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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文] 【TF/all半架空玄幻】神弃·下·The Lost 10.15更新11.2 [打印本页]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4-5-21 23:52     标题: 【TF/all半架空玄幻】神弃·下·The Lost 10.15更新11.2

本帖最后由 冰之灵-CC 于 2015-10-15 21:53 编辑

上部首楼实在长到浏览器崩溃……新开贴=w=

神  弃·The Lost

CP:TF

Word by 冰冰


   我在腥风血雨中挣扎沉浮,只为抓住连神也无法改变的,我们的未来。

   ——题记

(一)

   “嗞——嗞……国大使馆于19时——嗞——潜入,至少十名警卫被害……大使于刚刚来访的公主……嗞嗞……介于使馆的领土主权……无法强制进入的警方……”

   夜空被闪烁的警灯照亮,横七竖八围在大使馆四周的数十辆警车里,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面包车灭掉车灯,车载广播在干扰下时断时续:

   “……要求释放——嗞——大使与公主身上均绑有……滋滋滋——如不按时释放犯人,将引爆炸——”

   “任务下达。”

   关掉广播的人抬了抬手,车厢里的人都无声地凑过来。车窗外警灯杂乱地交互闪烁着,车厢内一片昏暗,唯有这人的眸子在不时晃过蓝红灯光的镜片后深深地亮:

   “警方无法提供两名人质被关押的具体房间,只确定是这栋楼的三楼。做好其他人员均已遇害的准备。大石菊丸东路,桃城河村西路,打开热源探测。”

   “收到。”“Got it。”“明白。”“明白Nya。”

   连菊丸的尾音都严肃地压下来,手冢国光目光沉了沉:

   “我从正门,不,正前方吸引火力,不二——”

   他习惯性地安排,然后,自己意识到了什么,顿住了。

   “部长——”

   黑暗里不知是谁动了动,低低唤了一声。

   “——海堂,狙击掩护准备。”

   “Target in sight,嘶——”

   早已埋伏的海堂熏在远处的楼顶平缓地吐出一口长气。

   “然后是……”

   手冢的神色略微一动,伸手到内袋摸出手机,屏幕正亮着新邮件的提示。他打开粗略扫了一眼,抿唇,把手机关掉重新放回去。

   眉心微微松开了一点。

   “越前和我一起走正面,能行吧?”

   “Usu。”

   车厢最深处的人动了动,沙哑的少年音闷闷地传出来。

   “目标的解救人质,无力化炸药和敌人,必要时允许击毙。两分钟内各自就位等待信号。问题?”

   “手冢,”驾驶位上的大石试探地问,“如果只能解救一个,大使和公主谁优先?不——放弃谁?”

   “……”

   虽然光线很暗,大石还是能感觉到手冢异常严厉的目光扫过来,比车窗外的警灯还要令人惊慌:

   “——不允许失败。‘S’不参与政治,绝对不能留下把柄。”

   

   

   “收件人:国光

   标题:今天也很闲呐~

   正文:最近一直是恢复训练恢复训练恢复训练,好几个月了,就算是我也有点烦躁了呢。好像最近一直在抱怨没事做(>w<)Tezuka一定没有这个烦恼吧?上次你说的那个不错的餐厅,有空的话一起去吧?今天也早睡了,晚安,不用回复了~”



   点亮的手机屏幕上,“已发送”的字样闪了几下,不二盯着邮件重新看了几遍,切断手机电源回手一丢,被另外的人稳稳接住,慎重地收了起来。

   “差不多了吧,不二?”

   扩音器里响着警方极有耐心的反复喊话,两人的对话不得不通过隔音耳机来进行。用小指按住耳塞,不二点头,两人一同伸出左手,确认手表上时间分毫不差,然后同时按下倒计时。

   “记住,保持在我的视线之内。”

   把颀长的身形隐藏在浓密的树荫里,男人低声嘱咐:“离开视线不要超过1分钟,这是极限。”

   “明白。”

   “初次合作愉快,不二。”

   “我们会配合很好的。”

   嘈杂的喊话和满世界刺眼的警灯中,不二微微笑起来,唇边简单清浅的一弯弧度恬静而令人安心:“忍足。”

   两人不再交谈,忍足低头看表,伸出三根手指倒数。

   三。二。一。

   “Dawn-204813,Oshitari——”“——Fuji Syusuke,Flower连结启动!”

   忍足取下眼镜,四周的数十束探照灯与他瞳仁里青色的火焰一并骤然亮起!照向使馆正楼的强光造成的片刻失明中,身着黑色战斗服的六人在胡乱扫射的弹雨中从三个方向极快地徒手攀上墙壁。而整楼背面,踩开鞋底喷气垫的不二轻盈地纵身跃起,在他抓住三楼空调架的瞬间忍足一扬手,棕发青年亮着琉璃般厚重蓝光的身形扭曲,下一秒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4-6-6 23:51

   左右侧翼破窗的声音在中控台的音响里几乎同时响起,双眼紧盯六个屏幕的乾丝毫不乱,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敲击着控制板。探照灯骤暗,刚刚适应强光的瞳孔再度失去视力,而“青春”的Leaf战士们依靠夜视眼罩趁机侵入,大石河村同步甩下烟雾弹的同时菊丸桃城一左一右飞掠过“C”字形的长廊,按着腕表上的生命体征探测仪快速地毯式搜索。

   “Sa……再热闹一点吧。”

   用余光瞟了眼表盘上标示生命体的红点,不二在使馆主楼背面墙上如履平地腾身飞奔,在接近目标地点时左手单臂抓住空调架稳住身形,右手轻轻附上窗锁位置,掌心微微亮过锁钩已无声弹开。推开完好的窗扇,不二跳入走廊时向楼下扫了一眼,树影微动,是忍足在与他平行移动。

   浓重的烟雾从走廊一头一路漫过来,不二足跟一旋侧身避过扛着火箭筒猛冲的桃城,对方紧咬牙关气势高涨,完全没有注意到被扭曲的光线遮蔽住的上级战士。

   “真精神啊,Momo。”

   不二用唇语赞了一句,贴上走廊内墙,抬头确认了一下正对的办公室门边的名牌。用双语标注“大使办公室”的门侧安装着指纹锁和虹膜扫描仪,而不二对这些高科技的装置一概无视,目光左右一瞟,没有执手具的左手隔着黑色的手套按上门把,数道机械锁舌登时一重重摊开,眨眼间逾越物理障碍的不二闪身入门,轻轻掩上门扇。

   “一分钟,不二。”

   “我知道的,忍足。”

   轻声回应耳机里同伴的提醒,不二抬手按开眼罩,瞬间冷静的目光透过浅蓝色的光层逡巡数十平米的办公室,然后大步上前,直接取下办公桌后偌大的世界地图,露出看似空无一物的墙壁。

   “Rebuild。”

   右手一甩,手具化作薄刃,不二沿着墙砖的花纹似是随心所欲地划了几刀,指尖抚过,一块完整的钢板弹了起来,露出隐蔽的电子密码盘。完全没有钻研破解密码的兴趣,不二屏息,单手贴住密码箱。

   ——只要是机械的构造,怎么可能挡得住“Flower-瞬杀”的去路。

   耳机里忽然响起轻微的蜂鸣,正在潜入意念的不二警觉地抬头,右手里枪已瞬间成形。

   “砰砰!”

   办公室的门锁被两枪击坏,紧接着一人破门而入,高大健壮的身形,肩上扛着冲锋枪,是河村。

   “举起手来!Burning——”

   架起枪高喊的河村怔了怔,室内空无一人。

   “错觉么……”

   明明显示有人——这样嘀咕着的河村丝毫不拖拉,转身出门。不二松口气,顺便看了眼表,隐形还有十秒不到。

   “足够了。”

   指尖“咔嗒”一声,密码箱门已弹开。不二抽出箱内薄薄的数张纸粗略瞄一眼,慎重地贴胸藏好,然后后退两步,随意地对着密码箱和墙壁扫射了整一夹子弹,确保现场被彻底破坏。

   “不二,快一点。”

   “已经结束了。”

   门边的书柜玻璃门上映出了棕发青年颀长清俊的身形,不二对着自己的影子微微一笑,推开被河村破坏了的们,从容地走出大使办公室,向窗边迈了一步,再度消失在浓重的烟雾中。

   

   

   “左右两边都已突入,手冢。”

   耳机里传来乾的汇报,手冢却听不太分明。使馆主楼的正面,从三楼正中并排的数扇窗内齐刷刷伸出十数挺机枪,子弹伴着巨响如暴雨般倾泻下来。手冢甩绳到楼顶,双脚借吸盘固定在墙壁上,在弹雨中稳稳地架住左臂瞄准窗边的射手连射,弹无虚发。而他的上方,越前凭借自己过人的敏捷身手,单手架盾灵巧地左躲右闪,顷刻间已掠至三楼一扇窗前,面对惊恐地喊叫着异国语言的射击手露出雪白的牙齿,直接用泛着银光的圆盾把他砸昏了。

   “我抢先了哦,部·长。”

   越前略带戏谑的报告在手冢耳边响起,手冢不为所动地继续射击。失去射手的枪有数挺从窗边坠下来,手冢紧一把手里的绳索,纵身攀上三楼翻入窗内,越前正高高跳起,一个旋身把三名扑向他的绑匪踹倒。

   “炸、炸药——引爆了,再、再、再过来!”

   慌乱而蹩脚的日语响起,手冢和越前一同抬头,却看向了不同的方向。左手边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强自镇定,右手边年轻的女子漂亮的脸已经害怕到扭曲了。两人身上都绑着看不清是什么的方形物体,身边各有一个蒙面的男子,手里都捏着长方形的遥控器。

   大使和公主,相距七米。

   房间内另外尚有五人向他们举起枪来。

   “只能救一个的话,”对威胁毫不在意的越前动作快到几乎看不见,对方子弹尚未出膛他已击落一把枪,曲肘撞向那人侧肋,回身一刀刺透另一人的右肩,而他的询问气息丝毫不乱,“部长,救谁?”

   战前就被询问过一遍的问题,手冢依然没有迟疑。

   “两个,”抬枪准确射倒另外三人的手冢沉声命令,“一个也不能放弃。”

   “——遵命。”

   应答的同时越前纵身向右扑向公主那边,把正在后退的蒙面人手中的遥控器一脚踢飞,顺势足跟一转旋身一肘击在他太阳穴上。而大使那边的绑匪惊恐地瞪着刚刚跳进来的指挥者手里的手枪突然不可思议地银光暴涨,眨眼间伸展成细长的投掷枪,直接穿透他的肩窝,遥控器重重落地,他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牢牢地钉在墙壁上。

   从威胁到结束,不过30秒。

   

   

   “看起来那边也结束了。”

   一直仰头望向大楼的忍足按住耳机听了一下,转达:“不二,在被发现之前赶紧回来。”

   “……就一下。”

   未料,一直安分配合的不二迟疑了一秒,低声道。

   “不二?你在哪里?”忍足皱眉,“要是你被别人看到——”

   耳机里突然响起另一人急促的声音,忍足不由一惊。

   

   

   “只能救一个的话,怎么办呐~”

   正在为公主解炸药的越前听到了这句话。重归平静的屋子里,这句温柔的女声虽不高却分外响亮。

   越前警惕地一抬头,眼睛突然一痛,他本能地抬手一护,向后连退数步,但还是沾上了一些辛辣的液体,闷哼一声不胜痛楚地捂住了双眼。

   “越前?”

   刚刚为大使松绑的手冢闻声望过来,却见方才还吓得面无血色的公主从容地站起来,右手握着小巧的防身喷雾,而左手里赫然竟是刚刚被越前踢飞的遥控器!

   “答案是,一样的哦~”

   公主微笑着偏了偏头,月色里竟有些某个人的影子,手冢不由一怔。

   “因为这两个开关,两个都是大叔身上的呢。”

   ——情况不对。

   不及去思考为什么公主会突然演这样一出,也无暇确认公主与绑匪是否有关系,这是已经昏过去了的大使要操心的事。手冢只注意到他刚刚从大使身上解下的炸药还在他脚边,而公主显然也没有要拖延时间说明的意思,很优雅地扬手,就这么微笑着按了下去。

   炸药威力——大概,半间屋子?

   ……越前应该会是安全的。

   就这么一闪念间,手冢甚至想到用身体去压住那个炸药包。而他刚刚弹起来,就见公主的眼睛倏然瞪大了!

   手冢狭长的凤眸,也稍稍张大了。

   本应被扳下的开关卡在原位纹丝不动,公主正要再度施力,遥控器却突然脱手飞出,浮空而起。手冢身侧另一个遥控器也一并浮了起来。

   “等、怎么……”

   公主顾不上去想,伸手去抓灵异般飞出的遥控器,却扑了个空。两个遥控器一左一右同时高高飞起,笔直地射向窗外,然后忽然像是失去了托住他们的无形之手,遵从重力直坠了下去。

   “这是——唔!”

   越前忍着痛飞起一脚撂倒了公主,极力睁着模糊的双眼向手冢看过来。

   “部长……”

   两个人都沉默了。

   

   

   “不二?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

   门外的Flower战士松开紧紧贴住门板的双手,听着耳机里同伴一叠声的问话,轻轻地笑了:

   “在我亲爱的王子这里。”

   他无声地嚅动双唇,向窗边走了几步,重新消失掉身形的同时左右两边都有人以他熟悉的步子急促地奔来。不二轻盈地避开曾经的战友们,稍稍侧身注视着四个人破开他刚刚抚过的那扇门,注视着跑在最前面的菊丸突然驻足,蓦然回头瞪大一双与之前无异的猫眼直勾勾地向自己的方向看过来,又在大石的催促下晃晃脑袋冲进房间。不二温和地向菊丸行了个看不见的礼,确认四个人都进入房间后跳上窗台,打开窗锁推开玻璃纵身跃下,落地时足底喷出气垫,猫一般无声无息——

   “——!”

   不二差一点惊叫出声!

   他刚刚落地,本能的觉到身后有危险的气息,立刻扬起手具折身先行攻击。握着锋利短剑的右臂被人紧紧握住,力道大得无法挣脱,对方却也没有进一步攻击,只是一把将失去平衡的不二扯进浓密的树荫,强烈的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堵住不二的半声惊呼,把他整个人都按进一个坚硬结实的胸膛里:

   “恢复训练?没事做?”

   沉沉如水的嗓音听不出是恼怒还是埋怨,在分辨出情绪之前不二双眼已迅速泛上潮气:

   “Tezu——”

   呼唤的名字被所属人炙热的唇打断,惊喜与思念一并涨满不二的胸口让他双腿发软。他只能拼命抓紧手冢的衣襟,一再地抓紧更抓紧,任由他热烈地辗转地在自己唇上攻城略地。清凉的夜的气息与浓重的火药味一道充盈他周身,不二迷蒙地想这样的一次回忆又足以在之后的一个月里温暖自己。

   “Tezuka……你怎么——”

   终于舍得稍稍分开,不二神色飘忽游离,喘息着问。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手冢的眸光比记忆中还亮,怀抱比梦里还温暖,面容比照片上还深刻俊美。不二看得着了迷,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执起手冢的手,虔诚地轻吻手背:

   “骑士应您的召唤而来了,”他微笑,声音如洒满月光,温柔而深情,“My prince。”

   碧蓝的瞳仁流光溢彩,满满地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手冢不禁把他拥得更紧,紧到几乎不分你我。

   “不二……我简直,不能更想念你。”

   他们在树影里静静地温存,直到两人的耳机此起彼伏地响起各自队友的不停催促。

   “照顾自己。”

   在乾和大石轮番呼唤中,手冢又吻了吻不二的额头,嘱咐道。

   “你也是。”

   按掉忍足的询问,不二柔声应。

   “出任务之类的——”手冢忽然说,“告诉我。会担心,但是不知道会生气。”

   不二笑而不答,在手冢挑眉想要进一步要求的时候探身含住他的耳垂,轻轻用牙尖磨了磨。

   “如你所愿,我的殿下。”

   不出所料觉到贴近的侧脸泛上热度,不二满意地站直,两人最后拥抱了一下。

   “Tezuka——”

   正要离开的手冢闻声回头,不二站在树下,表情沉在深海般的叶影里,只是声音清亮地扬起来:

   “还有两个月。”

   “……?”

   手冢还等待着下文,不二却没再说下去,顿了顿,稍稍欠身,转眼便不见了。




   还有两个月,我就回到你身边。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4-7-10 23:40

(二)

——数月前——

“我本以为今天是来参加授衔仪式的。”

电梯门徐徐滑开,正对的墙壁上液晶屏闪动着“13:20:46”,绿荧荧的数字映在两人的脸上,浮出森然的轮廓。不二有些不适地皱眉,明明是晴朗的下午,地下二层的走廊里却阴暗得如同深夜。

“我也确实记得是这样通知你的。”

幸村精市悠然道,走在不二身前半步,从容地伸手示意他左转,绸缎质地的白手套分外显眼。

两人都穿着雪白的礼服,极为修身的式样,金色的袖扣刻着Flower的星与花纹章。幸村的肩章是深紫蓝色的,压嵌着磨砂般的暗纹,缀了整圈金灿灿的穗子,一条长穗系到胸前的双排扣上,垂出一个饱满的半圆形;而不二的肩章正相反,金色闪亮的弧形合金板下缀着深蓝色的流苏,左肩扣住浅蓝色的丝巾垂到胸前,用金色的胸针别住一角,简单地理出一个漂亮的花。

“队长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不二盯着幸村在阴暗的灯下仿佛发着微光的手套,有点恍惚:“这么深的地下,难不成是怕我反悔逃跑么?”

“真巧,”幸村理解地笑,“两年前我第一次来这里,也是这样想的。”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幸村宁静地笑,“我再也没来过这里。今天是第二次。”

他在一条狭长孤单的走廊尽头停下脚步,按了门铃,在等待应答的空隙里忽然开口:

“不二,你知道公主的Flower能力吧?”

“略有耳闻。”

“那么你就应该明白了。记住,什么都不要想,放空自己。”

“……?”

不二一怔,幸村微笑着抬起食指竖在唇边。

他想起两年前,被华村顾问带到这里时,自己的授衔仪式。

……“我不喜欢你。”

面对直截了当地甩出这句话的少女,幸村不动声色地行礼,含笑道:

“真遗憾,我本来想给公主殿下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呢。”

“这种全世界都无所谓了的灰蓝色,太让人不舒服了。”

幸村已经记不起那天少女的装束了,只记得咄咄逼人的视线和那干脆地一甩头,嫌恶拒绝的姿态表露无疑。

“——不要再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叫‘幸村精市’的这个人。”

……“放空?好难啊。”不二苦笑,“理由呢?”

幸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因为——”

足有十五厘米厚的门轻轻弹开,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幸村为不二推开门板,不二愕然发现包裹着棉垫的门内夹层竟然是灌铅的:

“——因为,这里住着一名小恶魔。”

紧接着,不二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破晓之程”总部驻扎在一座庄园里,依山而建的四层古老别墅,历经数个世代,在原有的欧式风格上大刀阔斧地改建成集训练、生活、科研于一体的现代化基地。不二没有想到,在平面图上标注着原本是酒窖的地下二层,竟是别墅内隐密嵌套的洋房结构。迎门玄关之后是宽敞的客厅,室内螺旋楼梯漆得雪白,雪白的地毯雪白的家具,墙上挂着数幅价值不菲的画作。天花板吊线装饰着浮雕,是花和天使的形状,硕丽的水晶灯一环一环垂着晶莹的珠串散着璀璨的光,亮如真正的太阳。背对着门雪白的沙发上窝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看电视里的偶像剧,极长的紫色发散乱地披得到处都是。

是童话里缩小版的宫殿,除了没有窗。

一扇窗都没有。

墙角有个小小的排气扇,四面墙都钉着厚厚的天鹅绒垂幔。完全没有窗。

没有比这套房间更唯美更令人恐惧的牢狱了。

不二微微抿直唇线压抑不由自主涌上的逃避冲动,抬手屈指,用指节礼貌地叩了两下墙壁。

厚重沉闷的声响,墙里似乎也夹了铅板,不二震惊地猜想。

“——我听到你们了。”

第一次叩击没有反应,幸村也只是沉默着垂手而立。正当不二打算再敲一次的时候,一直窝在沙发里的那个人稍微动了一下,一个清凌凌的、却无精打采的女声响了起来:

“在门口就听见了呀,第二次见面半点没有长进的幸村精市和——啊呀,新的客人啊。”

“看到您依然健康我感到非常高兴,”幸村这才开口,唇边噙着礼节性的淡笑,客套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暖意,“按照24小时前的通报,最后一名骑士‘不二周助’前来接受您的授衔。不二,这位便是公主,Flower-IK,伊集院久美殿下,15岁。”

“我不知道。”

被称为“公主”的少女一点爬出沙发的意思都没有,漠不关心地说:“电话啊任务平台啊我才懒得去管,什么事你们自己都会处理对不对,通报什么的……又不是我不同意不喜欢就能把他赶出去。‘不二’是吗?不二——”

她的声音忽然冻住了一般戛然而止,披着散乱发丝的小脑袋向上探了探,似乎仰起了脖子耸了耸肩,如同察觉到风雨前低气压的水鸟。

“不二……”她猛地转过头攀住沙发靠背,一蓬紫色的发丝里露出苍白的小脸和圆滚滚的大眼睛,视线准确地钉在不二身上,失语一般含掉了咝咝的气声,几秒后,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加了两个音:

“……先生?”

“初次见面,我尊敬的公主殿下。”

不二已经沉静下来,向沙发走了几步,欠下身,用戴着雪白手套的右手温和地执起女孩抓住靠背的手,恭然一吻,嘴唇在冰凉苍白的手指上轻轻一触便离开,右手改执为托,用捧起泡沫般轻巧的力度引导着女孩的手重新放回沙发上。

公主忽然反手抓住不二的手指,直直地、把不二的手向他的胸前按过去,细弱青白的手指紧紧地压在不二的手背上。她在沙发上跪起来,越过靠背在很近的距离里笔直地盯着不二,仰起的脸完全露了出来,是绝少接触阳光的极度苍白,唇色都是浅白的,极大的深蓝色眼睛专注地瞪着他:

“这是什么……”

少女用近乎迷醉的神清看着面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青年,隔过他温暖的手,隔过崭新笔挺的雪白制服,仿佛能直接触碰到他温柔的心跳:“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心情,钟点工也好,华村小姐也好,每一个来过这里的人都没有——这种甜美的白色,就像鲜奶泡沫那样的心情……我从来没有在这里的哪一个人身上读到过……”

不二轻声笑了。他记得本世代公主的能力,面前这个乖僻瘦小的女孩孕育着此代超能力,Flower-读心。

“这是‘恋爱’哦,”他用力反握了下公主如墙角枯黄的植物一样几乎没有生命力的手,让她更贴近自己饱涨着思念这种温暖爱意的心脏,“公主殿下。”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4-7-27 00:08     标题: RE: 【TF/all半架空玄幻】神弃·下·The Lost 7.26更新2.2

“恋爱……是吗?”

少女用梦呓般的声音重复,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恋爱……”

她茫然地转回头去,占据了大半面墙的液晶电视上,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特写镜头几乎同她一样大小,正羞怯地吐露着千篇一律的滥俗台词:

“喜欢你……”

“——恋爱……”

小公主又重复一遍,似乎要把这个词刻进声带里。

“啊!那个……”

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死死按着不二的手,惊跳起来,连忙收回手臂,动作太大险些向后摔倒,尖叫一声,细长的胳膊翅膀一样扑楞几下,直接跳到地上站直。

不二这才看清少女的全身。许是缺乏运动,公主比不二在战队见过的同龄女孩都要矮,刚刚发育,随便穿了条粉色的吊带裙,裸露的胳膊和小腿纤细柔弱,没有一点肌肉的线条。她赤裸着脚踩在地毯上,长长的紫发快要垂到膝盖,凌乱地散了一身。注意到不二的视线,少女十个脚趾不安地动了动,足弓绷起来,努力试图藏进地毯的长绒里。

不二什么也没说,保持着右手抚在胸前的姿势,俯首欠身再次行礼。

“公主殿下,”一直垂手在一旁看戏的幸村适时发话,“不二战士的授衔——”

“啊,对,授衔,对……”

公主慌慌张张地念,从幸村手里接过天蓝色缀着金色长流苏的丝绸绶带,在不二面前踮了踮脚。不二按照礼仪单膝跪下,感觉到公主的手指在左右两肩各触碰了一下:

“以本世代公主伊集院久美之名,”少女用与相貌不符的严肃口吻念,“授予Flower骑士之衔,Flower-不二周助。”

她抽掉不二左肩的丝巾,在原先的位置别上绶带,示意不二起身,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把绶带末端绕上不二襟前的第二颗纽扣。

“谨以此身起誓,”不二流利地背,“Flower-瞬杀-不二周助定将竭力护卫公主殿下——”

“——久美就可以了,”公主忽然尖声打断,自知失礼般顿了顿,用越来越细微的声音含混道,“我的……名字……”

不二失笑。

“谢谢你,”他也不再去背冗长的答谢辞,单手抚顺凉滑如发的流苏,“久美。”





“真难得啊,‘那位’公主殿下也会像个女孩子一样。”

直到电梯门关闭,幸村才开口。不二抬眼,他新任的顶头上司背靠着电梯厢,抄着手交叉双腿,终于放松下来的姿势。


在地下套房的幸村肃穆庄重,冷漠如变了个人,现在才重又回到不二熟悉的样子。


于是不二也松了口气,手指无聊地绕上胸前的流苏:


“小恶魔吗?公主的话,不过是个刚刚出生的小天使吧。”

“哦~”电梯到了二层,幸村意味不明地挑起眉,“我倒不知道不二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不算,”不二摆手,“只是尽骑士之礼罢了。”

两人在走廊里穿梭,二楼是办公区,不时有脚步匆匆的工作人员经过时向二人敬礼,投向不二的目光多是新鲜好奇的。幸村只是点头,见不二不厌其烦地一一回礼,有些好笑:

“会这样恪尽礼节的,大概也只有你一个人了吧。”

“原部长家教严格,改不掉了。”

“手冢国光么?倒像是他的作风。”

不二怀念地笑了:“说笑罢了。我家里有姐姐和弟弟,倒是没有妹妹。公主的年纪跟第一次见的裕太差不太多——”

“啊啦,不二君已经见过久美了吗?”

身后响起女性成熟的低笑,两人一起转过身去。看不出年龄的美丽女性从刚刚滑开的办公室门内缓步走出,酒红色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珠链眼镜后一双杏眼似笑非笑地望过来,自上而下打量过不二全身,目光落在他左肩的绶带上,满意地颔首。

幸村和不二一同致礼:“华村顾问。”

“辛苦了,幸村君。”华村点头回礼,“不二君,虽然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不过我很早就知道你了。不负盛名,真是位优秀的战士呢。”

“幸村顾问过誉了,”不二客套道,“您的美貌才是不负盛名。在Root的时候就承蒙您关照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他曾听佐伯提到过,三年前自己在“六角”失控的那一次,现场第一手资料就是华村葵提供的,也是她第一个控制的现场。那时还在“Root-城成湘南”任职的她,一年多后随“Flower-极速”梶本贵久一同升入总部,与原属“Leaf-冰帝”的榊太郎一同担任“破晓之程”战队顾问。

“我有点事,先走了。”

幸村忽然道,转头对不二温和地嘱咐:“有空来我的办公室一下,还有几分表格需要你填。那么回头见。”

他向华村冷淡地欠了欠身,沿着之前的方向加快步子,没几秒钟便绕进了拐角。

“队长真是忙啊,”华村似乎毫不介意,望着幸村消失的方向感慨了一句,“有幸村君在,真是安心不少。”

她重又看向不二,珊瑚色的唇泛着珠光:“不二君一定对公主的住所有些疑问吧?”

不二没答话,疑问倒真是多得快漫出来了。华村看穿了他的心思,侧身,做了个请他入房间的姿势。不二踌躇着没有动,华村也没有劫持,轻笑着扶了扶眼镜化解了尴尬:

“这是在保护她啊,公主。久美那孩子,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断断续续的吧。”

华村用怀念的口吻低声道:“‘读心’——为什么这一位公主会孕育出这样的能力呢?对她来说,我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看到。也忘了是几个月的时候了,在训练基地就哭闹不止,抱她的训练员情绪稍稍不好她就大哭大叫,不断发烧……这么毫无用处的能力,居然发展得那么快,从她四岁的时候起,不需要接触就能感知他人的情绪了,现在已经没办法估测她的感知范围半径了……任何负面的情绪都会感染她,真担心总有一天会疯掉……”

不二暗暗震惊,克制着一言不发。华村怅然轻叹:

“那孩子从小就没出过门,除了钟点工清扫和送饭,跟谁都不太接触,一直一个人住,难免乖僻些……要是有得罪不二君的地方,还请不要在意。”

“没有,”不二立刻答,“久美公主很热情,还盛情邀请我再去拜会。”

“盛情邀请”是美化过的形容,事实上送不二和幸村出门的时候公主只是扶着半掩的房门,局促地一直盯着不二看,看得他都不知该如何道别了。

“你——还会来吗?”

还未变声的公主用介于儿童与少女之间的声线怯怯地问了一句。

“啊,”面容俊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白衣骑士微笑着允诺,“如果久美愿意的话。”

“是么?”

华村闻言表情一松,是很真诚的宽慰神色:“真是罕见,久美她对其他Flower都不太喜欢的,尤其是忍足君和幸村君……不二君有空可以多去看看她吗?在她十六岁之前,不到半年而已,有空的话。”

“——不会妨碍到任务的话,我很乐意。”不二怔了下,应允下来。

“很好,我代表总部感谢你,不二君。”出乎意料,华村双手抚住胸前,弯身行了个很正式的屈膝礼,“我会为你准备通行权限的。那么就这样。”

她立刻折身回了办公室,如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不二还因为她那个戏剧般的致礼而惊讶,甩甩头,这位顾问应该会和观月初很投缘。

说起来,那家伙似乎是调去山形了……有空的话用权限查一下。

不二左右张望,寻到了走廊上每隔一段距离便设置在墙边的自助政务终端。他把识别卡贴上读卡区,键入了自己的本周识别码,在触屏上点开了“个人日程表”。



Flower-FS  今日日程安排(下午):

授衔仪式   (已完成)

恢复训练   即刻-18:00   第三综合厅



不二选中标着下划线的“第三综合厅”字样,弹出了三楼“训练区”平面图,在左右交叉编号的各综合厅和对战室之中,“第三综合厅”高亮显示着“预定地点”和“使用中”字样,房间内一个蓝点缓慢地闪着,手指按上去,跳出了“Flower-SK”的字样。

白石——吗?蓝色,意思是“搭档”?

真是方便的设备,下次要建议Tezuka也安一个——

一想起手冢,不二顿时觉得呼吸都重了,心脏紧张地战栗着,疼痛而甜蜜地缓慢收缩舒张,把渴望拥抱的思念随着血液散遍四肢百骸。

好想他……

不二摸出手机,还不太适应新手机的操作,登录邮箱刷新了一遍,今天还没有特定新讯息。他一边翻着邮件一边向电梯的方向走,随手删着无聊的战队动态通报和任务信息——

“不二,周·助……”

名字每一个音节在舌尖转过,意味深长。不二停步,侧身瞟向阴影里颀长的身形,听到那边淡淡地念,声音低沉辨不出情绪:

“我不是让你,不要来。”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4-7-28 21:04

是听过的声音,少了分慵懒多了分淡漠,一如既往的关西口音。不二站直了身子,向藏在阴影里的人平静地回:

“上次见面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吧?”

“你不应该是这么迟钝的人,不二周助。”

那人推了下眼镜,音调与表情一样捉摸不透。他穿着日常的制服,背靠着墙,双手插回长裤口袋里,冷淡地瞥向不二,有一瞬间不二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敌意:

“原来的样子不好么?友情,爱情,亲情,你已经拥有一切了——我们无从选择,你为什么还要傻乎乎地放弃了已有的生活,再一次把我们推上末路。”

“你又知道什么——”

怒意袭来,不二不自觉提高声音吼了半句,生生克制住。什么啊,他不解又委屈地隐忍着捏紧拳头,只会在这里说听不懂的埋怨,就好像他是自愿主动的一样——我忍受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你又做过什么?!

“——呵。”

轻微的嗤声,不知是嘲弄还是叹息。那人直起身,从阴影里走出来,显露出的面容锐利冷峻,还是有几分像思念的人。

只是手冢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神情,唇边笑得若有似无,眼睛却冷若寒冰:

“就算是寂寞,也不要因为谁对你亲切就随便放下戒心,”他在不二面前站定,稍稍弯身,不二意识到两人连身高都如此接近,不由自主绷紧了背脊,“自己一个人到陌生的地方,很容易把哪个看起来好脾气的人当成伙伴吧……”

他直身,擦肩而过时,用耳语的音量落下沉重的告诫: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了——不要轻信任何人,你只有你自己。

“包括我——任何人。”

似曾相识的语句倏然唤起不二的回忆,他握紧左手里的手机。两个月前的街心花园,那个漫长的冬日午后,同样署名的消失邮件。

“Y”——Yushi?!

“等一下,忍足!”

不二立刻返身追上几步,忍足却头也不回地折进拐道,深蓝色的发像是要化在拐角窗后透进的灿烂阳光里。





“我真是——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啊,不二。”

比起隐藏在商厦两层楼内的“青春”,“破晓之程”四层加地下二层的结构要宽敞得多。一楼是非战斗人员值班宿舍,二楼是总部办公区,四楼是包括了宿舍、公共休息室、餐厅、医院和室内泳池的战士生活区。而整个三楼都被划成训练区,包括了三个综合厅,五个对战室和两个健身房,作战指挥室和顾问室、队长室在侧边的走廊上,庄园内另外设有室外泳池和大的射击场。第三综合厅面积最小,仅有五十平米左右,设施倒是一应俱全,和“青春”相差不大,玻璃墙同样是可控的双向透明。

不二按照指示换过新发的训练服,循着指引刷开第三综合厅门的时候,白石正坐在一台奇怪的机器前对着说明书上上下下地研究。听到蜂鸣音,他抱怨着回头,对不二露出一个毫不介意的笑容。

“抱歉——找了有点久。”

不二搪塞道,白石倒是信以为真地点头:“我听说过了,幸村说有人特意打电话嘱咐过他要带你认路……还好,也没有无聊。坐吧。”

他随手拖了把折椅给不二,放下手里的册子端起一本厚厚的文件夹打开。身为最高级S式Flower战士的他没有穿制服或战斗服,却套了件白大褂,不二有种又回到东医大附院的感觉。

“再次自我介绍一遍,Dawn-SK,白石藏之介,本周识别码301598,能力是‘疗愈’,对S式伤情尤其是A式伤情的特别治愈能力。”

白石扫了眼文件夹,抬头,用非常正式的礼节道。不二也同样回礼:“Dawn-FS,不二周助,本周识别码617932,能力是‘瞬杀’,对无生命体有限度的离体控制。”

“我看过你bloom的录像了,”白石向前探了探身,“不过——”

不二明白他的意思,屏息,稍稍扬手。白石刚刚放下的小册子无声无息地浮空而起,在白石的啧啧惊叹中升到齐眉高,忽然“叭”地一声拍上白石的鼻子,软塌塌地从他脸上滑下来。

“呃,抱歉……”不二连忙摆手,忍笑道,“不连结系统的情况下,暂时——不是太顺手。”

“……我就当做是你故意的了。”

白石按着鼻子咬牙,不二大笑出声。他直觉白石对他没有危险,几次交道下来,他认定这个人干净坦荡。

哪怕刚刚被警告过……

“你的恢复训练主要是‘S’式的恢复,就如我之前说过的,被‘Flower’替代的原‘S’式波动的重唤起。”

玩笑够了,白石揉了下鼻子,重新严肃起来,刷拉刷拉翻动纸页的左手袖口露出雪白的绷带:“第一阶段暂定为一周,要用七天恢复到训练基地五年的成果,Seed级以上——”他抬头,琥珀色的眸子郑重地看过来,“听起来不难,但是从无到有……不二,你现在是不是完全无法重筑?”

“也不是……”

不二举起右手,Flower级的新手具和Leaf级并没什么区别,同样小巧的笔状,贴合的手感,握在手里的感觉却大相径庭。没有之前心随意动的契合,甚至连响应都很困难。

“如果这样的话——Dawn-FS,Flower连结启动。”

为了更准确地说明,不二松手,掌间细微的蓝光将手具托起浮空,缓慢地拉伸出一片叶子的形状,有纤细的叶脉和半透明的叶片:“在‘瞬杀’的时候,勉强能够解析原子。但是像原先那样单独驱动的话,全身都使不上力。”

“Ecstacy~”白石盯着浮空缓缓旋转的精巧叶片赞叹,“真想早点看到你恢复后能重筑出怎样绝顶的武器。”

他抓起一支笔勾了几项,待不二收起手具,公事公办地讲:

“本来应该由有经验的训练员来引导,可是斋藤队长带队出任务了,华村顾问也说与其交给训练员,不如同为Flower更了解一些,所以暂且由我来陪你做恢复。不介意吧,不二?要知道Flower入队引导一向由我担任,我很有经验的——”

“一向?”不二不信任地挑眉。

“啊,我之后是幸村和切原,幸村他……”白石卡壳了一下,“不过切原的确是我带的——”

“那就拜托了,”不二干脆地伸手,“白石教官。”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4-8-2 00:23

……铺天盖地的暴雨。

是热带雨林一日一次的雷雨,湿透了的衣料贴在右腰战斗服的破口处,浸透纱布拉扯得伤口一阵阵锐痛。虽然大雨倾盆,空气却半点没清凉下来,潮热让不二被战斗服紧紧包裹住的躯体不间断地渗出成股的汗,吸汗功能早已失效。

0.30-06步枪弹,以穿透力著名,因枪具不灵活而少用于S式战士实战中,却是连顶级防弹的战斗服都无法完全防御的子弹。虽然用手具及时挡了一下,还是击穿了防弹背心和战斗服的双重防护,甚至从不二身体里穿出去,撞到搭档的盾上才落下来。被搭档扯进掩体的不二徒劳地按住右腰,能感觉到战斗服自动消毒封闭带来的激烈疼痛,指尖有骨擦感,肋骨似乎也断了。

他们在雨林里且战且进行军了一天一夜依然没能抵达目标,不二却因闷热潮湿的天气加上体力耗损伤口发炎高烧起来。一贯精力充沛上蹿下跳的搭档也疲惫得话都不说。大雨中无法生火,压缩饼干和着雨水难以吞咽,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两人一同及时赶到解救目标。根据指示,不二留在原地掩护阻拦,而搭档独自前去,任务为第一优先级。

侧躺在搭档临走前用藤蔓编制的简易吊床上,不二想这次如果真有敌袭恐怕自己也抵挡不了了。大片叶子草草扎起的遮雨棚没多久就承载不住雨水塌散下来,不二索性借雨水降体温。雨渐渐小下来,不二昏沉中陡然警醒,盘树而上的蟒蛇嘶嘶吐着火红的信子,谨慎地对着他竖起上身。

手指甚至虚浮到握不紧手具,左手的短剑也变得沉重无比。猛然响起的枪声令蟒蛇震怒地大幅度挥扫长长的身躯,朦胧的视野里本应离开的搭档扑过来同蟒蛇缠斗成一团,头盔不知丢到了哪里,鲜艳的酒红色卷发在地上翻滚着,在巨蟒灰白色卷起来的躯干里忽隐忽现。

不二抬起手,在昏眩中瞄向蟒蛇碗口粗的头,抖颤着扣下扳机,火光中伤口的疼痛突然尖锐地刺穿他的四肢——

“——!”

不二全身剧颤,然后,缓慢地睁开眼。

摇晃的视野里是白亮的灯光,他看到自己身子上盖了件白大褂,身下是平整的地板,背后是光滑冷硬的玻璃墙。他半坐半卧地靠在墙边,抬头,不远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低声交谈,穿着同样训练服的矮个子一头漆黑凌乱海草般的卷发,是切原,而比他高一头多的白石单穿了黑色的衬衣和长裤,语调温和地讲着什么。

不二慢慢坐直,抬起手捂住额头。他记起白石将那台奇怪仪器的导线接在自己身上,手脚胸腹背都连得满满的,自己还笑说像长了巨刺的仙人掌。仪器看起来眼熟,不二还未及细想,白石已打开开关,然后——

他最后记得汹涌而来的波动冲击进自己全身的血管,没能痛呼出声便失去了意识。

“醒了?”

白石很快便打发走切原,过来弯下身看他的情况,好脾气地伸手:

“要是再晚两分钟醒,我就打算抱你回去了。”

不二抓住白石的手,很是费了些力气才在他的帮助下站起来。白大褂滑落在地,白石拾起来抖了抖,搭在不二肩上:

“你出了好多汗……怎样?需要吗?”

白石做了个横抱的姿势,不二忙笑着摆手:

“谢了,没关系的,我自己歇一下就好了。”

“要我陪你吗?”

“不必了,”不二温和地拒绝,仰头望了下才发现“破晓之程”天花板并没有“青春”那样的显示屏,只好就着白石的右手看手表,“已经18时30分了,白石还是快去吃饭吧,我自己坐一下就好。”

“那你也不要太晚,餐厅只供应到19时。”

白石见不二确实没大碍,便没再坚持,把折椅和饮料拿给他便走了。不二目送着白石步伐敏捷地离开,慢慢抬手掩住双眼,全身虚软烧灼的痛和那一天那么像,但他没想到竟会又梦到那次失败的任务,那场淅沥的雨。

“英二……”

右腰的旧疤灼痛起来,因反复发炎感染而永远留下的枪伤是不二身上唯一一处非A式疤痕,就如同那天踢开蟒蛇尸体抱住他大哭的菊丸右脸上,那一道被不二的子弹擦出的一生都消不去的伤痕。

顶着放弃任务的重罚,宁愿回队关整整一周的禁闭也要折回来的,最重要的朋友。

……“你背叛了我,Flower-不二周助。”……

不二双手捧起细心插好吸管的饮料,加了口服钾的补盐液酸涩咸苦,他却恍若未觉。





好像来的有点晚了……

“破晓之程”的自助式战士餐厅里,面对数个只剩残羹冷菜的餐盘不二一筹莫展。幸好还有两三个口味偏重的菜剩了一些,嗜辣的不二如获至宝地取了份芥末青椒沙拉。

“刚刚训练完最好不要吃得太刺激啊,不二君。”

不二闻声回头,有一面之缘的战友从门口踱步过来,深邃的紫色瞳仁和左耳的耳钉一同微微亮着,温暖的棕发两边翻翘,白色线衫领口露出十字架形状的项链,是梶本贵久。他用熟稔又不致厌烦的口吻讲了一句,随手拿了份茄子和烤鱼摆进不二手里的托盘,抬头笑道:

“再次见面很高兴,不二君,自从上次见到你就很期待能与你并肩作战。”

“我也是,”不二连忙放下托盘,握住梶本伸过来的右手,“上次真是太感谢了,梶本君。”

音乐厅那次音箱爆炸,要不是有“Flower-极速”出手相助,受伤的手冢和控制不住“瞬杀”的不二还不知要如何应付。

“叫我梶本就可以了。”

“不二。”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觉得投缘。不二沿着桌子一路搜刮汤汤水水,梶本倒是什么都没有拿,闲散地陪着不二边走边聊:

“Flower这边工资虽然不高,伙食还是不错的,”梶本以前辈的姿态介绍,“这里就是领固定工资,平常任务不多,不像在下面任务补贴拿的高——不二你在‘青春’的时候怎么样?和这边差的多吗?”

“我还没有看过工资条,”不二怔了下,“平常也没太多用钱的地方。”

“忍足好像意见挺大的,”梶本耸肩,“虽然他一直是那张扑克脸……”

不二失笑,记得手冢也曾面无表情地这样评价过真田,真是毫无半点自觉。

“请给我和平常一样的。”

两人走到饮品区,梶本体贴地帮不二倒了柠檬水,然后扬声向工作人员招呼,很快便有人端给他一盘餐点,只有两样,灰糊糊看不出成分的一大碗水泥状混合物和一大杯绿色的乳浊液。

“……甜点?”

不二瞪大了眼,斟酌半天才找到合适的问句。

——他实在不想用贴切的“呕吐物”来形容。

“晚餐。”

两人就近找了张餐桌面对面坐下,梶本多拿了一把汤匙递给不二:“要试试吗?”

不二连忙摇头,这种看起来就能打消全部食欲的东西——梶本倒是很习惯地挖了一大勺,嚼了两下,露出满足的表情:“今天是巧克力口味的啊。”

他抬头,看见不二复杂的表情,露出轻松的笑:

“要素膳,吃久了就习惯啦……不像你和幸村,我和切原是靠体能决胜的,所以饮食是华村顾问特别关照过的——你看。”

切原正出现在门口,对扬手招呼的梶本看都不看,径自走到饮品区领了份一模一样的东西,独自端到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狼吞虎咽。

不二埋头看那杯似乎冒着雾气的液体,感觉和自己房间冰箱里那桶乾汁白金2.0版简直像得一塌糊涂。

“单纯补充人体必需营养的话,这些东西就够了,”梶本望着摆出一副完成任务的样子风卷残云扫荡糊状物的切原,自我安慰,“其他的饭菜,反正也会变成残渣排出来……”

似是意识到不二正在进行摄入“残渣”的任务,梶本很快地笑了笑转过头来:“每周我可以有一餐,随便吃什么爱吃的都可以,我经常发愁选周一还是周末呢——不二会怎么选?”他忽然问,“蛋糕的话,草莓什么时候吃?”

“我么?”不二想了下,“我会留到最后吧……在品尝蛋糕的每一口都想象着最后的甘美口感,最后回味的都是最喜欢的味道——不过我是美食至上主义者,享受食物的话不要太刻意比较好,心境也很重要呐。”

“有道理,”梶本又挖了一大勺白水泥,盯着汤匙做出一副破釜沉舟的表情,“吃完这份——明天晚上我就要吃鳗鱼吃到饱。”

不二只是笑。他想起“青春”也有人曾经这样摩拳擦掌地宣告过,结果跟桃城因为一盘星鳗手卷从餐厅打到公共休息大厅最后打进对战室,大石端着自己那份拍着玻璃墙喊英二我这里还有,越前仗着年纪最小守着流理台盯着河村单独给他开小灶,乾拖着海堂灌增强体力的特制鳗鱼汁。而自己袖子里藏了管芥末,趁手冢不注意全部挤到队长最爱的鳗鱼茶泡饭上,兵不血刃缴械成功。

不二把烤鱼塞进嘴里,食不知味地咀嚼。才刚刚来到这里,他已经想要回去了。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4-10-12 22:56

神弃·下·The Lost
(三)

“……最后,之前手冢国光战部长向总部申请的是‘终身享有’,所以我也不会取消你的‘家庭日’,但还需要重新签一下保密声明和免责声明——”

幸村把最后一沓用回形针别起来的文件推到办公桌对面坐着的不二面前:“还是原来的规定:禁止私自通话;禁止邮件和一切信件来往;禁止透露其他战士身份和《保密规定》的一切相关内容。”

他捧起骨瓷茶杯,过分白皙的指尖从长绒的毛衣袖口露出来,满眼揶揄:“不过你要是打算把‘某个人’以其他你喜欢的身份介绍过去,我会假装不知道的。”

不二嘴角抽动勉强笑了一下,粗略一翻,确认和自己三年前签的那份除了战队和自己的职阶外没什么差别,便干脆地落了笔。

“友情提醒你一下,”幸村把全部一掌厚签好的文件理齐,缓慢地转动椅子弯身慎重收好,再悠然转回来,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电子邮件,偶尔是会被监控的。”

不二的表情一下子黑了。

他一下子想到昨晚临睡前发出去的几封邮件。另外的还好,只是报个顺利简单讲了下新战队的情况,而最后也是最长的那一封若是真让别人看到——

他窘迫地想起自己小心翼翼写在邮件里的“训练真的不辛苦,我还没有感觉到累就晕过去了”还有“要是Tezuka你一定不会像白石那样把我一个人丢在角落里坐两个多小时吧,亲爱的队长”之类的话。他们从没这样邮件来往过,素日同住在战部里时不时都能见到,开始交往后更是可以会把时间安排到一起,连电话都很少打。这样两地分隔只是寄托于文字与电波却看不到表情听不到言语时细微的呼吸音,纵是不二也觉得不熟练。

连标点都仔细斟酌,想着“要不要加表情符号才能传达我的心情呢”又纠结着“那么严肃的人说不定会不喜欢吧”,想要把一切都吐露出来又担心对方会嫌太碎碎念,写了又删反复推敲了很久才发出去。等待回信的十几分钟不断地按亮自动锁屏的手机,又怕打电话过去会影响那边任务,终于收到回信的那一刻大松一口气,简单的几行字读了又读——不二叹息自己真是没救了。

这样心绪敏感又弱势的自己——不二凌厉地剜了幸村一眼,他的新队长猫一样饕足地眯起眼,捧着被子把茶喝得点滴不剩。

“这么说,”不二忽然又笑了,把手里快要无意识掰断的钢笔搁下,“之前发邮件给我的时候,莫非也是冒着‘被监控’的风险?还是说署名‘Y’就可以免被监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幸村安静地看了他一眼。

“对了还有,”不二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去,双手稍稍分开按在桌面上继续问,“‘青春’越前的随身录像,什么时候我挂念的厉害了,可以借来看看么?”

幸村不动声色地向后靠在椅背上,不二敏锐地感觉到气氛变了,他稍稍扬高了唇角。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不二。”

幸村安然道:“也许你还不习惯,我不介意再次提醒你——就算现在你我同为Flower,我也是你的队长。我的决策,不需要向你通报,也不需要作出解释。”

许是发现这样的话对不二丝毫起不到作用,幸村复又倾身,瞳仁微微亮着玩味的光:“不过我希望你说明一下询问的用意。”

“单纯的好奇而已。”

不二支起下巴,用十八岁少年的神情轻巧地回答:“越前——‘青春’,应该也没什么值得幸村你关注的了吧。”

幸村盯着不二,片刻,深深地笑了一下,非常完整绽开的笑容,眉眼都深深地弯起来,肩膀也放松了。

“怎么办,”他声音里都染上了明亮的笑意,“我很喜欢这么聪明的你。”

“承蒙厚爱,队长。”不二也满意地笑,一模一样的神情。

“那么,赏光共进午餐如何?”

