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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文] [SF/TF]别一个人长大 by van [打印本页]

作者: 春日泽    时间: 2012-5-8 11:10     标题: [SF/TF]别一个人长大 by van



不二周助到青春高中报到,已经迟了一个星期。
开学前最后一天,不二宣布不去原定的六角中。淑子妈妈很惊讶,本来很乖觉的儿子,从小到大没让家里人操过心,突然执拗起来,竟然始料未及。
在越洋电话里和不二父亲商量半天,没有结论,把儿子叫下来,不二周助只是简单一句:“爸爸,我要换个高中。”
口气也不是很强硬,但父亲就是不好开口规劝,末了只好对淑子妈妈说,“他想换就给他换吧。”

换学校本来不是很麻烦,只是开学在即,到哪里找合适的?
还是由美子姐姐饭后建议,“去青春高中吧,那里收网球特长生,虽然晚了报名,但以周助的成绩,应该能通融。”
淑子妈妈还要问周助的意见,不二只是笑,“哪里都好,换个高中就行。”
本来高中不想打网球,摄影、读书、田径,甚至灵异志怪,哪个社团都好,老玩一种挺没意思,但现在只想换学校,离那个人远远的,继续打网球也无妨,就是偷懒也能偷得游刃有余。

淑子妈妈去见青春高中的校长,怕人家问为什么这么晚才报名,花了一夜编理由。可惜石川校长是个和气的胖老头,很好说话,理由通通没用上,看了一眼履历表,就高高兴兴地叫人带不二去见龙崎堇老师,还特别交代一句,给网球部送个好苗子。
第一次见面。不二并不认为龙崎堇属于风韵犹存的类型,年轻时可能是波霸,上了年纪照样下垂。有这样的认知,不二对眼前这位老姐很客气,带着一群青春少年打网球,会不会也是种甜蜜的感伤?

龙崎老师刚问了不二一句,就有位高年级学长进来。龙崎老师说,“大和,又给你找了位新人,他可得过儿童网球冠军,要不安排给那个厉害的一年级打一场。”
不二赶紧插话,“那是以前,我有年头没碰网球,最好还是从基础开始。”
“从基础开始也好。”大和学长摸着下巴说。不二直觉这个人不好哄。
大和又打量了不二片刻,这才再开口:“那你明天就来练习,和一年级新人一组。”
他转过来对着龙崎老师说,“我打算让手冢国光参加校内的排位赛。”

那是不二第一次听到手冢国光的名字。

入校手续办得很顺利,不二被编入六班,放眼望去,没有一张认识的面孔,不二很满意。
他很快就和旁边的男生混得熟识,知道他叫菊丸英二,知道他以前上的什么学校参加什么社团业余爱好是什么甚至牙膏是什么牌子。
菊丸属于典型的见面熟人来疯,比不二进校早一周,但已对学校的一切掌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了然于胸,他人头熟记性好,走在学校里到处热络地打招呼,迫不及待地想帮助后进的不二熟悉环境。

他和不二都进了网球部,练习的时候菊丸还抓着不二讲小话,被大和部长发现罚他们收拾场地,菊丸很抱歉连累了不二,不二只是一笑,这有什么关系。
菊丸扑上来就抱着不二,“不二你真好真够意思我们从此就是好朋友。”
不二拍拍他的头,“我们当然是好朋友。”
记忆里有两个小朋友,勾了手指,小虎你真好我们永远永远做好朋友。

真是美好的友谊,不二想。眼睛有点涩,大概是反光耀眼,转过另一个方向,大和部长在和一个男生说话。
菊丸又扑上来,“那个就是手冢国光,他们都说他好厉害好厉害,比高年级学长还厉害。”
啊,不二心不在焉地吭一声表示知道了。
大略瞥了眼,死气沉沉一个高个子男生,辜负了那份好长相。

放学和菊丸一起往外走,校门前一阵喧哗,菊丸八卦地扑上去,就看见一个外校男生满不在乎地靠校门站着,看情形象是等人,看架势象是踢馆,惹了不少人,特别是女生围观。
菊丸抓着不二,“看咧看咧,那男生穿的是冰帝的校服。”
不二在心里叹口气,面上笑得更欢,“英二,我有事先走了。”
他过去拉了那男生就走,“我说景吾,你跑这里来摆什么造型?”

迹部景吾兼具美型和凶狠得瞪了不二一眼,“不二周助,你好意思问本大爷,你搞什么飞机,吱都没吱一声就转学,要转学也不来冰帝。虎次郎那傻瓜满天下找你,打你手机也打不通。你还真没良心,欺负那傻瓜倒也罢,你愣没把我这个青梅竹马放眼里。”
不二笑得一脸灿烂,“我手机掉了,记不住你们号码。”
迹部拉住他,“不二,少在本大爷面前装样子,打小开始,我们就是一个澡盆洗澡一张床上撒野的交情,你那点花花肠子蒙不过我,还是你想挑衅本大爷的智商?”
他顿了顿,“……为什么不和虎次郎把话说清楚?”

