅长兄……
他沉静地看着那张脸上变幻的神色。
“手冢。”两个字止住了他开口，身畔素来明朗的清音多了一丝坚决。他怔了怔，然后淡淡的慰然晕开了眉间，冷峭唇线几乎有了一些可以算得上微笑的弧度。
阴阳师拿过了小鼓。左手挽住殷色丝绳，右手二指轻叩鼓面。水样的中国绸沉静地随着鼓音微动。
一下，一下。
不同于龙笛乐筝的悠扬温婉，鼓的音是低沉的，却也是最坦然的，一下一下，穿透了肌肤筋肉，直击到骨子里。
不二的鼓技并不算精妙，与小野知盛更是相去甚远，甚至听得出一丝生涩。然而却有一些原本藏得很深的东西，依附着音，洇漫了出来。
不愠不火，不离不弃。
还有，异常坚定的……相信。
奏的是人心，听的亦是人心。
他望进沉沉夜色。穿过茫茫，便是两个少年，抱着与身形不相称的鼓跑着。他在前，兄长在后。当他回身，兄长就在那里，微笑着看他。
“真是美好的音啊……”当年曾是名手的人扬起脸叹息着。
转过身子正对着阴阳师，青年端端正正地微低下头，“不二大人，方才失礼了。”
阴阳师沉默地抿紧了唇。
鬼魂渐渐虚无起来，苍白的指尖流水般顺着鼓绳滑走，唇角一丝若有若无微笑，言语轻不可闻。
“方才那一曲，令弟若不能听到，就太可惜了……”
终于只余一面小鼓，艳红丝绳迤俪曳地。
离开寝殿的渡廊曲折回转，暗淡的灯火只将经过的人留下浅漠的影。
“弄得如此狼狈，看来我还是有弱点啊。”他悠然笑了起来。
“没有弱点的，不是人。”男子深沉的嗓音在夜里显得特别安宁稳定。
手冢国光的好友，是名为不二周助的人。
不二停了脚步，看着他，慢慢地开口，“我开玩笑的。”
“我是认真的。”
十六夜的即望月被浓云掩了，清光不见，到近天明的时候更落了些轻薄微雨。
暑热倒是略减了几分，清晨的风中含了水气，抚上臂间便带了凉意。院子里昨日委顿的纤草亦滴绿般地轻颤着。
便是京中人口中与风雅最不相干的中纳言也应了侍女们的请求将书案移到了廊下。
有人从渡廊那一头走了过来，直衣后裾悠然扫过桐木，身后是女侍唐衣细碎的厮磨音声。
中纳言并不停笔，头亦不抬，只问了一句：“从清凉殿过来么？”
“主上惹下的债，总是要我去善后呢。”他皱眉装出苦恼的样子。
“你也乐在其中。”他冷冷地指出。
阴阳师愉快地笑了起来：“那般风雅的鬼，很久没见到了呢。”
看着中纳言不答话，男子将指间碎金蝠扇一折一折仔细地收拢，坐到他身边，眯眼弯了眉角，观赏起檐角安静的雨滴来。
—fin—
写于2006年11月，等待大修
作者:
木笔
时间:
2010-7-22 12:42
还记得这篇在乐趣里发表用的是”时雨神乐“这个id，我一直以为这是冰辰的文，但有点奇怪的觉得这篇文章稍微偏沉偏稳，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印象的文=.=
作者:
冰辰
时间:
2010-7-22 13:23
还记得这篇在乐趣里发表用的是”时雨神乐“这个id，我一直以为这是冰辰的文，但有点奇怪的觉得这篇文章稍微 ...
木笔 发表于 2010-7-22 12:42
噗哈哈，我没有穿马甲的爱好，所以看到眼生ID其实都可以直接反应是某人[嗯，我没在暗示啥，摸下巴~
而且要我这种万年不敢看侦探悬疑文的人去写阴阳师神马的……这奏是完全不可能的任务啊
作者:
印象
时间:
2010-7-22 14:30
喂，楼上的，熟归熟，乱说一样告你诽谤的啊~~我MJ又不多，而且我那不是透明MJ体质么
另，看看，和风那就是乃的brand了呀XD
作者:
冰辰
时间:
2010-7-22 14:35
喂。楼上的，熟归熟，乱拉垫背一样踹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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