幸村好兴致地提议,按着扶手站起来快步绕过办公桌,搭上不二的肩膀出门:“据说今天有泰国菜,我出门的时候就闻到咖喱的香味了,听说你很喜欢吃辣——啊呀,真是巧。”

两人刚刚走到电梯前,正好听到“叮”的一声。幸村攀着不二驻步,笑盈盈地打量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两个人,手掌使劲按了下不二的肩膀:

“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带你见一下呢,不二……”

不二已经迅速把这两个人从头到脚观察过了。两人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不二从未见过的烈火色训练服,没有任何战队名和队徽,腕间却都绕着若有似无的银光,分明是S式战士。走在前面的那人个头和手冢相仿,高挑匀称,一头棕黄色毛绒绒的自然卷发看起来很容易亲近,戴着可爱的无框圆眼镜,红黑相间的长裤裹着他修长而肌肉分明的腿。从电梯走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手舞足蹈地同身后的人说着什么,被幸村迎面拦住后只愣了一下,把左手里拎着的硕大旅行包轻松甩过肩头,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棕眼睛友好温和地眨了两下。

而他身后那人,不二只瞄了一眼就感觉心里一沉。是毫不掩饰阴郁的一个人,笔直的黑发,锐利的细长灰眸和抿直的削薄的嘴唇,连抱胸而立的姿势都摆明了拒人千里。他个子极高,比前面那人还要高出近十厘米,习惯性向下看的时候更显得威严而傲气。他沉默地跟在后面,不二敏锐地感觉到他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训练服领口的金色纹章上,眉峰一蹙,越发显得不悦起来。

“介绍一下,”幸村站定,优雅地扬手,不二以为他要介绍自己,便收回目光微微颔首。未料幸村竟是先虚划一下按到自己胸前,稍稍躬身:“S式Flower战队‘破晓之程’队长幸村精市,Flower-重筑。这位是新近加入的最后一名队员,Flower-瞬杀,不二周助。不二,”他向前面那名卷发男子伸手示意,“这便是本世代的王子,入江奏多殿下。”

惊疑之余,不二当即立正行礼,对方却只是摆摆手,眯起眼大男孩一样爽朗地笑了下,开口,声线是极富特点的清朗沉静:

“不用这么麻烦介绍的,反正怎样我都会忘掉的啦。”

“没关系,”幸村别有深意地注视着入江,柔和道,“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重新介绍的。”

“是么?”入江侧头,轻笑着反问。

“我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殿下。”

入江大笑,转回去开心地用力拍身后高个子的肩膀:“这个人很有趣,我是不是之前也说过?——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身后那人面色更阴沉了一分,片刻,挤出几个音节:“德川……和也。”

不二挑眉,幸村分明不打算介绍德川,两人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刻意忽视彼此。入江的来回打量着,也是不想帮忙的样子。不二摸不透,一边腹诽幸村一边忖度和王子穿同样服装还是什么职务,最后还是伸出右手:“我是不二周助,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德川居高临下地盯着不二,两人之间的空气凝固一般纹丝不动。近距离看德川身高压制着实厉害,半张脸都在阴影里,异常的严肃凌厉。无奈不二太习惯这种类型的人了,丝毫不受影响,微笑愈发如沐春风。

“……请多关照。”

德川终于握住不二的手,两人同时用力立刻分开,隔着指尖同样的茧连彼此的体温都感觉不到。

“走了。”

德川率先抬步,从幸村身边擦过去,两人视若不见。入江跟上几步,左顾右盼,转回来对不二和幸村又笑了笑,大拇指越过肩膀向德川的背影比划了一下:

“他其实是好人啦,很害羞对不对?——那么再见啦,下次如果见面也要提醒我哦,幸村君,还有不二君。”

他又温和地点了点头,追着德川走远了。幸村轻轻叹了口气,按开了电梯。

“‘王子的亲卫队’”他鲜用如此郑重的口气,“见到这身制服最好留心一点,他们就是独立于‘破晓之程’以外,总部直属的秘密战队。不仅是我,除了一名‘幽灵顾问’之外,连华村顾问他们也无法命令。”

“我从没听说过,”不二惊讶,“类似的组织历代资料里都完全没有。”

“他们是上一世代最后诞生的战士——”幸村在徐徐上升的电梯里背对着监控向不二诡秘地眨眼,“——信么?”

不二“呵”了一声:“王子殿下?可不像个战士。”

虽然一眼看去便是经受了严苛训练拥有绝好素质的人,稳定的S式波动也提示了他良好的战斗能力,但那个神情太纯粹了。

那种沉静不是血雨腥风枪林弹雨中历练出的波澜不惊,更像是涉世不深的纯净,如同刚刚走上社会的新新人,因无知而无畏的坦然神色。但他每一步每一个动作又都洗练机警,是数以万计的地狱才能磨练出的战斗本能——这种明显的矛盾感,不二琢磨不透。

“王子么?”电梯到了四楼,幸村按住电钮示意不二先走,“他的记忆,只有18个小时。”

“……?”

不二听到了这句话,没有听懂,回身探询地看幸村。

“18个小时,”幸村低声重复,“他只能记住18个小时内的事情。我已经见过他不下十次——每一次,都要重新自我介绍。他连自己都无法记住。”

“真是奇异……”不二斟酌着用词,“本世代王子的特技?”

“很长的故事。没什么意思。”幸村一言带过,深深吸了口气,“——果然有咖喱。快一点,不然就抢不到了哦。”

不二站在原地没有动。

“其他人也是那么么?”他沉思着,慢慢问,“‘亲卫队’的其他人?那个德川,很明显对我有敌意。”

“他对我也有敌意,”幸村冷静地回答,“如果能宽你的心的话,他对每一名Flower都有敌意。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你可以把这个当成他承认你的表现。”

幸村因为自己的最后一句话笑了一下,很快地又沉下脸,一丝狠厉稍纵即逝。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4-10-26 23:31

“给我讲讲外面的事。”

不二在沏茶。

普通的伯爵红茶包,随着线绳的牵拉在热水里上下沉浮。不二在其中一杯里加了半杯热牛奶,浓郁的奶香伴着雾气蒸腾出来。对面的少女注视着他把小勺端正摆在杯托上,忽然开口要求。

“外面的事?——请用。”

无窗的客厅,排风扇没有开,茶香很快溢满了整间屋子。不二把红茶和糖一起推向对面,紫发的苍白的少女板着脸,出奇得大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不二保持着微笑,端起自己那杯略略抿了一口。

“——让我尝一下你的。”

伊集院久美突然说。

不二一怔,稍微有点介意,但还是依言把自己的茶杯推过去。久美盯着他始终镇定的笑容,慢慢捧起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下杯沿上不二刚刚喝过的地方,顿了下,扁扁嘴:

“……没有味道。”

不二失笑。

“你期待什么味道,公主殿下?”

“叫我久美。”

公主固执地要求不二改口,不二微微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

“我上网,看电视,也看书。”

久美又低下头去,小口啜不二那杯没有加奶的茶水,咂味着慢慢说:“但我不知道别人喝过的水是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没有特别的味道,”久美极认真地品着,“有温度,也被茶水冲掉了……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这么在意。”

“那杯太苦,喝这个吧。”

不二只是微笑,不动声色地再度把飘着奶香的茶向久美那边推了推。

既然答应了华村,不二自然会依约,晚饭后便来到了地下二层的秘密宫殿,识别卡果然一路畅通不需报批。按门铃后等待了有点久,还以为公主已经就寝的不二正打算离开便听到门那边一阵闷响,然后锁舌咔哒弹开,穿反了拖鞋的久美气喘吁吁地捏着控制器扶着门框,仰着头,蓬乱的刘海下大眼睛亮亮地看他。

真是寂寞惯了的孩子。

“中午的时候我碰到王子入江殿下了,”不二试着寻找话题,“想聊么?”

“王子吗?”久美无聊地玩着勺子,“我已经忘了他的名字了。”

“你们见过吗?”

“可能吧?很小的时候,记不起来了……”

对自己命中注定的恋人久美似乎兴趣缺缺,向后一仰大大咧咧地伸直了双腿:“虽然我没有太多要记的人,没见过多少人……再见到他,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记起来呢……”

“很高,很好看,很温和,”不二尝试着形容,“很好的战士。你应该会喜欢他的。”

“是吗……”

少女咬住勺子,转着滴溜溜的大眼打量着始终含笑的战士。

“我会喜欢他——的吗?”

她声音渐渐沉下去,眼神慢慢凝聚。不二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微微不解地扬起眉。

“恋爱是怎样的,周助?”

久美用朦胧的声音轻轻发问:“你说那个是‘恋爱’,那个时候,特别强烈的一瞬间……亲自感觉起来是怎样的?胸口会疼痛么?和喜悦一样么?幸福么?幸福是怎样的——和这杯茶一样吗?”

不等不二对这一连串的发问做出反应,她又忽地皱起眉,乖戾地甩下银勺:

“你在想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什么很纠结的事,我不喜欢——这也是‘恋爱’吗?”

久美倏然直直地探身,伸手去触碰不二扶住茶杯把手的手——

她扑了个空,指尖堪堪掠过不二的膝盖,擦过不光滑的亚麻布料,顿时一阵刺痛。她险些扑倒在两人之间的圆桌上,手肘撞翻了水壶。下意识躲开久美触碰的不二匆忙单手接住翻下来的水壶,另一只手挥开也想要补救的久美免得烫到她,稳稳搁下手里的东西,一抬眼,看到方才还灵活的深蓝色圆眼睛有些木木的,继而一丝阴霾迅速地笼了上去。

“抱歉,我不是——”

不二意识到自己躲避的动作大概伤到了少女。太容易感知别人思想,甚至不得不被禁闭起来的公主,自懂事以来读到最多的情感大概就是“畏惧”和“拒绝”了吧。

“久美,我——想让你试着做一件事。”

很好看的新晋Flower战士对十五岁的公主,露出了诚挚的笑容:

“让我们试着用其他的方式来了解别人。”

他伸手,温和地示意少女坐下来:

“看我的眼睛,我的表情,听我的声音。”

也许是催眠术?久美下意识地想要拨开她不熟悉的这种干扰去读取真实的感情,刚刚一动念,便看到不二竖起手指,轻柔地摇了摇:

“不要用‘读心’,你太依赖这个便捷的能力了。

“每个人都有需要遮蔽的念头,或者说——把自己不应该表露出来的想法掩盖起来,才是对别人的尊重。就好比人类在进化中学会了用衣物遮挡自己,就好比刺猬要亲近就必须避开一身尖刺……不要太了解别人,无论亲人,朋友,还是爱人 ……‘恋爱’也是这样的。”

他虚虚托起久美的下巴,久美顺着他游走的手势抬起脸,看向他柔和的面容:

“记住我现在的样子——这代表着,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让我们享受从交往中一点点了解彼此的乐趣,久美。”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4-10-29 20:23

在电梯里不二的手机就连串振动得快要从口袋里跳出来,到了四楼更是自娱自乐地响了足足有两分钟。不二甩甩被震麻了的手,定睛看一条条刷新着未接来电通知的屏幕,还没数清手机就再度一明一暗地亮起了来电,他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

“怎么一直是圈外?”对面的人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以为你今晚排空。”

“天……”

不二哭笑不得地抬手慢慢盖住自己的双眼,但是唇角无法抑制地扬起了这几天来最明媚的弧度:

“你竟然打了43个电话……该说‘真不愧是Tezuka’么?”

“我从政务平台下载了你的日程表,按那个重排了值班,”手冢的语气带了“控诉”的成分,“你上午是‘队长会谈’下午是‘恢复训练’,晚饭后明明是空白!”

“抱歉抱歉,”不二驾轻就熟地安抚,暗想首发熟练对象倒是第一次,“我刚刚在公主那里,那边大概有信号屏蔽——”

“公主?”手冢立刻反问。

“是啊,公主——”不二已经走到房门前,刷了识别卡进门落下夜间模式的机械锁,听着手冢的问句,忽地起了玩心,“长发,大眼睛,十五岁,可爱的女孩子——渴望但是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电波彼端沉默了几秒,呼吸音清晰地扑在听筒上,然后,手冢用低沉得近乎宣判的声音道:

“不二,不要让我因为你可能会爱上别人而分心——你要对‘青春’战部所有战队所有人——还有辖区平民负起责任。”

“唉?”不二愕然失笑,“这么多?光战部就两百多人了吧,我为什么要负责?”

“让战部长心情舒畅的责任,”手冢笃定地下结论,“只有你一个人能负得起。”

“我的天……”

不二难以置信地第二次感叹:

“Tezuka,你在——撒娇?”

手冢明显哽了一下,闷声道:“我认为不是。”

“神啊……”不二靠在墙边,轻声道,“这真是我听过的……最无赖也最甜美的责任了。”

甜美到,近乎表白。

“下午的训练怎么样?”

“好很多,”不二爽快地答,单手换掉鞋把自己扔到床上,望着天花板放松地叹了一声,“除了最后的十几分钟——差不多可以保持清醒了。”

“这么说还是昏过去了?”

“Tezuka,我不是因为逃避痛苦才晕倒的,”身为战士在战斗中无论何时都应该保持意识清醒来保护自己,面对曾经的队长不二下意识地想要解释,“我尽力了,只是最后真的负荷不住,并且白石也在旁边,是安全的——”

“我不是质问,”手冢安抚道,“我是担心你。”

不二静了一下,坦承:“对不起……在别人面前,我只是不想丢了‘青春’的面子。”

“我的恋人是‘Flower’,”手冢轻轻笑了声,“我已经很骄傲了。”

“知道么?”不二用脚一点勾床尾的靠枕,“我恢复训练用的机器,就是那次裕太用过的。”

“——那一次?”

一提起去年教堂里由“冰帝”战部Root-“圣鲁道夫”战队观月初引起的一重伤一轻伤一名平民涉入的案件,手冢就没有好脸色,声音陡然提高,路过公共休息厅的桃城慌忙狗腿地凑过来给部长添茶水。

“那一次,观月初试图对裕太进行人工诱导S式的时候,大概因为是血亲?用来适应植入的就是我的S式波动。”

不二长叹一口气:“怎么说呢?冥冥之中的巧合——或者当时就已经……有人知道了吧。”

激烈的痛楚切割四肢百骸之际,他迷蒙地忆起,自己心爱的弟弟是不是,也经受过这样的折磨。

“……一定很辛苦。”

片刻,手冢低声抚慰道。

“还好吧,”不二感慨,“承受不住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越前。”

“越、前?”

手冢的声音再度频临失控地拔高,莫名被点到名字的越前龙马正从房间踩着拖鞋出来,本能地刚要应答,抬眼看到茶座沙发里捧着手机的部长那张阴沉的脸,当即转头逃回屋子里去。

“不二,我们只聊了不到五分钟,你已经提到了第四个人,”手冢部长难得决定亲自说教一下刚刚调走就公然触“前”部长逆鳞的“原”队员,念了两句情不自禁开始咬牙切齿,“你和他——那种时候——越、前?!”

不二惊愕地盯着手机,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方才的发言有多么引人误会。

“不是,你想错了,”他徒劳地捂着额头,“我只是想……越前能在三个月内从普通人升到Leaf——我就能在三个星期内做到。

“最多一个月……先回到Leaf水平,再到Flower。南次郎前辈的儿子看着我呢——我一定,比他强。”

几次沉沉的呼吸后,手冢以指挥官的果断下令道:

“保持手机畅通,我来安排时间——我需要和你见面,好好谈一下无论哪一个‘越前’的问题。”

“是,”不二自然地应,“谨遵部长指示。”

又是沉默。不二不解,正想着手冢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便听到电波那边淡淡地说:

“很久没听到你的回答了,这样的……有的时候,真不习惯。”

不二把好容易勾到的靠枕垫在背后,用空余的右手臂环抱住自己,合上双眼无声地微笑。

就这样听着彼此的呼吸,就好像能够记起拥抱的温度,就好像你在我手臂之间,在我耳畔发间,填补思念的空缺。

“有件事,想要问一下作为战部长的你。”

收线前,不二忽然想起来,匆忙开口:

“如果一个战士,合格的战士,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保有记忆,只能进行性记住很短时间的事……作为战部长,你怎么看?”

“你说‘合格的战士’是指?”

“战斗技巧合格,S式驱动也合格,并且——不影响执行任务?”

对于不二的问题手冢向来不会多问,不论他是突发奇想还是别有用意,手冢都会认真对待。片刻,他答道:

“我不会要这样的战士的,哪怕不影响执行任务也不会要。”

“理由呢?”

“没有记忆的堆积,就不会有情感,”手冢冷静地分析,“没有情感的人不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人格是在记忆的积累中形成的,没有牵挂的人,不会坚强,没有取舍,也无所谓‘正义’。”

“……你是对的,Tezuka。”

不二从未想过这些,他只是因为“王子”的特异而震惊,想要听取手冢的看法。只能说从领导者的角度看果然高度不同:

“我就是因为你,才会来到这里。”

“我的恋人是你,仅仅因为是‘你’,”手冢低声道,难得有如此温柔的口吻,“我很骄傲,周助。”

被人呼唤名字不是第一次了,仅仅是今天,就有水鸟般可爱的女孩子执着地呼唤过。

但是唯有这个人的呼唤,能够直击胸臆,让整颗心都酥麻地暖起来呢。





临睡前不二冲了个澡,正在擦头发的时候,手冢竟然又打了电话过来。

“我又思考了一下你的问题,”他开门见山地讲,“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名战士——前提是足够做一名战士,交流、纪律、知识、战斗技巧、S式全都合格——”

他深吸一口气,用低沉的声音警告:“不二,接下来我要说的,不代表我个人的意愿,只是作为一名战部长的角度来思考,请你务必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对我的看法。”

“我不会的,”不二隐隐紧张了起来,“什么事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感情。”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名记忆无法保留的战士,那么但是这样一项职务,再合适不过。”

手冢又顿了一下,冷静地说出一个词,不二顿时觉得寒意从耳边直通向脊背,一瞬间穿透全身冰冷了每一个细胞:



“——杀手。”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4-11-25 23:47

(四)

倒数的电子音在耳边无感情地滴答计数。

三。二。一。

半合的一对深蓝微微荡漾了一下,然后,安然闭合。

零。

静静抚在胸前的左手自手腕处微微一热,熟悉进骨髓里的电流感霎时同乍然亮起的银光一道自左腕飞速放散至全身每一道最微小的神经,每一条肌肉都绷紧了最细的纤维。眼前一片漆黑,感觉分外敏锐起来,连每个细胞被充盈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右手在力量抵达的同时张开五指又紧紧一握,比标准尺寸还要细长的九节鞭已随着欺身而上的动作甩向前方,“锵”地一声缠上了什么坚硬的柱体,立刻软化,如绸如纱般轻软地滑下来,在完全脱离的前一秒倏地笔直成剑,狠狠地向前刺出,再度被挡住,陷进柔软厚密的护具里,剑尖削细试图再深入一分,阻力愈发大起来,只得缩短抽回,人也退了一步。

“再大力点也可以哦,不二!”对手高声叫道。

依然紧闭双眼的战士闻言,双手攥紧了太刀大幅度地拧转身体,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上去扫向发声的位置,重击迸溅的火花亮得透过眼睑烙在视网膜上,掌心都麻了一下。他趁势紧逼,上挥下扫,每一击都结结实实地砍在对方抵挡的防具上,有时是盾,有时是格挡的拐,有时是护具,他在心里暗暗描画出对手的习惯动作和闪避轨迹,手里的武器忽地分作二段,细得几不可见的链子相连,双截棍左右挥出恣意地攻向要害,却又被稳稳接住。他有些焦躁起来。

“这种技巧真是Ecstacy~”

对手招架间的感叹更显得游刃有余,攻击方只是闷不做声地将最顺手的短剑反持,剑刃平行附在前臂,在挥拳揍向下巴的同时猛地横臂割向咽喉,自居合演变而来力求一招毙敌的狠辣招式,还是被顺畅地格挡住了。

“好危险啊——不过多余的动作太多了,不二!”

一击失手的战士在顺势旋身时并没有趁机飞起一脚,明显他很后悔没有一鞋底拍上还在喋喋不休评点着的那张嘴。细长柔韧的金属绳在指尖泛着冷冽的寒光,绕上脖颈急速收紧,被抓住撑开也没有减缓缩短的速度——

“好——就到这里!”

对打两人的动作同时静止,不二喘了口气,睁开眼。他双手里的手具重筑出的锐利金属绳圈已收到足以断首的直径,而白石的双手绷紧十分的力道撑住内圈,头已经在第一下挣开的时候缩出绳圈,防护手套上勒出了深深的细痕。

“做得很好啊不二君,你真的只训练了两周半——啊好疼。”

坐在电脑后面的中年男子一边啪啦啪啦拍着巴掌一边热情洋溢地站起来,直直一头撞上天花板,哀叫一声跌坐回椅子,闷闷地一边揉脑袋一边敲着键盘调天花板高度。

“……我忽然不觉得个子高是件好事了,白石。”不二把手具收拢,搭上白石的肩闲闲地观望。

这位名叫斋藤至的顾问不二今天第一次见,几乎把脖子仰直了才能够和二米多高的他对视。本以为今天还是和白石搭档恢复训练的不二一大早来到第三综合厅,正热身时看到如套着白大褂的电线杆一样的斋藤在门外笑呵呵地冲他回手,然后刷开门——重重地撞在门框上——一边垂着脑袋揉额头一边轻飘飘地布置下“不二君全力地打白石君吧,怎么打都可以,往死里打,越集中越狠越好——”,并且没等他身后同样穿着白大褂闻言瞪大了眼的白石开口抗议就挥挥手,不知从哪里拎出个扩音器来高喊了几声清场,“对了那个谁——小黑把我要的东西拿来!我们五分钟后开始!”

没两分钟一名小个子穿内勤制服的男孩哭丧着脸抱了满怀特别加厚的护具跌跌撞撞地扑到白石面前往他脚边一丢,不二温和地笑着,望着认命地穿护具的白石咔咔咔捏手指关节。

只是“完美圣书”的美誉的确不是虚名,如果不是约定了只能防御的话不二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能和白石对抗多久。

白石扶着不二的胳膊坦率地翻白眼。全身穿满护具,手肘膝盖还额外绑了厚垫的他活像老式机器人,不二看了他一眼就闷笑一声然后紧紧抿住嘴,白石简直要怀疑这家伙闭着眼打根本不是为了集中而是因为自己太像大白熊。

“斋藤顾问,虽然我的确是顶替带队出任务的您来带不二——”

“嗯?啊,做的不错啊白石君,”斋藤盯着屏幕随口道,“不二君的恢复速度真是快得史无前例。”

“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不二交还给您,专心去盯切原那边?”

闻言不二先似笑非笑地打量了白石一眼:“啊啦好伤心,白石这么急于抛弃我呐。”

“倒不是,”白石连忙摆手澄清,“单独做你这边也一样,但是两头兼顾——我最近都没时间照顾加百列了。”

不二分心回忆了以下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刚刚想到就见斋藤托着个文件夹站到他们面前,抬起手先不轻不重地一人敲了下额头。

不二大惑不解,条件反射地避让,竟然没能闪过,旁边的白石倒是一副“又来了”的表情。之间斋藤“哎呀哎呀”地在不二头顶上翻打印出来如心电图一样的长条S波图谱,举起手比划了一个大约十厘米的长度:

“这么宽,不二君,你一直在这么宽的范围内发动。”

不二沉默着转头看白石,这种形容方式他真的听不懂。

“‘Root’是这么宽,”斋藤捏了个半厘米的大小,“‘Flower’是这~么宽”,他伸直了胳膊风车一样比划了一圈,“而不二君你明明已经有了这~么大范围的后台支持,S式怎么还一直拘束在‘Leaf’的范围里。虽然说‘Flower’是独立叠加的S式,但你不要像白石君和切原君一样啊,应该像梶本君和幸村君那样才对。”

“顾问的意思是,”看出不二的茫然,白石解释道,“我和切原的‘Flower’像电灯一样,在需要的时候把开关扳到on或者off,不适合时刻发动;忍足是与生俱来暂且不算,而不二你应该像梶本和幸村那样,习惯‘Flower’和普通S式波动的‘共存’。”

“就是这个意思,哎呀不愧是白石君,”这次白石非常敏捷地躲开了敲头,斋藤有点寂寞地摆手,“‘Dawn’级别不仅支持你的‘瞬杀’,对于普通S式也取消了上限,无限支持——不二君,发动得可以不用这么克制,不会再爆后台啦。”

“是么,我会试着注意的。”

不二淡淡地应下,暗自叹气。

克制?

对于自己的身体,不二明白他的了解和控制能力堪称无人能及,bloom前的几年谨慎地擦着边缘玩火的感觉至今还不时怀念,紧张、危险、自我挑战与罪恶感糅合出的刺激让他乐此不疲,越是怕被发现,越能超乎常人地发挥出神乎其技的手法。

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状态,还远远没达到他想要的随心所欲。

“至于白石君嘛,”斋藤合起文件夹,“切原君那边最近状态很稳定,可以先放一放,我还有别的事要忙——看,这不就来了嘛。”

顺着斋藤挥手招呼的方向,不二惊异地看到了三个熟面孔,梶本、入江和德川正一齐向第三综合厅走过来,入江和德川在门外停了步,梶本耸耸肩,刷卡独自进了门:

“正好,给你们三个都有口信。斋藤顾问,德川君说华村顾问再找你,好像是高层会议,关于‘王子’的事情吧。”

“太好了,入江君可是我最喜欢的孩子呢。”斋藤连忙收拾起电脑和乱七八糟的纸张,笑逐颜开地答。

你最喜欢的孩子好像并不喜欢你……

不二正盯着入江看,照样一脸平和的王子殿下正东张西望,注意到不二的目光便不避让地望过来。记起入江之前的话,不二敛容点头致意,入江愣了下,立马挂出无辜的表情笑眯眯地回礼,分明是完全不记得他了。

但他接下来扫到斋藤的时候,明显沉下了脸,眉心困惑地皱成一团,挠挠头,表情简直和头发一样纠结扭曲。

大概斋藤在18个小时内敲过王子的额头吧……不二猜测着,又望向如将身边人形移动乌云般的德川,只一眼,就愕然了。

本已经很阴郁了的德川毫不收敛的敌意隔着墙壁都冰冷慑人,死死地瞪着斋藤的样子,不二陡然生出了“对比之下上次他简直是对我一见钟情”的错觉。

那种恨不能挫其骨扬其灰的杀气,不二只在一个时候体会过。

——当他看到观月初身后接满导线神志不清的裕太那时。

被两个人死瞪着的斋藤到是极为自然地利索整理好东西,用脚尖点点地上白石脱下的防具告诉他们放着就好不用管,临走前还不忘给三个“Flower”战士一人一下敲头告别。

“——你这家伙怎么比阿修还恶劣!”这次没能躲过去的白石大叫。

“哎呀,这是长得高的福利嘛~”斋藤回头大笑,不负众望地第三次磕到门框上,极其解恨地“咚”一声重响。

“个子高……的福利吗?”

白石捂着头忽然想到什么,和梶本一起慢慢转身打量比他们都矮了一截的不二,不二当即捏紧手具退一步,一字一句地警告:

“趁人之危是不道德的哦。”

从两个人眼里读出“不趁现在怎么能欺负到你”的神色,不二真想发动瞬杀召唤电源线把两个人都捆起来敲额头敲到够。

“说起来通讯器很方便啊,怎么梶本你还要亲自过来捎口信。”

不二强笑着转移话题,梶本不在意地摊手:“大家都认为用‘极速’跑个腿也算物尽其用,我倒无所谓。”

他面对白石,严肃道:“你的那个加百列——三世?四世?幸村说看见它不行了……快得话大概你还能赶上见最后一面,我来的时候正仰面朝天六条腿一起蹬呢。”

白石当即惨叫一声,连白大褂都没拿拔腿就跑。

“加百列——四世?”

“白石的宠物,”梶本估测着白石的速度,摇头,“不太明白把独角仙养在毒草温室里究竟是哪种爱……”

他又转向不二,笑了起来:“‘青春’来人送资料,在中央控制室,你要不要见?”

不二低低吸了口气。

“——来的是谁?”

想起上次在病房的误会,不二先问了一句。

“唔,”梶本斟酌着比划了一下,“头发是翘的,个子挺高,戴眼镜,身材不错,有点面瘫——”

不二极力克制住像白石一样飞奔出去的冲动,跑到门口发现落下了识别卡,匆忙折回来又发现正捏在手里,向梶本丢下一句“谢了”便没影了。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4-11-29 00:04

“——哟。”

不二好容易找到了中央控制室,在门口撑着膝盖喘匀了气,按了按胸口平复心跳,扬手刷卡,在徐徐滑开的门缝里就看到了笑得很璀璨的一口白牙。

“你很失望的概率是100%,对吧不二?”

一头刺猬翘发个子很高戴着黑框反光眼镜穿着很衬身材的西服套装平常的确不太动表情肌的乾贞治摸出从不离身的笔记本,笑得很奸诈。

不二扶着门框哭笑不得。

应该多想一下的……梶本是见过手冢的嘛。

“怎么会,”不二一下子笑得春花灿烂,靠着试图滑上的门扇悠然地交叉双臂,“来这里你最合适了——现在的我别人说不好,打你还是毫无问题的,Seigaku-‘N’-IS先生。”

他特别把代表非战斗人员的“N”字咬得又重又准。

乾干干地笑了声,指了指他身边正在被可爱又干练的内勤女孩清点核对的一箱原始录像。为了数据往来安全和不被更改不携带病毒不被窃取资料,加上“破晓之程”禁止非本部人员以任何理由瞬移出入,每个月各战部各战队都不得不派人开车或者搭公共交通再转步行把早该被淘汰的录像带扛过来。乾在开出来的确认表上签了字,领了回执,一边慎重地折起来收进西服内袋一边取笑地问不二:

“上个月的随身录像和教学用档案,猜猜有多少是你的?”

“基于我一向不喜欢开随身录像,”不二很有自知之明,“大概是——零?”

“26,18份是河村的录像,5份桃城的,2份海堂,最后一份来自越前,”乾流利地报出数字,“你参与搭档的每一份都很有教学价值但是视角都不太好——‘某个人’托我转告你第二次:‘打开它,对你有好处’。”

“如果他现在还能收到我的信号,我保证24小时背着移动电源给录像机充电。”

“我会尽力帮他黑进‘Flower’的网络的。啊我们只是开玩笑,小姐。”乾向闻言睁大眼瞪过来的女孩解释,“带我参观一下?你知道——第一次可以有‘内部人员’引导——我带了最新的蔬菜汁给你。”





“我本以为这么大的基地,个人空间能宽裕一点。”

站在和“青春”相差无几的不二的客厅里,乾含蓄地评价了一句。

“唔,来到这里之后,我才知道总部原来有这么多人要养呐。”

而一直以来大家认为的“最高等战士”的特权也寥寥无几,除了单独享有四楼一层生活区之外,去晚了餐厅都会没有饭吃。虽然自己的套间有小厨房,不太会做饭的不二也只能坐电梯到一楼去非战斗人员的餐厅找那边时刻值班厨师买便当。

不二把咖啡端给乾,看他连坐下都顾不上站在沙发前抱着笔记本就开始狂写的样子,好笑地弯弯嘴角:“嘿,我已经不是‘青春’”的人了,乾课长还要这么认真地写我的DATA吗?”

“个人兴趣,并且我认为手冢派我过来正是因为这个的概率是99%,”乾一板一眼地答,“不二,什么时候买的留声机?这么复古的款式不太好淘了。”

“是虎次郎送来的,我在‘六角’的时候一直在听,后来坏掉了,去‘青春’就没有带……”不二拨了拨纤细的唱针,把它按在黑胶唱片上,“阿亮刚刚修好,找这样的针不太容易了,还附加了收广播和蓝牙功能,CD和MP3也可以放。”

“木更津亮是吗?”乾毛玻璃般的镜片后隐约有火苗窜动,“下次对抗赛技术比武,哼哼哼……”

不去管顾自燃烧好胜心的乾,不二进卧室找了一下,拎出一个手提箱摆到乾面前:“这个,拜托交给越前。”

“这是什么?”

“越前南次郎前辈的作战学习笔记,我之前给过他一本,这是剩下的全套影印件。对——”不二直视着乾的眼镜片,促狭地笑了声,“就是你上次偷看的那本。”

“你不怕我再偷看吗?”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乾扶了下镜框,问。

“事实上,如果来的不是你本人,我也会拜托越前再影印一份给你。没办法,在资料室我不太好多印,只能说是自己要用。”

乾这次真的惊愕了,大张着嘴思考了足足有一分钟,身体动作倒是快过大脑,第一时间就迅速把箱子如获至宝地抱进怀里。

“——你不是一直不让我得到你的DATA吗,不二?”

隔了几分钟,乾才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嘛。”不二耸肩笑道,“乾,你收集DATA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作战课课长的职责的话,为什么其他战队的DATA也不放过?为了对抗赛的话——私生活资料也全得毫无必要吧?咱们两个可是同一个训练基地出来的,你对我的DATA感兴趣倒是从我在‘六角’爆了后台才开始的,是Tezuka的授意么?”

“不二,我对你的战斗资料至今也没有获得全,”乾沉吟,“但是三年来,我还算了解你的性格。刚才的问题,你想要获得答案的概率是10%以下。”

“你是对的,”不二干脆地承认,端起果汁放松地窝进沙发里,“从现在开始,我会给你全部的、最真实的我的DATA,以及我所能获得的‘破晓之程’的全部——因为现在,我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闻言乾的头发竖得更高了,不二的姿态明摆着挖了个陷阱还连伪装网都没有铺,但是海量的、凭他自己绝对无缘接触到的DATA……就这么摆在坑底散发出巨大的甜美的诱惑。

“你……想要什么?”他艰难地抵挡着立刻点头的冲动,咬牙不去看不二等待他上钩的狡黠表情。

“暂时还想不到,我只是想要利用你的天赋,”不二连粉饰的力气都懒得用,直截了当地挑明,“分析资料的能力和直觉,无论你有什么结论,猜想也好,都要毫无保留地告诉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二,”乾从牙缝里咝咝地抽气,“在外面的话,情报分析公司也是很贵的,你打算用原始资料来换我的——”

“换?”不二状似惊讶,“乾,虽然我不需要遵守,但是我记得《非战斗人员守则》的A章1.2.1条好像是——?”

“……‘非战斗人员级别参照所隶属战部,管理上遵从职务权限,服从上级战士与上级非战斗人员指令’……”

“我听说幸村那边有个跟你很像的人,不过是战士,叫做柳莲二?或许拜托他也可以……”

“……”

“就这么说定了。”不二端起乾摆在桌子上的咖啡杯愉快地同自己的果汁碰了一下,笑吟吟地递到乾面前。

“……”

倍受打击的乾没多久就称“还有别人要找”提起手提箱告辞。不二送他到房间门口,忽然想起来,又嘱咐了一句:

“对了,你的分析结果,对Tezuka也要及时汇报。”

“这个,不二,对你也就算了,对——”

“《非战守则》A.1.2.1?”

“……谨遵指示,上级大人……”

乾发誓再也不来送资料了。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4-12-7 21:41

“啊!疼……”

瘦弱的女孩忽地缩了缩肩,盯着镜子里身后的人,表情有点委屈。

“对不起,我真的不擅长这个。”

不二无奈地举起密齿梳,左手里还握着一把毛糙的深紫色长发。

常年不出门的久美头发留得很长,发丝又细又软,快要垂到小腿的发尾分叉得厉害。不知道她又看了什么偶像剧,今天晚上不二刚刚进门她就捧着一把洗得锃亮的金色梳子睁着可怜兮兮的大眼一再要求不二帮她绑头发。

“我不太懂女孩子的头发,不过这些还是剪掉一段比较好吧。”

不二坐在高脚凳上,试图理顺已经打结干枯失去光泽的发尾。久美一反常态乖顺地盘腿坐在他身前的地毯上,闻言忽地转回身来热切地问:

“周助会帮我剪吧?”

“不,我怕剪坏……”

不二委婉地推辞:“女孩子的发型很重要的,还是去美容院弄吧,或者让华村顾问请人过来。”

“唔……”

久美不甘不愿地重新坐正,镜子里扁着嘴的样子不二看得心酸,用梳子从左边挑起一束发丝,尽力编了个歪歪扭扭的麻花辫。

“我原先的战队里有个女孩和你的头发差不多长,她平常就这样绑的——当然,呃,要整齐一点。”

“她可爱吗?”久美睁大眼望着镜子里的不二问。

“嗯,很可爱,也很认真,是龙崎顾问的孙女呢。”

“周助喜欢她吗?”

“啊?”不二愕然,“不,怎么会——不是她。”

“是吗……”

久美把梳得太细又乱七八糟的辫子抚到胸前一点点地顺,低着头想了很久,抬起头对着镜子“嘻”地笑了一声:

“就这么梳吧,周助~”

不二怔了一下。

第一次见久美笑得这么灿烂甜美,大眼睛和浅白的唇都弯起来,整张苍白的脸庞都被这个纯真的笑容点亮了。

——下次家庭日的时候,向由美姐学一下编头发好了。

不二不由自主地盘算着,拿起梳子把剩下的头发都拨到右边,尴尬地发现都编成一股的话比左边就粗太多了,正无措地理着发结,沙发旁的内线电话响了,

久美无聊地站起来甩甩脚腕,跑去接了起来,讲了两句,一脸厌烦地拿开听筒:

“找你的周助。是幸村。”

不二不解,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表,通讯器屏幕“圈外”的小字让他顿悟了。他接过电话应了一声,幸村用他听过两次的、下命令时独有简洁有力又不失柔和的嗓音很快地说:

“四处找不到,你果然是在那边啊。不二,有任务要交给你,两分钟后四楼控制室瞬移,赶得及吧?”

“应该可以。”不二抬腕记了下时间。

“你的搭档是梶本,情况已经告知他了。尽快一点。”

幸村讲完便收了线。不二放下听筒,夺步到门口拎起鞋准备进电梯再穿,算着从这里跑到电梯的时间,不知道中间要停几次,一边暗暗着急一边不忘歉笑着向久美道别:

“抱歉久美,有紧急任务,两分钟内,今天就先——”

“你要去四楼吗?”久美打断了他,很认真地问了句。

“对,所以我必须——”

“——走这边。”

久美一把抓住不二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他向楼梯的方向拽去,力度竟然大到不二一下子挣不脱。还好这次久美不是任性,她把不二拽到楼梯另一侧一扇隐秘的门前,在门边的密码盘上按了几下,一道门板滑进墙壁,露出的竟然是电梯的升降厢:

“这个只有我在用,可以直达四楼,这样比较快。”

“久美,你不是——?”

“我是自愿被关在这里的,又不是‘囚禁’。”明白不二的疑问,久美抿着唇坚决地答,“快,刷你的识别卡就行了,别告诉别人——偶尔半夜的时候我也会上去游个泳。”

她把不二推进电梯,不二当即把识别卡贴在厢内已经激活的读卡器上,果然绿灯。迅速关闭的厢门掩住了久美再度露出的笑容,她摇了摇手道别,指甲上透明的甲油在灯光下亮着可爱的光。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4-12-24 23:15

神弃小剧场之六:
宠物

——《神弃》2014圣诞番外
CP:TF
Word by 冰之灵


“我只有这一个小小的愿望——”

“不行。”

“每个生命都是无辜的!”

“不行。”

“既然选择了爱就不能放弃啊!”

“不行。”

“部长你一定不懂什么是爱——”

“战部绝对不允许养宠物。安静点,你打扰我钓鱼了,越前。”

Leaf-“青春”战部长手冢国光用“这件事到此为止”的冷酷语气宣告谈话终止,顺带用凤目挑了个微带轻蔑的眼光过去,在他旁边跳脚的越前也只能悻悻收口。

并且,手冢回头望了望欢欣雀跃地围着烧烤架的其他人——中的一个,唇角浮出个微乎其微的弧度,重新专注于手中的钓竿上。

——谁说我不懂。

时值越前刚刚入队,手冢的手具“枪”刚刚升上九级,惨烈的任务刚刚收尾,九月的东京秋高气爽,一年当中最透彻纯正的蓝天和步入成熟的果实开始肥美的鱼虾,对成日奔忙在水泥森林中的都市人无不是巨大的诱惑。架不住菊丸桃城带头的软磨硬泡,大石不时谈起的“激励士气”“调解战队气氛”,在这片青翠的草地上,沐浴着温暖灿烂的阳光和干爽的秋风,伴着清澈的汩汩溪水,手冢部长顺应民意地带着众战士举行了这次假日野炊活动。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让我们把镜头拉远拉高,视角放大——

天花板上所有日光灯都开到最亮,四柱的鼓风机随机变换着方向,沐浴着最大功率的灼热“阳光”和干燥的“秋风”,在地板翻出的人工草皮上,伴着角落里水龙头匀速注入横穿地板的水槽仿造出的“小溪”,手冢部长“顺应民意”又“仔细斟酌”,在“不会耽误工作”的前提下,于晚19时在第一综合厅带领众战士举行了这次为时3小时的“室内野炊活动”。

除了下巴都惊掉了的越前外,其他人倒像是都抱着“有得玩就好”的豁达心态,换了便装和登山鞋,从餐厅把烧烤架和炭扛过来,菊丸和不二还在兴致勃勃地互相涂着防晒霜。

战斗课课长乾贞治在跑道上绕着单向对外透明的中心场不是滋味地僵硬打转,他被手冢以“总要有人值班”为由,不容商榷地排除在了此次任务之外。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涉及到“野炊”,为了大家的肠胃安全,乾课长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手冢守着始终一动不动的浮标稍微有点挫败……餐厅采购回来的鱼是不是喂得太饱了,在人造小溪里懒洋洋地摆着尾巴,一条都不咬钩。

越前似乎是总算认命地放弃与手冢的抗争,拖着不甘心的沉重脚步回到烧烤架旁,立刻被自来熟的桃城一把揽过去:

“怎么啦越前这么没精神!难得的野炊,摆这么一张臭脸是玩不好的哪,玩不好的哟!”

Momo前辈你怎么对“野炊”这个设定接受得这么快……越前懒洋洋地挣扎了两下,窝在桃城胳膊里顾自郁闷。

“越前可能不能体会吧,”大石也凑过来,手里还在串洋葱和青椒,“对我们来说这是很好的回忆童年的活动呢。”

“童年?”越前皱眉反问,总感觉这个词和这群随时都能掏出枪的人完全不搭。

“三岁左右开设的野外生存课,”在另一边守着火的不二好心地补充,“没有人不喜欢吧?尤其是空投到丛林那次,大家都兴奋得回来也睡不着呢——来,越前,就特别优待让你先吃吧。”

一支外表极其诱人的巧克力香蕉递到越前眼前,均匀光滑的涂层上散着各色糖果屑,还冒着一丝微微的热气,可以想象滋味一定和把它从烧烤架上取下来的那个人的笑容一样甜美。

……巧克力香蕉?烧烤架?!

疑问仅仅在越前脑回路上闪了一瞬,就被天才战士殷切诚恳的表情打消了。四周仿佛都寂静了,越前咽了下口水,从不二手里接过漂漂亮亮的甜品,咬下一大口——

“呜……啊、呸!呸呸呸……咕咚咕咚——咳!咳咳!!”

刚刚咬下一口越前整个人就瞬间石化了,几秒钟后奋力吐干净口里的不明物,青着脸跌跌撞撞地扑到还在钓鱼的手冢旁边,一头扎进水槽里拼命漱口。

再次被打扰的手冢沉着一张脸回头瞪始作俑者,撞上看起来小伤心的无辜眼神,叹口气,不太习惯地抬起右手,象征性地在呛了水的越前背上顺了两下表示同情。

而并非越前幻觉的的确确一片死寂的第一综合厅里,菊丸精力充沛的喊声打破了沉默:

“啊——小不点你竟然敢吃Fujiko做的东西!乾、乾说当年野外生存Fujiko做的岩盘法式烤蜗牛只得了4分!!”

满身是水的越前绝望地从“小溪”边转回身来,看到不二身边一片可见的阴影。

“嘶——”正在河村旁边帮忙切菜的海堂小心翼翼地解释,“4分……‘把食材处理成可食用的状态’——吧?”

不二身边的阴影成功侵占了整张脸。

“乾他,”在大家都汗笑着重新投入处理食材烤肉钓鱼打闹吃吃吃的时候,不二蓦然开口,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念,“乾那次考试,4分都没有拿到。”

“……”

“他那天是唯一一个把考官送进医院的——他烤了一条蜥蜴,考官食用后昏迷了十九个小时,醒来后把那次考试的相关事宜全都忘了。”

“……”

难得有鱼咬钩却因为不二的震撼性发言而疏忽了收杆的手冢默默地挂蚯蚓,从未如此深刻地觉到自己的决定如此正确有远见。

扭转局面的是河村大厨新鲜出炉的第一架美食,诱人的香味几乎要飘出密闭的综合厅去。不二挑了支烤五花肉,在继续钓鱼的手冢身边坐下,把竹签上串在最前头的青椒片咬掉,递到手冢面前。

“——只抢到一串?”

手冢瞥了他一眼,了然。左臂A式伤还没痊愈,用绑带固定着,不二大概都没办法自己涂芥末。

“越前究竟什么事?”

“猫,”手冢就着不二的右手用牙齿扯下一块肉咀嚼,味道令他颇为满意地眯起眼,“据说是在美国就开始养的宠物,打算接进战队。”

“……我去的时候,没有见到啊。”

不二有些心虚地回忆,压低了声音。

好像当时的确没有注意过别墅里有没有其他生命体……体型小的猫被红外线探测仪忽略掉也不是不可能,不二又咬下一块青椒,衔着竹签腾出右手来调左腕上的手表看自己设定的探测阈值。

烧烤架那边,啃烤鱼啃得满嘴油光的越前也在愤愤地抱怨:

“真是的……只是送卡鲁宾去做绝育了,住院一晚上而已,现在已经一周了还不去接它的话——卡鲁宾很粘人,会着急掉毛的!”

“卡鲁宾是谁啊,越前?”

见大家都吃得狼吞虎咽,河村心情非常好,忙着在新架上烤网的蔬菜上刷油。越前扁着嘴抬头:“是在美国买的喜马拉雅猫,养了快一年了……我钱包里有卡鲁宾的照片,很可爱的!”

一边说着一边擦手准备摸钱包展示爱宠的越前摸到一身崭新的运动服和内穿的战斗服,尴尬地停了手。

“究竟是谁去我家抓的我啊,什么东西都不给我收拾……”

越前泄愤般用虎牙撕咬着滋滋冒着油星的肉块,对这个答案心知肚明的所有人都保持沉默,不二背对着他倍受打击地垂头。

手冢拍了拍不二的发顶,顺手从他牙间取下被他咬得不成样的竹签,拽下间隔串着的肉又送回他嘴边示意他把青椒吃掉:“别有心理负担。”

本来越前入队前的物品就应该全部销毁,别说钱包了,连衣服都为了防止被装上跟踪器而打包烧得干干净净。越前对此毫不知情,手冢也没有告知他的打算。

“越前,战队是不能养宠物的,”副部长大石好声好气地劝,“外来的生物说不定会携带跟踪窃听器,并且也没有环境养啊。”

“我会管好卡鲁宾的!卡鲁宾很乖的,从不乱抓家具,也不随地大小便!”越前蹭地抬起头,恳切地拜托,“万一——剃光毛检查我也能接受!”

“噗——”

桃城一口茄子喷到海堂的头巾上,毫不意外地开始大战,大石连忙跟着从综合厅这头扭打到另一头的两人来回劝架。

“你们不懂!”感觉被当成小孩子糊弄,越前愤愤地跳起来,“卡鲁宾特别聪明!我的手机响了它都会叫我接电话!”

“叼过来给你吗小不点?”“那是狗吧英二!”

“它!它还会跳到我肚子上叫我起床!”

“小不点你没有闹钟吗?”“不是这样的吧……”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卡鲁宾还会安慰我!”

“需要一只猫安慰你,小不点你也太可悲——啊啊阿隆你不要吐我的槽啦赶紧烤nya!”

“……没养过小动物,你们根本不明白有多重要!!”

被大家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激怒,越前夺门而出,在门口一脑袋把正探头探脑的乾撞得龇牙咧嘴。

“……”

综合厅里大家只静了几秒钟,又重新投入热火朝天的抢食物大战中。要不是手冢提前下了“禁止开连结”的命令,估计早就激光子弹满天飞了。

“就是明白才不会养……”吃掉最后一片青椒的不二把竹签轻轻放到“小溪”里,看着它浮在水面上泛开一片油花,几条鱼嗅着腥味游过来,“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早晚都会丢下。”

他的声音念得很轻,刻意不让身边的人听到,不然又要皱眉训他想得太多了。

“不二,”未料手冢还是开口了,不二心虚地一个激灵,抬头却见他颇为认真地问,“你知不知道,喜马拉雅猫,长什么样子?”

“……Tezuka,”不二思考了一会儿,也认真地提出建议,“要不,让乾再烤只蜥蜴?”





第七家。

不二盯着手表上的导航默念。这是越前家所处的C区内第七家宠物店,前六家都表示近期没有送来做绝育的喜马拉雅猫。

让因为负伤不能使用瞬移的不二一家一家地找宠物店真不是件容易事,天生不擅长记路的他在C区绕了整整一天,从一大早转到太阳西斜。

问完这家就回去吧,坐电车也要好久的……

挂在门前的风铃落下一串脆响,不二推门,挂起友善的笑抬头问:

“您好,请问上个星期——咦,海堂?”

背对着他正弯着腰的男孩闻言一抖,连忙直起身,回头对不二礼貌地低头致礼:“不二前辈——嘶……”

没有扎头巾而散下的笔直清爽的短发下,两颊泛起了几乎要冒出热气的红。

“在看什么?”不二走过去,也弯下腰,“刚出生的小猫吗?啊,好可爱呐~”

“嘶——店长说,一个周了。”

海堂用极难得的温柔气声回答,生怕惊到了这几只还眯着眼的小毛团子。在一只稍大的竹篮里铺着厚厚的棉花,五六只黄白相间的小猫亲亲密密地滚在一起,毛不过刚刚盖住身体一层,有两只还用粉红得几乎透光得鼻子嗅来嗅去。

“海堂真的很喜欢小动物啊。”不二侧头看海堂,手里还捏着根逗猫棒,一副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

“……”

海堂满脸通红不知如何作答,拧了半天逗猫棒,突然慌张起来:

“前辈,嘶——我任务在附近,所以才……完成了才——”

“安心啦,我又不是Tezuka。”

不二摆摆手:“海堂一向认真,大家都知道的。”

“嘶……”

海堂刚刚消退的红又泛上来了,局促地把逗猫棒当手具捏来捏去。

“唔……我问这个的事情,不要告诉越前哦。”

不二向店长询问了喜马拉雅猫的事,不出意料地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他遗憾地叹气,转头向海堂比出食指,微笑着按在唇上。

“嘶……前辈是在找,越前的猫吗?”