不二垂了头,“说什么呢?”
他仰脸一笑,“说我喜欢他,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象男生女生那样的喜欢。你知道小虎,你要他怎么回答,他打小就见不得让我受委屈,和人打得头破血流都要为我出气,可他明明对我就是好朋友,一点那样的意思也没有。我这样说,岂不是逼他,这种事情,又不能强买强卖。不如现在好,两下不见,我倒安心。”
迹部伸手去揉他脑袋,从小到大,看见不二那样的笑容大少爷也没辙,“我说你什么时候让本大爷安心?”

不二深吸口气,伸直双手,“没办法,我就这样了。谁要你和小虎老宠着我呢,把我宠成个同性恋你们也有责任。”
迹部大言不惭地点头,“那是,和本大爷这样出色的男生一起呆久,你当然看不上女孩子。”
不二大笑,索性把头靠到迹部肩上,“可是小虎会有喜欢的女孩子对吧,高中三年,一片空白那多可惜。小虎那样的男生,一定很受欢迎。”
“切,”迹部哼一声,把不二搂紧些,低声骂道,“虎次郎那个傻瓜。”
“就是……”不二鼻子里闷闷地出声。
“看上那样的傻小子,不二你也聪明不到哪去。”迹部加了句。



不二很快就习惯高中生活,虽然离家有点远,上下学通勤要花不少时间。偶尔碰到由美子姐姐顺路,就开车捎他一程。
网球部的训练有板有眼,果然从基础开始。不二偶尔会觉得大和部长隔着护栏观察自己。
不二心安理得做挥拍练习,专心开小差。

网球部一年级的新生不只不二和菊丸,但只有手冢开始上场和高年级正选比赛。大和部长让所有一年级观战学习。
不二有点好笑,比赛的明明是手冢,观战的倒比他还紧张。
菊丸拖着一个叫大石的,手冢加油从头喊到尾;一个神情鬼祟的眼镜男,恍惚记得叫乾,始终奋笔疾书;还有个河村开始还老实,看到兴奋处抓起球拍就燃烧,被大和部长命令菊丸和大石拉了出去。

大和部长从墨镜片后看着不二,“不二,看了比赛感想如何。”
不二向场上扫一眼,那个学长水平太次。这话他没说出口,抬头摆出心无旁骛的微笑,“手冢君很厉害啊,呵呵。”
大和的眼镜闪闪光,“部活结束后,不二你打扫球场,菊丸你和不二一组。”

菊丸叫得天响,这个月他们已经被安排几次值日了?大石好心肠说留下帮忙,菊丸欢天喜地扑上。
连累他人的不二没一点自觉,“你们俩个就够,今天我有事,不好意思等会能不能先走?”
菊丸扑回来,“不二不二,为什么不一起走,不是说好部活完同去吃冷饮吗?”

恰好手机响起,不二看见号码,心就漏跳一拍,若无其事地接通,“喂?!”
“周助!”声音里透着真实的欢喜,“终于联系上你了。”
“小虎啊,”仿佛才知道是他的样子,不二笑着问,“有事么?”
“听说你转到青学……”声音还是坦率得让人想逃避,“开学后一直没时间,今天好不容易请了假,我想来看你。”
“你要来,好啊。”果然还是想再见到那个人,“小虎你什么时候到?”
“我已经到你学校门口。”

不二啪地合上手机,“我朋友来了,我要走,拜托了,英二,大石。”
菊丸大不情愿,“不二,555555,你怎么能先跑。”
“就这一次。”不二合掌,附送一个无敌微笑。

“那边小心!”远场有人叫。
结束练习的学长随手一个抽击,球高高冲他们这边过来,不二没细想,轻跑两步,侧身,挥拍,球被准确地击回场边球筐。
“哇!”菊丸大惊小怪,“不二你好厉害!”
“哪里,碰巧。”不二解释,无意瞥见赛后做放松练习的手冢表情认真地看着他,不二无所谓地一笑,赶快收拾东西跑了。

一口气跑到校门,佐伯虎次郎没有迹部那么张扬,在门外不显眼处安静等着,披着一身落日余光。
“小虎,”不二跑得急,脸上微红,“帮我拿东西,部活累死了。”
佐伯利索地接过不二的书包、球包,“好沉,你装了什么?”
“英语课要带字典,又没人帮我背包,以后不带,找别人借好了。”不二空出手,就去拽佐伯的胳膊,“小虎,你这么远路来了,请我吃饭好不好。”
“当然,想吃什么?吃完了想去哪玩?”
“还是小虎最好。”不二难得的诚心诚意地说。

