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一层车库的另一边,灰扑扑的墙壁滑开一道门,灯光渐次亮起,黑白相间的风铃在半空静止无声。
“这是哪里,周助?”手冢踏上长绒地毯,目光逡巡过宽大空荡的训练厅和门口孤零零的控制台,不禁发问。
“只有我可以进来的地方。”
不二关上门,把手冢一路推到大厅正中央,然后立正,足跟一磕,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青春’战部‘破晓之程’分部交响乐团指挥不二周助向您致意,请问今天想要欣赏什么作品?”
手冢还诧异着,见不二一本正经,他便配合着抬了抬手,摆出尊贵的架势沉声道:“挑排练得最熟的奏一首吧。”
“谨遵所愿,”不二右手贴上左胸,躬身致了个优雅至极的欧式礼,“My prince。”
紧接着,他如同一名真正的指挥一样抬起双臂,静止,掌心上翻轻轻地托起一串清冽流畅的音符。不二退了几步,再度挥臂,手指如按键一样曲动,右手边的风铃音色如水晶钢琴,左手边和弦跟上,缓慢而温柔地流淌出旋律。
是连手冢都耳熟能详的爱之歌,舒伯特的《小夜曲》。
前奏响过,不二绕过手冢的身边奔向高音区,指尖弹出一缕风,远处的风铃落下几片碎响、不二又退回几步,微微仰头,嘴唇抿紧,神色谨慎而专注。
最左边的那两排是小提琴的音色,抖出几个丝绸般的合音,紧靠着的中提琴排和大提琴排承载起了厚重醇美的低音。最右边的八音盒风铃适时敲出明亮的乐句,不二似乎弹过了最难的部分,稍稍放松了神色,低低地哼了起来:
“……Do not fear the evil spying of the betrayer,my dear……”
寻找下一个音的不二退了一步,背撞进了手冢怀里,手冢顺势搂住他转了半个圈,托起他的右手循着他指示的方向进了一步,一串滑音结束了短暂的片段。不二右手搭住手冢的指尖轻巧地旋了个舞步,面对面双臂搭上手冢的颈,空出双手随意地拨了几下,换了首老旧的舞曲。
“这是什么?”手冢眼角唇边都是极温暖的笑意,双手搭在不二腰间,带着他随着旋律小幅度地摇晃着。
“‘瞬杀’音乐厅,”不二任手冢掌控舞步,勾动手指弹着单音,“喜欢么?进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在想,要演奏什么给你听……”
“喜欢,”手冢垂头,贴在不二耳边吐气,“喜欢这曲子,喜欢这里——”
牙尖衔住耳垂摩擦,湿润的吐息扑向鼓膜:“——喜欢你。”
不二仰起头,拉直了白皙修长的脖颈,眼前的风铃晃着白灼的灯光在他视网膜上晕成一片,他恍惚着眯起眼,跟着缓慢的旋律模糊地咬着歌词:
“Tonight we will both discover how friends turn into lovers……when I make love to you——”
手冢忽然卡住不二的腰,用力把他举离地面,稍稍一抛,手掌滑到他的膝弯把他高高地举起来紧紧抱住。不二手里的旋律立刻散了,他一扬手直接碰上了此刻与他同高的风铃,一整片各种音色都凌乱地响。手冢抱着他跑了几步,带出一串杂音,不二大笑了起来:
“——那边!”
手冢看不到不二的手势,抱着他原地转了几圈,不二努力去够自己所能控制到最远的风铃,跟着手冢随意的步子变着调,乱七八糟地敲轻重音,杂乱吵嚷的风铃声引得训练厅外去车库取车的人纷纷驻足,有几个刚开完会的部长凑过来,贴在双向透明的玻璃墙上好奇地看了几眼,当即就有人暴走了:
“我要杀了他——手冢国光!!给本大爷滚出来!!!”
Leaf-“冰帝”部长迹部景吾暴跳如雷,扑到玻璃上连拍带踹,掏出手具就要开连结直接撞进去,立刻被SDR-“六角”副队长死死架住:
“安啦景吾——别、别打我,喂,我要动手了啊——景吾!被周助看见你就惨啦!她现在是‘Flower’你打不过他——”
“我要弄死手冢国光——”迹部被佐伯从背后锁住双手,只能徒劳地抬脚疯狂地踹,在地面上滑了好几步,“滚回‘青春’出任务去!别动本大爷的白菜——”
“景吾你在说什么啊……”佐伯腾不出手扶额,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把迹部从玻璃上拖开。幕墙的另一边,不二拍着手冢的肩极力向车库的方向探身:“那边,Tezuka,我要碰最高音那根——”
手冢抱着不二奔向训练厅的尽头,不二大笑着,背对着迹部被拖走的方向张开双臂胡乱地划,满屋风铃叮咚乱响。其他的几个战部长“哎呀哎呀”笑着走开了,不二浑然不知,成功碰到了最高音的白色风铃,顿了顿,在最高的八度弹出几个音,满意地抱着手冢的头,弯下腰吻他的发旋。
手冢躬下身,把不二放下来靠着玻璃墙任他滑坐到地毯上,将他按住,单膝跪进他双腿间,额头抵过去,在极近的距离里,温柔而不容拒绝地望进他的双眼。
不二合着风铃音低声唱出最后的一句歌词:
“This is my perfect moment……with you——”
齿间的气息和风铃音一起乱了序,不二的手伸进口袋摸索,按下了遥控器。
满屋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