“总感觉是我的责任,有点过意不去。”

拨开绷带,不二瞄了眼时间:“我先走了,海堂也别太晚回去呐。”

他挥手出门,左右打量了一下试图辨别来路。身后风铃又响了,海堂跟出来,在不二身边犹豫了半天,低声道:

“前辈,嘶——我送前辈回战队。”

不二望着诚恳地提出建议的海堂惊讶地笑:

“谢谢,不过我没办法瞬移,你知道的——携带似乎也不太好。”

“我知道,嘶……我陪前辈搭电车。”

不二的路痴属性战队内显然已经人尽皆知,不过大概很多人不知道海堂凶巴巴的外表下温柔细心的特性呢。不二感动地松了口气,把手表上的导航请求关掉,摸出钱包来掂量了一下:

“那么海堂,你知道哪里有文具店吗?”





“Tezuka?这么早,你在越前门前做什么?”

五时三十分,揉着眼从房间里出来的不二看到一个晃来晃去的黑影,立刻按开了公共休息大厅的灯,然后松了口气。

“——你也很早,不二。”

手冢回过头,压低声音应道,不二注意到他怀里抱着个硕大的纸袋,睡意立刻全消,沉声问:“发生什么了,Tezuka?”

“什么也没有。”

手冢的表情难得挣扎,不二抱起胸,用毫无笑意的蓝眸无声地逼视着他。

“真的没有。”

手冢放弃隐瞒,招手示意不二到离房门远一点的沙发坐下,拆开纸袋掏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只奇形怪状的动物抱枕。

“这是——什么?”

“越前那只猫,”手冢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表情纠结了很久,“我问过龙崎顾问和Flower那边,答复都是不知情。我又找到了竹内菜菜子,因为记忆消除得彻底,她也不清楚。”

“Tezuka你居然……会去找那只猫?”

不二完全惊讶于这件事本身。休伤假的自己也就罢了,诸事缠身的手冢战部长居然也会搁下工作一天去四处询问,这简直不符合他的作风。

“我希望我的队员都能毫无牵挂。”

手冢言不由衷地答,不二也不去戳穿他,点着手冢怀里的抱枕:“那——这又是什么?”

“……”

手冢又沉默了,不二好笑地等了一会让,他才闷声道:“我去楼下找了好几处,都没有喜马拉雅猫的玩偶,只有这只熊比较像,我买回来,照着网上的图片改的——”

“……”

这次轮到不二沉默地和那只抱枕大眼瞪小眼了。把一只白色泰迪熊改制成喜马拉雅猫——能看出手冢已经非常尽力了,或许缝了一个通宵才做到这种程度呢。

“这是、卡鲁宾——?”

不二艰难地盯着玩偶接上的突兀的棕色尾巴,把挑剔的词句咽下去,拉扯出一个服务用微笑亮出手心巴掌大的软陶摆件:

“还是我这个,比较像吧?”

其实也是买回材料和工具照着图片做了一晚上,怎么都觉得不如手具捏起来顺手。都做了这么蠢的事,就谁也别笑话谁了。

两人一同蹑手蹑脚地把各自的东西摆在越前门外,不二打着呵欠想回去补眠,到吧台泡咖啡的手冢出声喊过他:

“不二——这是什么?”

在吧台上摆着几样绑着蝴蝶结的礼品,不二怔了下,感觉又哭笑不得又不可思议:

“这个盒子我知道,是海堂买的猫咪手机链,其他的真的——”

“这是大石的字,”手冢拣起钉在彩色塑料袋外的卡片读,“‘致越前,希望它能代替卡鲁宾叫你起床’——”他闭上眼,面无表情地把波斯猫形状的电子闹钟放下。

“这个便当盒应该是阿隆准备的吧?”不二打开盖子,确定地点头,“猫咪便当,胡须还是用海苔摆的。”

“猫耳拖鞋一定是菊丸的。”卡片上还画了可爱的猫脸,手冢亮给不二瞄了一眼。

“那么这个杯子是Momo的?这明明是Hello Kitty啊……”

两人面面相觑,原来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我真羡慕越前,”把所有礼物一起搬到越前房门外,不二悄声感叹,“他早上起来,会不会以为圣诞节到了呐?”

“越前的生日就是平安夜。”

“部长真了解啊。”不二揶揄。

“你不需要羡慕他,”手冢注视着那堆东西,缓缓地说,“再也没有人会扮圣诞老人送他礼物了。”

不二沉默了。如此伤感的事实,越前的确,已经没有亲人了。

“不,我羡慕的是,”片刻,不二抬头,促狭地笑,“越前居然可以得到手冢国光战部长亲手缝的抱枕呐。”

手冢的唇角“砰”地重重砸下来。

“不二,”思想斗争很久,他艰难地开口,“绝对不要告诉别人。”

“不要告诉别人什么?手冢国光亲手缝抱枕,还是手冢国光的手工很糟糕?”

“——不二!”

几个月后就会亲身体会到手冢的手工究竟有多糟糕的不二此时毫无预感地悄声取笑,难得能看到手冢的弱点,熬夜的困倦都一扫而光了。

“不二——这是最后一次了,对越前。”

任由不二笑了一会儿,手冢正色,轻声却郑重地宣告。

“是啊……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把他当成个孩子一样纵容。

然后,从今天开始,他就要和这里的每个人一样,踏上这条艰辛又无法回头的道路了。



《宠物》-fin-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1-1 22:24

“不二你经常长途出任务吗?”

第三次瞬移后,注视着崩落的银色光墙,梶本闲谈一般随口问。

“上次是去年十月,在法国总部住了一个月。”

“不愧是‘Leaf级’啊,‘Root’很少有出差机会的。这是我第一次来冲绳。”

因为距离太远,两人进行了三次连续点对点瞬移,跨越了五个辖区才抵达任务地点。考虑到不二尚在恢复训练期,梶本体贴地使用了“携带”,但无间断的连续瞬移还是消耗了不少体力。用白石上次的说法,真是“死也死得掉了”。

“要是白天来就好了。”

湿润的海风里裹着不远处的潮汐声,让不二思念起了千叶的沙滩。两人此刻正站在两栋独立的海边民舍之间的过道上,四周很静,远处的路灯昏黄,没有月光,能见度很低。非常好。

“于是——我要做什么?”

观察完周边情况,不二扬手到耳边倾听风的流动,然后低声问梶本。

“这里,”梶本点了点不二背靠的三层民宿,耳语,“IP锁定到这里有一台电脑试图入侵‘破晓之程’的数据库,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不二眨眼:“自己人?”

“普通民众。所以需要我们——”梶本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我和你,出动。”

“‘S’的网络这么容易入侵?我们是怎么保密到现在的?”

“大概是误打误撞,有一颗卫星的信号发现了异常——技术上的事不用咱们操心,”梶本一副“懒得多管”的表情,亮出一个U盘,“咱们的任务就是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把这里的程序拷进那台入侵的电脑里。”

“为什么不直接黑回去?”不二反问,“‘S’的最顶尖工程师还比不上一个民间黑客么?”

“好让他知道‘你在查的东西有问题’吗?”梶本耸肩,“据说这个程序能让他今后打开的只会是一个冷门的政府网站和没什么用的社保数据库,可能记录了一些超速或违章停车什么的——管他呢,不二,我想我需要进入这所房子,顺带查查有没有备用电脑和手机什么的。”

“我明白了。”

一个多月没有出过任务,不二也隐隐兴奋了起来。他按了按手表,闪烁的光点表明民舍内只有一个生命体热源,在二楼某个房间里一动不动。

“厨房还是卫生间?”

不二张开眼罩,审视着眼前浮现的三维建筑图像,仰头问了梶本一句。

“卫生间吧,我不想失手打翻盐罐或者酱油瓶什么的。”

“给我30秒。Dawn-FS,Flower连结请准许——Flower连结启动。”

贯穿全身的热流在冬夜里让冰凉的手指微微回暖,不二戴上薄手套,轻轻起跳,足底喷出的气流帮助他很容易地攀住了二楼的空调架。他左手抓住铁架稳住身体,右手贴上防盗窗网,透过夜视眼罩找到锁扣的位置,屏息,静静地分析成分,附着意识,然后操纵移动。

“——嗒。”

几不可闻的轻响,防盗窗网的锁扣弹开。不二如法炮制,又打开了玻璃窗的锁,然后松开手,稳稳地落地。

“我去把这家的主人调开,剩下就交给你了,梶本。”

两人确认了通讯耳塞,不二断开连结,整理了下衣服,大步流星地走出漆黑的过道,绕到正门,按响了门铃。

“……谁?”

过了将近一分钟,一个警惕的少年音才在门板那侧响起来。

“警察,关于隔壁的案子,有些事想要询问一下。”

少年的声音在玄关的回响里有些模糊不清,不二隐约觉得很耳熟,没去深究,对着猫眼亮出了警察手册。

又过了十几秒,门锁才“咔嚓”一声打开,厚厚的房门开了一条缝,防盗链喀拉拉地响,一只手伸出来。不二递上警察手册,那只手立刻缩了回去,紧接着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请慢慢看。”

不二悠然地把双手插进口袋。他的警察手册还是在“青春”的时候办的,绝对经得起检视,编号备案在册,唯有樱花纹章上浅浅的“S”样水印显示着他的特殊身份和面对同级警员时更高的指挥权。说起来,级别好像是“警部补?”大部分场合都足够应付了。

重要的是,听到这句话的梶本,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

“冲绳的案子,为什么是东京的警察在管?”

隔了一会儿,少年的声音重新闷闷地响起来。

惊讶于他的敏锐,不二从容地应答:“案件串并,跨区域连环作案。你的口音也是关东的吧?”

“我和爸妈是前几年搬过来的。”

门终于重新打开了,穿着家居服的少年打量着和他年岁相仿的不二,有些不信任地把警察手册递回来,抱起双臂,完全没有请他进屋的打算:“问吧。”

不二因为少年的样貌有一瞬的失神。

清爽的黑色短发,刘海用鲜红的发带随便地勒起来,散落下参差不齐的发丝,细眉,黑眸,不像经长期锻炼那般结实精壮,却也纤细匀称。除了发型,整个人都如同从不二的记忆里走出来的一般。

——毕竟许久不见,记忆模糊了也有可能。

不二公事公办地摸出手机,象征性地调到录音功能上:

“名字?”

“木更津淳。”

“……”

不二的眼神不易觉察地锐利地闪了一下。

“年龄?”

“18岁。”

“职业?”

“还在读大学。”

“什么学校的什么专业?”

“和案件有关吗?”

“这是我来判断的事。”不二有意用犀利的口吻讲,稍稍压眉,立刻浮出了超越容貌的成熟。

“……名古屋大学,电子信息工程专业。正在休春假。”

“名校啊……”

不二心里有数,误闯进“破晓之程”数据库的,应该就是这位天才少年了。

“你是独生子吗?”

“目前看来是。”木更津淳漫不经心地答。

“一个人住吗?”

“爸妈回千叶办事去了,前天走的。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家,没出过门,也没听说隔壁有什么事。”

“你最后一次和这一家——”不二随手指了指左边的民舍,“——打交道是什么时候?”

“我们搬过来四年多了,”木更津淳上下打量着不二,“从没见这一家住过人。”

“哦,你不知道而已。”不二轻描淡写地避开问题,“我想想……你父母的名字?”

木更津淳用愈发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不二,评估了几秒,抿了抿嘴:

“父亲名叫——”

他突然眼神一空,无声无息地软倒了下去,身后闪出了梶本,光线昏暗的光线下左耳的银钉闪了一下,不二这才慢慢将瞬间滑进掌心的手具收了起来。

“计划有变,”以“极速”的身手敲晕木更津淳的梶本神色冷淡地低头看瘫倒在地上的大学生,“他侵入的程度比预计的要深,并且传真机和电邮显示,他貌似已经把一些数据发送出去了。

“那现在是什么指示?”

“归队,”梶本跨过地上的身体出来,反手将门锁上,“之后是‘王子的亲卫队’的任务了。”

不二因这个令人在意的词语而挑眉:

“真的是这个名字?‘亲卫队’?”

“大家都这么说。”梶本抬手看表,并没有正面回答。

昏暗的夜色中,不二的蓝眼睛比远处的路灯还要亮:“难道说……”

想起手冢慎重的推断,不二心中一凛,表面依然不动声色:“是要灭口?”

脑子里还存着一丝“重要的王子不可能回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的念头,但理智上已倾向于手冢的判断。

梶本侧头看不二,阴晦的光线中不二辨不出他的唇是平直的线还是略带嘲弄的弧:“怎么,不二你不要告诉我你手里没有过人命。”

“当然有,”感觉被小看了,不二冷笑,“我怎样也是‘Leaf’出身,虽然比不上海堂,偶尔我也会做狙击手。”

S式战士和普通的警察、军队区别不大,有些任务是允许击毙目标的。算上非常识生命体的话,任谁都不能说自己的手是干净的。

“我也认为不二周助不会是因为微小的‘怜悯不忍’而罔顾大局的人。”梶本换上了初见时友好和善的笑,突然微微收紧了面部肌肉,神色不变声音压低:“有人来了。”

果然,一辆巡逻警车笔直地开过来,两人都微微眯了眼避开刺眼的警灯。一名年轻的警员从车里跳下来,径直跑到还站在玄关外的两人,一边跑一边高声喊:

“警察!接到这处住户的报警,你们两个,出示你们的身份证件,双手举高!”

梶本尚未做出反应,不二已侧身挡在他身前,单手止住了冲过来的警察:

“出示你的证件,警员!”他冷淡而倨傲地扬起下巴,“我们才是接警赶来的警部,说明你的身份!”

先发制人的同时不二亮出警察手册,在来者大为吃惊倒退一步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抖了抖衣领,露出了别在领口的指甲大小的金色星星银色花朵。

来人眼睛一亮,立刻放弃了伸手摸不知是证件还是枪的动作,改为立正脱帽,一头半长及肩的沙金色发凌乱地散了下来:

“原来是上级……”他用带着浓重冲绳口音的日语简单地自我介绍,“Leaf-Higa-HR,平古场凛,本周识别码163217,Leaf-‘比嘉’战部。”

“很快的反应,平谷场君。Dawn-FS,不二周助,这位是梶本。”

不二松口气,恢复了惯常的微笑,他身后的梶本倒像是吃了一惊。

“‘比嘉’的战部和冲绳警方的系统单向联网,刚才检测到有外来S式瞬移发动了,我就截住了这一片的报警信息……”平谷场用饶有兴致的目光来回打量泰然自若的不二和似乎置身事外的梶本,“不知二位上级大人来‘比嘉’的辖区有何贵干?要不要回战部喝个咖啡什么的?厨房大概还有点苦瓜沙拉。”

“‘Flower’的行动,不需要向‘Leaf’级通报的吧?”想起幸村常用的理由,不二发现职阶高了真是非常好用,“我想也不需要作出解释。”

“话虽这么说,”平谷场眼睛亮亮的,唇角有一丝轻浮的坏笑,“异常S式加上报警和出动,不向我们木手战部长做点解释就走,不太好吧?”

“很好,把这个作为‘Flower’正式下达给你的任务好了,Leaf-平古场凛战士,”不二反将一军,“对——这个任务会算进‘比嘉’的年终考核哦。”

平谷场不由一怔,眨了下眼,然后,放声大笑:

“你知道吗——让木手和早乙女顾问一起见鬼去吧。”

他挥挥手,又重新敬礼,把警帽随便地扣到脑袋上,干脆利落地跳上巡逻车,鸣了声笛,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我真喜欢他这么聪明。”

不二半真半假地摇头。

“你见过他?”梶本状似随口一问,“还是从哪里知道是自己人的?”

“巡警极少有单独一人行动的情况,我一开始只是认为有假,想着用警衔压一下也不错,倒是他眼力很好,头脑也清醒。”不二顺手抚了下领口象征着“Flower”身份的星与花别针,“下次有机会再见面,我会提醒他扮警察之前,先处理下那打眼的发型。”

梶本畅快地笑了一声。





“那个孩子,我似乎认识他哥哥……或者是弟弟?兄弟俩有同样的天分呐。”

再度经历几乎能让四肢都断下来再用线穿回去一般的三次连续瞬移,不二靠在电梯里,两人一起仰头盯着液晶数字有节奏地跳着楼层。

他想起自己还在“SDR-六角”的时候,天天憧憬着“教官有次说漏嘴了,我有个双胞胎弟弟,不知道长什么样呢……”然后被吐槽“双胞胎当然和你长得一样了笨蛋!”的木更津亮,那个仅靠胶带窃听器一项发明就吃了好几年奖金,前阵子才帮他修好留声机的机械天才,所有人都取笑一般喊他“木更津家哥哥”他也欣然接受,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也一边喊着“为了六角也为了弟弟的平静生活”而干劲十足地整备机械呢。

“这样?”梶本轻描淡写地说,“那这个人应该不会死了。”

“你是说作为战士的亲属,能够享有情分的豁免权么?”

不二随口开着明知不可能的玩笑,梶本很配合地挑了挑嘴角,在电梯抵达四楼后按住开门键示意不二先走。

不二没动。

在电梯停靠那一瞬失重的眩晕中,他猛然警觉了梶本的话外之音。

“梶本……”他站在升降厢内,一双蓝眸因为袭上心头的不祥预感而睁大,短促地吸气稳定不由自主颤栗的声带,“我有个弟弟,大概你知道,去年,因为是我的血亲,被做了实验……这个孩子,你是说——高层,不,我不敢猜测……”

如果被知道了他和阿亮的血亲关系——不可能不被知道了,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区别仅仅是当年在产房,哥哥检出了S式自此在常世间消失——那么, 梶本的意思……去年的事,手冢也说更多的事情他无权得知……

梶本用手掌挡住电梯门,侧过身来,很平常地说:

“我知道你说的那件事,去年万圣节,对吗?那个人是你的弟弟啊,不二,你觉得,无法接受么?”

“无法接受。”

不二几乎是从牙缝中咬出的这句话:“我——觉得——很愤怒,我恨不得——”

至今还无法纾解无法原谅,裕太被连满导线的画面每次闪回都会带来窒息般的心痛,化作利刃一瞬从心脏切割至四肢百骸。

梶本的围巾摆脱地球重力飘了起来,在空中狰狞地扭曲成一团,两人都意外地盯着乱舞得流苏,然后不二意识到是自己不自觉失控了“瞬杀”的能力,叹口气,松开了在口袋中攥紧的双手:

“对不起,没什么——已经结束了。”

他穿过开始蜂鸣报警的电梯门。已经很晚了,走廊的灯光切换到夜间节电模式,在不二踏上过道的时候自脚下至天花板柔和地亮起一层橙黄的光包裹住他,跟随着他的步子一米一米渐次亮向前方,他在四面八方的光线中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也就是说,”梶本抚平了颓然垂下的围巾,缓步跟上来,“比起被人工诱导成为战士,你宁愿选择死——是吗,不二?”

“不,我就是S式战士,我珍惜并享受这种生活,”不二惘然,“我只是觉得……应该让这个人自己做出选择。我们当初没得选不是么?谁都不应该替一个能自主选择的人决定人生。”

“但是你替你弟弟决定了。”

“——!”

在平坦的地板上不二险些一脚踩空,他倏地回头,震惊地瞪着梶本,似乎除了猛然发软的腿之外没有一个器官听懂了梶本的这句话。

“我们消除了他的相关记忆,所以我们没法知道他当初想的什么。”梶本也站住,两团光在很近的距离内融成一段温馨的暖色,“也许他是自己选择接受实验的,也有可能,对吗?也许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想要变得更强罢了。和他的哥哥一样——变得更强。

“也许他根本不想你替他这样选择,不二——周助。”

不二根本没法做出反应。

他完全没有想过,或许,只是或许,有这种可能性。

更残酷的是,他无法反驳。

因为他无法否认。

很长时间的空白。

壁灯因为两人长时间没有动作而自动休眠,走廊重新陷入一片漆黑。梶本动了一下,点亮了感应灯,提步不紧不慢地越过不二,向宿舍走去。不二机械地跟在他身后,瞳孔里全是支零的画面。

“我到了,不二。”

梶本在自己的房间前驻步,向低着头的不二轻声道别。

“……别人,我管不了。”

不二忽然小声说。

“什么?”

“别人,我不管,”不二抬头,眼眸里破碎的光已经拼回了坚定和决绝的冰蓝,“但是裕太,不管他怎么想,都不行。”

梶本露出一个高深的笑,不二隐约认出了一丝寂寞:

“裕太君有你这个哥哥真幸福。晚安,不二。”





手机屏幕在未开灯的卧室里亮起来,又静静地黯淡下去。不二动了动脚,碰到了一下,手机连忙又闪出了今晚第三条没有被回复的邮件:

“还在任务?”

“现在就去任务,身体可以应付?”

“我今晚值班,回来可以给我电话。”

不二盯着三条来自同一发件人的邮件,向后靠在冰凉的窗台上,沮丧地把头重新埋回膝盖里。

他连衣服都没有换,也没有开过灯,从进门扑到床上后就蜷成这样的姿势,裹着大衣还觉得全身发冷,身心俱疲,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脑子里乱哄哄的,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想。极度的混乱基本等同于放空。

不知沉寂了多久,快要耗尽电量的手机挣扎着亮出了当晚最后一条邮件:

“太晚了,睡吧。”

不二终于在嗡嗡的耳鸣中找到了拿起手机的神经冲动。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拼出了主题:

“好想见你……”

他注视着闪动的光标,很久,然后闭上眼,视网膜上还残存着跳动的黑点。

然后,坚决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掉。





新宿。Leaf-青春战部。队长室。

搁在鼠标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继而在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了新邮件提示。手冢关掉正在看的监控窗口,揉了下眉心,点开,来自“周助”。

“晚安。”




这种事情,他必须独自,想清楚答案。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2-17 23:27

(五)

“堂哥你又换车了?”

不二一时不察把玉米粒吸进了气管,抓了张纸巾咳了半响才咳出来,自见到抱着篮球嚷着“饿死了快开饭”的裕太闯进来时开始泛上心头的惴惴不安终于找到了由头:

“咳咳、我、咳咳……”

“之前那辆保时捷不是挺好的吗,”裕太颇有些不舍地又向窗外看了眼,“怎么又换了辆别克商务。”

不二咳得愈发厉害了,满脸通红眼睛里都是水汽,淑子慌忙又抽了几张纸巾塞过来,轻轻抚着“大儿子”的背埋怨小儿子:“看你把你哥哥吓得。”

裕太用大力咀嚼表达对于母亲所谓“胳膊肘往外拐”的抗议。

不二用纸巾捂着嘴,借咳嗽迅速组织语言。进入“破晓之程”的第一次家庭日,幸村很大方地连上一月份错过的那次一起批了两天,允许他外宿。不二只顾上“能够住在家里”的雀跃和卡准日期收到的另外一封邮件带来的更大惊喜了,提了辆车就开了过来,却忘记了之前开的都是“青春”的便车,这次换成了Flower的,倒是裕太心细先发现了。

“之前那辆,咳咳,保养太贵了……”他找了个非常合情理的借口,“毕竟还是学生嘛,咳咳……打工重新——咳。”

对面的由美子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脚,不二立刻收声。从没为钱操过心的他自然不知道学生打工的微薄薪资就算付得起车险也不可能攒出辆中高档车来的。

就让裕太继续误会自己十项全能的“堂哥”连家境都优越得令人无力好了。

裕太果然心有不甘地瞄了家长们一眼,男主人不动声色地用“考下驾驶证再说”打住了这个话题。

“对了堂哥,忘了告诉你了,”顾自消沉了一会儿,裕太站起来添饭,顺口说,“我志愿决定了。”

“哦?报了哪里?”

“早稻田大学,法学院。”

“名校啊,”不二不太了解,随口称赞了一句,“分数一定很高吧?”

“笔试已经过了,”裕太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讲,神情倒是压抑不住的“好难啊快来称赞我”,眼睛亮亮的,嘴上还刻意装作不在意地继续说,“剩下的问题不大,毕竟已开始也不是我要报的——”

闻言,不二放下叉子,定定地看自己的弟弟。经过之前的事,他对“裕太”“自愿”相关的词语一概反映强烈。裕太被他突然的反应惊了下,窘迫地摆手:“看什么啊,怪恶心的——也是警视厅来我们学校特招,看了我的成绩单和意向找我谈话,如果报进早稻田,可以在三年后直接进警视厅警察学校,培训之后就能进警视厅,多好的机会啊——”

他仰起头望了望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灯,又有意无意地瞟了自己还空荡荡的平实的肩,满怀期冀:“警察啊……挺帅的不是。”

“嗯,是……”

听到裕太是自己决定的,不二安下了心。他快要神经过敏了,任务之后的几天训练里都有些魂不守舍,闲下来进资料库查了一圈也无功而返,毕竟术业有专攻,这种事还是派给乾比较合适。

警察么……裕太体格好,正义感强,对于他来说很合适。警视厅也是熟悉的地方,特招什么的,改天找迹部,不,找宍户亮打听一下好了……警视厅——

“唔——咳!唔咳、咳咳!”

不二猛地吸了口气,这一次呛得惊天动地,一口意面呛了一半进喉咙喷了一半到纸巾上,全家人都吓到了。侧边的裕太慌忙伸手过来拍背,又急又莽撞的几巴掌下去不二简直要濒死了,强撑着去洗手间猛咳了一阵才自救成功,拧开水龙头的时候感觉全身都软了。

警视厅——他差点忘了“S”名义上就是挂在警视厅警备部特种警那边的,时不时也有来往支援,更有部分高层和相关部门是知情者。

要是裕太进了警视厅,发现自己名义上在很远的地方读大学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的“堂哥”其实一直在东京做秘密战士,并且还是他的亲生哥哥……

不二在哗哗的水声里望着镜子发呆,呛咳到通红的脸颊很快便褪了色,比平时还要苍白。

那个人——观月初,自我介绍的时候,好像就是说在早稻田读书。

他竭尽全力想要推出这片纷繁事态的弟弟,在高层那边,终归还是终身打上了“相关者”的印记。





“周助,睡了吗?”

洗完澡窝在客房床上看书的不二闻声抬头,已经换上睡衣的淑子裹了条披肩,温婉地曲起手指敲了敲门板。

“没有,请进。”不二合上书坐起来,见淑子进屋回手关门,又小声唤,“妈妈。”

只能在无人的时候偷偷说出口的称呼,每次仅仅两个音就能让母亲欣喜不已。

“家里住的习惯吗?会不会冷?”淑子自然地坐到不二床边,伸手拢了拢被角,“妈妈再拿床被子给你?”

“不用,”不二垂着头享受难得的亲情絮叨,“住家里,怎么会不习惯。”

发旋被温柔地摩挲,每一丝细碎的发都被抚平理顺,淑子手里仔仔细细地爬梳着大儿子承自她的细软棕发,游移的视线却是心事重重。不二安静地等,过了许久才听见淑子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

“周助——妈妈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不二在脑子里飞速地过了一遍自己的各方面权限。

“只要我能做到的。”

他诚恳地说。事实上他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为家人做点什么。这么多年坚持着几乎是无望的关爱,每月一封不能回复的信曾无数次支撑着不二从死亡边缘挣扎求生,再加上对裕太的连累,不二只觉得亏欠了太多。

“你能不能……阻止裕太?”

不二愣了一下。

“警校——能不能让他,不要去?”

有一瞬间,不二还以为自己私下的担心被母亲看穿了,微小的僵硬被淑子误解,匆忙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周助,我和你爸爸都不是会干涉孩子人生选择的认,由美也说只要裕太喜欢就好,只是……提心吊胆的心情,妈妈实在承受不了,再多一份了……”

“唔……”不二有些费解,“妈妈,你——”

“周助今天说,你升职了,是吗?”

不二点头。“Leaf”升为“Flower”的复杂内情加上误了一次家庭日的缘由他自是不能明说,只简单地用“升职”来敷衍过去,为了让父母放心,还把“破晓之程”那边的条件拣好的描述了一下。

“级别高了,那——是不是,比之前更危险了?”

“呃……”

不二卡壳了。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但他知道再优渥的待遇再高端的技术支持,也平复不了母亲的忧心忡忡。

“周助,你不是做父母的,你不知道每天想到你,爸爸妈妈是什么心情……自从知道你还活着,还是那么危险的工作,每个月从月初一直挂念到月末,你联系我们一次,才能安下心来几天——那几次没联系,整颗心都吊着松不下来……”

淑子短促地吸气,声线已经带上颤音,她稳了稳,继续说:“要是裕太以后当了警察,又多了一个——妈妈真不知道——”

不二默然抬手搂紧了淑子,把头深深地埋进母亲的肩窝里。

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脆弱地投入母亲的怀抱。

还是那么不熟练,明明想要表现出坚强可靠的一面,明明不想让任何人担心,结果每一次都失败了。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要是一开始——”

——没有自私地联系家人就好了。

没有在偶遇后跟踪就好了,没有控制不住暴露了就好了,没有家庭日就好了,自己就可以继续读着每月一封不能回复的信,一直到妈妈彻底放弃,然后依靠这些仅有的温情来支撑自己直到退役或者死亡。

本不该奢求的东西。

要是一开始没有——

——可是,也不会遇到手冢国光。他生命中最幸福的两个部分。

“不要想乱七八糟的,周助,”淑子怔了下,似乎看穿了这个从未照顾过也最不需要照顾的孩子的心思,“不想做就算了,妈妈也不该为难你……替孩子操心,是为人父母的幸福呢。”

“你的失而复得,是妈妈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2-19 22:06

“——还在睡?”

前一夜心事重重辗转难眠,不二直到拂晓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感觉只是刚刚合上眼,电话铃就响了。常年锻炼出的战士的条件反射使他瞬间清醒,眼睛还没睁开,手已经准确地抓过手机接通,然后就听见低沉醇厚的熟悉声线伴着电波失真清晰地响在耳边,简短的疑问句,笃定的陈述语气。

“唔……”

单是听到声音不二就放松了,他知道如果是任务的事这个人绝对不会寒暄指挥开门见山。并且——他逐渐反应过来现状——这个人的声音不会再和任务捆绑了,只留下了令人安稳平静的成分。

“Tezuka——好早。”

电话那端的手冢听着不二含混不清的糯声,把手机拿开耳边看了眼时钟:“约的是8时30分,今天,2月14日——”

不二惊坐起来,这下是彻彻底底地醒了。

“Tezuka你——对不起我睡过了——你在哪儿?”

他终于想起来在家庭日安排贴进行程表后收到的那封邮件,来自“青春”战部部长用邮箱,私人发起的联合作战请求,Leaf-TK-手冢国光邀请Flower-FS-不二周助共同执行约会任务,为期一天。

“你的房间窗户朝向正门那边,还是另一边?”手冢的声音平稳温和,“我使用的还是上次的瞬移点。”

不二跳下床,单手还拽着被子,裸着脚奔出去撞开对面裕太的房门,没理会从卫生间含着牙刷满嘴泡沫探出头的裕太,直接跑过去推开窗,向门前16.7米以外的街角树后眺望,果然看见树叶凋尽疏落的枝干间,穿着藏青色长风衣的笔挺身形向他的方向挥了挥手臂,又技巧地退一步完全隐进树影里。

“——一分钟。”

丢下嚷着“堂哥一大早发什么神经”的裕太,不二用一级战备的速度把自己打理清爽,在58秒后穿过花园笔直地扑向树影里的那个人。他躬下身用手撑住膝盖喘了几秒,直起身灿烂地笑,毛衫领口扯得很松,露出没有系扣的衬衫。

手冢抬手捋了把不二湿漉漉的刘海,解开风衣把他揽进怀里,手臂搭在他细长的后颈上来回摩挲了几下,直到让怀里的人都染上自己的体温才稍稍松开,左手从不二耳边滑过来,顺着他泛上薄晕的面颊抚过,目光温暖纵容:

“我还以为你会从三楼跳下来。”

“如果你呼唤我的话,罗密欧。”

不二的瞳孔和睫毛上的水珠一起,映着阳光晶亮地闪动。

“逃家也要穿齐整些,不二。”

手冢唇角噙起一丝笑,扬起右手包装精美的礼品袋,一本正经地交到不二手里:

“我带了致凯普莱特夫人及小姐的问候,希望能讨得她们的欢心,不致于为难你出来和我见面。”

不二瞄了一眼礼盒,挑着眉毛反问:“白色恋人?”

“上周去了北海道,”手冢解释,又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你的。”

不二心满意足地踮起脚碰了碰手冢冬日中微微发凉的侧脸,把车钥匙塞给他:

“车上等我,开好暖风。我去和爸妈他们道个别。”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2-27 23:06

虽然是不二的车,司机的位置他倒是很自觉地让给了手冢。连“约会”都会写在日程表上的“青春”战部长好容易争取到一次成功的约会任务,肯定是做足了功课,或许又是找医院或者财政课的姑娘们参谋过吧。

所以当手冢第一站停在某家人满为患的花店前时,不二有些窘迫又丝毫不意外。

但不论怎样,都是他笨拙的恋人生涩却真挚的示爱呢。

这样想着,不二目送着男朋友穿着长风衣比谁都挺拔倜傥的背影义无反顾地扎入花店门前簇拥着抢购的人群里,然后在打工的学生敲车窗时慨然掏出钱包买了枝玫瑰。

“嗯,紫色蝴蝶结那枝吧……”关系对等,礼物也要对等才有趣,“谢谢,不用卡片了。”

——接着他便看到了手捧一束白色菊花奋力挤出来的手冢。

“……”

不二有点崩溃,他攥着用透明玻璃纸包装的红玫瑰,感觉花刺都要透过包装纸扎痛手心了,就这么盯着手冢面色如常地开门上车系安全带点火挂档踩油门。纵是手冢也被不二这种低气压的视线盯到如坐针毡,在等红灯的间隙别过头探究地看过来,眼神很是无辜。

“……”

不二一言不发地举了下手里的红玫瑰,又扬起下巴点了点手冢摆在挡风玻璃前的白菊花。

“……?”

手冢皱皱眉,很是费解,用一个信号灯的间隔依然没有想清楚。红灯转绿,手冢转向,一边查车内导航一边说:“不二,之前说过的,陪我去个地方。”

“说过的?”不二反问。

“嗯,我祖父。”手冢答得理所当然,甚至还在转弯中接住滑下来的白色花束非常顺手地塞进不二怀里示意他抱着。不二沉默低头,简直无法直视自己买的花。

原来自己想多了……他泄愤一般把扎着紫色蝴蝶结的单枝红色花朵往座位下面塞。手冢却好似顿悟,“啊”了一声,在驶入陵园大门时难得迟疑地开口:

“不二——你不是让我,不要把你当‘女朋友’?”

“……说的没错。”

有种闹小脾气被戳穿的无力感,不二强笑着,内心简直要挠墙。

情人节的公墓空荡荡的,不二抱着白花跟随着手冢一排一排数着墓碑。手冢国一的墓在有点偏僻的角落里,看起来刚刚清扫过不久,一尘不染的石碑前摆了束同样的白色菊花,衬着满天星,有点颓败。不二躬身,把新鲜的花放下,比较着黑白照片里不苟言笑的老者与身边肃然的青年,受过训练的眼力看得出眉骨和下颌类似的线条。

“是今天?”

“不,周五,”手冢答,“为了今天的休假调了几个班。四年——五年了,‘2·12’爆炸案。”

他顿了顿,不二本以为他会说什么,但手冢只是伫立了一会儿,然后鞠躬,挺直身后抓过不二的手,简单地讲:“走了。”

“唔——不,说点什么?”

“说什么?”手冢站住,很认真地看不二的脸。不二又有点想挠墙。

“没什么……”

现在想想被偶像肥皂剧荼毒的分明是自己,现实中像手冢这种严肃死板的人怎么会真的如他设想的那样对着墓碑牵起他的手信誓旦旦“这是我认定要共度一生的人”之类的——他匆忙甩头把滥俗的剧情从脑子里晃掉,顺从地被手冢带出陵园。

如果自己带手冢见父母的话——

不二系安全带的手迟疑了一下。

虽然之前试探地邀请过手冢一起去家庭日,但就算手冢当真应允下来,不二也不认为自己真的会把他以恋人的身份介绍过去。

他不明白是对自己不信任多一些,还是害怕手冢介意更多一些。

这种不二在两人抵达预订好的餐厅时达到了顶点。

“十分抱歉先生,因为我们的失误,您二位预定的包间和另外两位登记在了同一个房间里,并且那两位客人已经到了,”服务员核对过手冢的电话后非常抱歉地连连鞠躬,“今天这个情况实在是没有别的位置了,不过您预定的那间比较大,如果您二位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在中间隔上屏风,并且您二位的餐费可以打折。”

手冢和不二都表示不介意,情人节的午餐时间到处都人满为患,临时更换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服务员一边松了口气一边格外殷勤地为他们带路上楼,在敲开包间门时手冢非常利落地抢进一步。不二还在暗笑他的恋人连约会都抛不下率先确认场所安全的队长本能时,却见手冢身形一滞,竟然伸手,把不二拦在了后面。

“我们不打扰了。”他果断地对服务员说,一边退一边机敏地左右观察,把不二的视线堵得严严实实,背后那只手打了个“撤退”的信号,不待不二和大惑不解的服务员做出什么反应,强拉着他战术撤离。

刚刚撤出餐厅大门不二就抖腕甩开了手冢,仰起头,素来温和的蓝眸因为不悦而分外锐利地瞪过来。

“是不二由美子。”

手冢低声简单地解释,他也因为巧合而大为惊讶,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房间里巧笑倩兮的女性看到自己身后的弟弟。幸好不二纵是不明就里也严格执行命令一句不问,了两人配合默契完全没露出破绽。

“那就怎样?”

不二的反问完全出乎手冢意料,他蹙眉,还没开口问出来,不二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让我姐姐看到,那、又、怎、样?”

“……”

手冢很难得地茫然了,还好不二没有让他茫然太久。自觉脾气发得又是不明不白,不二咬咬唇收起凛冽的气压,这下被怒气掩盖住的委屈浮了出来,他甩手走出两步,又不甘愿难得见面一次还耗在冷战上,头也不回,闷声向莫名其妙追上来的手冢扔了句:

“你祖父也就罢了……Teuzka,我都不在意,你也不愿意见我的家人么?”

这话说出来不二都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了,平常才不会在意这种事,也没人会让他在意。他也清楚保密协议条条框框的东西——可是幸村都说了“会假装不知道”——

不二有点想抱头,本来这么企盼这么不容易才得到的一次约会全被自己搞砸了。他只能低着头快速向外走,刚迈出两步就被身后的手冢大力拽住,踉踉跄跄直接被拖进餐厅旁隐蔽的巷道里,自己被一把摔进去的同时手冢顺势转了个身,还是以背堵在巷口严实遮住不二的站位。不二不禁退了步,他以为手冢会直接按住他吻下来。

但是手冢没有。他逆着光低下头看不二,神色辨不清,语气里却藏不住一分焦躁:

“我不明白,周助……”

他斟酌着,抓住不二肩膀的手松了松,不致于弄痛他的力度:“我能看出你不高兴,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不二沉默着仰头看手冢,他吸口气,尽力组织词句:“小坂田和菊丸他们都说我缺乏情趣,我真的准备了很多,有很多他们建议的事情我觉得你不会喜欢,就自作主张删掉了,我告诉他们没有人比我了解你,我还以为我是对的。”

听到手冢说出这么长的句子不二不由自主竟有些心疼。他张口,尚未出生就被手冢急切地按住嘴唇,继续说:

“我不明白‘见家人’对你的意义,从之前就不太明白,毕竟——”他顿了顿,不二已经懂了他未竟的语意,“——但要是你在意,我一定会做。现在去见不二小姐也可以,去你家也可以,你之前想说的在我祖父那边的也可以——”

“我不说出来的话,”不二沉声打断他,垂下头,有意把隐隐流光的眼睛藏在碎发里,“我不说出来的话,你就猜不到吗?——明明说过‘一直看着我’的。”

“太远了,周助,”手冢的声音里焦躁的成分多了起来,“我们习惯朝夕共处了,现在太远了,你要给我练习的时间。”他又短促地吸了口气,“说真的——我真怕你等不及我,看向了别人。”

不二一下子笑出声来。

感受到手冢逐渐加力的掌心的温度时不二就已经消气了。原来不安的不只是自己。

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分离,他们都需要练习。

“抱歉,真的,我也有点患得患失,”他踮起脚主动去亲吻恋人绷紧的唇,“不过我觉得很有趣……在你赶上我之前,我绝对不会看别人一眼。”

手冢敏锐地想要抓字眼,不二已经扯住他的袖子兴致勃勃地走出巷子。之前的餐厅时去不成了,现在再定位子显然来不及。不二张望了一下,眼睛一亮,指向斜对面楼顶巨大的黄色“M”:“我们去吃那个。”

——他们相遇的地方。





当天下午飘起了细雨,手冢解开风衣抖一半在不二肩上,把他完全揽进手臂里,就这样旁若无人地漫步在东京的街道上。他们去看了下午场的电影,散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雨慢慢大了,两人在停车场附近找了家路边摊,掀开暖帘钻进去聊避风雨,点了很多关东煮。别人都过节去了,摊位上除了老板并无他人,他们在包着头巾干劲十足的老板每次转身拿食材的时候偷偷交换浅吻。手冢破例要了罐啤酒,两人一起盯着罐子上的麒麟不知为何笑起来,笑得老板一脸莫名其妙,大着嗓子嚷是男子汉就一口干掉!最后还是谁都没敢碰。

不二的预定依然是21时归队,手冢载他到离“破晓之程”最近的“青春”瞬移点才停车下来,看了眼愈下愈大的雨,脱下风衣披在了下车换位子的不二身上。

“我开车的,Teuzka。”不二没有推,只含笑提醒。

“我瞬移的。”手冢言简意赅,接了队内通话联系大石设瞬移通道。居民区的保安亭后监控看不到的地方,花坛里泥土渐渐浮起浅淡的银光。不二推着手冢站进去,手冢却长臂一揽把他也搂进光圈里。

“真想这么把你‘携带’回去。”

罔顾脚下雨中泥泞的土壤,手冢把不二的头按到自己肩上,脸埋进不二的发旋里,声音闷闷的。

“我也想。”

不二依依不舍地蹭着手冢的衬衫。

雨声在耳边窸窸窣窣,不二身上却一点都没淋到,连头顶都被手冢严密地护住。

“下次——再联系你。”

“嗯。”

倒计时了,银色的光墙旋转着升起来,是两个人都熟悉的属于“青春”战队的瞬移通路。手冢又揽紧了不二一分,在倒数至零的时候一个吻仓促地留在耳垂上:

“好好的——”

银光崩落,不二耳边雨声打了起来,噼里啪啦地落到发顶的雨珠冰凉,他裹紧了手冢的风衣。

“青春”的瞬移通路,就算用“携带”也无法带走身为“Flower”的他了。

“——嗯。

他对着光的残影,轻声应。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3-6 23:45

腕表上时刻自动校准的数字刚刚跳过“21:00:00”,不二的手机和队内通讯器就同时开始疯狂地响。刚刚在提车单回执上签完字的不二一手一只正不知该先接哪个,车库登记窗口的内线座机也铃声大震,接线的内勤听了几句,迟疑一下,把听筒递过来:

“不二战士,幸村队长的来电,指定第一优先级。”

这下不用纠结了,不二吧手机和通讯器通通按掉,一歪头直接用肩膀夹住座机听筒:

“幸村?我的房间漏水了么?这么火急火燎的通讯轰炸——”

那边幸村还没说话,不二手里的两个终端又是一通乱响,纵是发挥战士的反应速度不停地点挂断也没能停下持续的响铃,不二不禁咋舌。

闪过去的通讯请求里,从白石到忍足,从华村到斋藤,甚至还有几个没有存进队内通讯录的号码,这是触了什么众怒招致全“S”总部追杀么——也不应该脑这么大阵势吧……

幸村那边大概在苦笑,声音都变了:“不二?你回来了对吧?”

“准时归队,”不二匆匆滑着手机屏幕收邮件,“这是什么情况——?”

“回来了就好,”幸村大松一口气,“直接去你的房间吧。”

“——啊?”

不二错愕,单无标题邮件的轰炸阵势,不二也不觉得躲回房间是安全的。幸村又疲惫地重复了一句:“你总算回来了……直接,快过去吧。”

听起来就像全“破晓之程”上下齐出动,在不二的房间里关了一只唯有他能降伏的魔王。

——事实也相差无几了。

幸村甚至连电梯的时间都不想耽搁,大手笔地在地下停车场给不二开了个临时瞬移点,如果不是条件有限大概他会把借口直接开到不二房间门口。一脚踏回四楼生活区的瞬移接引处,不二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回自己的宿舍,果然看见门口的读卡器亮着来访绿灯。他扬手刷卡,手掌着急地推着门板快速收进墙壁,敏捷地侧身钻进去前左右手的短剑和手具都扣进了掌心——

——然后,他看到客厅正中的地摊上,背对着门口的少女双手死死按住耳朵,颤抖着紧紧蜷成一团,紫色长发铺了一地。

“——久美?”

还活着,不二第一判断出这点,松下了一丝神经。他左手稍稍抬起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控制这个空间,然后轻声唤着名字,谨慎地一步步靠近少女。还差两步的时候公主殿下突然跳起来,身躯如压弯太久的弹簧,猛地松开几乎要弹断,就这么转过头拖着蜷麻了的腿连走带爬不顾一切地扑向不二,举高了双臂直接搂过不二的脖子把他拽下来,一头扎进不二颈窝,大声地哭了起来。

“久、久美……”不二堪堪单膝跪倒,双手僵硬得不知该往哪里摆。有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屋,不二不知所措地回头看过去,华村葵单手抱胸,宁静地俯视着他。

“久美——”不二好容易扳住公主的肩把她退开一点,定睛打量。久美满脸是泪,眼睑都肿了,委屈得不行,肩头随着抽噎抖动,像落水的鸟徒劳地颤着翅膀。

“这是……怎么了这是——”

“久美找了你一天,不二君。”

华村微微叹气:“谁都劝不动,告诉过她你出门去了也不信,不让她打你的手机,她直接从套间里跑出来,楼上楼下一间一间找你……”

“那也不——怎么哭成这样……”

“一下子从屏蔽的房间出来,这么多人,见过的没见过的,久美这么跑来跑去,大家的想法……”

不二懂了。

能够敏锐感知情绪的女孩长久不接触这么多纷乱的情绪,一定吓坏了。

他伸长手臂在桌上摸索,左右够不到,于是拢了拢手指,纸巾盒顺从地滑过来。他抽了几张纸给久美示意她擦擦脸,久美不接,扬起一塌糊涂的小脸抽鼻子,通红的眼眶里满满的泪水晃着灯光,哑着嗓子叫:

“周助……周助!我剪、剪头发了——好看吗?”

饶是不二也想不到这个发展。

“呃……”

他赶紧把久美又推开一点。久美坐在地毯上,头发早乱了,不二用手指努力替她梳顺。原先凌乱毛糙长到小腿的头发修掉了一截,烫得笔直,柔顺地垂到腰际,刘海剪齐,左耳边结了条细辫搭在胸前,乖巧清爽。不二忙点头:

“好看,真的……”他诚恳地加重语气,“真适合你,久美。”

公主破涕为笑。

“周助、周助梳的——”她抚着左边的单辫固执地重复,“就这么、这么梳,周助说、说好看……”

“嗯,”不二迟疑着,还是摸了摸她的头顶,“久美喜欢就好。”





好容易把哭累的公主哄起来,不二任她把头躲进自己怀里贴着胸口,用“甜美的白色的”心跳声来隔绝其他人的情绪,就这么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把她送上了直达地下二层套间内的电梯。感觉这十几分钟比一整天都累,不二塌下肩长叹一口气,总算明白了幸村的苦笑。

他一转身,华村还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似乎刚才一直默默地跟了过来。

“我知道你一定很困惑,不二君。”

在不二发问前华村先开口,抱歉地摊手:“我也没想到久美会给大家添这么多麻烦,对不起。”

“没什么。”不二只得摇头,“我的确——不太懂女孩子的想法。”

“每个男孩都是这样的,这才是青春的魅力。”

华村摆出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笑得娇娆,不二尴尬地陪笑。

“不过,”沉默了一会儿,不二别过头,看另一台公用电梯逐渐攀高的数字,“为什么不让王子殿下来?毕竟——‘命中注定’?”

华村姣好的面容上浮起了为难:

“不二君,你也见过入江君,他连自己都无法记住,更别说——久美又是那个样子,她会受伤的。”

电梯发出抵达的鸣响,两人都向一旁让了一步。华村注视着电梯门,用当初拜托不二夺取看看公主的语气开口:

“她到今年五月就满十六岁了,没多久了——在她还可以任性的时候,麻烦你纵容她一下吧,不二君。”

她很快说完,然后与电梯中走出来的人擦肩,按下电钮,在门关上之前向不二轻轻挥手。

不二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

他最终还是沉默着垂下头,接着,他诧异地看到一双鞋子,自从电梯里走出来后,便一直停在他身前一米的位置,没有动过。

——可以的话,真的不想和这个人打招呼。

虽然这样抱怨着,不二还是努力抬起头,淡淡地扬了扬下巴:“德川先生也有事找我?”

德川和也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就这么,一个人,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不二,,不二毫不退让地看回去。

——似乎,比前两次见面,要温和一点?

不二还思忖着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德川终于动了一下。

他别扭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拍不二的肩,最后还是在不二惊讶的目光中收了回去。

然后,果断地掉头就走。

“……他受伤了,拿点药。”

在转身的时候,德川没头没脑地甩下这么一句。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幸好。谢谢。”

不二彻底糊涂了。

他不期然地想起今天不在德川身边的——大概就是德川所说的那个“他”——的那句话:

“他其实是好人啦,很害羞对不对?”

——“他”。

会是怎样的关系,才会只需要这么简单指代也不会被任何人误会。


才会在哪怕一次又一次洗掉记忆涤荡成白纸的心中始终留下温柔的印记呢。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3-15 23:36

(六)

早上进三楼训练区的时候不二就见到五六个穿着技术人员制服的认在第三综合厅忙里忙外架着摄影机和线路。他隔着双向透明的墙壁和综合厅里穿着护具做原地弹跳热身的白石扬手打了个招呼,对方回了个灿烂的笑,顿了一下,冲他打了个“进来”的手势。

“刚才还想过去找你呢不二,”白石左右交替束紧手腕的带子,“定期的教学对战视频录制,怎么样,来陪我练几场?”

“好像很有趣啊,”不二也不推辞,接过白石递来的另一套护具就穿戴上,“有什么要求么?”