吃饭的时候,不二说个不停。
大概是染上菊丸的毛病,不二想,别的讲完了,就开始给佐伯讲菊丸的事。
佐伯一直专心地听,但那双黑白分明清清亮亮的眼睛,一直固执地闪烁欲言又止的光。
不二知道不能继续无视,伸手玩着调味瓶子,“小虎,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为什么要转学,周助,”不想惹最珍惜的好朋友生气,但憋了这么久的问题始终就是萦绕于心,“我知道你在青学很开心,我也为你高兴,但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转学,不是说好了,我们要在一起的吗?”
不二随便拿起一个瓶子就往自己碗里倒,“小虎……”他慢吞吞地说,“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可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低头吃一口,不去看好朋友失望的眼神。
辣!一直冲上鼻子,眼泪就涌出来。

“怎么了,周助?”看见这家伙的眼泪,就把别的事忘光,“啊,你倒太多芥末。”
“我就喜欢吃芥末,”不二嘴硬的说,眼泪一直出来,真是太逊,这么一点芥末而已,赌气又吃了一大口。
佐伯无可奈何地看不二的鼻子揉得通红,赶紧帮他倒了一杯水。
“小虎真的很会照顾人……”眼里还呛着泪水,不二笑了,用筷子搅啊搅,“小虎,你向小爱告白了没有?”

佐伯的脸老老实实红了,不二笑得更起劲,使劲拍着他,“小虎拜托你不要这么纯情,只是告白,又不是约她去Hotel。”
佐伯伸手捏他腮帮子,语调里宠溺明显多过警告,“周助!”
不二偏头躲过他的手指,继续笑,笑得眼泪都止不住,“就算去Hotel也没有关系啊,小虎就连H也一定不会让女孩子失望。”
佐伯认命地叹口气,抽了更多的纸巾帮他擦脸,“你就笑吧,不能吃辣的,还吃这么多芥末……”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很温柔,“我是很认真的,我想等到情人节在说,会更郑重些……”他看了不二一眼,“好了,你就笑话我吧,迹部那家伙也一个劲骂我傻瓜……”
不二倒不笑了,趴在桌上,托着腮帮子看他,“没有啊,小虎一点也不傻,小虎就是这个样子,小虎总是很认真……”他伸个懒腰,“我可没办法象小虎一样……”

不二把目光转开,“可是你现在不说,要是有别人向小爱表白怎么办……”
佐伯态度很真诚,“我想我的心情是不会变的。喜欢一个人不是以那个人喜欢自己为前提的……”
“喜欢一个人不是以那人喜欢自己为前提么?”不二轻声说,遐想地闭上眼,“我就不行,小虎,我不会喜欢上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她(他)一定要很喜欢很喜欢我才行……”
他睁开眼,抓住佐伯,“我们去看电影吧……”



从电影院里出来已经十点,佐伯坚持要送不二回家。
“小虎,不要把我当女孩子来练习噢。”下了公车,不二笑眯眯地说。
“怎么会,”佐伯拍了他一下,“回去后又难得见到你,想多和你聊聊。”
“那你背我好不好。”不二懒劲立刻上来。
“周助你再瘦,背起来也很辛苦的。”佐伯连连摇头。

不二突然把脸凑过来,吓了佐伯一跳,“干什么?”
“看清楚你啊,”不二瞪得佐伯心里发毛,“是不是刚才在电影院里拉错了,你不是我的小虎,小虎以前都背我的。”
“那是你的脚烫伤了。”佐伯举起手,“何况我还帮你拿着书包呢。”
不二立刻把包抢回去,“我自己拿包,你来背我。”
佐伯看看他,潇潇洒洒头一偏,“不背,我抱你怎么样?公主抱。”

路灯下,不二的目光难以察觉地闪了一下,他转身就走,“不背就算了。”
佐伯赶紧小跑几步,赶上他,低头一笑,微蹲下身,“上来。”
“干什么?”不二故意眨眼问。
“我背你啊,快点。”
不二心满意足地趴到佐伯背上,佐伯晃悠悠地站起来,“周助,抱紧我脖子……别……别勒死我。”

不二把头埋在佐伯肩上看着路灯把他们叠在一起的影子压短又拉长,隔着衣衫传过来的温度让人暖心又安心,“小虎,你说象电影里一样,我们一群朋友去抢银行好不好……你,我,还有景吾,我们去抢一大票的钱……然后,开着车,一直一直向前,后面有成串的警车追啊追……我们一直开到尽头,没有路了,就坐在海边,拿钞票叠很多很多的纸飞机,把它们一个个地飞到海里去……看谁扔得远……”
佐伯只是一声声地答应,不二的人加上不二的书包加上不二的球包,他实在没有余力,只是嘴角忍不住勾出笑。

到了不二家门口,不二不肯下,“小虎,你再把我背回车站吧。”
“没问题。”佐伯爽快答应一声,就转方向。
不二立刻跳下来,“不用了,我回家。”
他一瞥佐伯笑得得意,“啊,你是装得那么大方,背我回车站!”
佐伯一下子躲得很远,“饶了我吧,周助,真的背不动了。”

