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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文] [T/F]心字成灰 [打印本页]

作者: 冰辰    时间: 2010-7-22 10:57     标题: [T/F]心字成灰

心字成灰


——番禺人作心字香,用素馨茉莉半开者著净器中,以沉香薄劈层层相间,密封之,一日一易,不待花蔫,花过香成。


三月清阴,嘉陵江畔,有青衫人骑驴携酒,往故人坟上去。

这正是细雨湿杏花的时节。远山青黛初透春讯,使这青国素来外放谪官的所在也并不显出荒凉萧索的气象来。不二沿江畔小路徐行而上,他于此地甚熟,不久便到了手塚墓前。
说是墓,也无非一方石碑。一年未至,四周已是草木披拂。因是初春,虽略显杂乱,倒也青青可爱。他斟酒设香毕了,便去清理坟上的草。手塚当年谪居此州,最终逝于任上,在任时虽有政声,一过数年,便也堙没了。也并非感叹世情炎凉,只是人死之后,一切终属渺茫了。
不二这样想着,不由微微地苦笑起来。他与手塚一别十余年,回想起来,记忆也已有些模糊。这挚诚之交,由着光阴历练至今,也只是这炉香杯酒,他还可为他做到。
忆起手塚初入京时,亦是年少才俊。政声才干,无不出类拔萃。然他为人法度严明,自不免隐隐结下许多不睦来。只他是出了名的端直之臣,树敌虽多,一时也难寻由头来扳倒。及到那年六部试选,工部只选了侄儿越前一人,左相当即发难,奏他沽名钓誉结党营私等等,其时朝中党争已久,此奏正触着国君逆鳞,当下被外放出京,几番辗转贬谪,竟就再也没有回去。手塚曾言要以毕生之力除水患,为此殚精竭虑,反复筹划。谪官之前,国君本已要准他治水之策,然而党争一发,他的苦心孤诣也终成泡影。

坟前炉香微爇,游烟袅袅里沉香端凝,茉莉清透。这样端起酒来,恍惚又是十余年前共饮时的光景。这一炉是上好的心字香,他特特携来。虽是如此,也并非什么名贵稀有之物。青国这一朝自国君以下权贵玩赏香料成风,可谓如痴如狂,种种奢靡考究之处,令人瞠目。然而手塚性格端严,于此等优柔的消遣游艺之道殊不挂怀。唯有这名字稍显脂粉气的心字香,却难得地得他青目。缘由也简单,皆因他出身吴地,水乡茉莉,正是最为熟识的故土风物。尚在京中时,有时过不二居处来,不二便取此香供炉。说分送一些过去,却是不要的,说香道精细,还是不必了。手塚之直诚,便是如此。
与左相结怨之初,是因手塚不肯在会试上通融。那日左相派人送礼过去时,不二正在手塚府上闲坐。礼是名香,盛在很雅致的匣子里。但听他淡淡说在下并不识香,明珠暗投未免可惜;如此回绝了来人去,无片刻踌躇。不二便笑他岂是不识香,分明是不识相。手塚听了难得莞尔,望着他说论任心而为四字,我并不在你之下。
“亦余心之所善兮——如此,你却也是不怕哪一日心字成灰的了。”
竟一语成谶。

不二席地而坐许久,襟袖间已带了几分宿雨的湿意。
酒残香尽,不如归去。
山风与江风扑面而来,他略略眯了眼,极目向远处看去。时也运也,山河之大,这个人终于却是在这里长眠不起。他虽绩业未成,但一生孤直,也许在日后的历史上,会因此记下一笔。然而会怎样写,会有几人记起——不二隐隐希望会有许多人记得,却也更清楚那些已无关紧要。

青山迢迢,白水滔滔。此地也是胜迹,更不知几人再登临。
天阴里渐渐有些雨气,他伸手抚一抚那碑上的刻字,起身离去。


1END


附:青言录云,景侯以品藻人物见称。某日戏言,侍郎确有越人之清狂,尚书毫无吴人之妩媚。时中郎将路经,闻此曰,魏徵以谏闻名,太宗尤云其妩媚,可知不然。其敏捷如此。
作者: Zr.Archibald    时间: 2013-4-21 08:02

这篇很喜欢啊 很见笔力的古风
(不晓得为什么看开头会想到天籁纸鸢的风流
大概也是阴阳两隔 在墓前拜祭的场景)
反复嚼好几遍才觉出这篇文的好处来
T/F好过TF
隐约暧昧的感觉恰到好处 否则过犹不及
除此之外 并没有金手指大开
无论是T还是F都是在大朝堂里两个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的角色
好像上位者稍稍变动心意就会有灭顶之灾
因而我想不到别的什么方式可以保留他们这样一份干净的情感 大概只有这样才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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