“不要用‘Flower’,尽量不要使用超出‘Leaf’平均值的波动,”白石指了下综合厅外的控制台,“之前和幸村录过一次,其他人封住了‘Flower’都不太适应——这么说不二你正合适啊!”

他大力地拍不二的肩,被轻捷地闪过,反手就袭上来,两人玩笑着过了几招,就被内勤各自叫开戴随身录像机了。

“纯体术的话,不要小瞧我哦,白石。”

“啊,尽可能地展现ecstasy的手具操纵技术吧!”

两人虽然没有搭档过,对抗赛也没有打过,但都是基础扎实经验丰富的高手,很快就找到了配合的节奏。他们录了埋伏反埋伏、跟踪反跟踪,模拟了街头最迅速隐蔽的战斗方式,又轮流去掉手具模拟了对普通民众的制服方式。完成了总部要的课件后白石做主又选择了地形,两人打同队配合,在化为沼泽的训练厅里和假人与放进去的养殖蚊蝇蛇鼠打了场酣畅淋漓的遭遇战。

回放视频的时候来验收的拓植龙二顾问颇为满意地频频点头。白石的作战方式简练扎实毫不花哨,有如教科书公式一般一目了然,每一个走位每一招式都力求最精简最有效;而不二的作战风格灵活绚丽,习惯先摸透对手的节奏再反击,冷静敏锐,对体力的控制已登峰造极,指尖的手具变幻莫测,哪怕几秒的改变形态也能始终把S式波动保持在阈值。拓植顾问难得表扬了几句,仅仅是“很不错”这样轻飘飘的词经他严肃刚健的语气说出来也显得格外掷地有声。

不二搭着块毛巾喝着饮料微微笑,他没见过这位体形极其结实的中年顾问,看起来是一丝不苟不容怠慢的性格,并且——

个子都好高啊,“破晓之程”的人……

他有点郁闷地低头看自己溅满了泥水的护具衣角边上那个“M”,最终决定转移注意力,咬着吸管透过一层层墙壁无聊地打量其他训练室的情况。能看到最右边是切原,似乎在做单项训练,扛着把太刀在砍橡胶柱;左边的射击场里忍足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打靶,没有戴滤波眼镜,表情不甚轻松。幸村似乎从未来过训练区,连健身房都没见他去过;至于“亲卫队”那些人,大概有自己的区域吧——

正漫不经心地想着,手机响了。

不二向拓植和白石比了个收拾,一边向训练厅外走一边甩掉脏兮兮的鞋,留意到来电是乾贞治的内线号码,他向人少的方向绕着接通:“乾?”

“喔,不二,”乾的声音经过电波过滤愈发平板,“中午好,吃了吗?”

“还没,”不二抬头——又低头看手表,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了,“怎么,居然开始寒暄了?”

“纯粹替部长大人发问而已,”乾干笑,“说正事,我需要更多的DATA。”

“哪方面的?”

“关键词是‘王子’、‘公主’、‘封印’。”

不二停了步,无奈地扶额:“你还真是直截了当,别告诉我这么久你只想出这三个词而已。”

“唔,最近很忙——”

“乾~?”不二加重语气,尾音别有用意地挑上去。

“好吧,我着手了一次,失败了,”电话那边,乾似乎在不甘地砸舌,“我先从目前总部的纷争入手,手冢和你提过吧,关于‘A’派和‘B’派?”

“‘A’是为了保证封印顺利进行,‘B’是为了阻止?”不二确认道,“实际上,我不太能理解‘B’派的想法。”

“我有猜测,还没有验证,”乾也谨慎起来,“但有个事实不可否认。”

“?”

“直至今日,封印从未成功。”

“……”

不二无语低头,轻微磨了磨牙,然后从靠着的墙上直起身,越过专心射击的忍足继续走:“那是自然……不然我们为什么会存在?如果封印成功,终结了轮回的话。”

“那么第二个问题,既然封印从未成功,那之前的每个时代是怎么终结的?”

“……公主的死亡?”

“这是一种推测,不过有一个前提,每个时代是从何时确认‘终结’的?比如上个时代,如果竹内伦子公主死亡那一刻算作新世代,不二——”乾呵呵笑了声。“你我的年龄,可都比越前龙马大好几岁吧?‘本世代’的骑士殿下?”

不二沉思:“……继续说下去?”

“唔,不二你怎么变得跟手冢那么像,”乾郁郁地抱怨一句,“不管怎样,不二,你是站哪一派的?”

“表面上来看当然是第一个……”不二侧身避过一名内勤。

“那么封印的关键就是——”

“保护公主和王子。”

“还有你自己,‘骑士’的安全,”乾补充,“DATA是不会出错的。”

不二耸肩。

“对了不二,你有没有能确认是‘A’派或者‘B’派的人?我从那边入手看看。”

“暂时不多……”不二飞速思索着,“从保护公主的角度看,华村葵顾问应该是鲜明的‘A’派,那么和她一体同命的梶本贵久也应该是。‘王子’这边有一个,德川和也,那么他所敌视的斋藤至——唔,还有幸村精市。”

耳边忽然一阵嘈杂,不二皱眉抬眼,愕然。

“——我等下把资料拷给你。”

他匆匆收线,循着大喊着“糟糕切原君又暴走了”的声音沿走廊飞掠向最里端的第五对战室。

第五对战室向内单向透明的墙壁外乱哄哄地聚集了一群人,而对战室内已经血花遍地!

手持太刀的切原狂啸着挥舞着武器,脸上身上都是不顾一切割伤的血迹。他向着室内参差树起的高弹性橡胶柱疯狂地砍削,弹回来的太刀伤到自己也不知躲闪。不二沿着非战斗人员纷纷让开的路奔到控制台前,慌慌张张操纵着控制台的内勤们已经乱成一团。

“什么情况?”不二抓住最近的的一个女孩沉声问。

“切、切原君暴走了!他自己、自己冲开了‘Flower’开关!”

见到有“Flower”战士赶来,周围人心先安了一分,抬头看清却是新来不久的不二周助,刚消下去的无措又浮了上来:“怎、怎么办,不二君!”

“冷静,之前这样的时候怎么处理的?”

不二迅速浏览着屏幕上的各项数值,他不熟悉这些专业的数据,更不熟悉切原的S式波动,通览下来也没什么收获。女孩还在慌张:“之、之前有白石君看着,已经两三个月没有暴走过——”

“我问的是‘处理’!”不二厉声喝道,周围一秒内都静了,只有外放里传出切原的嘶吼。

“麻醉针……”被不二一慑,女孩反倒清醒了几分,急忙答道,“但是梶本君不在,其他人根本打不中,切原君暴走了也是战士——”

“——躲避暗器是战斗本能。”不二接口,盯着切原毫无章法又迅捷无比的动作估摸着,的确只有发动“极速”快过音速的梶本才能打他个猝不及防。

“断掉连结呢?”

“已经断掉了!”女孩大叫,“但是没用!”

“等他自己恢复要多久?”

“没、没有数据……”女孩忙乱地翻查着,“并且我担心、我担心万一切原君一直不回复,持续到S式枯竭也很危险的!”

“我明白。”不二深有感触,他就是因为这个才住了一周的院,至今还在做恢复训练。

“还有!”女孩又着急地补充,“这个样子下去……切原君暴走的时候连疼痛的自我保护都没有——我怕他伤得太重会死掉的!”

“我明白了。”

不二已经理清事态:“有安全词吗?”

“Angel!切原君的安全词是angel,但是他听不到!”

“总会有办法的。”

不二私下环顾,拎过一旁备着的医药箱打开,左右手各抓了三四卷绷带。切原已经丢下太刀,罔顾滚到角落里的手具,大踏步冲向门口,徒手抓住电磁控制的门框,开始摇晃。

“把橡胶柱的地面锁定装置解除!”

不二喊了一句,快步迎着切原扭曲到变形的面孔奔向门口。

“什、什么?!”

“——照我说的做!”

“啊——是!”

立在第五对战室内的十二根高弹性橡胶柱解除锁定装置东倒西歪的同时,切原一声长啸,徒手生生扯下了连穿甲火箭炮都能抵御的门。

——堵在他赤红的双眼前的,是一个人。

不二顺势踏入对战室,立刻回手把门合上,籍电磁锁定勉强维持住了关闭的状态。切原的拳头如疾风骤雨,不二紧贴着墙壁侧向连续旋身翻滚,堪堪躲开大部分打向要害的攻击,也逃不过硬吃了几记狠的。

幸好护具还没脱——

这个念头火光般一闪而过,不二借最后击向左肩的一记重拳后跳,趔趄几步稳住身形,切原已经欺身而上。不过一米的距离,“Flower-暴走”完全无视,双掌狠狠地推过去想要直接把心脏爆出来——击中了白色的橡胶柱!

高弹性材质完全抵御了这记冲力,切原倒被反弹的作用力震到双腕几乎脱臼。他两眼彻底红了,血色的视线有一瞬的茫然,明明面前是一个、人——

又一根橡胶柱从侧面飞来,切原本能地躲闪,橡胶柱却好似有生命般如影随形,切原侧跑几步都没恩给你甩下。适才进来的“人”已经没了影,面前堵着硕大的无生命体把视线遮得严实,切原烦躁地狂吼一声,单手重击向跟过来的橡胶柱决定把它挥开、或者打碎!

两个都没能做到,正面迎上橡胶柱的切原刚刚碰到不属于生命体的材质,左右两边就有绷带缠了上来,迅速地交叉缠绕,硬是打算把他的右手捆在柱子上!切原飞身后退,却贴上了一具躯体,有体温有气息,扬手把他的额头扳过来贴上唇——那么面前的柱子和绷带又是怎么回事!

“Angel!”不二嘴唇紧贴着切原的额头喝出安全词,如果鼓膜听不到,那颅骨也要传过去!

“啊啊啊啊!!!”

切原恍若未闻,连手带缠住的橡胶柱一起挥向不二,不二抽身,赤脚没有气垫可以助力,他纵跳起身,踩住地上的一根橡胶柱借力,弹向空中又踩住第二根直立起来的柱子,第三次直接踩到了浮空的柱子上——这究竟是什么人!!

切原混沌的脑海里无法思考这么复杂的事情,他只知道一味的追击,冲到墙边也不转弯笔直撞过去。面前倏然冒出的白色柱子他已经麻木了,一头扎进挡在他和墙壁间的橡胶,立刻又被绷带缠上了脖子、肩膀和腰。

腿还可移动!没有视野又如何,还有左手可以战斗!

残存在切原意识中的唯有排除敌人的想法,他硬是凭借高度提升的五感跌跌撞撞地冲向不二的方向,丝毫不差!

绷带自空中挥出,不二左手悬空细微操作着,右手的手具已然成形,是网!

一个又一个拦上来的橡胶柱撞得切原踉踉跄跄,终于扑到了先前判断的位置,一张网凌空撒下铺天盖地把他卷进去。

网而已!

切原奋力挣扎着,想要凭蛮力撕出缺口,无奈这张网是不二的手具,也许是这一世代最擅长操控手具的人重筑出的网,牢不可破。

门终于开了,不二抬头,梶本冷静地举着麻醉枪,在切原挣扎的空隙中扣下扳机。

——警铃终于归于平静。

“没事了?”

后一步赶来的白石踢开一地横七竖八的橡胶柱跟进来看了眼,确定切原已经陷入昏睡,这才松了口气,招手让医护人员进来把他抬出去。不二也起身,四肢酸痛的肌肉立刻提醒他刚刚进行过多么超负荷的战斗。

连续精准地发动“瞬杀”控制橡胶柱和绷带,还挨了几下狠的——

“嘶——”

左肩被重重拍了一下,不二右膝盖一软直接坐倒,差点没惨叫出来。能徒手卸门的力度实实在在地打下来,就算有护具也抵消不了多少……他忍痛瞪了眼拍他的白石,后者慌忙举高双手:

“抱歉抱歉,我只是太激动了——快脱下来让我看看伤!”

“不用,骨头没事。”不二勉强动了动肩关节,问题不大。

“厉害啊不二,除了梶本,你还是第一个能和暴走的切原打得势均力敌的战士啊!”

“你太谦虚了白石,只是空间小,道具也合适,”不二倒是真心实意地说这番话,“论体术,我还是不如你呐。”

“不一样的!”

白石指着被抬走的切原:“‘暴走’的切原,”又点点自己,“‘疗愈’的我,没得打好吗?这就好比驾驶技术再高,开着轿车也撞不过装甲车啊。”

不二喷笑,牵动了肌肉,又吸着冷气痛了起来。梶本和白石一左一右把他架出来,找医药箱里的喷雾一通处理,又打了绷带固定他肿的最厉害的左肩和右腿。内勤和技术人员忙着收拾被切原折腾得千疮百孔的场地,没有人注意到,有个奇高无比的身影站在最外圈,不动声色地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午饭时,不二的通讯器收到一条消息:

“14:00:00,来地下一层电梯间。
斋藤至。”
作者: zlb    时间: 2015-4-23 21:07

一直很喜欢冰之灵大人的文~
作者: 池面酥    时间: 2015-4-27 04:11

唔LOFTER一直在追这篇!!!!给作者表个白!!!每一篇冰冰的文都很喜欢!!(痴汉语(
作者: 空水    时间: 2015-6-20 20:02

超级喜欢这篇文的说!支持支持!撒花~~
然后超级恳切地求更新。。。【眨巴眨巴】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7-30 23:30

不二到的比斋藤顾问要早,靠在电梯旁无聊地玩手机。地下一层大半是车库,不时有工作人员楼上楼下地忙,提车还车修车洗车,还碰到了穿着Leaf-“星德”战队制服的几个人,领头的人高鼻深目金发碧眼,像是混血儿,见到佩着星与花领章的不二也不敬礼,只高傲地点了点头,不二微微颔首,并不在意。
据他所知,S式战士的国籍归属按出生地划分,在东京都第三训练基地的时候也见过几个外裔的孩子。这些孩子最后几乎全部进入了名古屋的Leaf-“星德”,这个主要成员全部由外裔日籍战士组成的战部。
说起来,也是爱知县的一大特色了。
不二盯着已经跳过14时的腕表漫不经心地想,这支从上到下都自视颇高的战队,其他人说起来都是嗤之以鼻,仗着“特殊”的人员组成心比天高,实际上季度对抗赛——也就是那么回事,几年前还曾被幸村率领的Leaf-“立海”在半决赛里打了个惨败。
正回忆着当年幸村故意安排几名新入队的战士上场当诱饵把“星德”的主力引进埋伏围歼的场景,远远的如移动晾衣杆的斋藤至小跑着赶了过来:
“抱歉啊不二君,”斋藤一边跑一边热络地招手,在不二面前站定,弯下腰抬手——不二立刻闪避,护着额头如临大敌,他只好遗憾地收手,“让你久等了,快快,跟我来。”
他仗着身高优势揽着不二的肩往车库另一边的过道拐,不二心里犯嘀咕,脚下也有些不情愿。眼看着绕进了无人的角落,不二不禁把右手里的手具攥紧一点。斋藤却在此时推着他转了个身,面向灰扑扑的连廊灯都没有装的墙壁站住:“到了。”
不二默然不语,看着斋藤用手机背光照着在白大褂口袋里东翻西找,总算掏出了一个长方形的遥控器,对着只是草草粉刷过的墙按了一下。
不二面前的墙壁滑开了一道门,然后,室内灯光渐次亮了起来。
“啊……”
不二这才发出一声惊叹。
他被斋藤推了下,跨进了这间长近百米,宽也有五十米的大厅,和一个标准规格的综合厅相近的大小,铺着长绒地毯的地面上却没有综合厅标配的地形转换装置,只有门口右手边摆了台单人控制台,屏幕休眠。不二抬头,约二米高的位置挂了数千个单管风铃,黑白相间,呈一个同心半圆形,整齐地布满了大厅近五千平米的天花板。
“不二君,”斋藤笑眯眯地低头看他,“听说你的生日在二月底?”
“是,”不二还望着对面双向可控玻璃墙惊叹,原来这个大厅紧靠着车库,透过玻璃能看到他刚才等待的位置,一辆白色的中型特殊勤务车正开出去,“2月29日,今年没有。”
“正好,”斋藤愉快地说,“不二君,今天中午切原君的情况你看到了,安全起见,白石君必须继续跟进他的训练。我也看到了你的恢复情况,对于算上你仅仅出现了三个世代的‘瞬杀’而言,你的发展相当乐观啊,假以时日超过越前南次郎不成问题。”
“谢谢。”不二客气地答。
“所以,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斋藤长臂一挥,“只属于你的训练厅。”
“……只属于我——训练厅?”
面对满脸疑惑的不二,斋藤露出恶作剧成功一般满足的神色,一扬手拨到了好几根风铃,顿时叮叮当当乱响成一片,他连忙举起遥控器,数着按键按了一个,这才重归安静。风铃不同寻常的低频率声响令不二有了猜测,遥望了一下这几千个由长至短由近至远排列的黑白风铃,不禁惊叹:
“难道——”
“对对,”斋藤轻快地点头,“我看了些资料,不二君你音感不错对吧?钢琴也学过?”
他向训练厅深处走了几步,转过身来张开双臂:“这些风铃,是我特别定制,一只一只亲手挂上去的。从你现在站的位置左右180度,每一行88个,放射状排列,每行内每一只间隔都是0.5米——不二君,我为你铺了18台钢琴,黑白键都有,你要不要试一下?”
他举起胳膊随便碰了个白色的风铃,低沉厚重的音符落下,不二本能地反应:“G2。”
“我看看——”斋藤抓住风铃翻看标签:“没错就是这个音——这个呢?”他向后退了几米,碰响了另一只白风铃,稍微清亮些的响声,不二立刻答:“E4。”
“这个也对了,忍足君的资料果然没错!”
斋藤看起来特别高兴,低着头避过成串的风铃跑回来,拉着不二晃开了门口休眠中的单人控制台给他示范:“我让技术部专门编了个软件,能把每次响的风铃记录下来,点这里还能根据地板感应算出你当时的站位和那个风铃的距离,这样你自己就可以掌握‘瞬杀’的有效范围了。这个遥控器是这间训练厅的总控,开门的灯在这里,这个按键可以让风铃全部静止,对了还有延音、顿音和弱音功能,还能单排控制——怎么样?”他把遥控器塞进不二手里,垂头热切地问,“喜欢吗?”
不二抬头,迎上斋藤期盼的目光,用力点头。
——简直太美妙了。
“那么——”斋藤看起来比不二还跃跃欲试,“‘Flower-FS’,连结准许!”
“收到,‘Flower-FS’,‘瞬杀’已连结。”
不二扬起双手,沉心静气,手指轻轻勾起来,先试探着释放了一下,满屋半数的风铃顿时嘈嘈切切,低音高音乱成一团。
——材质解明,意识已附着。
手里遥控器按了下,万籁俱静,不二曲了曲手指,左手边第二排的风铃飞快地滑了一行音阶。
然后是右边第三排,跳动的琶音。
正中的一行——不二向前走,他头顶悬了一串和弦,随着他向深处响着如歌的行板。不二转身,几个不协和音跳出来,他皱眉按了遥控器,重新计算了一下距离,风铃跟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奏起了简单悦耳的《小星星》。
先是单手和弦,继而双手伴奏,随后四手联弹,18排键盘甚至可以凑一个交响乐团。不二的眼睛亮着花火,他在大厅中央旋身,大幅度的动作带起了成片的混响。汗落了下来,不二浑然不觉。
他得到了最适合他的玩具。


“22.5米,目前不二君你能保持控制的最远距离。”
直到斋藤提醒已到晚饭时间不二才醒过神来,这间风铃屋太合他的胃口,不觉三个多小时过去了,他竟然都没有觉出肌肉超负荷的酸痛和心脏的剧烈鼓动。斋藤成功地敲到了不二的额头,提醒他每天训练不能超出三个小时,然后指着控制台记录的音波给他看。
不二大口喘气,玩得太高兴,停下来才觉出特别的疲惫。他俯身看电脑里的数据,波动一下午都很稳定,但精准性数值惨不忍睹。
的确长时间的“瞬杀”控制是他要克服的难关,一直以来卡着临界线追求高效瞬时发动,如今得到了系统支持,也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22.5米,比起前两代,这个数字不错了。”
斋藤翻着资料夹公事公办地说,“但是实战里,还不够啊不二君。”
他又看了眼表,“哎呀哎呀”叹了一声:
“我先走了不二君,你差不多也可以回去了。从明天开始,下午的训练自行安排吧。”
他匆忙离开——在门口又撞了头——门滑上了。
“实战中么……”
不二站在控制台前,盯着上下浮动的曲线,微微蹙眉,然后关闭了电源。
他向着正中的一排风铃微笑,轻轻勾了勾手指。
密闭的大厅里,空气泛起轻微的涟漪。
从最靠近他的那一只白色风铃开始,振动一路向深处传去,一直响到了最远处的那一只,连续不断流畅稳定,剔透凛冽的一串音阶。
“可是实战中,和‘S’式一样,有很多可能性呢。”


“破晓之程”室外泳池碧水中开始浮动樱花瓣的时候,这一年第一期季度对抗赛也开始了。
不过这一期比赛照旧和不二没有关系,Flower今次列席的是白石和切原,不二乐得清闲。他一向对季度赛兴趣不大,在“六角”的时候也只有最后参加了那一次,到了“青春”倒去过几次,总觉得无论是单人赛还是团队赛都是切磋表演重过实战。倒是技术比武值得一看,有时能淘到各战队新奇的发明,或者陪着手冢大石去讨价还价买卖几项专利。
今年到了总部,自然不需要不二再去操这个心,他也乐得待在自己的训练厅里玩风铃。
手冢作为Leaf级战部长兼队长当然不可能像他一样偷闲,不仅要带队出赛,商谈技术引进出售,还要借比赛留意Root一级有没有好苗子能提上来补不二离开的空缺。连续一个星期手冢都忙得邮件都没空发,不二除了三月的第一天有些郁郁外,翻了翻每天的简报也理解释然了,自己每天一封邮件报个平安开开玩笑,不去等回复就睡了。
比赛结束的第二天,河村倒是扛着一保鲜箱的寿司过来送录像带了。
“前几天太忙,日子倒是都记得,就是顾不上,英二还提过几句抱怨手冢呢,Fujiko离远了就忘了当心被甩什么的。”
河村把寿司搬到公共休息大厅,擦了擦汗笑:“这算大家补给你过生日啦,不二。”
“英二?”不二早已迫不及待,一边掀盖子一边还不忘问。
“是啊,英二,”河村大概并不知道菊丸宣称和不二决裂的事,掰开一次性筷子点着几个寿司,“这几个就是他卷的,这个是手冢的,捏了一个就接电话去了……啊这个散掉的是越前做的,这个是大石的,海堂和Momo倒是意外地做的很好看——乾我们一齐把他赶走啦。”
“是吗……”
不二特别的高兴,好久没有这么又温暖又柔软的感觉了。他招呼大厅里轮休的工作人员都来分食,把印着“青春”队徽的保鲜箱盖摆在显眼的位置,还把河村介绍给每一个人。大家正乱哄哄地吃得热闹,冷不丁不二被人从身后绕过肩膀捏住手腕转了个方向,正准备放进嘴里的寿司就这么落入他人之口。
不二倒也不急不恼,笑眯眯地转过身去,正对上幸村咀嚼两下当即被辣出满眼泪的精彩表情。
“‘青春’特制生日芥末寿司,”不二抄手看热闹,河村连忙递了杯水过去,“非寿星享用不起的呐,幸村。”
幸村咳着,被称为“花一样”的脸呛得通红,狼狈地又点头又摆手:
“不、不错,咳咳……我也、是今天、生日、咳咳咳……”
他背过身去抓着水杯一饮而尽,喘了口气擦把泪,整理回最高战士的风度后才回过头来,故作凶狠地对不二和河村张牙舞爪:
“在非餐厅地点吃东西违反队规第——总之不二,罚你交出手具跟我走!”
河村有点紧张,不二知道幸村只是说笑,笑着拍了拍河村的肩示意他没关系。
“没有开玩笑,Dawn-FS,”幸村绷起脸,“交出你的手具,跟我出任务去。”
这句听着倒是认真的,不二便收了玩心,向河村道了别,跟着幸村往四楼的瞬移点走,拐弯还不忘恋恋不舍地回头望剩下的半箱寿司:
“出任务,还要交出手具?”
“某个要员的贴身保护任务,”离开大厅,幸村有些厌倦地皱眉,“要求我们不能以‘S’的身份执行,混进去当两名安静的保镖就好了。”
“那也没必要出动我们吧?”
如果只是做保镖,完全不需要出动Flower级别,尤其还是队长幸村,Root级别就完全可以应付——加上“交出手具”的要求,S式战士在现场还不一定能比得上普通人的专业保镖来得靠谱。
毕竟习惯了依赖手具,突然要求徒手战斗,就好比蒙住眼睛的健康人和习惯了黑暗的盲人比探物,怎么都不占优势。
幸村抬起食指虚虚比在不二嘴唇前:
“——执行就好了。”
他率先把自己的手具交给了在瞬移点旁候着的工作人员,连带通讯器、耳机、反探测仪、随身录像机什么的都卸了出来,只留下手机和手表,握在手里对不二扬了扬:“像个普通人一样,把多余的都放下吧。”
见不二还在迟疑,幸村摊手:“怎么?队长都亲自上阵了,信不过我吗?”
“信……还是信得过的。”
不二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只犹豫了一下,就也像幸村一样把身上的单兵装备除了个干净,连一直随身的短剑也从袖口取了出来。不管怎样,论纯体术战斗能力不二自信不输给别人,何况还有“瞬杀”,这项能力是不需要依附手具才能执行的。
不知道幸村的“Flower-重筑”又是怎样呢……
Flower-重筑,不局限于手具的原子驱动能力,由上代公主竹内伦子孕育。
所有Flower能力因为都存在进化的可能,所以记录都是很泛泛的定义。比如不二的“Flower-瞬杀”,文字记载的定义仅仅是“对无生命体的非接触可操控能力”,但操控时间、范围、距离都是可以通过训练持续进阶的。再比如忍足侑士的“Flower-视域”,也早已从单纯的“对电磁波可见波长超出正常人眼范围”进阶成“通过对电磁波的扭曲屏蔽达到一定范围隐形”的程度了。
那么幸村究竟又多强?不二不禁开始期望等下的任务出点状况了。


“看来这里的确需要好好‘护卫’一下。不过我们需要用这种方式么?”
不二前半句指的是方才,他和幸村轻易地便以记者的身份混进了新闻发布会现场。而后半句指的则是现在,两个人打昏了两名警卫拖进厕所隔间注射了麻醉剂,正在剥他们的制服往自己身上套。
“这个人个子矮一点,你穿他的。”
幸村丢过来一条裤子,不二忿忿地横了他一眼,把颈上挂着的戒指藏进衣领。两人麻利地换完衣服,从扮记者背进来的相机包里拿出变装工具简单地易容,很娴熟地修肤色贴眼睛打阴影,发色稍作掩饰,帽子低低压下遮住不及改变的瞳色,只要光线暗一点,看起来和地上躺着的这两个倒霉蛋已经相差无几。
“为什么明明是保护任务,我们走的却是暗杀的流程?”
不二随口抱怨,也不指望幸村会解释。这次任务目前看来并不容许他自由发挥,不二便安心听从队长的指示。
幸村先行出隔间望风,不二留后细心地用手表抹除两名警卫的记忆。他们留意听着外间的动静,故意拖到不得不归位时才从洗手间出来,刚刚站到指定位置目标要员已经满面春风地招手上台。
位置不错。
不二把帽檐压到极低,盖住一双沉静的眼。他和幸村分站在休息室通向台上靠近演讲台的通道口,一左一右距离不过一臂,视角也很好,幸村向台下微侧身便可以将记者们的动静一览无余,而不二直视前方,从台上连带对面通道和门口都能观察清楚。若有人试图上台接近目标,就要有穿过两名最高阶“S”式战士的身手——至少在国内,恐怕都找不到这样一个人。
任务简单到不二开始思维放空,双眼程式化地来回扫视,脑袋里已经漫无边际地从早餐一路想到上次和手冢去音乐厅,不知道这边的音箱会不会藏炸弹,官员们的讲话果然都好无聊啊,讲了十多分钟都言之无物,不知道这些记者都在记什么……
“不二,”幸村的声音低低响起,被音响里令人昏昏欲睡的长篇大论盖住,有些模糊,“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你要来执行这个任务吗?”
不二用眼神表示疑问。
“……最后,我要向大家,在这里,揭露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实!”
“因为今天,”幸村的声音愈发模糊,不二不得不通过口型来辨别,“这里会有一场针对目标的谋杀。”
“……这件事,是一个世界级的秘密!并且据我说知,至少已经被掩盖了一百年!……”
“杀手是谁?”
不二稍稍抬头,目光锐利起来,重新细致地扫视遍场内每个角落:“哪边的人?”
“……是一个违背人权、违背《和平宪法》的秘密,也是我此次访日的目的之一!……”
“杀手是,”幸村顿了一下,在台上人停顿的瞬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清清楚楚地落下几个字:
“——我和你。”
然后,幸村稍稍抬起右手,微弱的橙光在他掌心亮了一下,被台下的闪光灯掩盖,无人察觉。
他空荡荡的掌心忽然自虚空中浮出一个圆锥形,起初只是一个稀薄的骨架,飞速加厚充实饱满,尖端锐利线条流畅,一个呼吸间已然成形,被幸村握进手里。
是一枚子弹的形状。
“Flower-重筑”,不局限于手具的原子驱动能力,不二这才清楚地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凭借这种能力,幸村可以任意地剥离提取调配他所处环境中的原子,驱动排列组合成他需要的任何东西。他甚至不需要手具,因为任何物品都可以成为他的手具。
不二尚在思考,幸村一扬手,果决地用握着子弹的右手抓住了不二的左手,两人掌心相对,那枚子弹冰凉坚硬地硌在不二手心里。
“——现在。”
不二没有问,也没有犹豫。
被包覆在幸村手指里的左手同样亮起微光,在“Flower-重筑”的波动中,“Flower-瞬杀”的波动也隐约激荡起来。
“……这个秘密就是!在世界上,有——”


数百名记者同时目睹了不可思议的场景!
没有枪声,没有火药硝烟,一枚泛着银光的子弹就在此时从空中坠下,如被无形之手操控,奇迹般地在台上正准备揭露惊天秘密的那人面前停下,然后闪电般射入他的喉咙,直接爆炸!
要员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下,颈部已血肉模糊。尖叫声、快门声、错乱纷杂的脚步声中,未竟的话语永远不可能为世人所知了。
有反应迅速的记者已经通过网络传出新闻稿件,顿时霸占了头条,除了“秘密”“刺杀”的字眼外,那枚轨迹不科学的子弹也占据了大半篇幅,尤其是警方迅速封锁现场初步搜查完全找不到枪支和火药痕迹,而现场的初步尸检中,那枚在众目睽睽之下夺去生命的子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层男洗手间两名昏迷不醒的警卫被送往医院,几乎同时醒来的两人都出现了记忆空白,就算测谎专家也挖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在彻底混乱的现场正上方,两名始作俑者已经第一时间趁乱离开,没有跑向必定会封锁的楼下,而是避开监控用消防梯直接攀上楼顶,俯视着楼下重重包围的警车。
“我赞赏你执行任务的果断和战士的素养。”
愈高处愈寒,楼顶大风呼啸,幸村摘掉帽子,用队长的口气对不二说。
“现在我想行使战士的知情权。”
不二淡淡地答。
他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没经历过临时更改任务的情况。他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他觉得自己和刽子手没什么区别。
“知情权?”幸村唇边浮起一抹笑,“那我可以行使拒绝权吗?”
“‘S’不参与政治是原则,”不二并不愤怒,依然淡淡地陈述,“我听到那个人说到《和平宪法》,虽然不知道他打算揭露什么——但刺杀外国政府官员,不应该是我们的任务。不,‘S’应该避之不及才是——”
“他要说的秘密,就是‘S’。”幸村打断了不二的话。
“——!”
“这正是我们的任务,再合适不过了。”幸村望着不二震惊的双瞳,“保密任务。这个任务的要求就是,那个人不说则罢,一旦有泄密的可能,直接处决。”
“……你一个人明明就够了。”
片刻,不二别过头,目光投向渐渐西沉的夕阳。
幸村苦笑:
“不二,我的能力看起来很好用,实际上也要遵守《S式之不可能定律》的,我所重筑的非手具构成物同样不能离体,所以需要你的协助,你刚才也应该感受到它一离开我的手就开始消散变小了吧——先代王子和公主的战斗记录,据说有很多次就是这样合作的。”
“合作谋杀么?”不二嗤笑。
“别闹小脾气,虽然很可爱。”幸村表情纵容,不二完全不去看他,“我知道你下次依然会执行任务的。”
“是的,”不二冷笑,“并且依然不会问‘为什么’,不会拒绝——说到底,我们也只不过是被神遗弃的人而已。失去的东西够多了,谁还会去在意弃子的想法。”
“不。”幸村温和地否定了他。
他将不二拉到楼顶的栏杆旁,带着他向下看,看城市的血管流淌着车水马龙,看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我们不是被神遗弃,也不是被神恩赐,”幸村用手抚住额发,在猎猎风声中缓慢而坚定地说,“我们不为人知,却依然默默地守护着芸芸众生。不二——我们就是神。”
他抬手扪心,以庄重的姿势和略带玩笑的口吻道:
“此心即圣心,此言即神谕——我们不需要信徒,不需要拥护,只需要存在下去。”
不二默然不语。
他注视着幸村抚在胸前的那只手,从藏蓝色警卫服袖口露出来的手腕苍白到耀眼,有一块浅浅的淤青。
“——接应来了。”
幸村忽然道,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忍足在楼下,已经准备好了。不二,新任务——那个人的大使馆有暴徒闯入了,你和忍足立刻过去,趁乱把他可能留下的涉密文件全都带出来。”
“Got it。”
不二当即应下。两人一起翻过护栏,打开足底的缓冲气垫,纵身从十几米的楼顶跃下,转瞬间身形一起消失在扭曲的电磁波里。
消失在燃遍天空的晚霞中。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7-30 23:30

(七)
“……所以,幸村那个混蛋——他最后和我说‘抱歉,不过很好用’我还不太明白,今天早上洗完澡才发现啊啊啊!!”
手冢听着手机里不二难得抓狂的咆哮,无奈又好笑:“怎么?”
“戒指,你送我的,”不二闷闷不乐,“细了一圈,花纹都没了,至少被幸村吸掉了一半。”
“……所以才嘱咐你,和幸村一起的时候小心一点。”
“那个时候我哪里想得到是这个意思……”不二委屈地扁嘴。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昨晚在大使馆的不期而遇,不二一开始还有点怕手冢会追问他出现在那里的原因——如果用“无可奉告”回答势必会伤感情。
好在手冢非常有职业素质,只安静地听不二碎碎地抱怨:“我都要怀疑他能从钥匙孔把金库一个原子一个原子地搬空——要不是他不能离手控制,解除控制原子就散掉了,我一定让他还回来,铂金好贵的——”
“——还好,不贵。”手冢抽空安慰了一句。
“……”不二没词了。
“下次,重新买一个,”手冢想了想,补充,“一起挑。”
“买一对,”不二稍心安,抽抽鼻子,咬牙发狠,“买玉的——不,买塑料的。”
防火防盗防幸村,只要是手冢送的,纸糊的都行——务必要逃过“Flower-重筑”的魔爪。
手冢轻笑:“不说这个——你回头。”
“啊?”
不二正绕过拐角,闻言本能地转头。他刚刚从三楼2号健身房出了一身汗,正准备上四楼回宿舍冲个澡。拐角处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需要警戒的迹象,不二正要问,手冢的下一条指令又来了:
“退回来点,绕回来。”
不二往回转了90度,从墙根探出脑袋,正看到一个人逆着光快步赶来,见到他之后扬了扬左手,挂断了电话。
好熟悉——
不二还没能回过神来,已经被一把揽进怀里,前一晚刚刚见过的原队长大人按着他的发顶在耳垂边低低地笑:
“让你退就退,也不确认环境——被我一枪爆了头怎么办。”
“你的指令嘛……”不二还愣愣得不敢相信,反手先抱上去,“Te、Tezuka?你怎么——”
“部长会议,季度赛的总结表彰,很无聊。”
手冢简练地答,揉着不二细软的发旋。不二眨眼,喜悦一下子从眼底漫上来,张了张嘴,先问了句:“赢了吗?”
“赢了,险胜,你不在有点艰难。”
手冢身后有人重重地咳了声,不二顿时尴尬,想要从手冢臂间钻出来,手冢先把他抱离了地面,紧走几步转进不二方才停留的转角才把他放下来:
“真田。决赛输了,他嫉妒。”
咳嗽声更重,不二越过手冢的肩,果然看到一个穿着杏黄色Leaf-“立海”队服的高大男人黑着脸走过来,阴沉地瞪了手冢的背一眼,转头走了。
不二想笑,手冢用食指抵住他的唇“嘘”了一声,侧耳做了个倾听的姿势。
“——赤也!!太松懈了!!!”
“啊啊啊啊真田老大——”
远处想起真田的怒吼和切原的惨叫,不二彻底笑倒,感觉到紧贴着的手冢的胸膛也止不住地震颤,笑得更开心了,偏头去迎接亲吻。
“我还以为要很久才能再见——”不二轻喘,把手冢往监控死角拽了几步,“几点走?”
“今天休假,‘青春’全员,优胜队三天假期。”
“三天?”不二又惊又喜,“那任务怎么办?”
“‘冰帝’代班,差点没进半决赛的惩罚。”手冢理所当然地答。
“——景吾一定气疯了。”脑补了下青梅竹马此刻的表情,不二失笑。
“差不多,不管他。”手冢摆手,“大石带大家去大阪玩了,我休一天,留两天等你这个月。”
“一整天都是我的?”不二眼睛亮亮的,整张脸都泛起了温柔欢喜的光。
手冢闻言皱了眉,沉默了几秒才不情愿地答:
“越前也来了,说是昨晚任务的补充汇报,开会的时候他自己去玩了。”
“越前?”不二愈加惊喜,“他去哪里了,我没见——”
手冢反应极快地把一边说着一边要去找人的不二捞回来按紧:“他运气不好。不用管。”
为了转移不二的注意力,手冢伸手探进他领口,温热的手指游移过脖颈,碰到的皮肤都红了。他用小指勾出纤细的链子,戒指坠子晃悠着荡出来,被不二托住,小心翼翼地碰到手冢面前。
“——是变细了。”手冢包着不二的手指一起捏住还带着体温的戒指,指肚摩挲着内圈,“K to S”四个字母也模糊不清了。不二满脸不甘,手冢吻吻他的眼睑,把链子塞回去:“我问幸村多要些预算,战斗损耗补助。”
想象幸村焦头烂额的样子,不二气都消了,埋在手冢怀里蹭了会儿,眼睛一转,捏住手冢的脸左右扯了几下。
“……怎么?”手冢任他扯了一会儿,好笑地覆住手背。
“上次也是,第二天就又见到你了。”不二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
“抱了好久才发现,”不二闷声,“是‘立海’的仁王变的。”
手冢的脸黑了,他不由分说掉头就要去追同样黑着脸的真田,这次是不二搂紧他扯回来,不紧不慢地补完:“然后,我就吓醒了。”
“……”
“醒来之后,特别难过,”不二依着手冢的肩,在他耳边轻声诉苦,“特别想去找你,特别特别——想哭。”
手冢面色稍霁,抚上他的背,轻缓地顺。
“——做到哪一步了?”安抚了一会儿,他突然问。
“啊?”
“在梦里,抱了,”手冢顺着不二的颈窝埋进去,声音含混,“然后做到哪一步了?”
“别,都是汗……”不二被手冢的呼吸弄得酥痒,小声笑着挣脱,拉起他的手向电梯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地下一层车库的另一边,灰扑扑的墙壁滑开一道门,灯光渐次亮起,黑白相间的风铃在半空静止无声。
“这是哪里,周助?”手冢踏上长绒地毯,目光逡巡过宽大空荡的训练厅和门口孤零零的控制台,不禁发问。
“只有我可以进来的地方。”
不二关上门,把手冢一路推到大厅正中央,然后立正,足跟一磕,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青春’战部‘破晓之程’分部交响乐团指挥不二周助向您致意,请问今天想要欣赏什么作品?”
手冢还诧异着,见不二一本正经,他便配合着抬了抬手,摆出尊贵的架势沉声道:“挑排练得最熟的奏一首吧。”
“谨遵所愿,”不二右手贴上左胸,躬身致了个优雅至极的欧式礼,“My prince。”
紧接着,他如同一名真正的指挥一样抬起双臂,静止,掌心上翻轻轻地托起一串清冽流畅的音符。不二退了几步,再度挥臂,手指如按键一样曲动,右手边的风铃音色如水晶钢琴,左手边和弦跟上,缓慢而温柔地流淌出旋律。
是连手冢都耳熟能详的爱之歌,舒伯特的《小夜曲》。
前奏响过,不二绕过手冢的身边奔向高音区,指尖弹出一缕风,远处的风铃落下几片碎响、不二又退回几步,微微仰头,嘴唇抿紧,神色谨慎而专注。
最左边的那两排是小提琴的音色,抖出几个丝绸般的合音,紧靠着的中提琴排和大提琴排承载起了厚重醇美的低音。最右边的八音盒风铃适时敲出明亮的乐句,不二似乎弹过了最难的部分,稍稍放松了神色,低低地哼了起来:
“……Do not fear the evil spying of the betrayer,my dear……”
寻找下一个音的不二退了一步,背撞进了手冢怀里,手冢顺势搂住他转了半个圈,托起他的右手循着他指示的方向进了一步,一串滑音结束了短暂的片段。不二右手搭住手冢的指尖轻巧地旋了个舞步,面对面双臂搭上手冢的颈,空出双手随意地拨了几下,换了首老旧的舞曲。
“这是什么?”手冢眼角唇边都是极温暖的笑意,双手搭在不二腰间,带着他随着旋律小幅度地摇晃着。
“‘瞬杀’音乐厅,”不二任手冢掌控舞步,勾动手指弹着单音,“喜欢么?进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在想,要演奏什么给你听……”
“喜欢,”手冢垂头,贴在不二耳边吐气,“喜欢这曲子,喜欢这里——”
牙尖衔住耳垂摩擦,湿润的吐息扑向鼓膜:“——喜欢你。”
不二仰起头,拉直了白皙修长的脖颈,眼前的风铃晃着白灼的灯光在他视网膜上晕成一片,他恍惚着眯起眼,跟着缓慢的旋律模糊地咬着歌词:
“Tonight we will both discover how friends turn into lovers……when I make love to you——”
手冢忽然卡住不二的腰,用力把他举离地面,稍稍一抛,手掌滑到他的膝弯把他高高地举起来紧紧抱住。不二手里的旋律立刻散了,他一扬手直接碰上了此刻与他同高的风铃,一整片各种音色都凌乱地响。手冢抱着他跑了几步,带出一串杂音,不二大笑了起来:
“——那边!”
手冢看不到不二的手势,抱着他原地转了几圈,不二努力去够自己所能控制到最远的风铃,跟着手冢随意的步子变着调,乱七八糟地敲轻重音,杂乱吵嚷的风铃声引得训练厅外去车库取车的人纷纷驻足,有几个刚开完会的部长凑过来,贴在双向透明的玻璃墙上好奇地看了几眼,当即就有人暴走了:
“我要杀了他——手冢国光!!给本大爷滚出来!!!”
Leaf-“冰帝”部长迹部景吾暴跳如雷,扑到玻璃上连拍带踹,掏出手具就要开连结直接撞进去,立刻被SDR-“六角”副队长死死架住:
“安啦景吾——别、别打我,喂,我要动手了啊——景吾!被周助看见你就惨啦!她现在是‘Flower’你打不过他——”
“我要弄死手冢国光——”迹部被佐伯从背后锁住双手,只能徒劳地抬脚疯狂地踹,在地面上滑了好几步,“滚回‘青春’出任务去!别动本大爷的白菜——”
“景吾你在说什么啊……”佐伯腾不出手扶额,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把迹部从玻璃上拖开。幕墙的另一边,不二拍着手冢的肩极力向车库的方向探身:“那边,Tezuka,我要碰最高音那根——”
手冢抱着不二奔向训练厅的尽头,不二大笑着,背对着迹部被拖走的方向张开双臂胡乱地划,满屋风铃叮咚乱响。其他的几个战部长“哎呀哎呀”笑着走开了,不二浑然不知,成功碰到了最高音的白色风铃,顿了顿,在最高的八度弹出几个音,满意地抱着手冢的头,弯下腰吻他的发旋。
手冢躬下身,把不二放下来靠着玻璃墙任他滑坐到地毯上,将他按住,单膝跪进他双腿间,额头抵过去,在极近的距离里,温柔而不容拒绝地望进他的双眼。
不二合着风铃音低声唱出最后的一句歌词:
“This is my perfect moment……with you——”
齿间的气息和风铃音一起乱了序,不二的手伸进口袋摸索,按下了遥控器。
满屋静谧。