不二却没有追上去,“那我进去了,再见,小虎。”
两人隔的并不远,佐伯却觉得不二笑得好像很遥远很遥远,他长长呼了一口气,“周助,再见。”
“再见。”不二没动窝。
“你不是要进去么?”佐伯问。
“你先走。”不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我先走了。”佐伯边倒退边说。
“嗯。”
“记得给我打电话。”佐伯想了想,似乎忘了东西,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会打的。”
“下次有时间,叫上迹部,我们一起去打球吧。”佐伯继续后退,提高了音量。
“打什么球?”不二大声问。
“桌球,当然是桌球。”佐伯也大声回答。
“好!”
如同得了承诺,佐伯开开心心一笑,终于转过身,顺着原路跑了。
不二在门口晃了一会,进门脱鞋上楼回房扔下包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景吾,我还是喜欢小虎……”

电话那头,迹部景吾谨慎地叹口气,把面前除了电话外其它东西通通清除,一时半会是顾不上了,专心致志对付明显打算胡搅蛮缠自怨自艾的青梅竹马,迹部问,“又怎么了?”

第二天,不二明显地比平时更没精神,开小差达到忘乎所以的地步,连菊丸在他身边唠唠叨叨都没留心听,大概就是手冢如何厉害,如何给他们一年级长脸那几句。
“他还没到真厉害的时候吧。”不二鬼使神差接了一句。
“不二不二,你是什么意思?”
拜托,菊猫你说话的时候不要摇我。不二苦笑,“我的意思是,手冢他,其实是左手更厉害吧。”

“你怎么知道,”菊丸的眼睛睁得亮晶晶的大,“你们以前就认识么?”
“到这里才认识,不比我们认识早。”不二望向窗外,说起来弟弟裕太也是左撇子呢。
“那你怎么看出来的?”菊丸不问出究竟是不打算放过他了,“你在部活的时候根本没和他说过话啊,而且你好像也不是很注意他的样子,乾那家伙一天到晚盯着手冢的比赛,都没看出来。”
“我猜的。”不二干脆利落地说,“也许根本就猜错了。”

部活刚开始,菊丸就向不二跑过来,“不二,我问手冢了。”
不二瞥见大和部长在往这个方向看,他没有停止挥拍,“你问他什么?”
“问他是不是左撇子啊。”
“他怎么说。”
“他直接就回答,是”菊丸一脸神秘,“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啊,对了,他马上就问我,是不是不二说的。”

不二一愣,“你怎么说。”
“我说是啊,然后我就使劲问他,他怎么知道是你说的。”
“嗯?”
菊丸有模有样叹口气,“我问了半天,他才回答一句:我—猜—的。”

不二哑然失笑,大和部长的声音在另一个场响起,“菊丸、不二,你们俩个挺有精神吗,不错不错,去绕B场二十圈。”
菊丸哀号一声,不二放下球拍就去跑,跑过手冢身边时,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手冢也在看他,依旧是那副严肃到无懈可击的表情,不二干脆冲着他绽出一个灿烂百分百的笑容,脚步轻快地跑了过去。

好在今天部活结束,大和部长想起一年级不是只有不二和菊丸可以抓来做值日,不二收拾东西准备走,就听见有人喊他,“不二同学。”
不二叹口气,回身笑着说,“有事么?手冢同学。”
这个人拉着脸干吗,笑一下脸上又不会少快肉,立刻想起另一个人的笑容,总是让人想念地很阳光很温暖。

手冢微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不二又在开小差,“我想请你和我打一局。”
这话拉回了不二不知道又从笑容跳到哪里的思路,他看看手冢握着的球拍,真是的,和网球比起来,我宁可去打桌球,嘴上却溜出一句,“用右手的话,手冢同学会输的呢。”
球拍握得更紧,手冢的目光亮出几分逼人的自信,“我知道,我会用左手。”
这死人脸还挺帅,不二想,他轻轻撩开耳边的发,“可是手冢同学用左手的话,我可能会输……我不喜欢输,算了,我不比。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手冢静静地看着他,“因为认真也有可能输,所以就不认真么?”
不二的眼睛一下子抬起来,真是自以为是的家伙,琢磨怎么回敬刻薄的一句,电话响起。
“对不起,”不二立刻恢复平时的笑容,“我先接电话。”
“喂,景吾,什么事情?……打桌球?还有小虎,我来,我当然来……不用来接我了,我直接去比较快……呆会见。”

不二挂上电话,“抱歉了,手冢同学,我要去打桌球,我一定会很认真很认真地去打的。”
“没关系。”手冢走开,“你生气的时候,就能很认真。”



高中日子过得不急不缓,年少就是这样子,当时以为风起云涌,回首其实波澜不惊。
上课、部活、陪菊丸逛街——通常也会拉上大石、回避乾拐弯抹角也要刨根问底的好奇、到河村家开的店里吃了一次寿司,等等等等。
那天之后,手冢再没单独找过他,不二偶尔发现手冢眉宇中隐约不满地看着他,不二就摆出“我就是如此”的没救微笑,继续该磨洋工磨洋工,该混光阴混光阴。