越前龙马有点不安。
一个半小时前他被自己的战部长派去向一名看起来像个音乐教师的中年顾问汇报前一天他和战部长一同正面突入三楼房间的情况。虽然之前手冢嘱咐过尽量避免提及炸弹遥控器的异常飞行,但——
但顾问先生的钢琴声有如魔音贯耳,堪比吐真剂的精神攻击令越前招架不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浑浑噩噩地全招了。
一定是迷药!幻术!结界!从顾问室走出来脚下还打软的越前悲愤地瞪门牌上硕大的“榊”字,委委屈屈地按部长的通讯器,被挂断。
再按,再断。
第三次按……越前自己切掉通讯,想了想,编辑了邮件发出去:
“部长,不二前辈暴露了!”
十五分钟后回信姗姗来迟:“哦。”
哦……哦?!
“部长,现在有什么指示?”
这次回得很快:“自己去玩。”
“那部长,你知不知道不二前辈在……”
这条还没发出去,新的邮件追着上一封的尾巴来了:“到楼外玩。”
好吧……
越前忿忿地收起通讯器,感觉自己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了,一脑门青筋不甘不愿地往外走。
春光正好,坐落在郊外山中的“破晓之程”总部精心打理修剪的花坪争奇斗艳,赏心悦目。越前围着室外游泳池绕了两圈,顺着花径漫不经心地走了一会儿,一回头,满目陌生。
迷路了……
越前非常冷静地掏出手机查平面图,发现整个“S”总部的地图都是屏蔽状态。
——这下玩脱了……
越前盯着手机心有戚戚,想着要不要打电话求助,又觉得这件事简直丢脸至极,原地转了几圈,突然听到一声惊喜的尖叫自远而至:
“超前——!!”
声未绝人已至,跑得简直比音波都快……越前一脸黑线,瞪着满头红发精力过剩的怪物少年活蹦乱跳地扑过来,黄绿色的队服上衣敞着拉链,露出豹纹背心和黑色短裤,“四天宝寺”四个大字环绕着队徽亮晃晃的。
“超前!怪物!”少年兴冲冲地手舞足蹈,“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远山金太郎,对抗赛上刚刚打过的!”
我记得你,我还记得你从来不记得我的名字是什么……越前面无表情地腹诽,开口:“找我有事?”
“啊——超前好冷淡!人家好不容易从大阪一路跑过来才碰到你!”金太郎直着嗓子大声抱怨。
我凭什么不对连我姓什么都叫不对的人冷淡……“跑过来?”
“是啊,”金太郎理所当然地点头,“又不让瞬移,就沿着路跑过来了!”
这个人是白痴吗……Leaf-“四天宝寺”在大阪,这里可是东京啊!不让瞬移也可以搭电车啊!
纵是越前也被震惊了,感觉训练基地培育出的战士果然世界观有点不正常。
“超前超前!”金太郎还在兴致高昂地招呼,“打一场打一场吧!我一直想和超前君好好打一场!”
“打一场……”越前着实有点心痒,“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金太郎大包大揽地拍胸口,“反正我也找不到白石住哪里,他说在门口等我,也没找到门口——”
等下——“你从哪边过来的?”
“那边翻山啊!”金太郎指了个和正门相反的方向。
越前想捂脸,又多了个迷路的,一点忙都帮不上。
“怎么样怎么样?打一场吧超前~”
“哦……好像有点意思。”
越前状似漫不经心,实际已经握着手具跃跃欲试:“各找部长开连结?”
“唔,白石原先说过,总部是屏蔽下级S式的,”金太郎抵着额头努力想,“要不,要不我们不开连结打一场?”
“纯体术吗?”越前更加有兴趣,搭手望了望,蓦然瞄见不远处的一片空场地,“啊,那边不错。”
两人跑过去,意料之外地看到一个设施齐全的室外训练场,有维护得很好的塑胶跑道,场内是三合板搭建的战术模拟场,窗框铁门上都布满了弹痕。场周是琳琅满目的器材,有健身设施、障碍墙、五层高的攀爬训练楼、十八层的电梯井,还有一座近二十米高的人工岩壁。
像是把健身房和综合厅拆解开一样一样布在室外,比起“S”式战士,更像是普通军队或警察的训练场。
越前和金太郎倒是都没想这些,少年争强好胜的心气涌上来,两人径直奔向了岩壁,对视一眼,齐刷刷一抹鼻子。
比这个?
好!
两个自恃技高胆大的小孩直接达成共识,也不管没护具和安全绳危不危险,一左一右同步快手快脚就向上攀。攀岩极其考验臂力和平衡感,同样身轻灵活的两个人不分上下齐头并进,偶然抢踩同一块支撑点互相踹一脚——
刚踹出去,两人同时感觉领口被什么人一提,身子重心一空,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提溜了下来。
“——!”
双脚落地时越前才悚然一惊,猛一回头,面无表情地把他们揪下来的人穿着烈火色的队服,没有队徽和队名,个子极高,黑色短发下锐利的灰色眼睛冷淡地俯视着他们。
令越前震惊的是,作为一个好歹也是Leaf级的战士,加上旁边野生动物一样嗅觉灵敏的金太郎,两个人竟然都对这人的接近毫无察觉!
要是实战偷袭,够死几十遍了……
越前背脊不由滑下一滴冷汗。
“哪里来的?”高个子用冰冷的嗓音发问,“怎么在这里?”
不等越前和金太郎答话,他一手一只,拎住两人队服上的队徽看了一眼,冷冷哼了一声。
——就像是,被猛兽盯住一般。
冷汗涔涔而下,越前感觉自己被压迫得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德川君。”
身后有人唤了一声,越前循声望去,一个同样高挑瘦削的中年男子稳步走来,及肩长发泛着深棕色的光圈,白色的修身西装,眼梢收细嘴唇抿直,看起来冷静而优雅。他身后带着两列十几名同样着火色队服的人,看起来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领头的那个圆框眼镜棕黄卷发笑容无害,旁边队伍排头空了一个,大概就是拎越前他们下来那个德川的位置。
“黑部顾问。”
德川和也松开手,默然归队。越前大松一口气,这次换黑部过来俯视两个小个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开口:
“‘青春’和‘四天宝寺’的么?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啊,我们——”
“没有理由,”黑部截住了金太郎的话,“入江君,带他们去那边压杠铃,压到有人来领为止。其他人,热身慢跑五公里。”
“我吗?”
圆眼镜笑眯眯的人点了点自己,转头看德川,后者点了点头,他便上前来亲热地左右揽住两个小孩的肩,半押半推地把他们带到跑道一旁的沙坑边上。
“嗯,我想想要怎么压比较好~”
其余队员开始在德川带队下上跑道匀速跑了起来,入江咔咔活动手腕,表情非常愉悦地把两人拎到沙坑沿上,脚跟悬空站,每人肩膀上各横压了根铁杠,自己蹲到一边开心地挑杠铃片。
“喂,”越前撑着杠铃,“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入江咬着根什么,越前注意到是和Leaf级类似的笔状手具,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我叫入江奏多,嗯……”
他拎起四片写着“10KG”的杠铃片给少年们左右套上,很满意地看到两人身子顿时矮了一截,拍了拍手,埋头继续挑。
“呐呐,”金太郎晃悠了一下,讨好地套近乎,“入江大哥,为什么你不去跑步啊?是不是你是队长?”
“嘛,大概因为我是特别的吧?”
入江轻飘飘地答,又拿过四片五公斤的铁片来挂上,金太郎险些向后仰进沙坑里。入江扶了把金太郎的肩,笑眯眯地给他压结实了一个马步。
“为、为什么特、特别?”
越前咬牙撑着杠铃摇摇欲坠,这人看起来和不二前辈一样,笑得好看切开都是黑的!
“我记不起来了。”
入江十分无辜地眨眼,又端了四片杠铃过来。越前快哭了,他悬空的脚跟连带着小腿腓肠肌不住地抽搐,视线放空无助地丢出去,蓦然捕捉到救星的身影,当即一个激灵精神起来,身边的金太郎已经喊出声:
“白——石——!快来救——我——!!”
被撕心裂肺地呼唤,白石扶额,他旁边的手冢和不二报以同情的目光。越前简直想跪在自己的部长和可爱前辈面前抱住两条大腿痛苦,他的双腿已经筛糠般不住痉挛,眼看就要废了。
我再也不说你魔鬼了,部长大人。
不二望见越前和旁边的孩子欲哭无泪的表情,好笑地摆了摆手。他是被黑部由纪夫顾问的通讯呼叫直接揪过来的,在“破晓之程”这么久从未碰过面的顾问冷淡有礼地自我介绍后直入主题,你原先战队有个队员闯到我的地盘了,麻烦过来处理一下,顺便联系一下战部长好把人带回去。
很不巧正在身边的战部长手冢:“……”
两人跑出车库正碰上也从大门口被叫回来的白石,在他带路下三人匆匆奔过来。白石二话不说去找黑部问情况,手冢黑着脸快步赶到沙坑边上,不二跟过去,瞥了眼已经压了40KG的杠铃片,微微叹气,向还在摆弄其他钢片的入江求情:
“入江君,这两个孩子还在长个子呢。”
“咦,你认识我嘛。”
入江闻言站起身,搭手向黑部那边望了望,见顾问颔首,就干干脆脆地跑开,加入了慢跑的队伍。
不二松口气,和手冢一起一左一右先搬起了金太郎的杠铃,金太郎一松劲儿立刻惨叫一声向后仰,倒进沙坑摊开个“大”字一动不动地装死。两人又放出了越前,杠铃砸到地面上重重地一声响弹了一下。越前差点扑倒,撑着膝盖起身,腿一软又险些跪下去。这次他学聪明了,先乖乖向手冢低头:
“部长,我迷路了,对不起。”
不二发出轻微的“噗嗤”一声,捂住了嘴,越前真想在金太郎身边刨开沙子把头埋进去。
好容易争取到机会到总部来一趟,虽然见到不二前辈也算是如愿以偿……但是和计划好的,完全不一样!
口袋里还揣着对抗赛最佳新人和团队冠军的奖牌,越前本来准备好“不经意”地把它们掉出来,再“不在乎”地提一下比赛的辛苦,最后“不是很情愿”地请前辈看录像指导一下实战——
眼下什么都没了,不二前辈已经被部长先捕获到了。
手冢沉着脸瞪越前,他实在消不了被打扰的气。
但越前已经摆出了诚恳认错的可怜姿态,又是自己安排他“自己去玩”,说起来还在假期——
在不二面前着实不好骂,何况还有一个“四天宝寺”的队员,人家原战部长也在,估计也等着自己先摆出态度来。
“越前,”他最终还是喀拉咬了下牙,仰头见场地上的队员们已经结束了跑步开始拉伸身体,决定道,“私闯总部禁入场地,绕场跑二十五圈!”
越前蔫了。
二十五圈并不算多,但他的小腿至今还转着筋一抽一抽地疼,抬脚都费力。
“不二前辈……”他可怜巴巴地向说话很有分量又很照顾自己的前辈求救,这里好歹也是“Flower”的地盘,前辈不要让“Leaf”的部长太嚣张压过你啊拜托了!“我真的不知道,只是迷路了——”
“越前,”手冢蓦然低声喝令,“敬礼!”
“?”
“向上级战士敬礼!”
越前当即挺直身体“啪”一个立正敬礼:“Leaf-Seigaku-越前龙马,向Flower-不二周助战士致意!”
不二温柔地笑了。
他抬手回礼,用疼惜的目光看自己又成长了的后辈,和缓地点头:
“乖,去跑圈。”
守着黑部顾问和这支烈火色的“王子亲卫队”,怎样也要做出点样子来。
“……”
越前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目送着越前悲壮地踏上跑圈之旅,远远地白石也快步过来,不二不由得面露惊讶,从没见白石的表情如此阴沉肃杀过。
“金太郎!”白石厉声喝道,见沙坑里小怪兽还在直挺挺地装死,他直接跳进去飞起一脚,金太郎连忙大叫着狼狈滚开,吃了一嘴沙子,“呸呸”地吐。
“怎么了,白石?”
沙坑边上手冢不二两人连忙退开几步,手冢不虞地扬袖侧身遮住沙尘,不二躲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白石明显气得连礼节都顾不上了,“你们知道这两个混小子干什么好事了吗?没系安全绳,徒手攀岩!倒是爬得挺快啊,要是德川没动手你们是不是打算一直爬到顶?!——说话!”
他又一大脚踹过去金太郎灵活地窜起来,扑到沙坑边上叫屈:“才十几米!五层楼而已,白石——”
“这里是哪里?”白石怒极冷笑,“这里是‘破晓之程’!‘四天宝寺’的S式,你在这里开一下试试?!我当初都是怎么教给你的,金太郎!”
白石的拳脚劈头盖脸地砸过去,金太郎抱着脑袋哇哇叫着满地逃:“永远!不要!太依赖!S式!要是没人发现,你们打算怎么下来?!五层楼?五层楼要不要关了连结跳一跳,啊?!屏蔽了S式,你还能干什么?!”
手冢和不二的脸也彻底阴了下来。
“见笑了手冢部长,”白石抽够了,站定,非常诚恳地向手冢躬身,“都是我们家金太郎不懂事,连累了越前君——请问罚了越前君多少圈?”
“25圈,”接话的是不二,远远注视着越前跑步的身影,蓦地冷哼:
“……轻了。”
每年,无论新人还是老战士,都会出现因为习惯了S式而忽视了危险造成的伤损甚至牺牲。S式对于战士来说方便万能,可攻可守,既刷高了体能又加固了防御,总有人忽视掉这只是附加于身体外的一项“武器”,会因为干扰屏蔽而失灵,也会因为系统故障和体力不济而无法发动,并不是随时从高空跃下都能发动足底气垫,也不是随时抓握高压线掌心都能生出绝缘层。
因为这个而留下终身遗憾简直太憋屈了,必须在一开始就强化概念,哪怕用体罚也在所不惜。
白石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深深呼了口气,对金太郎吼:
“50圈!跑不完不许吃午饭!”
“唉唉?”显然“四天宝寺”平常并没有罚圈的习惯,金太郎大惊失色地抗议:“我和超前刚才已经——”
“50圈!不然——”白石恶狠狠地咬牙,“——我就要解开绷带了哦!”
“啊——白石你吓不到我了!”金太郎直着嗓子叫,“谦也他告诉过我!我知道你绷带下面是什么了!”
“哦?”白石高高挑起眉,申请异常鬼畜,“你以为你知道——?”
他作势松下左手绷带一圈,不二立刻面露惊恐地退开,右手心里手具都亮出来了,摆出时刻戒备的姿势。
“呜、呜啊啊啊啊——超前等等我——”
金太郎甩下一长串泪飞奔着去追越前了。手冢看起来也动了给越前继续加量的念头,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场地中央已经分成两队开始打团队对抗的烈火色战士们吸引了。
第一枪是入江开的,枪声一响手冢的脸色就变了,当即把身侧的不二按跪,目光飞速一巡,一把将他扯向沙坑旁的树后:“实弹?!”
“我听说是的,”白石站在原地,示意手冢细看,跑道内侧一层透明的防弹光壁已经激发了,将在操场中央战术模拟场对射的战士们包裹在内,跑道上还在你追我赶的越前和金太郎偶尔惊跳几下,都没有受到流弹影响,“‘王子亲卫队’经常会装实弹打模拟,只靠战斗服的防弹,有的时候连S式都不开。还有的时候搭A式弹,就这么对射……”
他绷起脸,回忆:“这两年我偶尔也会被喊过来帮忙抢救,黑部顾问的训练方法,其他顾问都不太敢推广,虽然听起来会很有效。”
“疼痛记忆?”手冢已经明白了。
“没错,比起彩弹、空包弹、激光,黑部顾问认为实弹钻入血肉的疼痛才够刻骨铭心,而这只是第一步,”白石淡淡道,“中过弹后再上战场,至少我当初听到枪声都会条件反射哆嗦一下,这是训练的第二步——”
不二不由自主地抚上右腰侧的旧伤。
“作为医生,我觉得这种方法不太人道,但是的确有效。”白石注视着场内激烈对战的战士们,坦承道,“并且对于‘那位殿下’来说……”
不二凝神,锁定看起来打得很愉快的入江那颗毛茸茸的棕黄色脑袋,看他洗练的动作,刁钻的走位,和时不时露出的无辜神情。十八个小时的记忆——他会记住“痛”吗?
“白石,这些人,”不二一瞬不瞬地盯着战况,“莫不成当真是……?”
白石闻言耸肩,做了个通用的“不明白”的手势。
“谁知道呢——‘前世代’也好,‘秘密战队’也罢,我和你——”他用大拇指点了点不二,“我们几个才是这一世代的主角,正统的‘骑士’。”
——就是这种“任风吹雨打我自无愧于天地”的气魄,让白石藏之介这个人,分外地令人激赏。
他技战术优秀扎实,为人坦诚开朗,从不过分好奇却保有适度的热心,曾任战部长又有卓越的眼界和判断力,加上令人绝对可以放心托付背后的一流战斗力,无怪乎“破晓之程”上下都对他非常倚重。
就算是数次被警告“要小心”的不二,也直觉对白石不需要抱以戒心。
通讯器反复震动了几次不二才觉察到,他向手冢打了个手势,退开一步,背过身去查看。任务的图标跳出来,不二有点沮丧,滑开详情后怔了一下,慢慢沉下脸。
“有任务了,可能要好几天,”他收起通讯器,抱歉地对手冢笑,“难得你有假,我这边却……”
经常因为任务把人丢下的手冢当然表示不能更理解,两人轻轻拥抱,浅吻一触即分。不二向白石招呼了一下,顺手到操场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向跑道上掷过去。
带着“Flower-瞬杀”精确控制力的矿泉水径自飞进越前手里,大汗淋漓的少年转头,立刻露出雪白的牙,回手把一瓶水扔给追在后面的金太郎,自己拧开另一瓶仰头喝了几口,举过头顶往身上浇了半瓶,一甩头,墨绿的发丝散开一片晶莹的水珠。贴身的队服湿了一片,混着汗液的水顺着拉长的脖颈淌进领口,将一束明亮的阳光折进不二眼里。
已经走开的不二不禁又回头,扬起手机,把逐渐由任性稚嫩蜕变成熟的战士青春的剪影留在镜头里,垂眼含笑欣赏了一会儿,又拿出通讯器,和屏幕上五官有几分相似的青年对照了一会儿,渐渐敛起了神采。


东京成田机场。
“我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乾……”
坐在机场大厅的长椅上,不二向后疲乏地靠着冰凉的椅背讲电话。穿着黑色暗纹西服套装的他稍稍易了容,发尾用发胶拢了拢,颧骨下打了些阴影,用有度数的黑色隐形眼镜修正瞳色,又架上一副金属窄框来调整视力,简单地打理成随处可见的白领。
他左腿旁靠着个简易的接机牌,印有公司LOGO的塑料板上用记号笔写着端正的“Rhys Eddy”,随着不二有点烦躁地伸直又收腿的动作滑倒到地上。
“啊,不二,手冢大概应该提过吧,今天是‘青春’的全体休假——”
“所以给你五分钟而不是一分钟,”不二抬头看电子板,他在等的航班已经准点到达,估算上取行李的时间,五分钟足够了,“只是让你查个东西而已,又不是出任务。”
“不二,”乾干巴巴地答,“我在大阪——嗷!菊丸!不要抢——”
不二把手机拿远,等听筒里惨叫声消失,他才眯起眼继续讲,“我知道哦,大阪‘四天宝寺’金色小春的情报据说比你要——”
“别用激将法,不二,”乾挣扎,“我也接受过反诱供的训练。”
“我并不是你的敌人呐,乾,”不二压低嗓音,声线柔软诱惑,“我是你的上级。”
“唔……”
“你已经调查到的,有关前一世代竹内伦子公主以及南次郎前辈,还有这个人——”他顺手把任务下达的目标人物照片传出去,“今天之内全部给我。另外——”
“嗯?”
“欲迎还拒的戏码演几次就满足了吧?我知道你明明兴奋得不行。”
在乾吃瘪之前掐断电话,对于不二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无伤感情的恶趣味他不介意满足一下。
他抬眼,迎上正站在一旁低下头打量自己的男子饶有兴致的目光。
“Excusu me,I think this is for me.”
来人只背了个黑色的双肩包,运动服网球帽,墨绿色的短发金黄的眼睛,十足的亚洲长相却操着一口地道的美式口音,指着不二脚边摊在地上的接机牌问。
“Mr. Ryhs Eddy?”
不二跳起来,一眼便任务这正是自己的目标,此次任务将要保护并监视的美国AC生物公司赴日考察技术专家。
“Call me Ryhs,”Ryhs Eddy很热络地同不二握手,他看起来不过比不二大几岁,年轻而活力十足,熨斗服下显露出长期运动才能保持的健康肌肉轮廓,“So…girlfriend? Boyfriend?”他用促狭的目光投向不二的手机,问句暧昧不明,“Sounds…hot.”
回想了一下自己挂断电话前最后一句,不二尴尬地沉下了脸:“Mr.…Ryhs?I didn’t not you can understand Japanese.”
“我生父是日本人,我母亲告诉过我,”Ryhs Eddy突然讲起了不太纯熟的日语,发音怪异却清晰,倒是毫无差错,“听说他姓‘越前’。”
我知道,不二微笑着眯起眼,打量过这个人酷似长大成人的越前龙马的脸。我的上级给你的代名是,越前龙雅。


Ryhs Eddy——不二更习惯称他为龙雅——大概算是不二所有任务目标中最省心省力的那一类了,行程明确,身份清白,任务内容也只是接待保护并监视而已。
——虽然需要动用“S”中“Flower”战士来保护监视的人本身也不可能会省事就是了。
作为保镖,不二陪同龙雅到订好的酒店办了入住,并按照要求订下了他隔壁的房间自己住进去。飞机抵达时是午后,入住手续办完已近晚餐时间,在等待龙雅洗澡更衣的时候不二用通讯器接收了他的详细资料,一目十行地浏览。
Ryhs Eddy(曾代名越前龙雅),22岁,出生于美国洛杉矶,毕业于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科学系,供职于AC Biological公司,大学期间曾在欧洲六个国家旅行,此次赴日是初次入境,端起商务签证,目的是对日本分公司进行设备技术支持培训。
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不二不得而知,这家子公司迹部景吾“正好”持有股份,所以替换掉之前安排的接待人员轻而易举。至于为什么绕过了“冰帝”而派出“Flower”-不二周助,就不是不二所能知道的内容了。
“Hey, Syu,”裹着浴袍擦着头发的龙雅从浴室出来,自来熟又自作主张地把不二“太难念”的名字简成了一个音,“这附近有推荐的bar吗?普通的就行。”
“附近有23家酒吧,”不二迅速搜索了一下,“您说的‘普通’是指?”
“Hey, no offence, you’re pretty but I’m not gay.”龙雅暧昧地笑了下,举起左右两根手指弯了弯,“‘普通’的。”
“明白了,排除关键词后附近有16家酒吧,”不二面不改色地看手机导航,“您喜欢哪一种风格?”
“你和Siri说的一模一样,有推荐吗?”龙雅剥了个橘子递过来一半,被不二婉拒后大口吃得满手汁水。
“抱歉我从不饮酒,没有参考经验。”
“Come on~”龙雅含混地叫,“Syu,年轻人应该有丰富的夜生活——哥哥请客。”
“……倒是有一家听说口碑不错。”不二顿了下,盯着熟悉的名字,改口道。


同样姓越前,比起在门口缩手缩脚抱着柱子被不二拎着领子拖进去的龙马,站在同意家门口的龙雅就熟门熟路多了。
作为“Leaf-冰帝”秘密投资的这家酒吧完全没有铁血背景应有的阴森血腥或者机械风格,就如同其他怀旧风格酒吧一样,灯光昏暗装修复古中规中矩。对于不二他们“内部人员”来说,这里除了偶尔会当做情报中转站或者“坐标原点”外,不是还能捕获一点惊喜。
比如——不二双眼噌地一亮,招手叫了一杯啤酒,这一次亲自端着玻璃杯蹬蹬跑过去送到钢琴旁“咚”地一放,毫不违和地从冷静帅气小保镖切换成黑社会暴发二世祖:
“哟,美人,给本大爷弹首野蜂飞舞。”
被捕获的一只野生钢琴师迹部景吾面带职业微笑,眉毛却脱离自身掌控地痉挛了两下,牙缝里咬出咝咝声:
“给——本大爷——滚——”
“别这样嘛,”不二一双眼笑成小狐狸,变本加厉地蹭上钢琴凳把迹部挤到一边并排坐,“我明明听说某个战部差点没进半决赛,被罚代班来着……怎么,今天整个东京都这么太平?清闲得连战部长都亲自跑到酒吧拉生意了——这边小朋友们知道你就是大老板吗?”
“滚回——Flower——去!”
迹部把不二的脚跺到延音踏板上,砸下一个颤悠悠的F6。
“本大爷就不该操你这小混蛋的心,”不二抱着脚伏到钢琴键盘上无声地颤抖着,迹部心满意足地起身,站到不二身后双手狠狠一压他的肩膀,“被手冢国光那家伙带歪了,到‘Flower’也正不回来——老实呆着!本大爷忙着呢先放过你一马,这些客人点的都弹完,砸了招牌看本大爷回头怎么收拾你!”
“喂景吾——”
不二还来不及应,迹部已经扬手一个响指,一束聚光灯“刷”地扫过来,在全酒吧的欢声雷动里大少爷施施然退场,扔下不二自己孤零零地坐在钢琴凳上。
“这家伙……”
不二认命地从西服内袋里摸出迹部不知何时塞进去的纸条,揪着谱架上的小台灯正着倒着研究半天确定这真的只是一张潦草的点歌单,瞟了眼吧台那边跟黑衣美女聊得兴起的龙雅,抬手放到琴键上。
“Hey, Syu!”
待不二耐着性子弹完那十几首流行、爵士、演歌,龙雅已经喝得半醉,乐呵呵地从不二使劲挥胳膊,转头对身边的红衣美女用音调诡异的日语炫耀:“看,就这钢琴师,长得好吧……我朋友!”
不知什么时候变成目标“朋友”的不二扬了扬一边眉毛,不打算戳穿他,要了杯冰水安安静静地润喉咙。
“日本姑娘真温柔啊,Syu~”龙雅靠过来,揽着不二的肩膀大发感慨,“我老妈说我有日本血统,所以学日语学得特别快——Syu!我日语说的好不好?”
“非常好。”不二顺着龙雅按自己后脑勺的力度点头。
“是吧?呃……”龙雅打了个嗝,伸手端不二的冰水,被不二眼疾手快地夺回来,换上他喝了一半的蓝色夏威夷。龙雅攥着杯子举起来,透过蓝色的碎冰眯着眼盯住不二的脸,又放下杯子继续直直地盯,不二不动声色地喝水。
“Syu的眼睛真好看,变成蓝色的了……”龙雅嘻嘻笑着又举起杯子看,不二连忙摸了一把金框眼镜,眨了下眼确定黑色隐形眼镜还在,顺手拨开龙雅在面前划拉的五指,“Syu有白种人血统吗?”
“不知道,大概没有吧。”
“我这次带来一种试剂,能分析血统的,做做看吧Syu——呃,”龙雅又打了个嗝,丢下杯子咕哝着趴下去,“刚才说,说啥?对,血统……我是100%的亚洲血统,奇怪,我妈是美国土著,外加犹太血统和芬兰……我还见过我的出生,呃,证明呢……”
“Syu,”龙雅醉了,直勾勾地望着不二,金色的瞳孔映着转过来的球灯缩了缩,又散开来,“我想找到那个人,那个‘越前’……去查,呃……查查看,能找到吧——你说?”
“你找不到的,Mr. Eddy.”
不二静静得看着龙雅闭上眼睡过去,轻声答。


“……就是这样,幸村。”
被不二扛回酒店得龙雅大字形瘫在床上打着呼噜,不二把他推成侧卧,挂着耳机向幸村汇报当天的监视情况,着重提及了在酒吧里的对话,“需要消除记忆么?”
“我去请示一下……”
幸村的声音有点喘,他深呼吸了几次才回答,随即挂断了通讯。不二把龙雅的袜子拽下来,调好空调盖上被子,坐在沙发上慢慢地转着手表等待指示。
几分钟后幸村回了电话:“暂时不必,继续监视,随时汇报。”
不二收了线,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洗澡休息。正在擦头发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按下免提,乾的声音传了出来:
“唔,不二,我用你给我的名字查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我来不及分析,不过好像挺了不得的——”乾的语气有些讳莫若深,“我传给你。”
一封转发的邮件落到不二邮箱里,乾匆忙之中连原发件人都没有删,简单的一个大写字母:
Y.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7-30 23:30

回复 21# 池面酥


    谢谢谢谢~这篇会尽量加快速度了~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7-30 23:31

回复 22# 空水

www四个月登不上春日今天总算来补全了
作者: 空水    时间: 2015-7-31 15:27

回复 26# 冰之灵-CC


大大竟然回复我的留言了~   好感动!一定坚持不懈继续追文!
哈哈,其实我也有在神界那边留言的说 第一次看是在春日泽看的,后来发现神界更得比较快
大大这篇文是我最喜欢的文之一!首先叙述的方式感觉看起来很舒服,还有里面的部长和不二子的互动超级喜欢(番外小剧场什么的要萌哭!)除此之外还有部长的情商进化之路,总觉得终于成长为一个可以压住调皮又别扭的不二子的好男人了!啊啊,还有小龙马,一家三口萌萌哒!当然小景的情节不能更好玩!最最最喜欢的不二子的路痴属性好可爱,嗯,哪里有有爱!! !!必须表白!最重要的是大大我好喜欢你呀  
其实都是一堆废话啦。主要是表达我的喜爱之情,以此弱弱地求更文。
这里是空水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8-6 21:01

“大家好!又到了‘天天跟我做,女孩看过来DOKIDOKI训练操’时间!我是‘SDR-六角’的葵剑太郎!今天我们要做的是——”

忍足摘下耳机,抬眼望滴滴鸣响的健身房门口,不二正把识别卡仔细地收起来。

“是我改的你的日程。”在忍足发问之前不二率先开口,“我觉得偶尔健一下身不错。”

忍足低笑一声,嗓音沉在胸口震动着。

“剑太郎的视频吗?”不二自然地凑过来看了眼忍足手上的平板,然后开了他旁边的跑步机,调了个中档游刃有余地跑起来,“通讯器借我看看吧。”

忍足把自己青蓝色外壳的通讯器递过去,不二没有接,只是用自己深蓝色的通讯器碰了一下对接上,划了下屏幕将一个文件丢了过去:

“这份表是你发给乾的吧?你们,什么时候……?”

忍足只扫了眼文件名便心下了然,沉默片刻,嘴角斜勾:

“比你想象的要早。”

他也踏上跑步机,开最低速不紧不慢地走,侧眼瞟不二,似乎是看他还会说出什么。

“这个东西我自己看不懂。”

不二双臂架在跑步机屏幕上,空出手一点点翻通讯器:“不过这几天我接的任务正好一直在生物公司跑来跑去,就顺便请教了一下专家。”

他用手指点住表上的一栏,稍稍滑动:“这是一份试管受精植入子宫后的观察记录,受孕者是Renee Eddy,精子提供者是042363。我查了下识别码生成记录,在这个时间内对应的男性战士只有一名,越前南次郎。”

“哦……?”忍足镜片后细长的灰蓝眸子颇有兴趣地眯了起来。

“这位Renee Eddy当时27岁,美国土著混犹太和芬兰血统,完全的白种人。她的独生子名叫Ryhs Eddy,刚刚被我送上回美国的飞机——或者称他为‘越前龙雅’?表上看起来明明应该是混血的他,前几天倒是亲口告诉我他是100%的亚裔呢。”

“所以说——”不二把通讯器塞回口袋里,直起身跑步,“卵子并不是Renee Eddy本人的,她只是名代孕者……为什么上一世代‘王子’会有个代孕的儿子呢?还作为机密档案收起来,不知道伦子公主和龙马知不知情呐。”

“忍足君……”不二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在跑步机上散步的忍足,“解密游戏的确挺有趣的,我查到的这些档案都是你开放权限的吧?授权人‘Y’,我不信那是幸村。差不多,也该过剧情了吧?”

“……不知道除了你,还有谁看到‘Y’想到的除了‘Yikimura’,还有‘Yushi’。”

在不二执着的目光里,忍足微微垂头,镜片上映着跑步机跳动的红字。他拿出手机,调出内部邮箱系统,切换账户,发送给“S.Inui”的邮件正在第一行。

“我从有记忆的时候就bloom编进‘破晓之程’了,那个时候的邮箱签名可以用名字的首字母,改用姓氏首字母还是幸村来之前一两年的事了。所以连同本世代第一个‘Flower’的权限,这个账户一直被保留了下来——还不错,大部分时候会被当成幸村队长的邮件,能绕过监控过滤。”

他随手删掉了这封邮件,把手机和通讯器都收了起来:“这件事,乾贞治的‘Leaf’权限不适合获悉。本世代的七名‘Flower’里,只有我参与了本世代‘王子’的身份认证。你看到的这份表,就是上一世代,越前南次郎‘王子’认证档案的一部分。”

“‘王子’的,认证?”

“你知道多少,关于‘王子’和‘公主’?”

不二思索着,脚下步子慢了,在跑带上一滑,连忙跟了几步,“‘王子’和‘公主’是命中注定的恋人,‘公主’孕育新生‘Flower’技能,‘王子’拥有仅对‘公主’特效的疗愈能力。封印仪式的执行需要‘王子’、‘公主’、六‘骑士’八人齐全,并且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世代成功封印……就这些?”

“哪有什么‘命中注定’的恋人,都是女孩子们传起来的,”忍足嗤笑一声,“‘王子’和‘公主’之类的称呼也是这样叫起来的,只不过给婚礼一个听起来美丽的梦而已,哪里需要爱情。”

“婚礼?”不二不解,“什么婚礼?”

“还有两个月,我们都在等公主殿下五月满十六周岁,”忍足神色讽刺而锐利,“然后在那一天,让她和永远不会记住她是谁的王子殿下举行婚礼——因为封印仪式需要的,是公主殿下自然受孕于王子的那个胎儿。”

不二脚下一个趔趄,狼狈地摔了,从跑步机滑到地上,连保护动作都忘了做,膝盖手肘火辣辣地疼。

“所谓的‘封印’,是在‘公主’自身受孕12周以后执行的,因为孕育着‘Flower’的特殊体质,只有‘王子’的精子能够让公主成功受孕。所以,‘王子’的认证,是用试管婴儿来确定的。‘公主’性成熟之后取出几十个卵子,同初步筛选过的可能对象精子一一结合,再分别植入代孕子宫,看能不能着床,活到最后的那一个……”忍足似乎觉得这十分可笑,轻轻哼了一声,“就算能成长到十月怀胎,也没有哪个代孕的生下来不是死胎。不过……‘越前龙雅’,应该是个例外。”

“Renne Eddy,总部曾经下达过她的通缉令,后来取消了。她似乎对肚子里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胎儿有了感情,不惜一切逃回了美国,那阵子我们和那边的关系似乎不太好,这也是我出生之前的事了……总之,越前龙雅就是越前龙马的生物学哥哥。”

“但他的S式我扫描过是阴性。”不二有点难以置信。

“‘王子’和‘公主’的孩子,这么多世代下来也只活了这两个,”忍足答,“也没有‘S’会遗传的论证。也幸好是阴性,不然早就被追回了吧,哪会只是被监视着长到这么大,还能被派回日本公干,过海关的时候才通了个气。”

“可是久美才十五岁,”不二算了下,悚然,“而入江君‘王子’身份七八年前就确定了,那个时候久美才——还没有性成熟吧?”

“伊集院久美和入江奏多的认证是例外,我只知道这次受精实验只采用了入江奏多一个人的精子,一次成功,所以在此之前应该有什么……斋藤顾问负责的。”

“试管婴儿技术不过才几十年,”不二愈想愈觉得不寒而栗,“那在此之前——”

“谁关心呢,”忍足淡漠道,“没有什么不能牺牲的。‘Flower’之花,从来都是最容易被凋落的。”

他跳下跑步机,关闭了店员,然后收拾起毛巾水杯向门口走:“所以才让你,不要来。”

“——等一下,忍足。”

在忍足出门之前,不二追上去喊住了他。

忍足单手插在运动裤口袋里,好整以暇地侧过身,垂下视线默然注视着不二。和手冢太过相似的身形和神情让不二的语气不自觉陡然软下来:

“为什么——这些都可以告诉我,没关系吗?”

忍足耸了耸肩:“你知道又没什么影响。”

“谢谢你忍足,”不二诚恳道,“从一开始。”

“没什么。”

忍足顿了下,刷卡出门,在玻璃门合拢前再一次看向不二,眼神沉沉无光:

“只是还个人情。我的部长——迹部景吾托我照顾你。”





“不、不二前辈!”

越前龙马接电话的时候还有点喘,不知是累还是激动,刚接起来的时候似乎还手滑了一下把手机掉到了地上,闷闷地一声响。

“啊,龙马,休息了吗?”

“没有,不,就要睡了,还没睡——”越前语无伦次地讲,“刚——刚洗过澡。”

不二依着飘窗漫不经心地看窗外,楼下花园里的喷泉时断时续,水池旁一圈小灯映着朦胧的水雾,他探出一只手,指尖蓝光流动,一点一点勾着细细的水柱越喷越高,再淅淅沥沥地洒下去:“上次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走了,怎么样,最近累吗?”

“不累,”越前本能否认,想了想,又揉揉鼻子小声承认,“呃,有点,部长这两天一直罚我绕楼跑……”

不二噗嗤笑出声:

“本来还想教训你一下,看来Tezuka已经做过了呐。”

“切,”越前嘴硬,“跑圈什么的还差得远呢。”

“千万别让Tezuka听见,他会当真的。”不二乐道,“最近战部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么?我蛮想念大家的。”

“哦~”越前挑着尾音,“不二前辈还会想大家啊?明明走的那么干脆。”

“嗨~嗨~当初是我不对~”

两人絮絮地聊着,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不二随意逗了几句越前就兴致勃勃地打开了话匣子,连带着之前盘算着想对前辈炫耀求表扬的事都顺口说了。不二失笑,一边听一边顺口安抚,足足聊了一个多小时。

大概真是累得狠了,越前讲到最后已经哈欠连天,还抱着电话含混不清地念叨着副部长和海堂前辈什么的。不二耐心地听着电话那边逐渐响起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竟是连手机都没有放下就睡着了。

“越前,”不二对着话筒轻声道,“你的哥哥……长得像你爸爸,也像你……他过的很好。”

“晚安,龙马。”

他挂断电话,搭在窗台上的手掌轻握又张开,挥去了一片碎光。窗外已经攀到五楼高度的喷泉这才陡然塌下去,水池旁的草地上均匀地湿了一片,灯光已经暗掉,原来早已关了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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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愤交加的幸村精市咬牙切齿:一个两个都只想着原来的部长,劳资忙死忙活的算个球啊!!
作者: 简缜    时间: 2015-8-13 23:59

分隔两地的TF什么时候能在一起呀 哎呀呀
作者: freelam    时间: 2015-8-14 22:47

這篇在LOFTER看到淩晨4點多也捨不得睡
TF雖然在一起了,但前方好像還有很大挑戰似的…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8-19 22:22     标题: RE: 【TF/all半架空玄幻】神弃·下·The Lost 8.6更新7.5

(八)

伊集院久美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

伊集院久美(在自己面前)很乖巧可爱。

伊集院久美从出生的时候就被作为公主隔离起来,没有自由还被做实验,整个人联通爱情婚姻都成了这一世代的牺牲品。

久美很可怜。


……

这些信息令不二不由自主地认为地下二层秘密套间里的女孩理应受到怜惜照顾,就如同华村顾问所说,在她十六岁生日不得不到来之前,就由着她任性几十天吧。

这就导致本就性格和缓举止文雅的不二在每次探望久美时愈发温柔而谨慎,就连联机打游戏的时候都想着故意放放水,结果被资深宅女按在地上打,完虐到浮在空中被连招得一个技能都按不出来。

“唔,周助太菜了啦——”连赢五局的久美兴趣缺缺地丢下手柄,“就跟打人机Easy模式一样。”

“——拜托再来一盘。”

不二喘着粗气,双手捏着手柄咬牙切齿地瞪着屏幕,完全搞不明白不过是个格斗游戏,要是真人对决估计整个总部都没几个人能胜得过自己,为什么换成萌系双马尾猫娘就连格挡的机会都没有,恨不能把“瞬杀”的精神力穿过屏幕探进PS4里去控制角色。

“才不要,太无聊了,”久美咕噜咕噜罐饮料,间或把左耳边细长的单辫甩到肩后,“嗯……周助跳舞毯玩的还是很好的嘛。”

“谢谢。”不二嘴角抽搐一下,认命地放下手柄。

“唔,队里的蛋糕一点也不好吃呢。”

久美抱怨着,撒娇般的语气里多了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比起初见时大方温顺得多,似乎真的在像不二教的那样试着用“其他的方式”来交往,又幼猫一样一点点探着安全的底线:

“周助上次带来的木莓派最好吃了,还想要~”

“啊,那是姐姐做的,下次家庭日之后再带给你吧。”不二抬腕看表上的日历,“不过这个月不行,裕太刚刚上大学,妈妈和由美姐请了年假陪爸爸去法国出差了。”

“法国啊,好想去,”久美探过头来,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瞳孔里最近多了些活泼的翠色,“周助去过的吧?说几句法语听听嘛。”

“公主殿下,你的美丽就是罪过。”不二顺口用法语讲,见久美张着嘴听得兴味盎然,又翻译给她,眼见着久美双手捧着脸笑得双颊飞红。

“真好呢,久美现在这样,”不二感叹,“刚见你的时候就像只刚出生的小刺猬一样,怯生生的,蜷着身子把刺都露出来保护自己。”

“现在呢现在呢?”

“现在是可爱的美丽的少女呢,和同龄的其他女孩子一样具有魅力了。”

久美绯红着脸,伸手小心地碰了碰不二的胳膊,见他没有反对,飞快地一把搂上去,又立刻放开来,按住胸口:

“好高兴,忍不住要确认一下……周助是认真这样想的呢。”

“当然了,”不二含笑道,“这样的久美大家都会喜欢的。”

“大家都不需要,周助喜欢就可以了。”久美任性地甩头,见不二只是微笑,又眼巴巴地凑上来,“呐呐周助,家里没有人的话,明天的家庭日可不可以陪久美?”

“唔,抱歉,”不二歉意道,“因为值班表早就空出来了,所以索性把休假调过来用了,连上这季度的假多休一天——已经和别人约好了呢。”

“唉……”久美立刻扁嘴,“那岂不是两天都见不到周助——”

“对不起啦,”不二双手合十,“这次会带有名的店里好吃的蛋糕回来的。”

“嗯,约好了哦。”

久美伸小指出来勾不二的,仰头道:

“久美没有休假,也不能到外面去,会给大家添麻烦……所以周助要连久美的份一起好好玩哦!”

“嗯,约好了。”不二勾上小指,认真地摇了摇。





手冢通过手机定位,费力地穿过电玩城拥挤的人群找到不二时,他正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一手掰摇杆一手拍键盘,操纵着高开叉旗袍的包子头少女把对面AI操控的肌肉男打得满屏血花。

“抱歉,久等了?”

“还好吧,只玩了——”不二抽空瞥一眼手边零散的几枚游戏币,“——两百多个代币而已,嗯……”他念叨着招式表,一串连招发出去,“四个小时停车费你来交。”

“买芥末团子绕了点路。拳皇?”手冢举起手里的纸袋,对着街机皱眉头,“我以为你更喜欢射击游戏。”

“看。”

不二腾出左手指了指隔壁的射击游戏机,又向下点了点脚边的小筐子,奖券堆得小山一样高,“再玩下去工作人员要哭了呢。”

“……确实。”手冢估算了一下奖券数量,扶了扶镜框。

“呼……”

屏幕上跳出硕大的“YOU WIN”,伴随着粗犷男声亢奋的宣告,不二直起腰,把台子上的代币扫进口袋准备退掉,“这不是能赢的嘛,为什么就是打不过久美呢。”

“久美?”手冢立刻反问。

“可爱的公主殿下哦,”不二不甘道,“看起来什么都不太擅长的样子,偏偏游戏打得特别好。”

“当然了,”手冢安抚,“她只是把你出任务的时间用在打游戏上了而已。”

“有道理呐。”

不二乐道,心情好了很多,弯腰抱起装满奖券的小筐:“走吧,去服务台换掉,能改够换只大熊送久美。”

手冢闻言扬起了眉:

“但是我更想换那个——那只骷髅烟灰缸。”

“哎?”不二不解,“Teuzka你,抽烟?”

“不抽,”手冢义正辞严,“就是不想你送礼物给别人。”

“什么嘛……”

不二忍不住笑,努力板起脸质问:“Tezuka你自己还不是,为了替桃城出任务,整整耽搁了四个小时的约会时间。”

“那是因为……”

手冢从不二怀里抽过小筐,一转身塞给了路过的一个小男孩,顺手摸了摸他的头,拉起不二就走,“我和桃城换了夜班,又调了上次没有休的优胜假,这样今晚——”

他顿了顿,在电梯里附在不二耳边轻声道:“今晚到明天下午,都不想回队里了。”

“怎么样,你呢?”

不二仰着头笑,躲着耳边温热酥痒的吐息:

“那么,红酒、玫瑰、烛光晚餐,还有温柔浪漫的情人呢?”

“全部谨遵所愿,”手冢侧过身挡住向电梯里挤的人们和摄像头,吻了吻不二的手背,“骑士殿下。”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8-19 22:23

回复 27# 空水

wwww看到喜欢好高兴~这篇文写的费尽心力的终于濒临完结出本了其实我只希望不要窗啊哈哈哈……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8-19 22:24

回复 30# freelam


    wwwwlofter那边应该会比较慢,因为我都是一整章完了再贴过去~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8-19 22:24

回复 29# 简缜


    完结的时候吧……
作者: 風之瓶    时间: 2015-8-19 23:57

噗~不二子也是有弱項的啊!~格鬥遊戲居然打輸久美!!?
部長的霸道閃瞎眼了!!!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8-20 22:28

一切都如水到渠成。

牵着手从天青云碧徜徉到夕阳西下再到灯红酒绿,拍大头贴,互相为对方挑衣服和饰品,赶游乐园最晚的一场花车游行,看烟火逆着流星的轨迹仿佛更能承载住愿望飞到宇宙尽头……所有平常的恋人们平常的小事,对于连约会时间都要绞尽脑汁各自挤休假的两人来说都如偷来的幸福一般是奢侈的享受。

彼此最后一个清晰的面容印在烛光摇曳的影里,一瓶红酒总共只在对方唇舌里尝到半杯,余下的都倾洒在香薰烛台上,餐桌上,浴缸温热的水里蒸腾的雾气里……酒瓶不知滚到了哪个角落,宾馆雪白的长绒地毯上一串紫红醉人的葡萄香,半干未干时被不知谁急切的裸脚踩出凌乱的印记,一直染到床帏末端,扯落下来松散地垂到地上。

如同在陌生地点确认环境一样,两人反复地摩挲探求。他们有多年并肩作战的默契和无人能及的信任,看到的触碰到的听到的吻到的都似乎能在津贴的胸膛之间互相传递,因为未知而战栗,因为渴盼而颤抖,情报交替着将体温连同情热一同无可抵抗地推上去。

疼痛会使人退却抗拒,是身体保护自己远离伤害的本能机制。然而不需要战士的意志,深知这个人无论何时都不可能伤害到自己,因为是这个人,连他所给予的疼痛都想让自己靠得更近。

还要再靠近。

还能不能更近。

深蓝如夜色的通讯器在枕边亮起来,抖颤的手指茫然地摸索过去却扫到了地上,再尽力伸手去够时被另一只手一把扣住,十指立刻交缠,一同紧紧握起,再稍稍松开,翻过来手掌相对,再度交握。

似乎要把共同抓住的未来交付到彼此的手心里。

恍惚的晃动的视野里滴落不知是谁的汗,不二眯起眼,失焦的视线投向窗外,再紧紧地合上。

快要烧尽的蜡烛爆了个花,一瞬间更亮了一分。就这样燃烧下去吧,照耀下去吧,没有什么是不能展现给这个人看的呀,没有什么不会被接受,没有什么……

再没有什么会害怕的,就这样——

Watch me burn……





第二天早上不二发烧了。

手冢发现时已经接近中午。他一早醒来精神很好,才注意到满屋狼藉,连忙把散落的衣物扔的扔拾的拾通通送了洗,又买了些清淡适口的餐点带回房间,看见难得贪觉的不二还蒙头大睡,搂了一会儿才发现温软的躯体暖热得有点超出睡久了体温升高的限度了。

手冢慌忙问服务台要了温度计,三十八度一,赶紧推醒不二喂了药又灌了水下去。

不二迷迷糊糊地靠着枕头打盹,头昏昏沉沉得倒不算痛,毕竟是战士过硬的身体素质,没半个小时就退到了三十七度四。虽然还有点低烧,但刚刚开始退烧就感觉神清气爽世界美好,也有食欲了,就着手冢的勺子吃了大半碗粥,眯着眼满脸饕足幸福,

“虽然不是第一次一睁眼就看到Tezuka……”他低哑着嗓子软绵绵地呵呵笑,“不过没能在怀里醒……有点遗憾呢。”

“对不起,”手冢拿毛巾擦不二脸上身上一层层的汗,神情愧疚得近乎严肃,“以后……不这样做了。”

“——嘶!”

闻言不二噌地坐直身体一把揪住手冢新换上的衬衣领口,这才后知后觉地因为身体酸痛不自觉倒吸冷气,还迷蒙的双眼一下子瞪起来,盯着手冢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你、敢!”

手冢怔怔地回望张牙舞爪的不二,怎么看怎么不由自主觉得可爱,终于失笑,一探手捞过来搂上去。

“昨天……”不二窝在手冢怀里和被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发呆,“我的通讯器是不是响过?”

“是有信息,不小心删了,”手冢拿过通讯器给不二看,尽力回忆,“似乎是更换识别码的通知。”

“每周一次,偏偏那个时候发,不可饶恕……”

不二嘀咕着把通讯器丢开:“再睡半小时……一定要叫醒我。”

“嗯,”手冢拢拢被子,“我在这里,等你在怀里醒。”

不二闻言胡乱地蹭了几下,心安理得地陷入了深眠。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8-20 22:29

回复 35# 風之瓶


    其实还是可以赢一般人的!
作者: 風之瓶    时间: 2015-8-21 02:39

七夕能吃到熊肉大餐真是太好了!!!~~~~~~~~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8-23 17:11

本来下午预定要去爬山的,但不二中午的时候又有点烧起来,手冢担心还会反复,又碍于身份不方便去医院,于是趁不二精神好一点的时候驱车把他送回了“破晓之程”。

非工作原因手冢是不允许进入总部的,所以不二坚持让手冢在离总部最近的“青春”瞬移点下车。然而手冢只是摸摸靠在副驾驶上难受地眯着眼的不二发顶,坚持把车开到“破晓之程”庄园正门口才下车。

“不过十几公里,我下山就打车回去。”

不二无意识地牵住手冢衣角。感觉到微弱的阻力,手冢轻叹一声,侧过身去亲亲额头抱一抱,感觉体温还是高,急需治疗,只得忍下心把被攥住的衬衣一点点扯出来,招手拜托门口值班的内勤上车把不二送到房间里。

手冢的气息一离开不二就警醒了,双手抓住胸前的安全带,偏头去看驾驶座上小心开车的内勤,转身从车窗探出头去。手冢果然还在门口站着,透过铁栏门向他扬起手来,点到额边一触即分,行了个军礼。

一直开到了地下车库不二才攒出些力气,推开了内勤搀扶他下车的手,摇了摇头致谢,自己在提车单上签字,刷卡进电梯时已经又挺直了背。

电梯门还没开通讯器就响了,不二摸出来瞄了一眼,又是识别码更换通知。他头还昏昏沉沉的,决定明天再说,反正这一天也不打算再出门了。

没想到新更换的内务安全系统异常顽固,因着不二一直没去理会,接连不断地发信息提醒他,出电梯一条进公共休息区一条进宿舍又一条,响得不二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埋在枕头里气急败坏地咬了半天被角,终于一把将被子掀到地上,爬起来把刚脱下的外套直接穿在衬衣外面,摇摇晃晃地去控制室找负责人理论,顺带去医务室拿点药。

这么个连续骚扰设定,要是任务时暴露了目标或者分了心,谁都得跟计算机课没完。

“非常抱歉不二君!”值班的管理员是个刚上岗不久的小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见不二阴沉着脸低头盯着他,声音都打飘了,却还坚守规定颤颤地向他解释,“现、现在系统是这样,如果有异常操作记录,要本、本人确认签字提交才能行的,否则就是一直报警。”

“异常?操作记录?”不二挑高了眉瞪他,“哪里一场了?识别卡还会有异常记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随手指着屏幕上调出来的出入记录标红的那几行:“看,前天晚上从地下二层出来,公主殿下房间的进出入我是有特许的没错吧?然后是出大门,今天刚才回来,这两天我也是批了假的——”

“是、不、不对不二君,”管理员小小声提醒他,“是昨天从地下二层出门,昨天晚上,在此之前没有进入记录,所以系统才、才判定报错……”

“你说什么?”不二眯起眼,“今天不是3月21日吗?”

“是22日星期日……”

不二一怔,看向电脑屏幕右下角,蓦地一惊,夺过鼠标凑到屏幕前自己上下翻。

登记在自己识别卡下的信息,昨天晚上……从“公主”那里的内部直梯直达四层,又换电梯到了一层,出门……然后原路返回地下二层。紧接着是刚才从门口进来,地下车库刷卡,到宿舍里,又出来,到控制室……

“大概,”不二沉思片刻,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大概是卡片磁芯出错了吧,没什么,给我换码吧。”

他拿出识别卡刷了一下,记下新的本周识别码,签字后按了按小值班员的肩膀,“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跟别人说了,呐?”

他展露温和的微笑:“抱歉,下次带好吃的点心给你。”

一出门不二就冷下了脸,顾不上去医务室,转了两次电梯直接赶去地下二层。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丝丝缕缕的尚分辨不出前因后果,就是直觉有事情发生。

久美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听到不二进门的动静连忙回头看门口:“有——什么事吗?”

这一刹那,不二绷直了身体,一行冷汗滑进领口,烧顿时就退了。

“——你是谁?”

久美愣愣地看着不二,她还穿着前天不二见她时那套家居服,一如既往地梳着不二为她编过的左耳单辫,用小鹿一样圆滚滚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

“我是久、久美呀……”

“你不是。”

不二右手里蓝光骤亮!

他直接跃过沙发靠背,一瞬间已经把“久美”双手反剪翻过来压制到地毯上。“久美”这才尖叫出声,双腿乱踢了一下便被不二单膝跪压住,左手重重一推后脑把那一模一样的脸撞到地上,“久美”惨叫着仰起头,细弱的脖颈立刻被锁住,锋利的匕首逼到颈动脉上,微光随着搏动的血管一明一暗。

“你是谁?”不二寒声逼问,“现在说实话,可以让你晚死一会儿。”

“久美”只顾尖叫,不二匕首稍一送,一丝血滑了下来,她顿时吓得噤声。

“谁派你来的?哪支队伍?久美现在还活着吗?”

不二穿的还是回来的那套便装,没带手铐,他改用右膝把“久美”的双腕跪压在腰上,波动手表先扫描这个冒充者的“S”式波动。

——阴性?

“不是内部人员?警视厅的人?”

不二挑起“久美”的脸,面色惨白,女孩快要被吓晕了。他把女孩脖子上的血抹到手表里弹出来的探针上,静待了几分钟,滴滴响着报出了DNA匹配记录:完全比对,伊集院久美。

“——不对。”

不二紧紧皱起了眉。DNA不会出错,但自己的感觉和“S”式扫描更不会出错。他手里稍微温柔了点,扳过女孩的脸仔仔细细地摸发际线,没有面具贴合痕迹,也没有易容。

“同样的头发长度——”不二撩起一缕发捻了捻,“真发。肤色不对,有日晒痕——你做什么运动?”

“网、网球……”女孩本能答,看到不二一瞬间了然的眼神,顿时明白自己暴露了,当即滚下泪来:

“不、不要杀我!我、我、我只是个初中生……求求你不要杀我!”

“啧……”不二烦躁地松开钳制,翻身坐到地毯上,“不许哭!”

女孩立刻抿紧了嘴,大大的眼通红着不断掉眼泪,却一声也不敢出。

“你的名字?”

“伊、伊集院成美……”

“双胞胎?”

不二大致理清了缘由,眉心蹙得更深了,“谁带你到这里的?”

“久美……久美——我、我自己进来的,久美给了我路线图……”

她瑟瑟发抖着伸出左手,手心里果然有未洗净的中性笔迹,模糊地画着几条线和圆点。

“除了我还有谁发现你吗?”

不二声音森冷,成美吓得又要哭,被不二冷冰冰地扫了一眼,抽泣着答:“没、没有了,门口的人没认出来,一路上……没有人跟我说话,今天送饭的人也……你是第一个!除了他们第一个进来的!”

“我不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不二收起手具,阴沉着脸警告,“记住,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成美重复着,蓦地再也控制不住哭喊出声,“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很好,好奇心不仅会害死猫……”不二冷冷地勾了嘴角,“人也会送命的。”

他站起来,到久美的衣帽间拉开衣柜,随便找了几件衣服,又翻出一条围巾,到客厅丢在还大哭着的成美身上:“想回家吗?”

成美抽抽噎噎地用力点头。

“换上衣服,把脖子上的伤遮住,我带你回家。”

成美赶紧抱起衣服,跌跌撞撞跑进卫生间。不二深深叹息,拨通了华村的电话,简单地说要带公主出门转转,很快回来。

“是久美的意思吧?去吧,有不二君我就放心了。”

华村似乎很高兴久美会主动要求出门,毫不怀疑地批准了。不二把自己扔到沙发上,抬起手指用力捏眉心,试图让愈演愈烈的头痛减轻一点。

“那、那个……”

成美小步小步地从卫生间挪出来。她怕极了,这个人方才轻易就能杀了她,也的确动了杀意。可是只有他能带她回家,并且在久美的描述里,这个人似乎是很温柔的:

“是周助、君对吧?我、我换好了——”

“不要叫我,”不二烦躁地阻止,“不要记住任何事。”

成美又抖成了一团,不二愈发无力地长叹。

“头发不要扎起来,还是刚才那样——跟我走,什么也别说,害怕就躲我后面——没关系的,久美也那么做。”

他拽起成美的胳膊强制地挽在自己左臂上,扼住他的手腕,把她带到地下车库,果然一路上都没有引起怀疑,有远远看到是“公主”出来的工作人员都连忙避开,偷偷嘀咕着似乎是公主殿下太任性了,情人节那天就闹了一整天,还是躲远点比较消停。

不二的面色愈发难看了,他把成美塞到自己刚开回来的车上,翻了副手铐出来把她铐在车座上。成美噙着泪一声不吭地接受,缩在座位上,任不二一脚油门横冲直撞地开出去。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8-23 17:13

回复 38# 風之瓶

最近会更得比较勤快,可以每天都过来看看……嗯我是说真的
作者: 風之瓶    时间: 2015-8-24 00:58

久美是跑出去找不二子了嗎...?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8-24 22:32

“菊丸君!来自‘破晓之程’的紧急任务!”

“青春”战部控制室内,值班员摘下耳机呼喊当值的菊丸英二。

“哈?‘Flower’Nya?什么什么?”

菊丸正无聊地玩手机,闻言从沙发上跳起来两步奔到屏幕前。

“是——是私人发起的任务协助请求,内容‘面议’,级别是‘绝密’,请求发起人员——”

“Fujiko……?”

菊丸盯着屏幕上跳出的大头像,怔怔地念。

“菊丸君?菊丸君!”

菊丸猛地回神,一拍桌子:

“快告诉大石!还有谁在……手冢回来了吗?给手冢打电话!!”





“G区17号点,大约35分钟后抵达,开一辆便车,调四人,便装。”

这条消息经不二的手机传到“青春”的三十分钟后,新宿区一个高层小区西门外停下一辆保时捷,桃城、海堂、越前、手冢依次下车,隔了好一会儿,菊丸又从车上慢吞吞地趴下来。

“我就跟着看看,”他第二十一次强调,嘀咕着,“反正也跟大石换了班,没什么事做Nya……”

手冢从一开始就没阻止他,刚回战部就收到不二的紧急任务,接到报告的时候纵是他也惊得说不出话,连忙调派人手亲自开车出门。车子都发动了菊丸突然急匆匆从电梯里跑出来拉开车门就跳上去,直念着“要那么多人一定很麻烦我就是去看看”,手冢也顾不上,风驰电掣地就开上了绿色通道。

足足又等了十五分钟不二的车才到,还没停稳他就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快步绕到了“青春”五人面前,疲惫地抹一把脸,手指垂下面色一片山雨欲来:

“详情无法透露,也不要问。”

不二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道。这是他第一次越过手冢直接下令,完全以上级战士的身份交代任务:

“时间不紧急,但是绝对禁止向任何人——包括队里其他任、何、人提及,会对之后任务信息也要删掉。我们——”他环视一周,眯了眯眼打量靠在一旁花坛边假装自己路过的菊丸,“——六个人,兵分两路。”

他回手拉开副驾驶车门,露出害怕地缩成一团的成美,弯腰打开手铐把她拉下车,又打量了一遍五个人的穿着,果断点人:

“Momo,越前,还有英二,你们三个把她送回家去,记得消除记忆,电脑也处理一下。她——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有一阵子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连我也保不住她的命。”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满脸泪痕的成美看,似乎无法想象不二竟然会把女孩子欺负成这样。

“现在就去,这里离她家不远了,你们扮成她的同学,不,你们开车——”

不二停住了,想了一会儿,甩甩头,自暴自弃地一摆手:

“随意吧——我相信你们。”

“Usu。”

越前率先应声。他把方才买的一罐饮料塞进不二手里,顺势拉过成美。女孩虽然害怕不二,但被越前拽住的全身巨震,恐惧地往不二身后躲,被不二按住肩膀,敷衍地摸了把头,推向了越前。

“走吧。Momo前辈,英二前辈,我们走。”

越前催促一声,强硬地扯过成美的衣袖,用手铐把她细瘦的手腕和自己铐在一起,把她塞进“青春”的车后座。桃城也过来从另一边上车夹住女孩。

菊丸一开始没有动,靠着树直勾勾地瞪着不二,不二的视线扫过去,抿了抿嘴,飞快地笑了笑又绷起了脸。

“走啦,英二前辈。”

越前又喊了一声,菊丸这才直起身慢吞吞地爬上驾驶座,重重甩上门,盯着后视镜发了会儿呆,猛踩一脚油门,后座三个人都撞上了靠背。

“小不点,”菊丸闷闷不乐,反正都要消除记忆,他也不避讳成美,“Fujiko是不是生病了。”

“英二前辈你开慢点……”越前痛得龇牙咧嘴地避过这个话题。

“‘Flower’生病还要出任务吗?”菊丸一边猛打方向盘一边自言自语,“还是‘青春’好,队长也好,顾问也好。”

“英二前辈你怎么啦?”桃城被甩得东倒西歪,不得不攀着驾驶座搭上菊丸的肩。

“‘青春’这么好,”菊丸难过地念叨,“为什么Fujiko还要去‘Flower’呢。”

越前和桃城都沉默不语。

他们都知道这并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他们也都知道菊丸最清楚不过了。一开始只是怄气而已,时间久了都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只剩下“我很生气”这个认知,固执地单方面和不二冷战,不回邮件不接电话不进他的房间不吃他爱吃的食物不听任何关于“破晓之程”的消息,因为桃城和河村聊起不二的“熊落”连大五郎都不抱了,丢进大石的房间塞到柜子里还自己上了锁。

而刚才在作战指挥室,手冢看过不二发布的任务信息后随口道“四个人,可能很危险”后,菊丸还是跟来了,虽然并没有安排他,虽然他正值班。

连桃城这次都聪明地一声不吭。

目送“青春”的车离开后,不二按了按太阳穴,这才看向面露担忧的手冢。

“上车,”他冲手冢和海堂勉强扯了扯嘴角,“我们去找另一个人。”

“嘶——前辈,”海堂看了看不二的脸色,低声道,“我来开吧。”

“也好,刚才绕了好远……”不二没有坚持,慢慢地爬上了副驾驶,“地址在我手机备忘录里存着,先去学校,今天周日,社团活动应该还没结束,找不到再去网球馆,精品店,咖啡店……”

“我来开车,”手冢终于开口,一出声便是决断的命令口吻,“海堂你坐副驾驶,不二你到后座去睡。要找什么人?和刚才那个女孩有关系吗?”

“有,”不二毫不抵抗地被手冢拖下来塞进后座,靠着椅背闭上眼,感觉额头上血管都要一根根崩断了,“长得一模一样……”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8-24 22:32

回复 41# 風之瓶


    猜错啦~
作者: 風之瓶    时间: 2015-8-24 23:16

那......只是單純想出去玩?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8-25 22:05

久美拿的是成美的手机,手冢定了位,还在学校,便把车停在了学校旁比较隐蔽的地方,安排海堂时刻监视门口,自己换到后座去,担心地摸了摸不二的头,不热了,一手冷汗。

不二头痛欲裂,双手捧着越前给的饮料闭目养神。手冢帮他勾开拉环再塞回去,不二发了好一会儿呆,抬起手喝了一口,浓重的葡萄香伴着二氧化碳冲进嘴里,平日清爽的口感此刻却难以忍受,他一把拉开车门伏下身剧烈地干呕起来。

手冢连忙递了个袋子给他,下车奔去便利店买了纯净水、毛巾和药。不二没多久就又吐了一次,刚服不久的止痛片也吐出来了,脸色煞白地从手冢肩上往怀里滑,手臂撑不住地抖。手冢看得揪心,想索性把不二送医,又清楚地指导任务重不二决计不肯离开半步,不能问,不知能做什么,心急如焚。

“来了。”海堂忽然低声报告。

不二蓦地挺起身子。

是久美没错。她把头发都高高地扎起来,和几个同伴穿着一样的运动服网球裙,背着球拍有说有笑地从学校里走出来。不二只降下一半车窗露出眼睛观察,而久美似乎有所觉,驻步回头向不二的方向望了一会儿,面露犹疑,在同伴的催促下才继续走。

“离远一点再跟上去,”不二悄声嘱咐海堂,“等到她落单……我要和她单独谈谈。”

海堂点头,不愧是东京都“S”式最好的狙击手,他的观察力、耐性、跟踪潜伏能力都是一流的。轿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久美他们从学校拐上商业街,不二举着望远镜注视着久美一路和伙伴叽叽喳喳谈笑打闹,逛街吃甜点喝冷饮,头脑一时间异常地清明。

“刚才那个孩子和我讲,”他低低地念,手冢听见了,侧头打量他,他只是在茫然自语,“她们去年就在网上认识了,那孩子打球拿了奖,登了新闻……新年的时候,商场那次,她们就见过面了……”

许多事如同毛衫上不起眼的线头,发生当时并不令人在意,或者太平常,又或者太反常反而掩盖住了真实的用心。直到不经意间挑起了一根,不二才悚然发现只需要最后抽一下,整件衣服就散成了一根线。

他想起了一定要自己为她编头发的久美,请美发师进战队把头发剪得和成美一样长度,自此之后一直绑的标志性发型,情人节当天跑出去在满楼里上上下下地闹令所有人印象深刻避之不及……或许还有那把锃亮的金属梳子,洗得一个指纹都没有,还有自己使用过的那架秘密直梯——不对,大概从一开始,最后一个进入“破晓之程”的战士,自己是作为“公主”的她最后一个会见到的“陌生人”,可以用来“青眼相加”“格外依赖”而不会被起疑的人……

不二觉得,特别特别难过。

他们足足跟了一个半小时,直到夕阳西下,久美才和最后一名伙伴依依不舍地分别。从哪个路口到成美的家她要独自穿过一个公园,手冢研究过路线,便命海堂把车开到公园里,两个人下车分别把守住公园前后门,留下不二等待久美“单独谈一谈”。

远远得久美的神色就变了,惊疑不定地握紧球拍袋,一步一步忐忑不安地走,在离不二十米远的地方忽然站住,连退几步掉头就跑。不二没去追,果然久美没跑出多远便站住了,对门口的手冢似乎更加忌惮,左右为难地保住自己缩起身子。

“没关系,你读到的,都是我的人。”

不二从车后绕出来,慢慢向久美走去。久美害怕地瞅着他,还是水鸟一样胆怯可怜的样子,不二只觉得心寒。

“已经一天了,该玩够了吧?”

不二抓住久美的胳膊,久美挣扎了几下,见不二面色沉沉如水,显然气大了,她反而倔强了起来,绷直身体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你是什么时候盗了我的识别卡信息的?”

沉默不语。

“是上次我用你房间直梯的时候么?本周识别码是前天晚上我休假之前你记住的吧?”

一声不吭。

“指纹呢?呵,到处都是,我真是,疏忽了……问我‘家庭日’的事,也是想看我会不会留在队里吧?同时有两张一样的卡在队里不同地方刷,会被立刻发现吧?”

久美打死了不回答,不二愈发恼怒。

“你不是很害怕别人吗?”他不禁讥讽,“害怕读到别人把你当怪物,对你避之不及的情绪?”

“没有!”久美吸口气,小声反驳,“大家对我都很好,都很喜欢我——”

“但这些都不是给你的,喜欢也好信任也好爱也好,”不二冷酷地揭穿,“都是伊集院成美的。”

久美再度死咬住嘴唇,面无血色地梗着脖子。

不二大怒。他本就头痛,又累又难受地跑出来收拾烂摊子,闯了大祸的这个人还叛逆地非暴力不合作。他厉声呵斥:

“你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会害死那个女孩的——”

“那又怎么样?!”

久美突然大吼:“那又怎样!这是我应该得到的……为什么我要一辈子呆在那种地方!每个人都怕我,每个人……而她就可以在外面自由自在的,听不到看不到周围那些人都在想什么做什么想要做什么!”

不二因为久美的话又惊又怒,而久美还在不管不顾地喊:“大家都喜欢她!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她、都害怕我、把我当怪物!”

大颗大颗的泪打下来,久美挣开不二的手,攥紧拳头对不二哭叫:

“我也不想啊,我们一模一样啊……为什么她就可以——我骗她、我骗她同情我、骗她就跟她换一下下,反正她也读不到我在想什么——为什么不是她!为、为什么不是我!!”

——不二高高扬起手!

他每一根神经都叫嚣着疼痛和愤怒,有一瞬他真的很想一巴掌删下去,把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打清醒一点。扬在空中的右手克制不住地抖,久美恐惧地缩起脖子,不二气到呼吸困难眼前满是金星。

“——扑。”

细微的一声自不二身后响起,不二身体先本能地一把带倒久美,大脑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立刻瞪大了眼:

是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作者: 風之瓶    时间: 2015-8-26 23:35

小女孩的任性!~
久美, 妳要是害不二受傷, 我跟妳沒完!!!←這貨太入戲了...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8-30 22:31

“Dawn-FS,Flower紧急启动!”

不二当即发射出一枚信号弹,在半空中如礼花般炸开代表“Flower-瞬杀”的亮蓝色,又爆成代表“紧急求援”的火红色。

“这边!”

向手冢和海堂示警后不二立刻单手把久美从地上捞起来斜冲到长椅后堪堪躲过第二枪,抬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回击两枪,同时把车钥匙塞给久美:“上车!玻璃是防弹的!”

“啊、啊啊……”

久美双腿发软,捧着车钥匙几乎要瘫坐在地上。据算从小也接受过基本的训练,从没出过任务见过真枪实弹战场的公主也吓得面无血色。不二推了久美一把避开一颗子弹,用自己的身躯当做掩护且战且退护着她接近车辆,按下她的脑袋藏到车前轮后面,轿车只有发动机和轮胎足以做掩体。

“上车!”他拉开副驾驶门,哑着嗓子冲久美吼,久美这才手脚并用地爬进去。不二又粗暴地推她一把,她软着腿爬到驾驶座上,不二紧接着也坐了进来。

敌人有几人?目标是谁?不二全都无暇顾及。枪声每次只有一发,但每次位置都在变,不知是一人在快速移动还是多人刻意制造迷惑效果。如果只是不二自己,他可以轻易地逃脱并反击,但还有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久美,不二不敢毛线。

久美的辫子被打散了,头发发着焦味。她缩在座位上惊恐地瞪着前方,目光涣散,显然是吓呆了。

“砰!”

一发穿甲弹直接打透防弹的前挡风玻璃,如果不是不二反应迅速压下久美的头,后果不堪设想。

“开车!”不二孤注一掷,将左手直接贴上车玻璃,命令久美,“快!”

“啊、啊啊啊……怎、怎么开……”

“随便开!”不二大吼,见久美慌得手足无措,抬手点火,右手按在档杆上发动“瞬杀”,强行挂档起动,“手放在方向盘上!踩油门!”

又一发穿甲弹打进来,蛛网般碎成一片的防弹玻璃在不二的强行干预下岌岌可危地维持着形态。久美尖叫着踩油门,车前盖冒起浓浓黑烟,一片烟熏火燎中两人什么都看不见,横冲直撞地开出去。

密集的机关枪声夹杂着手枪声响起,大概是手冢和海堂的支援到了,而第三发子弹依然准确地射向前挡风玻璃。不二痛呼一声,贴在玻璃上的左手滑了一下擦出一片血痕,不得不避开了猛然起火的玻璃。

穿甲燃烧弹!

不二心下一沉,顾不上被烧伤的左手,张开双臂把久美的头和上身都护住,紧接着果然是两发连续的穿甲弹,不二右掌心迸出蓝光,子弹被他扭转了行进轨迹擦着头皮打入靠背里。

穿甲弹直接穿透歼灭,穿甲燃烧弹破坏防弹玻璃,再用穿甲弹杀灭——这样标准化的歼灭程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比如……“S”式战士。

第六发子弹射入胡乱行进的轿车油箱,穿甲燃烧弹使发动机瞬间爆燃。明知是敌人逼他们下车,不二也不得不踹开车门,抱着已经尖叫着蜷成一团的久美滚下车去,抖开手具张开一个椭圆形极薄极软的盾,把两个人都兜头罩进去,正好挡住接连三发穿甲弹。

“伊集院久美,”不二绷紧神经,随时在盾上子弹将要击中的部位加强“S”式波动单点防御,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和持续高强度的“S”式发动令他喘息,“你的确,没法选择成为‘公主’,我们也……的确亏欠了你,很多。这和,所有人,没办法选择父母,还有国家一样的,你……并不比别人悲情多少。”

“但是,你记住……”不二全身猛一抖,抓住久美的肩带着她扑倒,躲开一枚火箭炮弹,再度撑起防护罩,“你所抱怨的,享有的,都是无数人……像我这样,流血、受伤、也许下一秒就会死——为你保卫的。”

轿车终于轰然爆炸,燃烧成一个大火团。已是黄昏,天色逐渐昏暗,路灯尚未点亮,爆炸的火光中久美愣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战士被弹片划伤淌下血的额角,他攥成拳手背已燎起成片水泡依然紧紧搂住自己的左手,他始终撑起一片狭小安全区不时颤抖的右手,他惨白的血汗混杂着灰尘狼狈不堪却愈发冷静俊美的脸,他方才疲惫而愤怒此刻机警而坚毅,比火光比防护罩还要烧灼着亮着的眼。

——忽然,激烈的枪战声归于寂静。

几秒后不二听见了手冢的呼喊。他迟疑了一下,便见手冢持枪腰间戒备姿势走过来,见到护着久美的不二警惕的样子,举起双手:

“Leaf-Seigaku-TK,本周识别码449767,没受伤吧,不二?”

不二松了口气,还原手具扯着久美站起来:“没关系,你们呢?”

“都很安全。海堂找到了袭击者,用橡皮弹击昏了。”手冢神色有些古怪,“不二——我想你应该看一看。”

他带着不二向被毁得一塌糊涂的健身器材区走,久美怯怯地跟在后面。海堂已经在那里了,把一个身穿黑衣俯卧在地昏迷不醒的人反过来,撕开外套领口露出烈火色的战斗服,头上没有戴头盔,血把毛茸茸的棕黄色发糊成一团团小卷,眼镜已经碎了,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支银白色的手具。

不二克制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是入江奏多。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9-8 22:56

“这个人,”手冢注视着被海堂粗暴搜身的入江,“我记得在总部见过他。”

“嗯,”不二口干舌燥,低声对手冢说,“是‘王子’。”

没人注意到躲在一边的久美瞬间煞白的脸。

不二忽然感到身心俱疲。一连串的意外耗尽了他的心力,被袭击激发出的肾上腺素也开始消退了,他头晕目眩,撑着额头晃了晃,索性直接坐到地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昏迷的入江发怔。

一个“公主”一个“王子”,都够棘手的。干脆把这两人丢下自生自灭算了,不二阴暗地想,反正自己假也销了,赶紧回宿舍睡一觉,说不定睡醒了就都搞定了——

哦对,车也毁了。不二拉扯头发的动作一顿,愈发绝望地把头埋进臂弯里。

“啊啊——怎么办,怎么办Teuzka……”

手冢垂首。他在不二带着任务出现开始就一直谨守着下级战士的本分,虽然作为不二的原部长,他知道不二不会在意自己接下指挥权,但通观全局冷静严肃地发号施令的不二是手冢从未见过的耀眼姿态,令他欣赏并更加爱着这样担起重任的恋人。

而现在,有什么手冢不知情的事态发酵,超出不二的忍耐限度,他心力交瘁了。

“王子……”手冢沉思,谨慎地问,“你说过‘无法保有记忆’,只有18个小时的,就是他?”

不二猛一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乾。”手冢简短地答,“不二——交给我?”

手冢的语气很诚恳,虽是询问却带着令人不由自主信服的沉稳。不二点头,手冢当即拿出麻醉枪枕头,蹲下身一针扎在入江颈静脉上。

昏迷中的入江抽搐了一下,手冢压着他的脖颈把药剂一滴不漏地全部注入。

“这是……做什么,Tezuka?”

“我和海堂把他带回‘青春’,”手冢按住血管针孔“,保证让他处于麻醉状态,24小时后送回‘破晓之程’。”

不二的思维有些混乱,他犹豫着:

“Tezuka……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袭击我们吗?”

“想,”手冢承认,“但是——你不是说,这孩子的事,是‘绝密’?”

不二顺着手冢意有所指的目光看到木木地愣在一边的久美,恍然:

“难怪你之前说,他最适合……”

他顾虑着久美没有说完,手冢点头,嘱咐海堂联系战部再送两辆车过来:“就算落入地忍受力,只要前18个小时闭口不语,之后就是连测谎仪和药物都撬不出一点秘密。想要调查,总会有办法。”

不二仰着头,自下而上无助地望手冢,拉长的脖颈青白,脆弱的喉结和静脉都毫无保护地暴露给他,领口隐约的红痕,罕见的完全依赖的表情。

“不愧是,Tezuka呐……”

不二慢慢理清了思路,两手胡乱在脸上揉了几下,甩甩头,撑着手冢的胳膊站了起来。一旦有了计划,执行力是非常高的,这是所有“青春”出身的战士经年累月磨练出的,一被子也抹不掉的“手冢”式印记。

两辆面包车很快便开来了,大石和河村分别从车上跳下来,还带来了“青春”的现场清理组。为了最小范围地保守秘密,手冢不得不亲自和海堂押送入江回战部,大石留下督查现场,河村负责把不二和久美送回“破晓之程”。

“先休息,别冲动。”

临别前手冢只顾上仓促地叮嘱不二一句。他知道不二是沉静的性格,但面对今天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时,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不二起伏不定的情绪。

不二点头应了,把久美推上面包车,冷着脸把她一只手铐在车上,一只手和自己铐在一起。三人沉默了一路,不二疲惫恼怒,久美缩在一边一动不动,河村直觉气氛不对也没作声。

一直回到了“破晓之程”别墅地下二层不二才解开了久美的手铐,沉默着自行进了久美的书房,卸掉了电脑硬盘,把平板电脑和能联网的游戏机也都收走了,最后站到久美面前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久美异常地乖,老老实实地交出了成美的手机,眼巴巴地看着不二把电子产品全都塞进了他随便翻出来的粉色大书包里,甩到肩头上一言不发地推门就走。

“——周、周助!”久美终于忍不住出声喊。

不二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冷淡地回头,眼里再无一贯的温和纵容。

“周助,求你……”久美赤着脚不安地在长绒地毯上蹭,“我会怪怪的……求你,不要告诉别人……”

不二的视线微微下垂避开久美的脸:“我不会的。为了成美小姐,我也不会。”

“那……”久美绞着衣角,“那你……还回来看我吗?”

“……”

“拜托你!”见不二沉默,久美急急地哀求,“我、我不会再……求你了,不要不来——”

“公主殿下,”不二终于回答,清冷的语气,没有指责没有抱怨,却令人更剜心,“你对我说过的,有任何一句,是真心话么?”

“……”

久美顿时哑口无声,整个人都似冻住了一般,张着嘴徒劳地保持着吸气的姿势一动不动。

“就算你说有,”不二好笑一般抽动了一下嘴角,很快又垂了下去,“——我也不会信了。”

敞开太久的房门发出“嘀嘀”的蜂鸣音,不二一把推开,背着包毫不迟疑地走了。
作者: 風之瓶    时间: 2015-9-9 23:49

任性又陰險的死小孩!活該!!!
不二子再也不會相信妳!被妳利用了!!!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9-10 22:46

(九)

从公主那里没收的东西不二全部物理粉碎,找了个综合训练厅门一关玻璃一关手具化锤子通通敲成渣又连包塞进焚化炉,想了想还不放心,一封邮件发给乾,托他把久美的各种社交账号找出来全部注销掉。

这些做完后,不二在队长室外徘徊了好一会儿。

他不能上报这件事,不然伊集院成美一定会被处置。想起生死未卜的木更津淳和在喉咙爆炸的那枚银色子弹,不二确信为了消除泄密隐患总部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但是手冢带走了入江奏多,这件事不想个合理解释早晚会出事,再加上炸毁了一辆便车,最好先在幸村这里备个案。

不二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先发制人把全部都推到注定会忘掉一切天然适合背黑锅的王子殿下身上。

“幸村?我进来了。”

识别卡在亮着绿灯的读卡器上扫过,不二推开门,当即失声大叫:

“幸村!”

“Flower”的队长,站在“S”式战士最顶端的青年倒在地上,四肢姿势都很不自然,已经失去了意识。不二瞠目,一个尖部冲过去,先将他翻成平躺,迭声唤:

“幸村!喂,幸村!!”

幸村满身冷汗,皮肤湿冷,胸口毫无起伏,指甲里都是地毯的绒毛,拐杖倒在一旁,离他的指尖不过十几厘米。不二大骇,按上幸村的颈动脉,幸好还有微弱的搏动,而呼吸时断时续,浅到探不出,又忽然张嘴深深叹一口气,停止很久,再深深叹出来,继而喘息。

“怎么会——什么时候……”

不二一手抱着幸村,一手摸通讯器打算呼救。幸村却在这时猛地睁开了眼,惨白如纸的脸上眼睛竟亮到骇人,一只手耗尽全力攥住不二的衣襟:

“别……别让,别人……”

幸村的声音含混低微,鼻音很重,似乎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不二稍稍心安,将幸村抱到沙发上。

“好、好烫,不二……你……”

“是你太冷了。”不二抓着幸村瑟缩的指尖,“等我一下,现在就去叫医护过来。”

闻言幸村如同忽然有了力气,急剧挣扎了几下,又软了下去:

“不、不行……”他费力地咬字,舌头止不住地往后坠,不二怕他窒息忙扳着他的脸偏过头,“求你、求……”

“不送医才会死吧!”不二感觉幸村明显病糊涂了。

“不、别……我、他、她……不、信……”

不二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难得露出哀求的软弱姿态的幸村,然后,坚决地摇头。

他轻易地挣脱了幸村骤然掐紧的手指,掌心被抠出一道鲜红的伤,血沾在了通讯器上:“白石?麻烦你马上来队长室一趟。”

听到不二唤出的名字幸村猛地大松一口气,仰着脖子急促地喘息,四肢都软绵绵地向下滑。不二的手搭在幸村胸前不时帮他顺气,脑中跳出一个令人心里一沉的想法。

难不成,是“S”式导致的心肺衰竭?

想起手冢曾经提过的“青春”前部长大和佑大,不二怀疑更重,不由恻隐。

来的太早啊……离全盛尚远的“Flower-重筑”,在公主尚未晚婚之前,就要在花一样的年纪陨落吗?

想起上一时代孕育“Flower-重筑”的早逝的竹内伦子公主,不二抚在幸村胸口的手隐隐哀伤地蜷了起来。

白石来得很快,并且是有备而来,一进屋就反锁上门,一针药直接打了下去,很快幸村的呼吸就顺畅了,人也能稍稍靠自己的力量倚着靠垫了。

“你还是在用兴奋剂,幸村。”

不二跪坐在沙发旁担心地观察,听到白石的话不由自主地挑眉,看来白石早就知情?

幸村没作声,白石抽掉左臂的绷带,张开了复苏的绿色穹窿:

“这种情况‘疗愈’也没什么作用啊……”他抱怨着,“你就是太倔,集体已经耐受了,不能再使用哪个剂量了,我明明已经禁止医院给你开兴奋剂了,你究竟——”

白石忽然倒吸一口气,绿光明暗起伏:“难道你,动用了红处方?”

不二目光微微闪烁。“S”式的红处方不仅仅指普通医院的麻醉和精神类药物,还包括非队长批准不得动用的兴奋类药物,比如BTS、DS一类抗睡眠针剂,致幻类药物,甚至毒品。幸村已经迫不得已要动用红处方也不愿就医么?

“破晓之程”的队长之席,就这么有吸引力?

幸村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指尖。他已经恢复了力气,半卧在沙发上,神态自若。听完白石难以置信的质问,幸村拒之千里地冷冷一笑:

“我是队长,你剥夺不了我的权限。”

“你——!”

白石面色陡变,被怒气涨得通红,手里丝带般的绿光随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一抖一抖的,却又无可奈何。

不二突然也冷笑了起来:

“确实,我们剥夺不了,但总有人可以——”

他作势按下自己的通讯器:“比如华村顾问——”

“不要!”

幸村终于失态,瘦可见骨的冰凉的手掐住不二的手腕,低声下气地哀求:

“求你,不二,求你们,白石……我会接受治疗,我会向高层报告我的病情,让我自己来——”

他全身都在颤抖,只有手指攥得不二腕骨生疼:“我有我的考量,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

“相信我,”他眼中迸出渴盼的光,“我快准备好了,我不想死……”

不二和白石都沉默了。

“我去给你重新配点药。”

良久,白石咕哝了一句,径自离开了队长室。

“你……还是不要用‘S’式了,暂时。”

不二不忍看幸村消瘦的脸,低声劝。

幸村闻言笑了:

“不,亲爱的不二,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拢了拢挣到凌乱的衣服,探手亲昵地去抚不二的发。不二本能躲闪,却见幸村只是触碰了他的左耳廓,似乎在找什么。

“我从来不带拿东西,随身摄像机。”

幸村苍白的面容绽开清丽的笑:

“我就知道,你也一样……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你在鬼屋被袭击?”

“我?被袭击?”不二反问,立刻恍然。

“这次,大概轮到我了吧……”

“我那次欠你一个人情,”不二寒声道,“你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所以,”幸村舒展开五官从容道,“你必须帮我做件事情……”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9-14 21:53

“我陪你去医院?”
不二刚刚关上队长室的门,就听见这么一句。他一抬头,忍足靠着对面的墙,手里拿着眼镜正慢条斯理地擦。
“医、医院?”刚刚答应了幸村保密,不二顿时心虚,“我?”
“当然了,”忍足理所应当地答,“大老远就看见你这个人形火炉了。怎么?不是找幸村请病假?”
见不二面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忍足点点自己的眼睛又指指不二的额头:“自己没感觉?你都八成熟了。”
“……啊……”
不二花了好几秒钟才理解忍足的意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一连串事情太意外,连自己还在头痛都忘了。被忍足一提醒,发烧的症状登时全回来了,晕眩、耳鸣、虚软,不二膝盖一弯,被忍足一把扶住。
“在我眼里,你都烧成火炬了,金红色的。”
忍足低沉地调笑一句,搀着不二把他往医务室送。不二软绵绵地挂在忍足胳膊上,无力地扶着脑袋,难怪方才觉得幸村体温格外冷。
精神一放松,不适便汹涌回扑,在医务室量了下体温,果然飙到四十度了。被按在床上打了退烧针挂上点滴,在医生的坚持下不二不得不爬进治疗舱,四肢都接上导线接受“S”式特有的系统波动支持治疗。
忍足盯着不二不甘不愿的表情,从喉咙里发出闷笑。
“你和幸村聊了很久啊——还有白石?”
“没什么,”不二搪塞,药物作用下睡意一阵阵上涌,“幸村比想象中啰嗦很多。”
“幸村他,”忍足沉思片刻,待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之后才轻描淡写地讲,“很擅长操控人心。”
“是么?”
“但他的目的一直只有一个,”忍足耸肩,“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二透过治疗舱的透明罩看忍足,眨了眨眼,打了个呵欠:
“这是,嗯……”他困倦地哑着嗓子问,“情报网中心的友情提示?”
忍足靠在桌子上交叉起修长的腿,把手具如香烟般夹在指间,稍稍扬了扬下巴。
“你的目的呢?”
不二睡意朦胧的双瞳泛着泪光,将睁未睁,比平日少了很多凌厉,忍足打量了一会儿,隔着透明罩摸摸他的头发:
“和幸村一样——活下去。”


“听说你病了,不二,身体好点了吗?”
“三天了,我哪有那么弱,乾。”
“我托手冢捎给你的徽章好用吗?”
“这不是正在用它和你通话嘛。”
不二稍稍抬头,观察四周没有人在注意他,竖了竖风衣领子,低头对领口的星与花徽章轻声讲:
“不过你真是够大胆啊,连‘Flower’徽章都敢仿造。”
“我把这当成称赞不客气地收下了,”乾志得意满地回答,“为了保密,这项技术对抗赛比武我都没舍得拿出来卖。”
“不过是把微型通讯器做进徽章里而已,”不二有意取笑他,“还只能一对一通话。”
“机密性!机密性才是卖点!”乾仿佛受了侮辱一般大叫,“私用网络,防窃听防信号截获,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不二!”
“所以嘛,卖出去就不‘机密’了。”不二用围巾遮住嘴偷偷笑。
“唔……”乾不甘心地闷哼。
“呵,究竟有什么事,乾?主动打电话给我。”
“你家的‘王子’殿下哟,”乾啧啧,“你真应该看看手冢把他送回去的时候,对着总部说‘无可奉告’的样子——真不愧是部长。”
“当然了,”不二唇边浅笑,“‘王子’不是我家的,Tezuka可是。”
“不过到底怎么回事?突然把他拖到‘青春’来。”
“无可奉告。”
“唔!”乾再度吃瘪,“不合理论……”
他咳了一会儿才继续讲:“不二,那个‘王子’殿下,我趁他昏迷的时候扫了一下脑电波,又做了个PET/SPET,他的大脑海马回有陈旧性的后天受损啊。”
“脑外伤?”不二直觉,“你是说,入江是受过伤才导致记忆功能有问题?”
“不太像……”乾琢磨,“不像是器质性损伤,大脑没有淤血,也没有脑缺损,脑电波的这种异常我和小坂田都是第一次见。”
“你这样讲我也不懂呐……”不二为难,“需要我提供什么资料给你吗?”
“暂时不需要。不二,有句话我要提醒你,”乾严肃道,“目标不一定是‘公主’,有可能是你。”
“稍微猜到了……”不二沉吟,“不说这个,乾,现在有紧急情况向你求援。”
“什么?”
“你看一下我的位置——”不二向窗外望了望,“离‘立海’还有多远?”
“‘立海’?”乾查了下不二的徽章定位,“好像,很远。怎么不用瞬移?”
“我看到你的论文了,”不二面无表情地指责,“《浅谈瞬移滥用致战士识路水平下降的实例及几点建议》,所以偶尔也打算乘新干线眺望一下富士山。”
“——方向,反了。”
……冷场。
“富士山,”不二特别平静地问,“看不到吗?”
“以你目前的路线,看不到。”
“……”
“幸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坐车出门……”
“啊,其实我不是一个人,幸村安排了一名‘立海’的人陪我。”
“是谁?”乾计划去嘲笑一下柳。
“切原。”不二瞄一眼对座扣着帽子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的人。
……再度冷场。
“我的数据流和电脑可能会被监控,不方便查路线。现在看来幸村也不太靠谱。”
“信任你和信任切原君都需要勇气。”乾干笑,“我发换乘信息给你。”
“谢谢,”不二明显松了口气,“念给我吧,怕定位我没带手机和通讯器。”
“我发给切原君?”
“刚才‘暴走’发作被我打晕了。”
“……”
不二把换乘路线仔细地记在纸巾上,眼见对面的切原开始挣动了,随口向乾道谢,手指按上徽章背面打算挂断通讯。
“喂不二——”乾补充了一句,“刚才的,我是说,认真的。”
“什么?”
“保护自己,大家都担心你,”乾的声音难得忧心忡忡,“我们查到了一个诅咒,骑士的诅咒。”
“诅咒?”不二好笑,“乾居然说‘诅咒’而不是‘数据’?”
“据说,在封印之前,必有一名骑士会死去,”乾低声说,“有人猜因为‘王子’加‘骑士’总共七人,‘七’这个神秘数字必须破坏掉。上一时代越前南次郎前辈一个人身兼‘骑士’和‘王子’,本来就‘死去’了一种可能性,所以没有死亡事故,之前的世代都……”
“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不二柔声应,挂断通讯,摸了摸手提包里幸村交给他的厚厚一沓病历,陷入了思考。


“柳那边,我照你说的做了。”
“辛苦了,不二。”
好容易从“Leaf-立海”赶回总部的不二没能在队长室找到幸村,往宿舍走的路上透过双向透明的玻璃看到了射击场里坐着轮椅的队长。他敲了敲玻璃,冷眼看着幸村憔悴的面色,划卡领了一筐子弹步入射击场,在幸村旁边站定,随手抓了一把掷进他空了大半的筐子里:
“这样也要上战场么?队长。”
“呵。”
幸村意味不明地笑,齿间气声轻微地绕。他举起手具瞄准靶子,手臂抖颤着,枪却依然流光溢彩。
“‘S’式?”不二盯着幸村手里的枪,银光稳定,结构完美,幸村的波动和他虚弱的身体完全不成正比,“没多久了吧?你的身体。”
不二背对着靶子,靠着台子闲闲地站,垂着右臂,左手松松插进口袋,低头地打量着幸村的轮椅。
“差不多了吧……”
幸村慢吞吞地抬起左手,尝试着握了下又松开。
“其实,”不二冷笑一下,肩膀轻轻一抖,“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次你和我之间,是你。”
幸村侧过头来,毫无血色的唇勾起薄薄的笑意:
“你是说你比我更强么,不二?”
“怎么说呢……”
不二漫不经心地念,蓦地一抬手,向着靶子的反方向、幸村身后的玻璃墙壁闪电般扣动扳机!
不到2米的距离,子弹破空飞行,在击碎玻璃前幸村头也不回地一甩手,一层薄薄的金属自虚空中聚集,沿着玻璃追着弹头的落点铺展延伸。“叮”的一声轻响,子弹跳弹反向不二飞来。不二连躲都没有躲,合上眼,任子弹穿过鬓发,轻微的焦味散开。
“不要把我牵扯进来。”他冷声道,丢下整筐子弹,抬步出门。
“……不会的。”
在不二离开后,幸村抬眼看向靶子,轻声道。
那枚弹回来的子弹,擦过不二的鬓发,带着银蓝的残影准准地没入他身后十环的正中心。
作者: 風之瓶    时间: 2015-9-14 22:14

到底陰謀是什麼?好擔心不二子啊!!!~
作者: 空水    时间: 2015-9-15 12:09

大大,我又来啦!闲杂人等不要把不二子卷进麻烦啊,难道不知道打扰别人恋爱要被驴踢得吗?!
不二子的路痴属性不能更萌。还和切原一起= =幸村你也是病得有点晕了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9-21 13:13

手机一遍一遍地响,时亮时暗的屏幕上一行行滑过邮件提示:

“From:公主:来我这边,我有事情要……”

“From:公主:收到上一条邮件了吗?……”

“From:公主:怎么不回邮件?稍微有……”

“From:公主:周助?你不会还在生我……”

“From:公主:不二君?之前的事是我……”

……

不二一封都没有打开看。

之前的事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不二左手上的烧伤早已退痂,因为发烧休息而稍微松弛的肌肉也重新锻炼回流畅结实的线条,一切都似乎昭示着事情都结束了。

除去他再也没有去过地下二层,也没有回过任何一封久美的邮件和队内传讯。而之前鲜少主动联系的“公主”殿下在沉寂了几天后开始用新申领的手机每天发邮件,尤其是今天,不二的手机从一早开始就一条一条不间断地响,先是邮件,再是电话。

而不二只是一条一条按掉,小指尖抵在左耳耳塞上,全神贯注地监听着里面隐约的细碎声响,平光护目镜后目光紧盯着电脑屏幕上录制声音的波形,右手里的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

“——又没电了。”

耳塞里声音戛然而止,屏幕上波形也归为直线。不二叹口气,把录音总时间记了下来,录音文件保存归档,编号17。

从昨天早上开始他就在监听录音,除了吃饭休息外不间断地挂着耳塞,手边堆着那一摞幸村给他又从“立海”拿回来的病历,拔掉网线的电脑上除了录音软件外开着一系列的文档:“S式致心肺衰竭死亡五例病例分析”、“应用阿斯匹林防止S式心功能不全术后并发症的讨论”、“A式受体阻断剂对治疗S式后遗症的实验报告”、“重症肌无力的典型症状和区别诊断”、“血浆交换治疗格里-巴利综合征手术指征”……

不二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根,不是专业人员,柳莲二给他的这些文件他读得磕磕绊绊,为什么就不能像他的好伙伴乾贞治那样干脆利索地给个结论呢?他宁愿再多喝一桶乾汁。

手机又响了起来,不二条件反射地直接按掉,手的动作快过眼睛,刚刚挂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来电显示不是“伊集院久美”,而是“手冢国光”。

一滴冷汗滑落,不二一把扯掉耳塞,赶紧抓起手机回拨:

“Tezuka?抱歉按错了……怎么有空这个时间打过来?”

“我有个休假,”手冢有点语焉不详,“一周。”

“真的?”不二又惊又喜,“怎么会、这么长?什么时候?”

“现在——不过是在医院。”手冢不紧不慢地补充。

“什——”不二一下子跳起来,“你怎么——受伤?病了?你在哪儿?”

“任务后隔离观察,”手冢终于把话补全了,听见不二大松一口气,低低笑了一声,惹得不二对着手机咬牙切齿,“一个任务护送新型病毒病原体,常规隔离一周。嗯……真田弦一郎隔离在隔壁,可以下盲棋打发时间。”

“你,”不二语带威胁,“变坏了呐,Tezuka。”

“偶尔也想看你为我着急的样子,”手冢特别坦率,“前阵子很担心你。”

不二语塞,决定转向另一个值得在意的话题:“什么任务居然会出动‘青春’和‘立海’的两位战部长?地理上也太远了吧?”

时间上——也太巧了吧。

“从东京成田机场护送到神奈川研究所。”手冢解释。

“……这种危险的任务,”不二沉默片刻,试探着问,“以你和真田君的性格,一定都是主动揽在自己身上的吧?”

“唔……”手冢听出不二轻微的不悦,宽慰道,“任务很顺利——并且我也想放下工作安稳睡一周。等——弦一郎?”

手冢的声音里话筒远了些,听起来在和另外的人交谈:“E3?吧,不再玩打潜艇了。”

他转向不二解释:“真田敲墙了。他早上输给我不承认,坚持说他的潜艇上有个洞,所以我没打中。”

不二哑然。

真田那边似乎又敲了几下墙,手冢的声音发闷,大概贴着墙在讲:“我在通电话,弦一郎,和不二——你要捎话给幸村么?”

“呃,Teuzka,”不二不安地喊了一声,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说明,“幸村入院了,昨天转院去了东医大附院,我住过的那地方。”

“入院?”

“说的是重症‘S’式心肺衰竭,病情很紧急。”

“这么紧急?”手冢惊讶,“三月初对抗赛的时候你和他还出过任务。”

“他入院前几天还在射击场,”不二小心地透露,“用‘S’式。”

手冢沉吟。

“我不太懂,”片刻,手冢道,“大和部长那时候,在入院前两个多月就不能使用‘S’式了,也许幸村比较……我等下和你说,弦一郎。”

不二没有回应。手冢所说的和他查到的一样,而幸村除了虚弱,他的“S”式甚至“Flower-重筑”都始终稳定完美。

但他暂时,什么都不能说。

“有人过来了,我去看一下。”听到宿舍门被刷卡打开的声音,不二匆匆挂断电话,刚刚把笔记本电脑屏幕压下,卧室门就被敲响了,紧接着一个人顾自闯了进来:“周助——我是说,不二君!”

“‘公主’殿下,”不二冷然望自己撞开门的久美,“我还没有说‘请进’。”

“我知道,我不是——”久美焦急地拧着裙角,面色疲倦又兴奋,眼圈发青,“我有——我昨天——我……”

不二不动声色地扬起下巴。

“我是说,对不起,我跑进来……”久美声音越来越小,露出几分怯意,“你不接我电话,不回邮件……”

“什么事?”不二坐在桌前,完全没有招待的意思,只淡淡地问。

“我可能,我是说我的‘Flower’,”久美语无伦次,“进阶了!就像忍足他那样,就是从‘看’的、‘看见电磁波’到‘扭曲电磁波’那样,昨天他们送饭给我,我……”

“祝贺你,‘公主’殿下,”不二礼貌道,“你向顾问他们汇报过了吗?”

“没有,我想让周助第一个知道!”

久美的兴奋似乎被不二的态度冷却了一些,大眼睛不安地眨了两下:“周助你——不问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得知的权限,”不二试图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却让久美一下子红了眼圈,他忍下心继续,“顾问他们知道就可以了,如果有必要,他们会安排的。”

“但是我想让周助知道!”久美想要抓不二的手,不二立刻躲开了,他不想让比原先进阶了的久美读到此刻他的任何想法。他甚至向后退了退凳子,生怕会把情报泄露出去。

“我想和周助一起战斗……”被躲开的久美大受伤害,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讲,“周助你不要躲我,我……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周助你就算不耐烦我也不会说出来,也会温柔对我……我进阶了周助,我有点害怕,真的,但我、我、我也可以帮上——”

“嘘!”

不二忽然警告地竖起一根手指,久美立刻噤声。不二听到桌子上的耳塞响起细微的电流声,他抓起来塞进耳孔,看来新的窃听器已经换好了。

“我在忙,‘公主’殿下,”不二打开电脑启动录音,手机又响了,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没有在久美面前接,“并且是秘密任务,所以——”

他站起身,不客气地指向门口,没再说话。

久美的牙齿把下唇都咬出血了。她瞪着顾自开始记录的不二,一声不吭地转身,拖着赤裸的双脚慢慢走出去,在合上不二房门后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地使劲抹了几下,擦掉了一脸乱七八糟的鼻涕眼泪。

确认久美已经关上门后不二才接起了电话:“哪位?”

“不二周助?”陌生的号码,不算熟悉的声音,“我是真田弦一郎。”

不二不由得挑了挑眉。

“幸村是怎么回事?”真的的语气刻板严肃,不二一听便不满起来,由着他质问而一句不应,“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手冢说的‘重症’又是什么意思?很严重?”

“‘Leaf’-真田弦一郎?”不二转了转笔,“这就是你和上级通话的态度?”

“……”

不二沉着脸等那边回话,他对真田印象不好,幸村在他的病床前怅惘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对不起,不二君。”

半响,真田那边才生硬地道歉了一句,“我——关心则乱。”

“原谅你,”不二端着架子回道,“幸村的事情是‘破晓之程’的内部事项。”

“但我听说你找过我们战部的柳——”

“我作为‘Flower’,和哪一名战士解除都不需要‘Leaf’批准吧,真田战士?”

“对不起,”这次真田道歉得很及时,“幸村他——”

他似乎想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叹了出来。

“我出不去,”隔了一会儿,真田深沉的嗓音又忧心忡忡地响起来,“偏偏是这个时候,我没法出去……”

“是啊,”不二目光敛起来,“偏偏是,这个时候。”

“幸村他什么都不说,”真田呼吸渐急,“什么哦度,一直都不说,当初也是,自己忍到死也不说,‘Flower’的事……”

“也许他并不信任你。”回忆起幸村寂寞的叹息,不二冷声道。

“他一直不信任我!”真田烦躁地吼了声,立刻又强制镇定下来道歉,“对不起。”

“也许是因为,”曾处在同样境地的不二皱眉比较了一下目前关在隔壁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优越感,他抚了下胸口冷静道,“你没有做出过让他能够信任你的举动。”

“还要怎么信任,”真田暴躁,“战友、十年的同队战友,我是他的副部长,就这样还瞒着我——他到底信任谁!”

不二按住额头叹气,这种时候他当真没有余力去开解点醒别人。

“请安心吧,幸村现在是我的队长,我们会照顾他的。”

“她不是我的队长,”真田本能抢道,“不——他不仅是部长、队长——”

“剩下的话当面去和他讲吧,”不二心累,“真田弦一郎,电话里——”

他有意停顿一下:“电话里,不想说那么多。”

又停顿一下:“我给了他乾新研制的口味呢,你去问Tezuka,会保证他安全健康的。”

不二收线,重新盯到屏幕上,目光渐渐阴沉起来。

他给了幸村满满一盒乾式枕头窃听器,比胶带式待机时间短但接收范围广,每根针一经启动能持续2个小时左右。前十六根的接收录音里都能听到幸村说话,哪怕是夜间也会不定时地自言自语,而从上一根开始,完全没有幸村的声音了,更换启动针头间隔也变长了。

证明窃听器要么已经离开了幸村的掌控范围,被发现收走或者被屏蔽了,要么幸村已经没办法开口说话了。

能够依赖的,不二所能给出去的,唯有被乾改装过的“破晓之程”星与花徽章,一式两枚,一对一限制机密通话,能躲过绝大多数常用探测器和屏蔽频段,是幸村在所有人面前能保有的,最后的荣光。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9-21 13:13

大大,我又来啦!闲杂人等不要把不二子卷进麻烦啊,难道不知道打扰别人恋爱要被驴踢得吗?!
不二子的路痴 ...
空水 发表于 2015-9-15 12:09


噗哈哈哈我觉得你真相了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9-27 22:43

“4月9日,1017时,听得到吧,不二?”