校内的排位赛在众人看来,简直是改朝换代。一年级的手冢国光果不其然地把一干正选前辈打得落花流水。菊丸被他鼓舞得信心爆棚,无奈不二太懒,只能拖了大石另外练习。
最后一场,是手冢和大和部长的比赛,菊丸抢了最好位置,“不二不二,这里这里。”
本想躲到最后排伺机溜号的不二只能站到最前,大和部长就在旁边整理鞋子,完了起身把球拍扛到肩上,盯着不二,“好好看这场比赛吧。”
不二不关己事的笑眯眯。

大和部长施施然向手冢走过去,“我说你,该换手了吧,再藏也未免太瞧不起人,给我这个部长一点面子。”
一群人不明就里的哗然,菊丸重重拍了不二一下。
“正有此意。”手冢回答,把球拍从右手换到左手。
大和部长你完了。不二不知道这算幸灾乐祸还是心存惋惜。

赛事果如不二所想一边倒。
手冢国光,你也太狠,虽然这个部长成天弯弯绕绕老没正经,不管大白天大阴天装酷摆型戴个小黑圆墨镜,给我安排的值日比其他人三倍还多,但好歹他重视基础练习,进校一个月如愿以偿没让我上过场,你也好歹手下留情赢得不要太多给部长留点颜面余地。
但看大和,却是一幅神清气爽心满意足表情,不二心里一跳。

“很痛快的比赛,输得心服口服。”大和精神得好像是他赢了球,“比赛结束,其他人解散,不二,手冢,留下来清理场地。”
不二咬牙,手冢你个混蛋,为什么不赢他个满贯,让他一分不得?!
其他人议论纷纷,该干吗干吗去,大比分赢了大和部长,是手冢国光给这个部的最后一击,从此以后他打出怎样匪夷所思的球路他们都不会惊奇,他是手冢国光啊,这个名字就是球场上的硬道理。

不二和手冢在夕阳的余晖里捡球,本来很浪漫的,不二想,可惜对的是这张死人脸。
全部收拾完,手冢看向不二,不二立刻进入防御状态。
“还要玩下去么?”手冢问。

本来很好看的眉型,干吗蹙那么紧。
不二眼睛一转,抿了唇,摆出一点点失落的表情,眼微微垂下,“我可是加强基础练习。”
以前这招对小虎和景吾屡试不爽,任他不二要风给风要雨给雨。
可惜面对这座冰山,连点水花都没扬起。“不二,这就是你给自己的借口么?”

不二的心再一跳,笑容挂不住了,装也装不来委屈,只有恼怒腾的蹿进那双可以笑语吟吟,也可以冷冽清寒的眼睛,“手冢,劝我认真是你跟我搭讪的借口么?”
手冢果然被这句哽住,不二心情大好,转身走人,真是人不逢缘,话不投机。

到了下一周,不二依旧在场边,手冢换了正选的队服在场上。
菊丸拖着不二,“不二不二,你看手冢穿那一身真好看。”
不二捏他的脸,“你又不是女孩子,对着一个男生花痴。”
果然,大和部长的声音如期而至,“菊丸、不二,感情不错,来来来,一起,B场,二十圈。”
连菊丸都懒得哀号了,边跑还边压低声音,“我是对那身衣服花痴,等着看,不二,我一定会很快穿上那身正选队服。”
不二一笑,那身衣服有那么好看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绿卡卡的……的确,是比普通队服好看了那么一点,难道这是一个让自己认真打网球的理由——不想穿得像只青蛙。

他跑过手冢旁边,侧了脸没去看他,不去看他,也能感觉到,手冢也没看自己。
哼,学乖了吧,不二想。
不过呢……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爽。

周四的时候,因为场地维护,部活暂停一天,不二想着下午到哪里去,就看见菊丸急匆匆跑过来,“不得了不得了,不二你听说没有,手冢他……”
听见这名字,不二就暗地皱眉,怎么又是他,恰好电话响了,他一看,小虎的,高高兴兴不顾菊猫抗议的目光,跑到一边接电话。
“周助!”听见这声音就让人高兴。
“小虎,怎么这么高兴,小爱向你投怀送抱了?”
“周助……”无可奈何的,然后又欢快起来,“我是想告诉你,我入选六角的比赛队员了。”
“恭喜恭喜,”不二真心为他高兴,“小虎球打得那么好,入选是当然的。”
“我哪里比得过你和景吾,不过我会努力不被你们丢下。”

“……”
“周助?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我们小时候一起学球……很快乐啊……”
“老实说,你和景吾才觉得快乐,我可是被你们折磨得很悲惨啊……”这么说的人,口气里却没有一点悲惨的样子。
“啊,那你现在好了,折磨你的人都远远的了。”不二故意赌气。
“……”换了电话那头沉默。

“怎么了,小虎?”不二轻轻地问。
“周助,我本来想,进了高中,我们肯定会在一个队里并肩作战的。”
“……对不起。”
“你别道歉了,周助当然要做周助想做的事情,我不是怪你,知道是什么推动我努力打过校内淘汰赛吗?”
“当然是为了吸引小爱注意。”不二不客气地说,心里又拧了一下。
“不是,我是想,周助你球打得那么好,一定会代表青学出战,我到时候一定要上场,让你看看我努力后的成果。”
“小虎……”