不二瞄一眼电脑系统时间。在可能的情况下先校对日期时间是幸村走之前两人约定的,以免幸村因为各种原因失去对时间的正确掌控。

“不能对话只能让你监听,稍微有点不安啊,就算你听不见我也没办法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相信你。”幸村的声音很低,有点异常的回响。

“4月9日,1608时。他们收走了我带进来的衣服和物品,你一定猜不到现在我把窃听器藏到了哪里。嗯,牙刷刷毛应该不会有人搜的吧。

“4月9日,1921时,我不能太频繁进洗手间,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吧,不二?听得到的话,我们暂时约定两个小时汇报一次好了。

“4月10日,0705时,昨晚稍微有点病发,所以……让你听了一晚上下水道滴水声,很无聊吧?我应该在接受恰当的治疗,今天的精神的确好一些了。再确认一下,4月10日,0706时,对吧?我应该没有昏迷过去太久。”

不二放下第五杯咖啡,打着呵欠把空餐盘端去洗碗处,和同样吃完的白石笑着碰了碰拳,顺带把一张纸条塞进了一触即分的掌心。

“4月10日,0947时,我现在觉得而一切都肯定是有计划的了,稍等我确认一下。

“4月10日,0952时,不二……这间病房里,包括洗手间里,几乎没有一点金属,一定是为我特制的,有点荣幸啊……床和柜子是木制的,管道龙头都是塑料的,连我胳膊上的留置针头,我都解析不出它的成分。如果不是专门为了防我的‘Flower-重筑’,那就是为环保做另类宣传了,连心电监护仪里都没多少铜线,暂时我也不想破坏它……咱们好像,真的没有想多。

“4月10日,1848时,抱歉隔了这么久,我做了一套彻底的检查。他们向我宣布了病情,确诊是S式心肺衰竭,并安慰我是可以治疗的,会尽快安排手术……

“对不起,我冷静了一下,现在是1912时,4月10日。不二,我想你知道,我的病历,在其他医院、和柳那里,诊断的都是和‘S’式毫无关系的重症肌无力,包括肢体无力,还有窒息是呼吸肌无力,白石还开玩笑说再不治疗面瘫了会淌口水——所以,我真的有点危险,大概。

“啊……先不说了,你吃过晚饭了吗?今晚应该有你爱吃的……对,chili,去晚了就没有了哦。4月10日,1915时。”

“——怎么了,不二?神游天外的样子,表情很彷徨啊。”

肩膀被撞了一下,不二一转头,梶本正低头望着他友好地笑。

“啊……”不二作势掏耳朵,把耳塞向耳道更深处推了推,“来晚了,爱吃的chili没有了。”

闻言梶本畅笑一声,指了指角落里摆着一碗汤的桌子:“刚才见你进来的时候就只剩最后一份了,怕你动作慢,先帮你抢下来了。谁知道你迟迟不动,怎么叫你都没反应。”

“啊,谢谢……”

“快去吃吧,看你最近不在状态。”梶本推了不二一把,扬手告别,“我有事忙,先走了。”

“嗯,再见——”不二敢寄地目送梶本走出餐厅,端起特意留给他的辣椒汤坐到角落里心不在焉舀着要素膳玩的切原对面,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两人脚边无意地磨蹭,切原啪嗒丢下汤匙,站起身端着碗就走,放下餐盘蹲身系了个鞋带,顺带把纸条悄悄拢进袖子里。

“4月11日,0805时,手术安排在了明天上午,今天就要禁食水卧床,所以暂时不方便来洗手间了。我刚才向上级要求在术前穿着‘Flower’的制服留一张相片,但愿能够顺利拿到‘那个东西’。

“4月11日,1012时——”

“——幸村?”不二捏住领口的徽章低叫。

“不二……”幸村的声音没有变化,仍在自言自语,“我留下了徽章,但是没有耳塞,希望你能听见。不知道电池能维持多久所以……明天上午的手术,我不知道会接受什么手术。我留了一根窃听器在送衣服给我的护士身上,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我听到了,”不二对着不可能听见他回答的幸村保证,“不会让你危险的。”

“4月11日,1807时,不二,我感觉手术要提前了……他们好像打算在病房对我麻醉,因为手术室里肯定避免不了有金属,有刀具——”

“——现在。”

队长室的门被不二一把推开,办公室前暂代职务的白石抬头,不二向他点了点头,白石当即按下鼠标:

“瞬移通道建立——Flower准连结启动许可——切原!出发了!”

两人跑出队长室时切原已刷开对面综合厅的门,大马金刀地闯过来。三人一起奔向走廊中央的控制室。晚餐时间,控制室内只有一个人轮值,角落里瞬移通道已准备就绪,银光在地板上缓慢地旋转着。

“你们两个一起走,”不二低声道,“我殿后。现在是1810时24秒。”

白石和切原校时,点头,白石率先踏入瞬移圈,银光被他激活成鲜亮的绿色,切原正要踏入,中控台突然滴滴响起了警报!

“紧急情况!”值班的额内勤大喊着冲过来,“瞬移通道错误,上级命令检修!”

“检修?”白石一脚踹在通道胖乱响的警报器山个,挑着下巴怒气冲冲地质问,“我是代理队长,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检修命令刚刚下来,”内勤坚持道,“请马上离开通道进行检修!”

“有紧急任务要执行,”白石边说边向不二使眼色,不二会意,悄悄向内勤身后接近,“等我们三人离开再进行检修!”

“不可以!”内勤意外地很强硬,“要是在瞬移过程中出现意外也是——”

他的目光突然散了,手臂痉挛一下,嘴里还继续说着莫名拉得很长的句子,“——也是——可——以——的……咕……”

内勤的喉头发出喀喀的鸣声,双手空抓,抽搐着抬起来似乎想抓向自己喉咙。不二慢慢收起掌心的短剑,和白石切原交换一个惊异的眼神,却听一声重响,内勤猛地软倒在地,他身后露出举着一把折椅浑身发抖的伊集院久美。

“公主殿下!”

“我、我成、成功了……”久美注视着被她一椅子敲晕的内勤颤声道,“周助,我、我可以影响他,可以改变他、别人的想法……”

她强作镇定地丢下折椅,对不二挺胸昂头:“带上我吧!我已经读到你们想、想……带上我,我能帮上的!”

不二的目光倏然严厉起来,他审视着换上女式连体战斗服的久美,头发全部扎了起来,还稚嫩的曲线也显得飒爽。久美咬着牙,扬着头坚定地望着不二。

“——先走,时间紧迫,殿下跟随我。”

白石率先果断地做出决定,把切原推出瞬移圈,一把抓过久美。绿光大盛后碎落一地,切原低头看再度亮起的光圈,斜着眼问不二:

“你的体重大,还是我?”

“你先走,我清理一下。”

不二头也不抬地下令,把晕倒的内勤拖到椅子上摆成趴在中控台前打盹的姿势。刺目的红光闪过,不二瞄了一眼监控摄像头,一脚踏进三度亮起的瞬移圈激活厚重的亮蓝色,在光圈旋转着升起来即将瞬移的同时一扬手,“Flower-瞬杀”的蓝光淹没在瞬移的辉光中,深藏在配电箱内的电闸“啪嗒”落下,控制室内顿时一片漆黑,唯余碎落的光的残片。

“太危险了,你这样做。”

不二跌出因一方断电而黯淡下来的瞬移点时被白石扶了一把,不赞同地咋舌。

“安心,”不二不在意,“比这凶险得多的瞬移我也试过。”

四人落足于东医大附院病房楼早已被迹部收购成“S”医院的四层楼某一层的瞬移处,带着具有著名路痴属性的不二和切原再加宅女久美公主的白石顿觉责任重大:“那家伙被关在哪里,不二?”

“稍等。”

不二毕竟心细如发,打量了一下抓着白石袖子的久美身上的战斗服,问白石:“附近有护士站吗?”

白石熟门熟路地带着三人绕了个拐角,万幸的是医师休息室上着锁,里面空无一人。这种简单的机械锁根本挡不住不二,他左手贴上去,蓝光微亮已旋动锁簧,如法炮制又打开了房内几个上锁的置物柜。

“套上,”他抽出四套白大褂分发,“不然太显眼了——”

“你们是什么人!”

不待不二做出反应,站在门口的切原已当机立断扼住闯进来的医生喉咙,手里一紧,没几秒钟就把人掐晕了,嫌弃地接过手里的白大褂抖了抖灰。

“——快走,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然而警铃已经响起来了,整个走廊里都是尖利刺耳的鸣音。四个人仓促地跑出休息室,不二摸出手机,寻找着乾定位到的幸村那枚徽章的位置,在最前面带路。

“啧——”切原压后,不耐烦地甩出手具,“追上来了,不能想想办法吗?再响下去全医院的保安都要过来了!”

“我只可能断掉总电源,找到配电箱的话。”不二紧盯着手机,冲进电梯间狂敲上行按钮。

“那、那就断掉啊周助!”

“不行,”白石干脆地否决,伸手捞了一把跟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久美带着她一起跑,“这里是医院,有病人会死的!”

“优柔寡断,因小失大!”切原愤愤地骂。

“我也不同意,”不二焦急地盯着缓慢跳动的电梯数字,“‘S’的事,不能牵连普通人——进!”

身后已经有枪声响起来,刚刚滑开一条缝的电梯门被不二扳住强行扯开,手背上迸起青筋。白石先一把将久美塞进去,自己挡住她不留一丝漏洞,紧跟着不二按了向上两层的按钮,切原回手还了两枪,一个滑步冲进电梯,不二死按住关门按钮,电梯门开始慢慢关闭。

“怎么——啧!”

追在最前面的一名保安伸手挡住了关到一半的门,枪管伸进来被切原一挡一抬,子弹击中电梯厢顶又弹下来,久美尖叫着蹲下。

“你们、先走!”

切原腾身飞踹,自己连同保安一起撞出了电梯,提膝勾拳横踢瞬间放倒了这个先锋,直起身,抻了抻身上过大的白大褂,头也不回地喝道:

“你们三个滚远点,当心误伤!”

“自己小心。”

不二当即按住关门键,切原的背影微微躬起来,白大褂衣角无风自动,张开的双臂爬上狰狞的血管。电梯门关闭前不二看到冲过来的保安们惊恐的脸,“Flower-暴走”如野兽一般嘶吼着扑了上去。

“周助,切原他……”

“不会有事的,”白石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久美下意识想躲开,又绷直了身子僵在原地,接受了白石的拍头,“都是普通人,再多一倍他也应付得了。”

“我们究竟是去做什么呀……”久美怯怯地问,“他们都有枪……”

白石不二对视一眼,不二开口:“去救幸村。”

“幸村?”久美低呼,“我见——他不是住院了吗?就在这里?要救他?”

“幸村的诊断一定有内情,”白石断言,“这几天我想办法查了医嘱用药,手术的安排也不对。明明诊断是‘S’式心肺衰竭,一再加大系统‘S’式波动输入量这不是催命么——到了哦!”

电梯抵达,门开的时候不二右手挡在前面,手具张成一层柔韧的膜耀眼地闪了一下,确认暂时没有危险才撤掉,收成手枪戒备在腰间打头跑出去,久美居中气喘吁吁地跟着,白石断后。

“右边、右边好像有什么人,我能读到……”久美按着胸口一边跑一边最大限度地展开“Flower-读心”作雷达用,“不过不是冲我们来的……左边有敌意!”

“那就右边!”不二不是低头看左手的手机屏幕校正定位。

“看来对方也开了反侦察器,”白石不禁感叹,“有你在还真是ecstacy啊,公主!”

“嘘!”不二在丁字楼道口前墩布,左手向后一挡作出停止的手势,然后摆了摆,示意其余两人后退贴墙。

他背靠着墙,左手的手机稍稍探到切角,快速地按了着想又收回来给白石看,端着枪守在丁字通道尽头病房门口,穿着烈火色队服的两个人,是入江和德川。

白石面色一沉,接过不二的手机输入了一行字:打不过。有别的路吗?

不二脸色同样难看,摇头。

二对二倒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只是这两人实力太强,一旦缠斗起来病房里面一定会察觉。幸村还危在旦夕,他们只有三个人,久美不是战斗力,做不到先发制人就完全没有退路。

白石的“Flower”不是战斗系,使用瞬杀的话,周围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无生命体……

不二盯着匆忙摄下的照片飞速思考,手机突然被久美拿了过去,打了一行字:只有他们两个?

不二点头。久美神色严肃,光洁的小脸绷起来,看上去老成了几分:我能缠住他们。

你?

不二和白石的眼神齐齐地表示质疑,久美却信心十足地点头,继续打字:两个人没问题,我让他们觉察不到你们。

手机往不二手里一塞,久美直起身,不待不二伸手阻挠便一个尖部,大大方方地亮相在入江和德川两人面前。

“那边是谁?”德川立刻举枪,瘦小的穿着白大褂的久美看起来单纯无害,他不由发问。

“你没见过我吧,”久美仗着多年足不出户,大胆地往前走,“我是今天的值班医生,这个病人的情况我要看一下。”

“不对……”德川目光森冷地扫过久美空白没带胸卡的白大褂,入江的枪口闻声也扫了过来,“你是谁?这边禁止通过。”

“我真的是——”久美背在身后的双手十指慢慢蜷起来,躲在一旁的不二和白石顿觉呼吸一滞,心脏有如被剧烈震荡,紧接着似乎有朦胧的白雾轻飘飘地在眼前漫开,不二猛一咬舌尖,意识到这是久美的“Flower-读心”升阶。

幻术?读心的进阶是操控人心么?

“医——生——”

德川受到的影响似乎比不二要严重,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如同之前的内勤那样迷茫的喀喀声。

“对,我是医生哦,”久美的声音紧张地微颤,“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别人了,你们……只看到了我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

久美的手在身后向不二猛挥,不二明白时机到了,他举起枪快速探头窥视,德川的目光已经散了,一旁的入江——不对,入江不对劲!

入江的枪“啪嗒”落地,化为手具骨碌碌地滚到一边。不同于德川的目光涣散神色迷茫,入江的表情极度痛苦,他十指都陷进蓬松的卷发里,拼命揪紧,指节都青白了,整张脸似乎因令人崩溃的剧痛扭曲狰狞,终于惨叫出声: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场所有人都悚然一惊。

不二从未听过这么凄厉的痛呼,从未见过有人疼成这样。入江跪倒在地,眼球向上翻,大汗漓淋地扯头发,倒在地上全身抽搐。久美吓呆了,德川也从被控制的茫然中惊醒,鞋底打着滑跌跌撞撞扑过去抱住入江不断捶打自己头部的双手,全身都压上去也制不住狂踢猛打的入江不顾一切的挣扎。

“快、快走!”

不二听见久美尖着嗓子喊了他两声,这才反应过来,扯了白石一下从隐蔽的拐角跑出来。入江断断续续地惨叫着,不时痉挛着咬自己的舌头,德川一只手伸进去扳开他的牙,很快就被咬得见了血,混杂着白沫变成粉红色淌下来。白石出于医者的本能驻步了一瞬,被久美猛推了一把:

“快走啊!我、我在这里拦着别人,不会有人动我的!”

不二脚步一顿,抽出左手袖里的短剑沿地板滑给久美:

“保护好自己,不要硬拼!”

久美紧张地连连点头,盯着只顾着控制入江的德川,弯下腰拾起不二的短剑抱在怀里,警惕地盯着拐角处。

不知道入江的动静会引来多少人,不二只求速战速决。两人飞掠到走到尽头的病房门口,门内隐约有着声响,似乎有人正向门口过来准备开门查探。

不二和白石一左一右背贴在门框两侧,白石仔细听着门内的脚步声,向不二比着手势。

三。二。一。

不二猛一旋身,瞬间加强了S式的足跟狠狠地踹在门板上段合页处,直接将厚重的木门板踹翻,紧接着白石飞身而起,用全身的重量双脚一同踏压到向内倒下的门板上部,破门而入的同时也把来开门的人用门板压得结结实实,不二又猛踩一脚,确保一人无力化。

幸村果然在。不二心一沉,仰躺的幸村扣着呼吸面罩,四肢和躯体都被皮带捆束在病床上,已经失去了意识。病房里除了门板下的外还有三个人,一对穿着“Root”级黑色战斗服的瘦小却精壮的双胞胎,一名套着麻醉师浅绿色手术服的文弱医生,三个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头发衣服都狼狈,显然幸村被制服之前也没让他们好受。

铺天盖地的灵压如暗蓝的阴霾在不二掌下汹涌释放,正和双胞胎交战的白石本能向后腾跃,床头柜板凳连带心电监护仪全体没头没脑地撞过来砸过来飞过来,电源线凌空呼啦啦乱抽。病房太小不能用枪以免跳弹误伤,不二和白石一个挥短剑一个上指虎逮住两个“Root”猛揍,没一分钟就碾压式地结束战斗,而麻醉医早已被窗帘卷成一团勒到窒息软在床边。

“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白石扯过被不二当了暗器的监护仪重新接上,忍不住数落了一句,“这种东西不要乱扔啊——还好,只是被麻醉了。”

“战斗系的乐趣你不懂。”不二松开病床滑轮固定装置,横了白石一眼,“要带什么,都装病床上,连床推走。”

“氧气瓶带不走,”白石试了试一人高的铁罐子,“麻醉状态再加上呼吸肌无力,会有危险。”

“只要坚持到电梯就行,到楼下我劫一辆救护车,转‘青春’或者‘立海’。”不二焦灼地摘下玻璃吊瓶塞给白石,“你推车,我掩护!”

“我体术强一点,不二,”白石公正地表示,“你刚才消耗太多。”

“治疗往后站,这是战斗系的尊严。”不二一口否决,到门口两脚踢开门板和门板下压着的小个子,“并且这些曲线我也不会看,照顾不了他。”

白石不再争,摘掉幸村的氧气面罩,举着点滴瓶推起幸村的病床紧随不二身后,刚跑了两步,就见不二紧急止步,白石抬头,然后挫败地叹气。

他们被包围了。

就在这几分钟里,病房外不长的走道已经被烈火色的队服堵满,十几个泛着银光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白石不二和昏睡的幸村,入江和德川不见踪影。“亲卫队”的最后并排站着华村葵和黑部由纪夫,走道尽头久美被一名山一样的壮汉反扣着双手一刻不停地徒劳挣扎,壮汉身边蓝色短发的瘦高个不耐烦地甩了久美一巴掌,两人都穿着青蓝色的队服,左胸前有三角形的队徽,是华村和梶本之前的战队,“Root-城成湘南”。

“这么看是Game Over了吧,不二君,白石君。”

黑部面若冰霜地甩下一句,华村却是嫣然一笑:

“不二君,白石君,要把幸村君带到哪里去?延误了治疗可是不好的哦。”

两人均沉默不答,白石向前不二退后,站在一起挡在幸村的病床前面。

“啊啦,是有什么误会吧?”华村优雅地抬手推眼镜,珠链闪烁着莹润的柔光,“我听说你们带着久美,还有切原君袭击了控制室跑到这边,还以为是太担心幸村君的病情——怎么,为什么要害幸村君呢?”

不二身体稍向后靠,他的背紧贴在白石的前胸,沉着平缓的呼吸落下来,他知道白石很镇定。

十四名“亲卫队”,两名“Root”,两名顾问——身后病房里还有三个随时可能醒来——不是没有办法。

“你,”不二瞄一眼手表时间,悄声耳语,“没有系统支持的话,能打几个?”

“别小看我哦,”白石轻笑,“我可是录教学视频的男人。”

不二唇角挑起微笑的角度,手指按上领口的星与花徽章:“乾。”

耳塞里响起乾的声音:“忍足!现在!”

不二和白石手里的枪同时收敛起了银光,化回手具的形状。

不仅是他们两人,走道里十四名“亲卫队”战士身上笼罩的银光陡然同时熄灭,手具毫无预警地失去了系统支持化为原形,巨大的后坐力震麻了每个人的手臂,闷声痛呼此起彼伏,手具纷纷落地。

整个“破晓之程”的系统都被断掉,“城成湘南”的两名Root手里的枪当即响了,子弹刚出枪口便被生生停住。不二身周暴风狂澜一样的蓝光遮住了灯光,曾长年得不到系统支持扔不断锻炼的“Flower-瞬杀”波动凌驾于系统之上,台风眼正中的不二高高扬起右手,伸向前虚抓,继而猛扯向后,仿佛在空气中攫取了什么。

不——他攫取的,正是空气!

不二面前,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那只死神的手粗暴强硬地从所有人口腔、鼻腔、气管里肺里抽走了全部的空气,就算奋力地呼吸也阻止不了肺泡飞速地萎缩下去。意识开始模糊,苦痛的喘息堵在喉头发不出去,眼底爆裂的毛细血管令视野里血红一片。这是“Flower-瞬杀”的虐杀,只要在地球上便无处逃避,空气这种无处不在的无生命体被风的贵公子肆意操控,连呻吟呼救和求饶都不被允许,濒死的巨大恐惧映在俊美的战士墨蓝如深海的瞳孔里,灭顶之灾。

——白石动了!

自不二的头顶,“Flower-疗愈”——不,更为人深知的名字是另一个——“圣书”飞跃起令人惊叹的高度,没有“S”式的增强和保护,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实打实的纯体术竟也华美炫目。他在狭窄的走道里穿梭游走,被剥夺了呼吸的战士们如同训练用假人一般毫无还手之力任他宰割,瞬间已横倒一片。

久美的身子软绵绵地从大块头Root手臂里滑脱,被白石一把接住。以此为信号,不二手一松,整个人脱力地跪了下去。

而幸村的玻璃吊瓶,这是才“啪嚓”一声摔碎在地板上。

顷刻间,形势逆转。

“Ecstacy~”揽着晕过去的久美,白石呼出一口气,转身向不二朗声笑道。

不二累得说不出话。他攀着幸村的病床,撑了几次才站起来,慢慢摸到病床后面,推动病床的手几次抖得扶不住。

他抬起头想喊白石搭把手,话还没出口先变了脸色:

“小心——”

一道橙色的残影自白石身后袭击,动作快过音速,刚刚平静的空气被带起疾风。冰冷的刀刃逼到不二脖子上时,白石的左肩才喷出殷红的血柱!

“不许动,不二。”“Flower-极速”的嗓音温和地在不二耳边响起,果真是无法反抗的速度,轿车与装甲车冲撞般的力量悬殊。

不二已至极限,他甚至不得不靠在挟住他的梶本身上才能不软下去。梶本从身后勒住他的脖子,带着他一步一步向外走,不二脚底踩到碎裂的点滴瓶上,一地注射液让他鞋底打滑,颈上顿时一痛淌下血来。

“抱歉,不二,”梶本的声音还是沉稳温暖的,“不想伤到你。”

不二紧紧地闭上眼。回天无力了。

他终是没有下杀手,地上横七竖八的战士和顾问很快就会醒,而梶本只需要等,他们却等不起。

没有点滴和呼吸机被全麻的幸村,受了重伤大出血的白石,已经晕过去了的久美,还有随时可能晕过去的自己。

大概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胸前紧贴着皮肤的戒指微微发烫,不二几乎要流泪了。手冢还在遥远的神奈川医院里隔离着……

他脚下再次踉跄,潮湿的地面——忽然,一下子、干燥了,而不二胸口的戒指真的亮起了微弱的黄光。

——只是如错觉般的一秒划过的希望般的黄光。

不二身后的梶本忽然被一股大力撞开,不二一下子瘫倒再低。他挣扎着翻身,才看见梶本被一支纤细却坚固的透明尖锥穿透了左肩,深深地钉在墙上。

——是冰。

“感谢,不二……”

病床上响起低哑微弱的声音,幸村尽力抬起脖子,似乎下一刻就会再度昏过去,依然尽力冲他微笑,含混地吐出几个字:“各种意义上……”

是“Flower-重筑”,抽取了地上注射液的水分子,改变形态强行压缩分子间隙,捏出的尖利冰锥。

“唔……”

梶本咬牙,忍痛反手拔掉了肩上的冰锥掷开,沾血的锥尖有银亮的金属色,一下子整根都化成一滩血水。梶本喘息着向倒在地上的不二走来,不二尽力调整呼吸,指尖的力气却飞快地流失,他撑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

梶本神色一凝,一闪身避开了从拐角撞过来的切原,却因手上迟缓了一秒,被撞倒在地一通乱打。从天而降的“Flower-暴走”已经杀红了眼,撕成布条的白大褂鲜血淋漓,赤红着眼不怕痛不要命地和梶本厮打得满地乱滚。不二时紧时松的神经再经不起摧残了,他极力向后缩了缩,免得被不分敌我的切原误伤。

眼角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不二余光里瞄见了慢慢举起枪的黑部,当即撑起身子扑过去把他压倒。另一边白石也骑在那个蓝发Root身上,双腿死死锁着对方的脖子任他一圈一圈捣在肩上,血冒得战斗服智能救援功能都堵不住。已经没了套路章法,一方尽力拖延时间等战友苏醒,而另一方连是否会有战友都无望。

“全部——停手!!!”

猛地,一个苍老的女声愤怒地喝令。

——怎么会!

不二猛一抬头,映入他视线的竟然、果真是“Leaf-青春”的顾问,龙崎堇!

“怎么会自相残杀到这个地步……”前一星级训练员大踏步冲过来,看见满地的血差点红了眼眶,“不二……白石!梶本!华村!黑部!都给我停手!”

“我要求召开全体高层会议,”龙崎的身后,榊太郎和斋藤至紧随,“全部停止,即刻展开调查!”

不二没敢松手,白石也没有,切原更是和梶本打得难舍难分。直到斋藤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敲在不二头上,他才耳边“嗡”地一声,险些直接昏过去。

“都说了停手,”斋藤难得肃然,轻松地把不二拎起来想往担架上扔。不二拽住他的领子不放,斋藤弹了他脑门一下:“怎么,还撒娇?去完医院一个不落,统统关禁闭。”

“幸村……”

不二已经发不出声了,只能做出口型,斋藤倒是看懂了,拎着不二转了半个圈:“安心吧,‘Leaf-立海’来人了,柳已经去手术室准备了。这次——”他蓦然冷声道,“小黑也得给我解释清楚了。”

不二这才大松一口气。他看见跑在最前面的真田黑着刀削斧凿一般的脸冲向幸村的病床,看见仁王和柳生两个人都架不住切原反而被无差别一人揍了一拳,看见失去理性的切原挣开束缚连真田都想打被真田一巴掌甩翻到病床上,提着拳头又想揍病床上的幸村。不二揪起心,看见幸村仰起头,只有半边唇角能用上力,尽力摆出微笑的样子,轻声唤:

“赤也……”

不二看见切原出乎意料如断电一般,拳头停在空中,竟慢慢收了回来。“Flower-暴走”竟然被唤醒了。

不二放心地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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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DPS和治疗的小剧场:
不二:掩护你冲在前面的感觉吧,白石,就好比三国杀塞给华佗一包红杀,他却挂上连弩一张一张收全场。
白石:什么?
不二:就好比J3打22的时候奶妈冲在前面拿江海玲珑太阴指蝎心把对面都抽死了。
白石:这又是什么?
不二:就好比团队赛里刚刚从刷新点出来,自家的牧师已经挥着十字架把对面六个人都砸死了。
白石:你们战斗系的行话我果然听不懂……
作者: 風之瓶    时间: 2015-9-28 00:41

腦子不夠用啊!~還是沒看懂誰是主謀...捂臉~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10-2 13:05

直到事情全部结束不二才知道,斋藤顾问所说的“统统关禁闭”,到最后也就只关了他自己一个。

白石和梶本重伤,切原以一敌百也是大伤小伤满身都是,幸村直接进了手术室,至于“亲卫队”和Root-“城成湘南”的那群,在顾问们赶到的时候全体以受害人的姿势昏倒在地,公主被重新锁回地下二层,到最后也就只有不二一个人身体情况能够脱离监护,于是他第二天凌晨在救护舱短暂地清醒了一次,再醒来就在禁闭室了。

有几秒钟,不二以为只是天黑。慢慢地他反应过来,就算是夜晚的室内,不开灯也不应该这样漆黑一片,连墙上的液晶时钟也看不到。

他接着以为自己失明了,这个念头让他登时如坠冰窖,他当即想要从床上跳起来,手腕一挣一阵剧痛,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铐住,手铐脚镣都是沉重的金属,内圈有并不锋利的倒刺,小心活动并无大碍,但强行挣脱必定会刺破皮肤。凝神细看,金属上隐隐有极暗的血色纹路流动,是A式的缚具。

衣服被换掉了,现在身上套着一件肥大的连体衣,手具被收走了。不二试着发动连结,请求完全没有回应,是禁闭室的屏蔽,“Flower-瞬杀”刚刚亮起来手铐上便传来一阵电流,刺得不二很深一缩,无力地倒回硬板床上。

借着这一瞬的蓝光不二看清了整个狭小逼仄的屋子,只有一张床,床边有一箱水,几盒野战军粮,对角有抽水马桶。这下连依靠送饭来计算时间也不能了,绝对的全黑暗禁闭会很快夺去一个人对时间的感知能力和对情绪的控制能力,不二抱着自己的膝盖蜷起来,决定先睡觉。

他断断续续地陷入睡眠,时深时浅时做梦。第一次被讯问的时候不二还确信自己是清醒的,目不可视的时候人总会变得脆弱易感,又因看不到自己的姿态而容易误认为自己不会被发觉,更容易披露内心。不二模模糊糊地回忆着小时候学过的反拷问课,尽力谨慎地应对着问题:

“谁策划的?”“是我。”

“怎么和幸村取得联系的?”“……”

“为什么要去医院?”“……”

隔着墙壁通过扩音器在黑暗中响起来的问句有种不真实感,听到最后不二似乎又昏睡过去了。

第二次讯问在不二吃掉一盒半军粮后进行,这次问的大多是关于他自己“瞬杀”在监控中出现的控制空气情况,不二倒是很配合地回答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从两个月前开始的、太耗费体力、有系统支持会更好、不是必须需要……他这才知道自己的这一技术已经是之前的几个世代都为出现过的一度进阶,但不二自己并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突破太平滑,没有成就感。

再之后……有没有过讯问呢?不二感觉自己不时会听到声音,时而杂乱模糊时而清晰可辨,他觉得自己开始幻听了。分不清是大脑里还是真实的问句一刻不停,不二抱着军粮的空盒子神经质地往嘴里一下一下填着空气,极力阻止自己不自觉开口作出回答。他无法入睡了,分不出清醒或梦境,啃咬着指甲把指尖都咬得鲜血淋漓也尝不出腥味。

他开始喁喁自语,反复不停地念着安全的名字,自己的名字,家人的名字,不二周助不二裕太不二由美子,妈妈爸爸手冢国光,Teuzka Teuzka Teuzka Teuzka Teuzka Teuzka……他猛然想起,丢下手里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去拼命摸胸前,细细的链子粗细不匀,悬着细若发丝的指环,稍稍一碰便一声轻响断成了两截。

不二哭了,莫名地哭得全身抽搐。先是无声地流泪,逐渐试探着放大音量,最后嚎哭到整间屋子都是回响。扩音器里有动静,不二分辨不出,他埋在自己的手臂里不管不顾地哭得全身发软,哭到头痛,咬着手背一阵抽泣一阵抖,他感觉到一束细微的光,他知道自己睡着了,凯斯做梦了。他不想醒过来。

但那束光逐渐拉长拉宽,一个身影投进禁闭室的地上,角膜开始刺痛,却分泌不出再多一滴泪水。有人快步走过来,从肩上扯下丝巾蒙住他的眼睛,牵起他的手想要拉他起身,被他抗拒着摔开,于是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温柔地一遍遍安抚着他:

“不二,没事了,不二……没事了,我是幸村,跟我出去吧,不二……”

幸村是在不二崩溃的边缘赶来的——不,他担心不二已经崩溃了。不二在全黑暗的禁闭室关了七天零十四个小时,那时幸村刚刚出院。但真正让不二解除禁闭的是忍足,他披露的一份材料令全日本“S”上下震动,高层大洗牌,不二他们一夜之间由嫌疑人转变为守护爱着,这才得以释放。

被关了一周的不二神智已经错乱了,满脸是泪,十指血肉模糊,衣服上到处是斑驳的血迹,陈旧的新鲜的混在一起。幸村解开了不二的手铐脚镣,却怎么也拉不出人来,毫无办法的他最后一咬牙,联系控制室紧急特批了一条“Leaf-青春”到“破晓之程”的瞬移通道。

手冢把不二抱出禁闭室的时候神色凶狠,目光简直能把人凌迟,护着不二眼睛的动作却轻柔小心。被注射了镇定剂的不二缩在手冢怀里,紧紧揪住衣襟的手指上深可见骨的伤把手冢的衣服涂上一片一片鲜红的殷色。

再醒来的不二闭着眼在床边摸来摸去,碰痛了包扎好的手指,小声地吸气。幸村放下报纸,把手覆在不二的眼睑上,柔声诱哄:

“睁开眼吧,慢慢的,已经没事了……手冢君刚刚离开,他必须回去一趟,补正式的申请才能再过来,所以……不是在做梦哦,不二。”

窗帘紧紧地拉着,卧室里覆着被半透明的布料滤过的柔和光芒。不二的睫毛在幸村掌心轻微地翕动,指缝间露出的目光已经沉着明朗,仿佛一夜之间洗净了阴霾,重新温和地微笑起来。

“华村顾问和梶本贵久被逮捕了,很快就会被起诉。”幸村收回手,平静地告诉不二,“他们隐瞒了‘Flower-极速’的bloom。”

“隐瞒?”

不二的声音嘶哑含糊,他清了清嗓子,又重新说了一遍:“隐瞒‘极速’?”

“梶本贵久并不是真正的‘Flower’,忍足发现了绝密文件,真正的‘Flower-极速’是爱知‘星德’的莉莉亚安德·藏兔座,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就初步bloom了,被华村顾问隐而不报。至于梶本,是华村顾问在‘城成湘南’时人工诱导的人工‘Flower’唯一成功作品。”

幸村停了一下,慢慢斟酌着说:“从人工诱导‘Flower’到人工诱导‘S’式,都是‘B’派的主导,现在整个‘B’派从华村葵到黑部由纪夫都被控制了,过阵子应该就会开庭,到时候大概我们都会出庭。不二,你……?”

幸村欲言又止,不二稍稍支起身子,幸村立刻帮他在身后垫了个枕头。

“你,”不二咳了几下,把嗓子咳清爽,“幸村,你——怎么样?”

幸村一怔,漾开了舒心的笑容:

“我暂时没有关系了。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正中,“胸腺瘤,引发的肌无力并发症,柳已经给我切除了,活检也是良性。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复发,至少之后一段时间只要好好服药就可以了。”

不二倚着枕头微笑,疲倦而满足,幸村微微动容。

“我想,嗯,”隔了一会儿,不二轻声说,“看看太阳。”

幸村扶不二起床,帮十指不便的他披上床边的白色制服外套。已是接近黄昏,他们小步小步地走到阳台上,拨开窗帘,并不刺眼的橙红色火球慢慢向西移动,暖洋洋亮堂堂的。

“——我欠你一个谢礼,不二。”

不二眯着眼看天际的云,闻言正要推拒,右手被幸村抓住,一条冰凉的链子塞了进来。

“打扫禁闭室的时候找到的,”幸村,满眼歉疚,“戒指已经碎了,手冢君带走了,他说再想想办法。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只能抓住这点金属,因为是用过的东西 ……会比较快。”

幸村低头,肩章上金色的流苏垂下来:“本来应该赔你一个戒指比较好,但毕竟是有特殊含义的东西,除了那个人,谁送的都无法代替——”

不二默然无声地看着幸村,幸村向阳台护栏外探身望了望,回过头,金红色的阳光下他的面色泛上久违的健康红晕:“所以……我也送你一个,其他人谁也给不了的礼物。”

他指了指楼下花园的水池,喷泉没有开:“那个,不二,可以帮忙引上来吗?”

细细的水柱在不二裹满绷带的手指勾动下一点一点地升起来,起初还有些不稳,很快便弯成了一条纤细优美的水龙,从水池里垂直攀上四楼不二的阳台前。金色的光芒自幸村掌心闪耀,他扬手,不二引上来的水一瞬间凝结成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着形状,逐渐化成一枝惟妙惟肖的长柄百合,花形低垂,叶片纤巧。幸村一挥手,冰花迸碎成无数细小的水珠,雾一样在不二面前散开。

落日的余晖在这一刻扫过来,不二的面前悬上一道美丽的七色桥,从红到紫,包含了每一个人的颜色。

“送给你,”幸村转过头来,对不二露出金红色的笑容,“只属于你的彩虹。”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10-4 22:54

(十)

在开庭前的两周内,不二每晚都无法一个人入睡。

手冢打了报告,被幸村爽快地批准了。他重排了“青春”的值班表,把自己的夜班全部调开,每天晚饭前都开着车赶到“破晓之程”,陪伴不二知道第二天早餐后再匆匆赶回“青春”。有手冢陪着不二才肯去医务室换药,尽力正常饮食,但就算手冢在身边他入睡时也不肯关灯。手冢第一次关掉床头灯时不二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蓝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惶地四处张望,手指不自觉地又往嘴里伸,虽然只是几秒钟纱布也被他咬透,血立刻就渗了出来。

手冢心疼地眼白都红了。

白天的时候不二会去接受心理治疗,剩下的时间自己关在“瞬杀”训练厅里玩风铃,一玩就是一整天。“青春”不太忙的时候会派人轮流白天过来陪他,菊丸把一人高的大五郎都抱过来了,把不二连人带熊一起抱住,两人隔着毛茸茸的玩具一声不吭,满屋风铃乱七八糟地响了一会儿,不二怕菊丸嫌吵,刚刚按下遥控器就被菊丸抓住手,凶巴巴地命令他不许停,碰到不二满手的绷带,话没说完就忍不住搂着不二哭得稀里哗啦,直念着Fujiko你好辛苦对不对我不怪你了你不要这么辛苦,Fujiko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担心你。

有一天不二在“风铃屋”里发呆时看到了门外的莉莉亚安德·藏兔座。

这位真正的最后一名“Flower”穿着崭新的雪白制服,倨傲地仰着下巴,透过玻璃墙打量着不二。他似乎在“破晓之程”的处境并不好,因为性格高傲冷淡,战斗风格也是凌厉冷酷,和他在季度赛混战过的切原更是见了他就红眼蠢蠢欲动恨不能横着爬。相比之下,虽然梶本只是“假冒者”,但他为人谦和友善,细心体贴,在工作人员当中人气要高得多,不二甚至听到有人私下议论,要是没有藏兔座就好了。

“难怪梶本君胳膊上一直有针眼,他也好不容易的,”医护室的护士们偷偷难过地说,“我还开玩笑说他是不是打荷尔蒙才那么帅——他们次过来都带华夫饼呢。”

不二也不喜欢藏兔座,面对门外那人不善的眼神,不二轻哼一声,双手一扬,蓝光威压中全天花板几千个风铃都砰砰咚咚地大幅度摇晃起来。不二左手一甩,所有风铃从他的位置向外波浪状轮流响过一遍;右手再一收,从第一排第一个风铃开始,隔一个响一个,然后隔两个,隔三个……一个数列玩完之后,不二扬着狭长的眼角,向藏兔座回了个挑衅的眼神。

出乎意料的,藏兔座只是一怔,继而抿起嘴,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心理斗争了好一会儿,匆匆忙忙地走了。

第二天午餐的时候不二照旧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守着一份超辣咖喱和青椒沙拉慢吞吞地吃。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不二惊讶抬头,却见藏兔座捧着份和他一模一样的午餐,清了清喉咙:

“咳……没有位置了,姑且和你拼一下桌吧。”

“……”

不二环视空荡荡的四周,决定不揭穿他,默默挪开自己的餐盘腾出空间来。

藏兔座把餐盘“咚”地一放,拿起勺子开吃,不二索性支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他把一整勺超辣咖喱送进嘴里。

“唔咳、咳咳咳!”

——果然。

见藏兔座被辣得满脸通红,咳得满脸鼻涕眼泪狼狈不堪,不二好心地把自己的饮料推过去。

——乾前几天刚刚捎来的特制蔬菜汁。

为你报仇了哦,梶本君。

当晚有说有笑着分享晚餐的手冢和不二桌前,刚刚从医务室爬回来的藏兔座面容苍白神色狰狞地挡在那里。

“日本人的饮食简直太可怕了,”他咬着牙恨恨地抱怨,“我简直不能理解你是怎么吃进去的。”

不二还没说话,手冢已经抬起头,面色不虞都冷淡回应:

“藏兔座先生是英国血统吧?我想你们‘英国人’没资格指责别国的饮食。”

不二噗嗤笑出声,奖励地把自己的炸虾叉进手冢的碗,又被手冢挟起来送回他自己嘴里。

藏兔座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几乎要挂不住。

“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知道一家很好的餐厅,”隔了片刻,他悻悻地说,“带你去品尝一下也是可以的,‘Flower-瞬杀’。”

说完这些他似乎一刻都不想多待,抓起一个面包就连忙走了。

不二把虾咽下去,疑惑地问手冢:

“呐,忽略与其的话,我几乎要认为他在试图约我出去呢。”

“他大概中午就是打算说这个,”手冢帮手指不方便的不二剔着鱼刺,“那家伙做‘星德’战部长的时候我们接触过,这是他向他认定的强者示好的方式。”

“……好蠢。”不二扶额,“和景吾一样蠢。”

“是很蠢。”手冢点头同意。

“不过怎么办,”不二无奈轻笑,“稍微的,感觉有点可爱。”





对华村等人的开庭审理在“破晓之程”庄园后山鲜少使用的一间法庭进行,与其说是庭审不如说是调查会。“S”内并没有公检法机关,主持审判的是“S”高层一群鲜少露面职权不明的认,不二一个个打量过去全都不认识。提出诉讼的是榊太郎和斋藤至,不二和幸村作为证人列席,程序全是混乱的,听到最后不二确信这只是高层相互扯皮大洗牌的一个表面形式而已。

华村对所有事实供认不讳。他承认在六年前就着手于研究如何人工诱导“Flower”,选择“Flower-极速”是因为这项能力在现世代所有“Flower”能力中式最容易模仿伪造的,“Root-城成湘南”每一名正式队员都经过试验,梶本贵久是第一名也是目前唯一一名成功者。她还交代了去年十月对不二裕太的人工诱导“S”式试验和她相关,但并非是她的直接指示,是参与“Flower”诱导试验的观月初提出的理论,运用类似技术能否达成在普通人身上诱发“S”式的目的。她所直接参与的有队越前南次郎及越前龙马的两次捕捉计划,因为在梶本贵久诱导成功后,能够进行下一个诱导实验的能力仅剩当时尚未发现的“Flower-瞬杀”,迟迟不能成功的原因大概是不二周助已经秘密bloom。至于这一切的目的,则和之后对不二周助在鬼屋和公园的两次袭击,以及对幸村精市的手术相同,前者为捕捉研究,后两次均为灭杀。

所有的目的都是一个,破坏封印计划。

“确切地说,是为了破坏‘完全封印’计划,”站在被告席上的华村依旧优雅,推眼镜时双腕上沉重的手铐也没有破坏她的镇定气场,“早在上一时代我便提出,完全封印对‘S’甚至对全世界都弊大于利。这个社会已经离不开‘S’战士的存在,为了一己私欲而终结‘S’世代轮回是非常不妥当的。

“遗憾的是只有少部分有远见卓识的人忍痛了我的观点,而王子的觉醒代表我们不再拥有上一世代的幸运。”

闻言不二不由自主地向被告席探了探身,华村却没再解释下去:

“所以,我们只能想办法去达成‘不完全的封印’,‘王子’和‘公主’是不可或缺的,为了达到一名‘骑士’的缺席,我已经是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了。如果不是藏兔座君的bloom令梶本君随时可能暴露,我也不会试图抹杀不二君或者幸村君,只要有梶本君顶着,实际只有五名真正‘骑士’的封印注定就是同上一世代一样不完全的。”

不二想起乾曾经叮嘱过的,“必有一名骑士会在封印之前死去”的诅咒,果然是人为的。

“我不认为自己是错的,我并不打算杀掉任何人,包括在幸村君身上我们打算试验的也是人工剥除他的‘S’式经脉,是即将发表的新理论。我们从一开始,直到现在,都想要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生存可能。”

“你们终会明白的,”华村转向证人席和旁听席,目光怜悯地说出了结束语,“残忍的并不是我们。现在维护你们的,隐藏着的也绝不是仁慈。”

黑部由纪夫始终保持沉默,对于包括伏击不二与久美的那次行动在内的数项指控不作答。而被华村维护“他只是被实验者,与计划无关”的梶本,在听完华村的自白式供述后,平静地说了一句话:

“我是自愿参与这项实验的,对目的与后果知情。我也不认为我们做错了。”

相对之下幸村的陈述要尖锐得多:

“我不管你们的动机是要剥夺我的生命还是‘S’式生命,我也没有那么高的觉悟自愿做实验品,”他站在证人席上,单手扶着桌面,掷地有声,“也许你们是为了以后更好,但你们说我自私也罢——在我的职业生涯里,我只想选择殉职在我自己安排的任务中这一种死法,不打算把姓名交到任何人手里。”

而不二作为受害人本人、受害人不二裕太代理人、以及越前南次郎事件证人三重身份,在回答完问题,被问及是否需要补充时,低垂着双眼答道:

“我不想让别人掌握我和我的家人的人生。没有了。”

“亲卫队”和“Root-城成湘南”的队员因被认定为“执行负责人下达的指令”而并未被追责,参与了不二与久美被袭事件的入江奏多也因众所周知的特殊原因未出庭并免于追责。庭审耗费了整整一天,最终也没有作出宣判,只是暂时对华村葵、黑部由纪夫、梶本贵久三人及其他相关人员进行停职待办,“王子的亲卫队”顾问一职暂由拓植龙二接任。

梶本被押出法庭的时候在不二面前停留了一下,一左一右控制他的警卫紧张起来,而梶本只是抬头,笑容依旧从容温和,向不二伸出带着A式手铐的双手。

不二也伸出手,他手指上还缠着雪白的绷带,腕间也有戴了一周手铐留下至今未消退的淤青。两人四手相握,没有多余的意味,和初见、再见面时一样,纯粹欣赏的友好的致礼。

“一直,期待和你打一场,不二。”

“我也是。”
作者: 風之瓶    时间: 2015-10-6 01:13

英國的食物的確既無特色又不美味,就像他們的民族性一樣拘謹乏味。
看來那個藏兔座,跟小景一樣傲嬌啊!~可是小景絕對比他可愛!~
作者: wln    时间: 2015-10-6 18:28

很好看的故事,就是感觉手冢和不二的互动少了一些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10-7 20:52

相比于只有“破晓之程”和少数几支相关战队参与的这次不公开审理,随着日历翻进五月,另一件更加重大的事项提上日程了。尤其是在所谓“B”派刚刚倒台的情况下,相对“A”派的高层更加迫切地想要尽快着手以免再度节外生枝。

本世代“公主”伊集院久美的十六岁生日和当天要举行的盛大婚礼,以及即将到来的本世代封印仪式。

不二用下巴压着怀里堆得高高的一摞宣传册,艰难地试图腾只手出来刷卡,最后还是无奈地动用了“瞬杀”把识别卡从口袋里浮出来,“叭”地贴上了地下二层的识别卡。

自从华村葵走后,“破晓之程”上上下下不约而同地达成了共识,把婚礼相关要由“公主”定夺的事项全都丢给了不二,内勤文职一个两个都拿祈求的星星眼拼命盯着不二拜托,把十九岁从未思考过梦中婚礼也没这计划的青年骑士愁得焦头烂额,连家庭日的时候都在问姐姐“准新娘应该是什么心情”,气得二十九岁尚未婚配的不二由美子追着他从三楼打到一楼。

久美正在客厅里,抚着挂起来的婚纱怔怔出神。听到不二进屋,她噌地跳起来,像炮弹一样疾冲到门口,连推带踹地把不二往外赶:

“不行不行不行,他们说婚礼前男生看见嫁衣不吉利的!”

“我又不是新郎……”

不二不防,只看到一角白纱便踉跄着跌出门,满怀的宣传册噼里啪啦散了一地。待他收拾完,久美已经把婚纱藏好打开门,讪讪地把不二的负重接过去一半。

“他们让我问一下场地的问题,”不二把宣传册尽数堆到地上,全是酒店、教堂、和式大宅的彩页,指了指楼上,“久美喜欢西式还是日式?酒店、草地还是教堂婚礼?草地的话总部楼前这一片就不错,当然久美想要新鲜一点的话,只要不出国哪里都随便你挑。”

“西式吧,草地就算了……”久美兴趣缺缺地胡乱扒拉,“随便挑的话来得及订吗?就是这周日了。”

“只要久美喜欢,都不是问题。”不二温和地允诺。

久美坐在地毯上,闻言仰着细弱的脖子,小鹿一样的眼睛眨巴着:

“真是动听的话啊……”

“真的,”不二忙宽她的心,“一生一次的婚礼,他们说过了,你想在哪里办都可以。”

“一生一次,”久美低低地念,手指捏着一页纸反复折角又抚平,“还有四天的婚礼,我都还没恋爱过呢……”

不二不知该说什么,动了动喉结,有点发酸。

还好久美立刻就振作了起来,抽了几本酒店的册子翻:“啊,这个有花瓣,有水晶球投影……这个有鸽子唉,不过室内放鸽子不知道好不好看——哪里离我家比较近?我想让成美做伴娘。”

“这个,”不二艰涩地回绝,“大概不可以。”

“爸爸和妈妈也不能来观礼吗?”

“应该是,不可以。”

“那么,”久美凑过来,可怜巴巴地扁嘴,“周助可以挽着我把我的手交到新郎手里吗?我不想碰别人,自己走那么长的地毯太寂寞了……”

久美在撒娇,在装可怜,不二明白。但她眼里的寂寞和害怕是真实的。

“可以的,”不二点头,“我会报上去的。”

他拍拍久美的头:“我应该不会有女儿了……也算体验一下嫁妹妹的感觉。”

“嗯!”