“对了,周助,你周末有没有空。”
“有啊,怎么。”
“我们去露营吧,发现一个不错的地方。”
“好啊,还有谁?”
“要不要叫景吾。”
“还是不要吧,”不二心里对迹部小小内疚一下,立刻找个理由,“他要是去了,带的行李还不把我们压死。”
“说得也是……那就我们两吧,我后天早上来接你。”小老虎特老实。
“好,说定了。”

心情不错,连正好从走廊那边走过来的手冢都看起来比平时顺眼。
看看那眉毛、看看那眼睛、看看那鼻子、看看那嘴……就算是冰山,人也是挺帅一冰山。
不二笑眯眯地迎上去,“手冢同学好。”
不能确定手冢是不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切吓了一跳,但手冢还是以一种面无表情的认真态度看着他,“有事么?”
“是有那么点事,”不二心血有点来潮,能和小虎打比赛也不错呢,是不是该稍微认真点,他一抬眼,“请和我赛一场吧,手冢同学。”

手冢这次一定被自己180度大转变搞懵了,因为他甚至小小的迟疑了一下。
不二垂下眼,做可怜状,“不行么?我们到校外找个地方,不告诉其他人。”
“好,我答应你。”手冢回答。
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居然让不二有点错神,几乎算作一个欣慰温和坚决的微笑了,照亮了那双平时总是冷峻沉着的眼睛。
死冰山其实是个美人呢,不二想,和景吾有的拼。
他抓起手冢的手,“那就说定了。”——是美人,就先占了便宜再说。
小虎小虎,我来了,我绝对不会穿着那身青蛙服来见你的。



后来迹部对不二说,其实能把你气成那样的人还真不多,手冢国光果然是个狠角色。
那天黄昏的球场,不二真的怒了,握着球拍的手有点发抖,他还从来没赢得这么丢脸过,这么被人看轻。

几步走到手冢面前,不二真的在考虑,是不是要暴力一回,铆足劲打到这张缺乏表情的脸上。
但他只是抓住他,“这样有意思么?是不是觉得我根本不值得让你拿出真水平。”
这么说了,就后悔了,不二咬牙,手冢要是答一句“你不就是这样”还真是绕着弯子砸自己的脚。
但手冢只是看着他,很认真地说,“对不起。”

诚恳的最简单不过的三个字,倒像是敲到不二心里。
“那为什么?”脑子立刻转过另一个念头,他去抓他的左手,本能的一缩,立刻证明不二的猜测,“你受伤了,怎么搞的?打网球的人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手!而且你受伤了就要休息,为什么还要答应和我比赛,你以为凭这种残缺的胳膊就能赢我吗?”愤怒的句子不加思索地冲口而出。
“我没有这么想,”手冢低声说,想了想,还是那一句,“对不起。”
真是一腔愤怒无处发泄。

不二怒冲冲地把他和手冢的球拍各自收起来,“走,我送你。”
“不用。”手冢说。
不二回头就冲他嚷,“我当然要送你,你可是网球部的宝贝、大家的希望,要是因为我拉着你打这愚蠢的比赛,伤了你的手,我可陪不起。”

手冢明智的闭上嘴,跟在赌气的背上两个人的包的不二身后,“不二……”他说。
“什么……”不二不看他,真是愚蠢的异想天开,自己好好的玩哪门子的热血。
“等我的手好了,我们好好打一场……”
“到时候再说!”不二狠狠地想,也许到时候你打不成网球了也说不定,突然就想起手冢在比赛时的样子,奔跑、挥拍……流畅、舒展、有力,并没有刻意去注意,却好像记得很清晰。不,这个人一定会继续打网球的。

“不二……”手冢又叫他。
“什么。”心烦意乱地回答。
“你走过了,车站在这里。”

一起站在余晖里等车,不二是气没消,手冢是话不多,两人就是无声的僵持。
终于看到车的影子,手冢把自己的包接过去,“不二……”
不二不二不二……你就只会叫我的名字啊,不二愤愤地想。
手冢似乎叹口气,伸过手,不二一愣,手冢已经从他的发上拈下了一片掉落的叶子。
怎么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尴尬。

手冢点点头,上了车,不二有些发愣,突然想起,还是没问出来怎么就受伤了。
他目光一跳,掏出手机,“英二,我问你件事。”

挂掉电话,不二眼睛冒寒光,一只从他脚边路过的猫寒渗渗惨叫一声,闪得比老鼠还快。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知道谁是使坏的败兴的,就别怪我不二拿你来祭球。

第二天,不二雄赳赳气昂昂来到网球场,大和部长笑得鬼祟,“不二,昨天我看见了……”
不二打断他,“部长,我能向学长讨教吗?”
“当然可以,”大和部长摸下巴,“随便挑。”
不二球拍一指,“他。”

一个明媚温婉的微笑,“前辈,能指教一下吗?”
众目睽睽,怎么好意思拒绝这么可爱的后辈。场地立刻有了,观众也有了。
菊丸拉着不二,“不二不二,你要做什么?”
看着场地那边的人,不二轻握着球,感受那份张力,冰蓝的眼神峥嵘初现,居然让对手有点恍惚,“前辈,如果再输给一年级的话,干脆退部吧。”
高高抛起,发球。

比赛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结束,大和部长摸着下巴,“噢拉噢拉,真是可爱的新人啊。”
菊丸扑上去,“不二你好坏,你居然不告诉我,你网球打得这么好。”
不二下意识地找那个人,看见手冢站得很远,静静看着这一幕。

大和部长一高兴,又把不二留下来值日。
“还是我?”不二瞪着他。
“等你成为正选,我就不排你了,这是对你的处罚。”
大和部长又叫,“手冢,你今天只有轻度训练,也留下。”

又是夕阳余辉,又是一起拣球,还是冰山脸,还是不浪漫。
全部收拾完,手冢看向不二,不二等着他开口。
“为什么要逼那位前辈退部?”
不二眉毛轻挑,“网球赢不过你,就打伤你的手臂,这么卑鄙的人,留下来做什么。”
“不二,”表情居然是严厉和痛心的,“网球场并不是一个理想的世界,这里也有欺诈、冲动、痛苦,也有可能会做错事,但有一点是公平的,只要愿意打球的人,就可以站到这块场地上,其他人,包括球打得更好的人,也不能剥夺这种权利。”

不二想摆出若无其事的笑意,却笑不出来,狠狠地瞪着眼前人,“抱歉啊,手冢同学,我的觉悟可没高到你那样的程度。”
不二转身就走,手冢在后面叫他也不答。

手冢看着那纤细倔强的背影消失,回头却看见大和部长靠墙站着,双手一拍,“感情越来越好了呢。”
连手冢都不想理他。

不二闷闷地睡了一觉,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厉害。
到了早晨,想着佐伯要来接自己,才高兴起来,利利索索收拾好适合露营的包裹,捆在单车后架上。
佐伯果然按时到了,只是身边还有个人。

佐伯非常不好意思地摸头笑,小爱大大方方伸出手,“不二君,好久没见,不好意思,我是自己跟着来的,我还从来没有露营过,听虎次郎说你们要一起出去,就冒昧地央求他带上我。”
还真是不客气,都叫虎次郎了。
不二很佩服自己还是笑得那么自然,“哪里,小爱,你一起的话,小虎就更高兴了呢。”

真是适合出门的天气,阳光很好,微风很柔,三骑单车忽前忽后,路边的景色很不错。
只是觉得缺了点什么……或者,是多出什么来。
到了中午,佐伯担心小爱辛苦,提议找个地方吃午餐,顺便休息。
都没异议,佐伯又特别挑了看起来清爽的一家店。
一进去,佐伯倒懵了,“迹部?”
“景吾!”总觉得哪里委屈了自己的不二欢天喜地扑过去。

迹部景吾非常吃惊地看着他们,这三个人,算是什么阵仗。
倒忘了自己旁边那位了。那位是个有眼色的,一直等这三个老朋友招呼完,才伸过一只手,“幸会。”
不二勾着迹部的脖子转过眼,“你是?”
不错,长相还是满清俊的,就是有双泛桃花的眼。
“在下忍足侑士。”



用忍足的话说,认识迹部,那是宿命。
忍足在老家犯了点事,被家里人一脚踢来东京,就进了冰帝学园。
忍足一直信奉“人不风流枉少年”的古训,借参观社团的由头在学校到处逛,对本校俊男美女从形象、气质、魅力、风情上打了分,比期待的要好,剩下的就是身体力行那条古训。

最后他逛到网球部,恰好迹部景吾一个漂亮绝伦的扣杀灭掉对手。
迹部站在那里,背着光,嘴角挑出一个骄傲的弧度,“冰帝的网球部也就只有这点斤两?”
忍足只觉得大白天嘁哩喀喳一道闪电下来,直劈到他那颗花花少年心,当场烧灼浓缩重新提炼成红灿灿热腾腾的一团,上印两个金字:A.K!
幸福的方向历历在目!