久美顿时笑逐颜开。她麻利地挑了几本东京都近郊的册子:“就这几个备选吧,蜜月我要再想想,哪里都好想去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结个婚,生个孩子,我还年轻,完成了任务还可以离婚嘛!并且说不定、说不定‘王子’会喜欢上我也说不定!命中注定的嘛,说不定……”

“说不定,”久美埋头拧裙角,“我会喜欢上他也说不定……”





五月的第二个星期日,婚礼。

全日本近千名现役“S”式战士全体、非战斗人员代表、训练基地代表共1147人着礼服在东京都郊外一家星级酒店礼堂外列队等候,各战部长、战队长、顾问、非战斗人员负责人、训练基地负责人等共336人在接待室等候观礼。酒店周围三公里内封闭戒严,原工作人员被疏散,内内外外忙碌的都是“破晓之程”的人。

离婚礼还有三个小时,在入场命令下达之前典礼堂内空无一人,鲜花、圣坛已布置完毕,乐池里乐器乐谱摆放就绪,乐手们被安排提前进餐了。

不二推开礼堂的厚重大门向里张望了一下,朝身后的手冢招招手:“快来快来,正好没有人在。”

“怎么现在就过来?”虽然这样说着,手冢还是顺从地跟进来,回手收了下披风,合上厚重的双扇门。

“稍微有点紧张,帮我排练一下吧。”

不二把手冢向前推到红毯大约一半的位置,退了几步,又把他往圣坛下推了两排座椅的距离。

“嗯,一会儿正式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会在……”不二退回礼堂门口,整了整披风和帽子,昂首挺胸,左臂虚抬留出供久美挽住的空间,抬眼望了望红毯尽头的圣坛,深呼吸了几次。

“我会在这里,带着公主……走……”

手冢注视着不二一步一步,踏着音响里循环播放的轻音乐,在红毯上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他穿着宛如新嫁的雪白礼服,有些拘谨有些生涩,穹顶拼接的一块块雕花镜子把他的身影映成无数个,每一个都美好得宛如梦境。

“走到——这里,”不二在手冢面前,一个立正站定,递出手,“然后把‘公主’交到‘王子’的手里——”

手冢接过了不二的手,温柔地坚决地,扣住他侧转身,牵着他继续踩着红毯一步一步向前走,踏着歌踏着梦,踏过这短短几米曾无数次承载了无数人爱与幸福的路程。

“呼……”

一直走到红毯尽头的圣坛上不二才小声地舒了一口气,浮出轻松的笑意,环视着满满装饰着鲜花和白纱的礼堂若有所思:

“如果哪天,”他抬头,玩笑般地歪头盯着手冢的眼睛看,“哪天,站在这里的是我们……”

“今天。”

手冢接过不二的话,迎上不二忽然怔忡的表情,“如果你愿意,今天就是我们的婚礼。”

“……哈、啊?”

不二连语言都忘记了,发出短促的气音。手冢端正抖开披风,在不二越睁开越大的双眼注视下单膝跪地,摸出一个丝绸盒子,打开,和之前那枚损毁了的一模一样的一对指环并排躺在深蓝的天鹅绒上。

“今天之后就不用再担心会毁坏的问题了,所以,”手冢垂首,隔着手套亲吻不二的无名指,抬头,金丝眼镜后一双深棕色的瞳仁专注虔诚,“你允许我把它,戴在这里吗?”

不二:“……”

不二完全不知所措了。

“Teuzka你、你……”他又激动又慌乱,手背上手冢的温热呼吸隔着绸布扑上来,一下一下令他从指尖到全身都过电般酥麻,他语无伦次地呢喃,“你起来,这不对,和我想的不一样,不对不对,不——我不是不愿意,只是、只是只是我也没想过,我、我才是骑士,对,你总得让我主动一次……”

他慌慌张张地把手冢拉起来,把戒指盒子摆到圣坛上,忐忑地再次深呼吸。手冢有些不明就里,刚要发问,却见不二右手抚上礼服左肩,那代表着“Flower-瞬杀”的天蓝色缀着金色长流苏的丝绸绶带,就着这个骑士礼,上身笔直地单膝点地,注视着手冢的双眼,缓缓躬身。

是宣誓效忠的姿势。

“谨此起誓,”不二一字一句,庄重地吐出从未完整说出的誓词,“‘Flower-瞬杀’不二周助愿竭尽此生,将这个身体,这颗心,这个灵魂全部奉献于你——”

他停顿一下,眉梢唇角都是温柔的笑意,分不清楚是碧色的瞳孔还是欣喜的光辉更亮更夺目:

“——只属于我的,陛下。”

手冢低头,定定地看这个向他奉上全部的、最独一无二的骑士。

他清了清嗓子,躬身,将手触上不二左肩,再是右肩抚住绶带的手:

“以‘Leaf-手冢国光’之名,终身授予你我的亲人,我的灵魂伴侣,我的爱人之衔,我的——不二周助。”

被爱加冕的国王俯身亲吻他深爱的骑士的额头,赐予他终生的幸福。他们在神前为彼此脱下手套戴上戒指,在圣坛上深深拥吻。
作者: 風之瓶    时间: 2015-10-8 01:07

撒花!!!~
恭喜有情人終成眷屬!!!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10-8 20:31

不二和手冢温存了很久,刚刚“婚礼”的两人更加亲密,握着手抵着额头在礼堂后排的长椅上喁喁私语,共工作人员出出进进都不去管。不二掰着指头算封印仪式的时间,算手冢这么多年累积的假期,计算着能不能出去度个蜜月,而手冢难得地不打算瞻前顾后,贴着不二的耳朵很严肃正经地计划:“我想好了,‘公主’他们典礼一结束,我就把你塞到我开来的那辆车里,直接拐走……”

不二搂着手冢的脖子只顾无声地笑,私奔什么的,就算达不成,光说一说也觉得甜蜜。尤其是说出来的人是手冢国光啊,公认的刻板循矩,简直是人形《S式宪章》,才不让别人知道他也会计划这种坏孩子的事情呢。

直到幸村在通讯器里咆哮起来不二才连忙赶回新娘休息室。因为领着队长的薪水,还在术后恢复期也不得不担起负责人职责东奔西跑的幸村在门外阴郁地盯了不二足足十秒钟,满脸都写满了烧死算了的不爽。

“好歹忙完公事再去做私事啊。”

面对悄悄笑着合掌告饶的不二一脸藏不住的幸福,幸村拉开门一脚把他踹进了休息室:“你再不来,新娘要疯了。”

幸村没有夸张,久美的确快要疯了。

大拖尾的婚纱镶满碎钻,蕾丝环绕着过度白皙的削瘦的肩,大颗宝石坠在尚未发育完全的胸前,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着,各个切割面变化着折射璀璨的辉光。久美孤零零地坐在屋子里,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手里紧紧拧着长手套,细瘦的身体不停颤抖。她从未不经屏蔽地被这么多人包绕过,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着她,这让她无法停止的“读心”濒临过载,把所有人都赶出休息室也没能缓解多少。见不二进来,久美如濒死的溺水者一般向他伸出哆嗦得快要折断的双臂。

不二紧走几步,上前扶住她。久美痉挛着攥住不二的手,闭上眼,张大嘴尽力呼吸,仿佛不二的情绪就是她过滤外界的屏障,窒息时的氧气。

“久美,你今天真漂亮。”

不二温言抚慰久美,她只是拼命点头,浓妆下看不出脸色,眼神散乱迷茫。感觉到久美发动“读心”潜入自己的脑海,不二不再说话,安静地握着久美冰凉的双手,不遮不掩地把洋溢着幸福的心情释放出去。

“纯白的、亮闪闪的……暖洋洋、软绵绵的……”

久美呓语,似乎被不二的心情安抚了,慢慢卧了下来,蜷到不二膝上。不二帮她理着头纱,一言不发地陪伴她。

“公主殿下,”不知过了多久,幸村敲了敲门,隔着门板恭声道,“时间到了。”

“走吧。”

久美点点头,撑着不二的手臂站起来,穿上蹬飞了的高跟鞋。窗外一声悠长的号响,整齐的枪声随即响起,久美吓得一瑟,不二软声安抚:

“没关系,是王子走过人群的礼仪枪声,等下你也会有,流程上写了的,记得吗?”

久美摇头又点头,神经质地反复抻婚纱下摆。不二帮她戴好手套,拿过捧花放进她手中。

“蓝色紫阳花?”

“藏兔座君拿来的,”久美把捧花凑到鼻前嗅了嗅,“他说……蓝色的,代表好运,西方习俗,不知道灵不灵……”

“我愿意把全世界的好运都送给你,久美。”

不二为久美覆下头纱,向她行礼,然后抬起左臂,久美紧紧地挽上去。幸村拉开休息室的门,抚肩行礼,抬手引领。通向礼堂的草地上,千名战士在红毯两侧列队,不二带着久美走下台阶,两名可爱的女孩穿着裙式礼服跟在后面托着婚纱拖尾。

五十排战士着各自战队的礼服,齐齐将手具化作银亮的礼宾枪,在久美每一步经过时整齐地对天鸣放各战队的信号弹。深浅不一的波动如海浪如银河,久美挽着不二的手很用力,如攀附树干的藤片刻也不能离开,她的脚步却极稳,目视前方,唇角绷成坚决的直线,一步一步走向注定的命运。

忍足和切原一左一右候在礼堂门外,在久美和不二走近时为他们推开了第一层双扇门,白石和藏兔座在内层推开第二扇门。四人列队,手具化为礼刀,正步穿过红毯,在圣坛旁分列两侧,随着他们的步入,礼堂内就坐的三百余人一同起立脱帽,面向红毯起点行注目礼。

管弦乐团在首席“Leaf-冰帝”凤长太郎的带领下奏起瓦格纳的《婚礼大合唱》,合唱团在榊太郎的指挥中齐声歌唱,“王子的亲卫队”在红毯两侧持礼刀列队。久美深呼吸,笔直地盯着圣坛踏进礼堂。两旁的人们次第行礼,久美的头越垂越低,越来越多的希冀压弯了她细得似乎单手就能扼断的脖颈。

入江在红毯尽头等候着。他换下了烈火色的队服,正红的礼服上缠绕着金色的绶带,一头棕黄的小卷用发胶梳起来,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笑眯眯地向久美伸出手。不二右手轻轻在久美的手背上拍了拍,低声道:“去吧。”

久美死攥着不二手臂不放,低着头一动不动。入江有点困惑地回头看伴郎德川,后者面色阴冷,目光如匕首一般,看起来再打算直接剁掉不二的胳膊或者久美的手。

“乖。”

第一排的顾问们有些窃窃私语,不二柔声哄着久美。

久美短促地喘息着,像是快要哭出来。

她的手指一点一点从不二手臂上滑下来,捧花低垂,慢慢伸过去搭上入江的掌心,剧烈地抖了一下。入江绅士地扶住她的手臂,牵着她走完最后几步,在圣坛上相对站定。

不二松口气,也抖开手具,立起礼刀。感觉到站在第二排过道边的手冢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二浮出微笑,和托裙摆的两名少女一起上前,站到久美身侧圣坛下的白石身边。

幸村立在圣像之下,全场最庄重的深紫色大披风用金色的扣子罩住全身,袖口有金色的花边。他单手托着一本皮面精装的《S式宪章》,示意大家就坐,面容肃穆,唇边若有似无的笑纹如神子一般悲天悯人。

“根据《S式宪章》赋予我的权利,在此……”

礼堂内战士们纪律严明,乐声和歌声也挺直了,所有人静默地聆听幸村宣读誓词。不二开始走神,他的视线逡巡过台下三百余名端正坐着的战士,又用余光扫向入江那边,德川右手竖直持礼刀,左手紧紧抓着右肘,手套上头凸起了隐约的青筋形状。

“王子入江奏多殿下,您愿意接受公主伊集院久美殿下作为您的终身伴侣,和她一同承担起本世代‘S’的未来吗?”

“唔……”入江茫然了一瞬,极力回忆着什么,“嘛,怎样都可以吧。”

“公主伊集院久美殿下,您愿意接受王子入江奏多殿下作为您的终身伴侣,和他一同承担起本世代‘S’的未来吗?”

久美一言不发。

幸村等待了一分钟,轻声叹气。

“这是被神祝福的结合。王子殿下,您可以亲吻公主殿下了。”

“啊……”

入江表情有点不安,他又回头看德川,德川已经背过身去。

“好吧。”

大概是记忆障碍使入江养成了非常听从指令的性格,他顺从地挑起久美的头纱,小心翼翼地撩到高高挽起的发髻后,试探着向前倾身。

久美屏住了呼吸。

“嗯,抱歉……”觉察到久美的抗拒,入江困惑地停在久美侧脸,“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不,没关系……”

久美逞强地挺直了身体,紧张地小声吸着冷气,仰起头闭上眼。

“那就……”

“不……不……不要!”

“啊……”

一片惊呼中,入江的唇在即将覆上久美唇边时突然被她一把推开,踉跄了一步跌到急忙冲过来的德川手臂里。久美喘息着,猛然扔掉捧花,崩溃地大哭起来!

“我不要!”她尖叫着,转身扑进愕然的不二怀里哭喊,“我不要嫁给这个要杀掉我的人!”

“久、久美!”

不二被久美撞得险险退了一步,余光瞄到台下已经有不少人站了起来。久美头纱歪了,眼线被泪水花成一圈阴影,嘶哑着嗓子对不二不管不顾地大喊:

“我、我喜欢你啊周助!真的、这次是真的!”

不二惊得呼吸都忘了。

“我真的、真的喜欢你啊,周助……不要让我嫁给他……”

久美哭倒在不二怀里,不二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慌乱地用目光向幸村求援。越来越多的议论声灌进久美的耳朵,久美充耳不闻,忍足和藏兔座围过来挡住台下人的视线。德川狠狠一挥袖子,红毯两侧的“亲卫队”齐齐向天花板鸣枪示警。

枪声惊醒了久美,她突然抬起头,双眼赤红地瞪着不二:

“我知道,周助,我知道你爱着什么人……我知道她就在这里!是谁!!”

大片白雾在礼堂里弥散开,浓重的黑在不二眼前扩散,他悚然意识到久美发动了大范围“读心”!

有人惨叫起来,有人朦胧呓语,有人离开了座位抓着邻座人摇晃着,一片恍惚中久美跌跌撞撞地冲下圣坛,发疯一般一个一个抓过每一人的手:“是谁!我认识那种心情……究竟是谁!”

不二忍着眩晕,拨开身前目光涣散的切原,被滚倒在地抱住头哀叫的入江绊了一跤。久美踩到了婚纱拖尾,尖叫着摔下去,一双手适时地伸过来稳稳扶住她,深蓝的制服袖子,肌肉坚硬如铁,是坐在过道边的手冢。

“公主殿下,”他低沉地说,“请小心一点。”

碰触的这一瞬间,久美脑内如电流划过!

她的指甲抠破手套掐进手冢的胳膊里,张大嘴正要尖叫出声,忽然双眼一翻,僵了片刻,软倒下去。

“我带她去休息室。”

白石收枪,拔掉钉在久美后颈的麻醉针头,从手冢手里接过她,抱起她疾步奔出礼堂。

白雾消散,不二头晕目眩地爬起来按住太阳穴。入江缩在德川怀里挣扎,“亲卫队”的队员们也明显反应激烈,蜷在地上倚着长凳捶打着头撕扯着衣服,大石、乾和佐伯还有不二不认识的几个人已经过去照顾了。然而大部分人遵守着战士的纪律沉默不语,目光集中在不二身上。

不二退了一步,他自己也震惊着。他感觉到龙崎不赞同的目光,感觉到迹部意味深长的目光,感觉到手冢笃定的目光。不二镇定一下,快步穿过红毯赶往休息室。草地上千名战士静默屹立,纷纷用注目礼表达着疑惑,不二无暇顾及,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他奔到休息室门口刚要开门,白石推门出来,抬手拦住了他。

“你还是,暂时远离一下吧。”他摇摇头,谨慎地向不二建议。

不二无措地点头。他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是教科书和实战都没有教给他的。

远远地有不少人过来了,一边走一边高声争执着。白石推了不二一把,让他躲到了休息室旁的过道里。有个陌生的女声一直在叫嚷,白石迎上去劝她小声一些,公主在休息,看背影被推开了:

“哪能这么小孩子气……婚礼什么的本来就只是个形式!那个‘瞬杀’呢?要好好管教一下!我就说了,强制执行!人工授精成功率低的话多做几次总可以吧?幸村你让开,把‘公主’带出来,直接送医院做手术!”

幸村那件深紫色的披风挡在休息室门前,在愈来愈激烈争吵中始终未让开半步。人群的情绪逐渐在吵嚷中平静下来,大家意识到幸村一直不表态,矛头整齐地指向了“Flower”大病初愈的文弱的队长。

“别这样……”幸村轻声叹息,对甚至想要破门拖出久美的人群温和而隐隐哀伤地说,“女孩子,太可怜了。”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10-11 20:51

(十一)

这场盛大的婚礼,最终以闹剧收尾了。

虽然平素关系恶劣,但在“公主”陷入危机的当下,以幸村为首的众“骑士”非常忠诚地守护了久美,抵挡住了高层施加的压力。除了幸村和不二之外的四个人轮流守在地下二层的套房前以免有人强行带走久美,幸村每天周旋于不同的会场,咬死了不松口,坚持不会“再一次逼迫女孩子做她不情愿的事”。

而不二,始料未及地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基层服役的“S”式战士们或许并不懂也不关心“封印”是一件多么香艳或者多么委屈的事,他们只知道一旦“封印”执行,昭示着这一世代的结束,那么在前线工作满规定年限的战士就可以自愿申请退役。多少过厌了在手具尖舔血的人翘首以盼着婚礼和封印仪式尽快执行,却在当天宣告推迟,日期未定?!

当天场外的战士们愤慨着,疑惑着,各种猜测不胫而走。很快,内网论坛上有人匿名放出了婚礼礼堂内用随身录像偷摄的视频,久美的哭喊令大家如梦方醒,原来是有人勾引“公主”拒婚!

帖子前二十楼以内就有人放出了不二的手机号和邮箱地址,短短十分钟不二的邮箱就被塞爆了,手机过热死机。有人声称替王子伸张正义,痛斥他勾引纯洁少女,破坏“本世代最后的爱情童话”;有人劝说他为大局牺牲自己的感情,把公主让出去,“要是你真爱她不会介意她为了大家结婚生子,可以在封印之后再娶过来给她幸福”;还有人貌似好心地出主意,让他以美男计先骗公主和王子成婚,哪怕自己娶过来,洞房的时候再让王子李代桃僵;甚至还混了几十封求爱信,有男有女来自全国各地,纷纷说我在季度赛/任务中/总部邂逅时/视频上对你一见钟情,总算拿到联系方式了,请和我约会,附照片履历三围……

不二在换了两个手机号和邮箱都被第一时间曝光到网上后终于明白“破晓之程”的工作人员里有内应,不得不关掉手机只带通讯器,至少能隔绝一部分骚扰。很快攻势进阶了,不二在楼内走动的时候不时就会有人跑过来长篇大论,用餐的时候厨师也在指指点点,二号和三号综合厅的内勤甚至拒绝为他打开中控台,“除非你答应不再妨碍封印”。不二忍怒默念着《S式战士守则》“战士禁止对非战斗人员使用暴力”躲回宿舍,门口识别器被不同人一刻不停地刷响,夜间模式都阻挡不了隔着门一边敲一边指责。

“我把戒指都亮出来了!”不二窝在洗手间欲哭无泪地顶着不断有人拨入的压力给手冢打电话,“结果他们说我明明有女朋友还不忠实脚踏两条船!明明是男朋友!”

手冢也无能为力,“Leaf-青春”、“SDR-六角”算是不二的自家人自然不会落井下石,但他管不住下面的其他Root战队言论自由。迹部召开了“冰帝”全战部会议下过禁令,依然无济于事。认识的不认识的高层和顾问们轮流找不二谈话,不二几乎是爬进白石的毒草园的,看见白石一边紧张兮兮地照顾着又快蹬腿了的加百列六世一边凶恶地往外赶锲而不舍追过来喋喋不休的各路人马,内心愧疚,最后躲进了幸村大魔王的队长室。

“——我为你了差点死在禁闭室里!”

见幸村意欲开口,不二先发制人堵住他的嘴。

“我没打算说什么呀。”

幸村笑眯眯地宽不二的心。他看起来倒是挺开心的,乐呵呵地给不二倒茶:“怎么说也不意外,那些乱讲的人真该亲自和‘可爱的纯洁的不谙世事的’公主殿下相处一天,也就只有你能坚持住温柔对她了,除了你他还会爱上谁呢。”

不二可怜巴巴地蹭过去,幸村哄小动物一样挠挠他的下巴顺毛:“不理他们啊,乖,反正我不着急封印,好容易被你们心甘情愿叫一声‘队长’,还没当够呢。”

手术之后的幸村似乎卸下了巨大的包袱,又因为不二毫无怨言的舍身相助而对他彻底放下防备,时不时流露出“养宠物真不错”和“逗宠物真有趣”的表情。

“顾问他们又在着急什么?”不二不胜其扰地按掉通讯器,“他们又不需要退役。”

“因为青黄不接了,这个时代坚持到现在已经摇摇欲坠了。”

幸村站起来,对着镜子打领带,从镜子里看到不二困惑的表情,意外地反问:“你难道不知道世代的终结代表什么吗?”

不二老实摇头,幸村笑着摊手:“新一世代起始于上一世代的封印,终结于此世代公主的觉醒。当孕育着新一代‘Flower’能力的公主bloom的时候,这一世代的‘S’式便停止诞生,不再有携带S式的新生儿出生,这就是世代的划分。”

他用领带夹敲了敲不二的脑袋:“直到‘封印仪式’的执行完毕,不管这一世代的公主是否还存活,新的‘S’式战士就会开始诞生。你算一下,上一世代封印是二十三年前,公主今年十六岁,刚出生就bloom了,咱们这一世代所有的战士都集中在那七年多里,不到3%的重筑率,死的死伤的伤,不少上一世代的战士还在服役呢。整整断层了十六年,连非战斗人员都不够了……也怪不得他们着急,人工诱导都想出来了。”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不二怔怔地消化着过多的信息量,“你从哪里知道的?”

“二楼东南角有一间资料室,只有‘Flower’获批才有权限进入,你忙着恋爱和勾引纯洁少女当然不知道。”

不二一个靠枕飞过去,带着“瞬杀”追杀敏捷躲避的幸村。幸村接住从脸上滑下来的靠枕,随手敲了几下键盘:“权限给你开了,去那边躲躲吧,要是怕不认路就找忍足陪你过去,他对那边比我还熟。”

“你去哪里?”见幸村全套正装打理完,不二问。

“我去继续扯皮,跟那些人拉锯究竟是交出‘公主’还是交出你……”幸村哈哈大笑,按住被不二隔空揪起来的领带,潇洒地扬扬手走了。

“幸村让你躲这边?”

忍足“啪”地按开灯,狭小的房间里浮尘飞扬,他掩住口鼻扇了扇:“好选择。”

“听幸村说你经常来这里?”

“唔,”忍足应了一声,拎起块抹布在桌子上随便擦了几把,拍拍手,按开了一台老式电脑的开关,“这里纸张资料比较多,有些不对外公开的电子资料也存在这台电脑里,不联网。国内国外各个世代的资料都有不少,慢慢看够你躲半年的。”

“顾问们等不起半年吧?”

不二苦笑,记下忍足输入的开机口令。

“看幸村能撑多久了。”忍足意味深长地说。

不二扁嘴,感觉自己前路堪忧。

“对了,之前就想问了,”电脑机箱嘎吱嘎吱响着,不二拎起一本册子一边扑灰一边问,“出差的时候跑过十几个国家,很多国家都有‘S’,但不是每一个都有‘Flower’,你注意到了吗?”

“啊,因为有些国家‘完全封印’过了,但是又对‘S’有需求,有的是从结盟国借调的战士,每年支付一笔钱,或者物资。”

“这样麻烦的话,为什么还要‘封印’?”不二皱眉,“并且,‘完全封印’是指什么?”

“之前和你讲的,利用受精卵的封印就是‘完全封印’。看这本吧。”

忍足挑出一本线装书,封面已经掉了,泛黄的纸张仿佛一触即碎:“公主自身受孕满12周后,过去使用魔法阵,现代使用仪器,将‘Flower’六名骑士的S式波动连接导入子宫内的受精卵。七个人全部汇集的波动会像日光那样化成白色,将这个国家系统的‘S’式全部终止。这就是‘完全封印’。”

“还有‘不完全封印’?”不二敏锐地问,想起了华村在法庭上说过的话。

“上个世代那样,缺了一个人,‘王子’和‘骑士’都是越前南次郎,就不需要受孕了,直接把全部‘Flower’和王子的S式波动导入祭祀坛就行了。被中和的只有‘公主’自身,世代终止,下一世代开始。大部分国家是采用这一种的。”

“那么,为什么这一次,一定要‘完全封印’?”

“大概是因为‘完全封印’的确能保证几十年到百年的安定吧?”忍足煞有介事地讲,见不二露出不信任的表情,笑了笑,“有些国家认为‘S’是不受当权控制的太危险的武装力量,毕竟《S式宪章》约束不了所有人。”

“日本呢?”

“Sa……”忍足耸肩,讳莫如深地感叹,“谁知道呢。”

他抬腕看表:“快到我站岗的时候了,先走了。你要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就用通讯器喊我。”

不二木着脸把门甩上。

每开一个文档都要咯吱咯吱响半天的电脑里倒是真的存了不少好东西,光上几个世代的“Flower”照片和笔记不二就看了好几天。有些视频分辨率低得满屏马赛克,不二都拷回去打包发给乾让他分析着玩了。乾在徽章里表示了适度的喜悦,不过据菊丸说,他兴奋得都癫狂了,围着公共休息室跑了七八圈,最后被手冢赶到跑道上去了,还卯足心思研究新式健康蔬菜汁预备贿赂不二,好在下次去总部的时候偷偷带他进去瞻仰一下满屋的秘密资料。

菊丸的描述也许有夸张,不过乾的积极性的确空前高涨,当天晚上就联系不二了。

“你换电话打过来,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徽章里乾的声音有些古怪,不二依言跑到队长室把幸村赶走,用内线电话打了回去。

“不二,”乾的语气紧张,“你发给我的视频,是真实的吗?”

不二对着话筒打量,感觉这个乾有点偏离人物设定了:“我不清楚,有几个数据损坏了,我这边打不开。”

“不是损坏,是加密了,我把它们解码了。”乾深吸一口气,“不二,有几个视频应该是随身录像,哪几个国家的不知道,从视角上看推测是‘封印仪式’,有三次的记录。照你的说法,是利用受精卵的‘完全封印’。”

“是么?”不二大感兴趣,“传给我看看?”

“你还是,不要看了。”

“?”

“真的,我觉得你看这个不太合适,”乾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吞吞吐吐了好久,“视频里不知道哪个国家的王子、公主、Flower们,在仪式中……全体死亡。”

“……对不起我好像没听清?”

“全体死亡,”乾重复,“不是偶然,不是意外,有三组视频,是不同的国家,一个都没活。就像中了A式一样,当场就灰飞烟灭了。”

“……”

“如果这就是‘完全封印’的话,”乾的声音有些发抖,“不二……”

不二拿着听筒的手也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这些视频,”片刻,不二找回了声音,冷静地下令,“不要给任何人看,立刻删掉,手冢也不要给。”

出乎意料,乾沉思片刻,断然拒绝了:

“不,不二,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至少我会把它在‘青春’内部公开。”

“乾!”

“不二!”乾加重了语气,“我听说上次医院的事了,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会再次瞒着大家去牺牲自己。”

“怎么会,你想多了乾,”不二烦躁,“听我的,绝对不要——”

“我不信你,你敢说你没有一秒钟想过,如果死掉你们几个可以结束‘S’式轮回也无所谓?”乾尖锐地指出,“这种战士的自我牺牲,简直荒谬。”

“注意你的用词,N-IS-乾贞治。”不二火了,冷冰冰地斥责。

“我不信每个‘Flower’都和你同样想法。既然你知道了,我知道了,如果和我们猜测的一样,不能让别人不明不白地送死。”乾语气坚决,“资料共享是我作为战斗课课长的决策权限。”

“并且,不二,”乾沉声道,“不是只有手冢会担心你。我们都会。”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不二听着忙音无言以对。

识别器滴滴响了一声,幸村进来了,见不二若有所思地瞟过来,一怔,抬手擦了把脸:

“怎么?这么看着我?脸上有东西?”

“幸村,”不二彷徨地问,“你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幸村失笑,丢下手里的平板政务终端过来揉了揉不二的头发,“我不是说过么?没人可以替我决定让我去死。你难道不是?”

“对啊……”不二玩了一会儿电话线,“如果有人隐瞒着会让我死掉的讯息,我也会,很生气的。”





第二天上午,内网论坛上一则帖子迅速飘红,虽然仅存活了十几分钟就被管理员删掉了,截图重新发帖又被追着删干净,但这穷追猛打的封锁态度反而侧面印证了这条帖子的真实性。

《惊爆!封印仪式的内幕,Flower的全员牺牲!(内有视频慎入)》

有手快的人迅速保存了视频传到外网加密下载,很快就被追踪IP得了个严重警告。短短的半天,帖子里上传的三个随身录像视频已经传播得人手一份,讨论楼截图楼论证楼很快刷屏,所有人都在震惊地反复看那短短几分钟的录像,看录像里几乎同时死去的那十几名异国“Flower”们。

幸村在饭桌上就被叫走了,不二借队长室的电脑刷了一下论坛,当即一个电话拨到了“青春”值班室,被直接转接到了部长室,手冢接起来,似乎知道不二要问什么,率先开口承认:

“是的,是我让乾发出去的消息。”

“为什么?”不二不理解。在他的想法中,这个消息只要让“Flower”和相关的战队知道一下就可以了,没想到手冢居然做主放到了全内网上给所有“S”的战士和非战斗人员看。

“这样可以缓解一下你的压力。”

出乎意料的回答,不二对着话筒怔了好一会儿,无奈地摇头苦笑:

“的确挺管用的,我的名字都不在前三页了……不过幸村麻烦了,我进资料室的权限是他批准的,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泄密的一种啊……”

“让他替你抗一下舆论也是应当的。”手冢哼了一声,似乎对幸村积怨已久。不二扶额:“幸村很照顾我的……总之我得先想想怎么向幸村赔罪了——”

“为什么赔罪?”幸村推开队长室的门,甩手重重摔上,暴躁地把外套扔到沙发上,“是你发的帖子?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不二忐忑地挂上电话:“幸村,对不起——”

“我不是讽刺,真的,不二,我感谢你,”幸村把自己也扔进沙发里,架起两条腿,把刘海都捋到脑后,深深地长叹一口气,“他们的确想追责,呵……我质问那群人,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那么‘封印仪式’究竟是怎么样的,他们竟然没人回答我,呵呵……”

“幸村,”不二不由沉下了心,“难道真的是……”

“那视频,”幸村沉思片刻,“给我看看。”

拼在一起一共5分37秒的视频,幸村拉着进度条反复看了近半个小时,一帧一帧停顿着看从封印开始到画面全白,最后数人形消神散的过程。

“单纯看视频的话,我甚至相信是有人放了个‘A’式的炸弹。”

末了,幸村搓热双手覆上眼睛,长叹着总结。

“的确很像‘A’式死亡,就是过程太快了。”

不二看过越前南次郎遇难时手冢的随身录像,“A”式对于全身各脏器都被“S”式加强过的战士来说是能消灭每个细胞的天敌。会让“S”式战士,包括非战斗人员死得一根头发丝都不剩的,除了“A”式不作他想。

“但是录像居然保存下来了。”幸村分析,“随身录像也是‘S’波动驱动,如果是‘A’式范围攻击,那么录像数据也应该消失才对。”

“有研究证明‘A’式会对‘S’式电子设备造成损害吗?”

幸村愣了一下:“我们好像分析得有点偏吧,不二。”

“没有,”不二冷静道,“这个消息是否是真的,是否高层才隐瞒我们让我们去送死,关键在于这几个视频,是否真的是‘完全封印’的录像。实话说,现在想想,我被乾的推断先入为主了,大家都被发帖人的标题先入为主了。会不会,还有另外的什么情况,能够让这些人——”

“让一个国家‘S’系统的‘王子’、‘公主’和‘骑士’全灭?”幸村反问,“不,不二,客观存疑是好的,但是你觉得,有谁会让一个世代最重要的八个人遭遇全灭的灾难,并且还不止一个国家?并且,这样的灾难,都没有向邻国提出警示?”

不二沉默了。

“‘那群人’叫你过去,怎么说的,幸村?”

“虽然内网上轩然大波,不过战队还算平静。”一提起来幸村的脾气又冒了出来,他使劲捏了几下眉心,“‘立海’、‘四天宝寺’、‘星德’来过电话质问了,‘青春’和‘冰帝’还没有动静,总归就是咱们几个出身的战队比较关注,其他的人都是观望态度,‘Flower’是死是活,跟他们也没有太大关系。”

“不管怎样,不二,这次你算是立了大功,”幸村舒了口气,露出笑容,“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们到死都要被蒙在鼓里——”

内线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幸村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脸色慢慢阴沉下来,还没挂断电话就打开内网论坛刷新了一下。

不二从他的身后越过去看屏幕,不断增长着点击率的新帖子有个更加耸人听闻的标题:

《真相!“完全封印”的内幕,是全员灭亡?!》

同样是附有视频,还有图像和各种文字档案的照片。幸村飞速拉着滚动条,匿名发帖人这次用大量的资料来论证一件事:根据已经终结了世代的几个国家的资料显示,“完全封印”不仅会让“Flower”全员死亡,连Leaf和Root级的“S”式战士也有绝大部分在几天内迅速出现多器官衰竭死亡,附带数百张病历照片和销档记录。发帖人在最后举出各种研究数据和论文来分析,“完全封印”所达到的世代终结,其实就是因为七名“Flower”能力汇集,不可逆地吸走了包括“Leaf”和“Root”在内系统内全部的“S”式,而自出生起便习惯了被“S”式波动强化的人体在突然失去多年依凭的支持后,就如同短时间大量失血失体液缺氧,各脏器都无法正常运作,导致死亡。就连非战斗人员,虽然并没有重筑成功,但“S”式依然是阳性,不可避免的都会受到影响。

“我,有麻烦了。”

足足花了十分钟幸村才看完,嘴角抽搐着,沉痛地宣布。

不二已经拨开星与花徽章,乾正激动得语无伦次,埋怨着这么详尽的Data不二居然没能弄到手,又自顾自地开始排除这个发帖人会是谁。不二无视掉乾的喋喋不休挂断了通讯,对幸村摇了摇头。

不是乾,那是谁?

不二心里隐约有了计较,他冲出队长室,按开了走廊上的自助政务终端,找到了“Flower-视域”那颗青色的光点。





忍足在他自己的宿舍里,穿着身旧睡衣耐心地摇着手磨咖啡机。听见识别器报出不二的名字,他把咖啡粉倒进壶里盖上滤纸开始慢慢煮。

“要么?”他头也不回的问,没等不二回答就已经多拿了一个杯子。

“谢谢。”

不二进屋,一眼瞥到亮着的电脑屏幕,他走过去,忍足也没阻止他,只是静静地抱臂。不二俯身,网页正打开着内网论坛的界面。

“是你,对吧?”

“啊。”

忍足毫不避讳地点头。

“乾发上去的视频,其实也是你故意放在那里的吧?”

“你很擅长解谜游戏,不二。”

“为什么?”不二本能地问,很快便摇头,笑了一声,“抱歉,感觉好像电视剧里指责反派boss的台词了……这么说,那些都是真的了?”

“你信我吗,不二?”忍足不答反问。

不二注视着忍足的眼睛,缓慢地点头:“我信。”

过往的事情尚未解开的线索如碎片般拼在一起,在不二脑海里穿起来如一条珠链。

“一开始,鬼屋那次,你告诉我‘不要来’,告诉我越前不是目标,你知道那个计划的目的,只是友情警告了我一下。你告诉我关于封印的事情,把视频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我想解码器也是你给乾的吧?还有……”

“越前南次郎的作战笔记。”忍足补充。

“对,那本作战笔记,我一直以为是幸村给我的,但是时间上不吻合。那个时候在‘破晓之程’的所有人里,只有你会做这种事情了。”

“我本来以为看到那封信你会联系我,”忍足抬腕看表,似是而非地笑,“没想到联系我的居然是乾。”

“信?”不二茫然。

“这不是重点。”忍足也疑惑了一秒,随即摆手示意不要在意。

“是啊,重点是……我想想,其实你也是‘B’派,华村那边的吧?”

忍足抬手鼓了几下掌:“能打90分了,不二。难怪迹部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不二不悦:“这么说,有点不合适吧?”

“我道歉,”忍足笑了笑,摊手,“你只错了一点。我是所谓的‘B’派,但‘B’派不是只有华村。不二,说实话,如果是你,在知道‘完全封印’会死那么多人,你不会做出像我这样的决定么?”

“我……”不二犹疑,“如果只是牺牲一个,两个,我或许,真不会在意。但是包括下级‘S’式,还有非战斗人员的话……代价太大了,我也会反对。”

“就是这样的。”

忍足晃开自动屏保的电脑屏幕,往下翻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的评论:

“你看,每个人都是懒惰的,冷漠的……乾那条发出来的时候,还只有咱们几个相关的战部会质疑,但当我告诉他们,不止是‘Flower’,每个人都逃不过,这个时候你再看……”

他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只牺牲小部分人,是很容易平息的,‘Flower’又怎样,华村又怎样,大战部抗议又怎样……想要动摇,就必须煽动所有人。为什么最基层的战士叫做‘Root’?能力差一点没有关系,数量多,他们是根基啊。”

“华村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她太天真了,她毕竟还是高层的人,想的是怎样不惊动别人,粉饰太平。”忍足的笑意彻底冷却,“我不这样想。不仅是这一世代,我要让以后所有世代,都不敢再动这样的念头!”

“所以,你一直不干涉,也不反对?”

“我不想出头,只要封印没有进行,我可以一直等待到最佳时机。”忍足从容不迫地说,“和咖啡一样,火候不到,酸度,苦度,醇香,都达不到最好的口感。实际上,如果华村他们不是这么早退场,时机会更成熟。现在还是仓促了点。”

“那,为什么你要把华村推出去?”不二不由得问,“那份材料其实你已经掌握很久了吧?怎么不等到更成熟的时机?”

忍足失笑:“更成熟?我的确等了,再等下去,你在禁闭室再多呆一天,华村就不需要想办法弄死别人了……我诚实地说吧,如果当时禁闭室里不是你,如果幸村做的再好一点,我都不会出手——”

他转头去看咖啡壶冒出来的袅袅蒸汽:“毕竟,我答应过迹部了——真是个不划算的承诺。”

“你爱他吧,景吾?”不二静静地问。

忍足拿不可思议的眼神瞪不二:

“我说你啊……自己恋爱了,就觉得别人都对这件事感兴趣?”

他摘下眼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不二一遍,又戴上:“你知道‘爱’的电磁波是怎样的吗?我不会公主那样的读心,但我看到过,婚礼那天,你和‘那个人’从心脏一直蔓延到大脑的那种火焰色的热度。如果你们的叫做爱情,那么我从来没有在镜子里见到过。”

“我不会读心,也不会看红外线。”不二笃定地说,“但是我懂你的眼神。”

“你每次提到景吾的时候,眼神都是温柔而寂寞的呢。”
作者: 冰之灵-CC    时间: 2015-10-15 21:54

如忍足所计划的那样,那个帖子一石激起千层浪,来自基层声势浩大的抗议声轻易盖过了高层的威压。陆续有43个战队罢工,得不到援助的警视厅也开始施加压力。不到一周,高层宣告投降,发出正式通告,表示在本世代“绝对不会进行‘完全封印’”,婚礼也将取消,“不完全封印”仪式将择日举行。

这算是变相地承认了“完全封印”会导致全灭的说法,所以舆论一开始反而更加激烈了。不过主要矛盾毕竟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只需要时间就可以消除了。

最高兴的是久美,看到消息后就抱着婚纱爬到四楼邦邦邦敲不二的门,快乐地嚷周助周助我要开始追求你。多年的心理负担一朝解除,久美简直如脱胎换骨,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好像还长高了一点。她甚至敢跑到餐厅吃午饭了,走路都带着跳,神采飞扬。

不二收到的骚扰基本没有了,面对更多的“赶紧在一起吧”的眼神,无语望天。他又躲回资料室里,这次忍足大方地把他搜集到的资料都公开给了不二,连华村所做的实验数据都有。华村的理论体系中不二最感兴趣的是关于S式经脉的假说,参照了中医的理论,在人体内虚拟出了一套S式波动走行的经脉。她参考了核医学理论,通过注射放射性同位素观察在连结系统时细胞活性的方法,绘制了一张S式经脉图。以此为参考,她通过仪器将系统模拟的Flower式波动注入经脉中,经历数次失败后,成功地制造出了梶本贵久这个仿“Flower-极速”的作品,每次发动技能前后施打细胞活性药剂来减少对不属于自己的S式波动的排斥,就可以长时间维持伪“Flower”的表相。观月初的研究方向也是以此为基础,改为在普通人身上对应部位注入S式波动,只是第一个实验品不二裕太就被发现了,没有对应的实验数据。

在那篇华村所说的未发表的论文里,华村提出了相反的假设,如果像静脉曲张剥除大隐静脉那样剥除S式经脉,是不是就可以在损伤较小的情况下使一名S式战士转变成为普通人,并尽可能地保全生命力?她假设了两种方法,一种是注入过量S式波动直到经脉承受不住自行爆裂,或者注入细胞活性抑制剂使经脉坏死,并给出了两种方法的实际执行方案。如果这个理论可行,那么S式心肺衰竭患者就得到了新的治疗方法。不必说,没能得手的实验品就是幸村精市。根据忍足的说法,华村认为如果剥除了幸村精市的S式经脉,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一名骑士“死亡”,作为藏兔座bloom后的补救措施,或许也可以达成“不完全封印”的条件。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才算达成‘不完全封印’?”不二不解,“不是说,不采用受精卵就不会死人么?”

这个问题忍足也不清楚。孰料一天以后,内网论坛上最新的一个热帖解答了不二的疑问。

被乾追查出IP来自“Root-城成湘南”的一个匿名用户宣称,就算是“不完全封印”也是有风险的。这个人比忍足还要绝后路,他贴出了近几个世代几乎所有国家的“不完全封印”记录,通过统计得出一个危言耸听的结论:除非在封印前有一名骑士死亡,否则在封印过程中,必定会有随机一名骑士被反噬死亡,并且死亡的骑士所持有的正是下一世代消失的Flower能力,这就是传说中不可避免的“骑士诅咒”的真相。他举例了日本上上世代死亡的“Flower-魅歌”、英国上一世代死亡的“Flower-Devil Dance”、中国刚刚结束的世代死亡的类似“读心”的“Flower-惑知”及前一世代死亡的“Flower-玄武”等近百个例子,并举了上个世代缺失一名骑士后全员得以存活的反例,在帖子最后讽刺而残忍的明确指出,除非在“封印”之前有一名骑士死亡,不然大家从现在就可以开赌注了,究竟哪一朵花会以鲜血祭奠这个世代的终末。

不二在凌晨被叫醒,手冢都没有通过手机,直接用徽章急促地呼叫,警告他近期务必小心,在封印之前吃饭饮水都要格外注意。不二裹着被子睡意朦胧地开电脑,还不清醒的喃喃:

“假的吧明显是……”

手冢难得语气急躁:“如果别人信了呢?如果其他Flower信了,对你下手怎么办?!”

“安啦~”不二半合着眼软糯糯地哼,“我相信他们的~”

手冢摔了控制台话筒,不二这才惊醒,发现手冢是真的生气了,连忙一个电话打过去。长久的等待音后,乾把电话转了过去:

“手冢刚刚联系了迹部和真田,已经瞬移去‘四天宝寺’了。”乾干巴巴地对不安的不二报告,“不二,你应该明白的,手冢是关心则乱。”

“我知道了,谢谢你乾。”

“不客气,”乾也憋着一把火,“等我黑出来这个人是谁再说。这次我一定要拿到全部的Data……”

不到十分钟之后,幸村亲自来敲不二的门,把他拽到了队长室。

“我有预感,这次比之前都要严峻。”幸村疲倦地按着眉心,“之前的敌人是高层,算是来自外部,而这次……”

“你也信了么,幸村?”

不二皱眉翻着这个帖子,还是觉得疑点重重。

“不在于我信不信,在于其他人信不信。”幸村和手冢说了同样的话,不知是不是同为战部长的远见卓识,“呵……我可不想没死在手术台上,却死在自己人的手具里。”

他万般不甘地推测:“等着看吧,不二,马上就是一场腥风血雨。就算什么都不做,相互猜疑和防备也会把人逼疯的。呵呵……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眼皮底下动手。”





幸村一语成籖。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不二敏锐地发现气氛不太对了。切原和藏兔座眼圈都是黑的,白石一圈一圈拆左臂的绷带又一圈一圈缠上去,忍足的表情比平日还要深不可测。幸村在饭后开了个简短的电视会议,对“破晓之程”全队及全国各战队直播,先是直截了当地否认了论坛上刚刚传开的那条“谣言”,然后代表“破晓之程”承诺会保证任何一名Flower的安全,代表“Leaf-立海”表示不会对任何一个战队施加压力,最后恩威并施地敲打了一通。

结束后幸村私下苦笑着说,他自己讲着讲着都觉得苍白无力。

但是不二万万没有想到,幸村的承诺下午就被打破了。

第一个被下手的是白石,在执行“冰帝”下辖一支Root战队发出的急救请求任务时被偷袭,虽然“圣书”体术过人,无奈他正在施用“Flower-疗愈”急救中,为了保护伤者生生用背扛了一枪A式霰弹。对战友使用A式武器是可以当场击毙的,白石毫不留情地拧断了偷袭者的脖子,断掉连结硬撑着跑到最近的道路上招了一辆计程车,还没回到总部就失去了意识。

幸好霰弹的距离远,嵌入后背不算很深也不是要害,没有生命危险。不二接到消息赶到医务室的时候白石已经醒了,趴卧在救治舱里,后背赤裸着没有裹纱布,一片炭黑。

“所以说打游戏一定要保护好治疗啊,尤其是不能驱散自己buff的那种。”白石虚弱着自我解嘲,“现在才觉得‘Flower-疗愈’就是个悖论,自己中了A式要开S式治疗,一开S式就死得更快,真没用。”

“看清楚是哪个战队的人了吗?”

幸村也赶过来,看见一直明朗笑着担任保护者的白石肩伤尚未褪疤又添新伤,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那个时候已经看不清了……”白石咳了几声,见不二拿起病历担心地看,强笑着安慰他,“没事,没伤到肺,我就是趴久了……反正人已经被我杀掉了,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幸村怒道,“我的队员被别人欺负……你当战部长的时候就说‘算了’吗?”

白石苦笑:“特殊时期不是么,要是我这么一伤,能停止……也算好了。”

“不会的,”不二涩声道,“你杀掉的人有亲友,你们‘四天宝寺’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并且你并没有死,目前最虚弱的就是你,要保全你的性命就得杀掉别人,或者趁你伤着,要你的命……”

白石疲倦地合上眼。

“我有点想回‘四天宝寺’养伤了。”很久,白石闭着眼喃喃道。

“暂时不要,”幸村决策,“你不能用瞬移,路上还不知道会不会出危险。就在这里吧,医院里都是我的人。”

“但是,你的人我不也知道能不能信任……”

白石的声音很轻很虚,但幸村和不二都听到了。

幸村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他最近压力格外大,眼下全是青黑,情绪也濒临极点了。不二忧心地看幸村,随时准备拉住他不要发火,幸好他只是环视了一圈,重重叹气,万分愤恨与不甘。

“我先走了。”幸村生硬地对不二说,不等回答便匆匆离开了。

不二也叹息。他明白幸村的心情,更明白白石的担忧。周一的Flower例会上大家都变得沉默不语,只有幸村试图安抚大家的情绪,也无济于事。有的战队开始明争暗斗,队员受伤甚至牺牲的报告接了好几例。自从“封印”提上日程开始,一切都乱套了。

“白石,那你信任我吗?”最后,不二低声问。

白石没有回答,他已经再度昏睡过去了。





“我没想到真的会有人这么做,对白石下手,还是A式。”

当晚总算拨通手冢电话的时候,不二窝在地上靠着床脚,难过地诉说。

“其实,”手冢沉默片刻,慢慢开口,“我也想过这么做。”

“什么?”

不二险些失手跌了水杯。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阴暗面,周助。”

手冢的声音有些局促,但还是说下去了:“但是你也想一下我的心情……说实话,眼看着有六分之一的可能性你会死,而动手的话你一定会活下来,那么就算是幸村,我也会拼着命去刺杀他的。

“并且,对于一个战部来说,在总部有一名Flower的关系还是很重要的,财政、技术支持、武器都能得到倾斜。所以就算不是为了人,为了战部的未来,也会有人这么做的。”

“……别说了,Tezuka。”

“如果是我,也会选择对白石或者忍足动手。”手冢坚持说下去,似乎急于完全剖白在不二面前,“毕竟这两个人的能力不是作战相关,差距不会太大。幸村和你都太强,切原暴走起来就是屠杀,‘极速’更不用说,梶本的时候就能以一敌百了,那还是个冒充者,藏兔座得有多恐怖。至于白石,单兵作战能力比忍足强,会袭击白石而不是忍足,大概就是因为从忍足一派立场上,选择对方下手也是理所当然的。

“周助,还是……你不要讨厌我。”

“我不会的,”不二抱着听筒轻声呢喃,“你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我不想让你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我。”手冢松了口气,“我不会瞒着你做这样的事,哪怕是以‘为了你好’的名义。我也不能瞒你,我的确动过这个念头。”

“……冰帝,景吾……”不二手指绕着地毯的长绒,心里冰冷得一阵阵发疼,“你也觉得,是忍足?”

“只是猜测,也有可能是别人故意这样利用心理作战。”

“是啊,在冰帝的地盘上袭击白石,景吾不会这么笨的……”不二恹恹地辩解了一句,又觉得自己都说不通,“忍足的确帮过我好几次,但他一直是个目的很明确的人,为了活下去……感觉他,什么都会做。”

“你一定要小心,周助,”手冢沉声叮嘱,“我向总部申请派人过去轮流驻扎总部被驳回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Tezuka……”不二感觉说不出的委屈,“我好累啊……”

“实在不安的话,”手冢温柔地哄着他,“就回‘青春’吧。封印啊Flower啊,都没有你重要。”
作者: 風之瓶    时间: 2015-10-15 23:40

摸摸部長...你辛苦了...
第一次覺得幸村好可憐...
作者: 血琥珀    时间: 2015-10-18 16:12

部长真的对FUJI很诚实呢,将自己不好的一面也让他看到,需要勇气
作者: watobe    时间: 2017-4-16 13:12

期待 很精彩的故事 架构也很特别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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