忍足侑士是行动派,立刻在网球部挂了号。
回到家里,把从学校新生特刊上减下的迹部景吾的照片,贴在床头,“就是你了!”。
当天晚上,就开始高高兴兴做关于大少爷的春梦。

第二天冰帝网球部对新丁淘汰选拔,忍足抬眼一瞅,监督也是个美人,虽然上了年纪,又有另一番味道。
“只是我心里已经有景吾。”忍足一本正经痴想,再一看,迹部已经和高年级的正式队员坐在一起。说是坐在一起,高年级的在一堆,谁也不愿意靠近那个天性倨傲的少爷。

新丁抓阄捉对,一局定胜负,迹部景吾显然不屑这样程度的比赛,就在场边自己跟自己下国际象棋,没人敢管他,神监督的规矩,实力就是纪律。
忍足和一个叫芥川慈郎的少年一组,慈郎顶一头乱蓬蓬的发,总像是没睡醒。
该他比赛时,他倒在场边睡熟了,旁人怎么喊都不醒。

忍足晃过去,推推他,“慈郎,那边床更舒服,咱上那睡去。”
慈郎迷迷糊糊嗯一声,站起来准备跟他走。
在场的都笑了,忍足做个优雅无比胜利的手势,可惜,大少爷还是没抬头,
等慈郎清醒,第一眼倒看见迹部,乐颠颠扑过去,“迹部迹部,昨天我看了你的比赛,你的网球打得好好。”
迹部还是专心下棋,象哄小动物的,伸手漫不经心在慈郎头上拍了两下,慈郎心满意足回到场上,伸伸胳膊压压腿,对忍足说,“我很厉害哦。”
忍足笑得那个开心,“正好,我也不坏。”

打了一个回合,迹部就抬了头,看看慈郎,又看看忍足。
一场下来,忍足和慈郎都入选,还是数量很少的内场队员,淘汰了几十人,还有一些虽然入部也只能在外场训练。
忍足是那种走到哪里都吃得开的人,一天工夫,上下一百多号人,都给他混得如鱼得水左右逢缘,连三年级的前辈都对他另眼相待。

活动结束,各自三三两两散伙。
忍足拒绝好几拨的邀请,包括慈郎粘住他要再打一局的纠缠,悠哉等着迹部。
大少爷慢悠悠洗了澡披了衣服,坐在人都走光的休息室里,细细检查膝关节。
这几天膝盖稍微有点劳损,迹部从来注意保养,从头到脚都要最佳状态。
有人进来,二话不说再自然不过地在迹部面前坐下,帮他按摩膝盖。

迹部略瞅一眼,有点面熟。
要别人搞不好还误会是骚扰,迹部却是被伺候惯了的人,以为是网球部新请的按摩师之类,手法还可以,索性闭了眼养神。
忍足也是陶醉,掌心那个手感,皮肤真好。——好想摸摸别的地方。
按摩完了,忍足帮迹部更衣穿鞋提包,两个人都是理所当然毫不造作,居然默契十分。

迹部想,这个按摩师还不错,懂得眼色,手脚利索,长得还体面,配得上为本大爷服务。
忍足在飘,孤男寡少,单独相对,如此美人,情不自禁,冲口而出,由衷一句,“让我属于你吧。”
迹部没细想,“那你就留在本大爷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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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段时间,迹部终于意识到忍足并不是某按摩师兼男佣时,已经习惯了他的殷勤服务。
而忍足也有这样的本事,旁人觉得是看脸色赔小心伺候大少爷,他能做得津津有味风度翩翩。

不是每个人都有忍足这样的美感和奉献精神,三年级的前辈渐渐不满迹部的嚣张骄横,部内就开始有点暗流汹涌,只是神监督在上,谁也不敢造次。
某天部活结束后,神监督把迹部留下,
忍足耽搁走晚了,正碰上神监督出来,在他身边停下。

“忍足,你怎么看迹部这个人?”
被监督盯着,连忍足也不敢贫嘴,“迹部……我觉得他天生是适合站在顶点的人……”
“他能把一只队伍带到顶点吗?”
忍足愣了,专心想了一下,缓缓回答,“我相信他能。”
神监督未置可否,走了。

忍足进去,大少爷站在窗前,忍足就靠门上等他。
好一会,迹部开口,“本大爷还需要多几个有潜力的新人,不要那些徒有其表还沾沾自喜的老东西!”
忍足说,“好。”
迹部还是看着窗外的球场,“你能走多远?”
忍足按着眉心笑了笑,又没正经又特诚恳的,“我以为你知道,我是属于你的。”
迹部转身看了忍足一眼,眉轻轻一抬,很轻很傲一个笑容,“那你就留在本大爷身边吧。”

说完走了,撩下忍足发呆,可巧慈郎窝在角落里睡到自然醒,迷瞪瞪出来,撞到忍足,“你站这里做什么呢?”
忍足靠到慈郎肩上,捂住脸,“借我靠靠,慈郎,被幸福砸得有点晕!”

没过几天,一个叫桦地的新生跟在迹部后面进了网球部。
高年级的都不屑于这个木讷呆滞其貌不扬的大块头,等桦地一言不发用某学长最得意的绝技打败某学长本人,所有人都傻了。
迹部看着那些人轻蔑一笑,“桦地,做得不错,我们走。”
忍足则抽了个空,跑到羽毛球部去挑战,还指名找一年级的主将穴户亮——其实他刚进校就注意到那位长发美人。
两人比没比结果如何,外人统统不知道。反正到了下礼拜,就看见穴户亮到网球部来报到了。

某天,也不知道大少爷怎么想的,居然亲临外场,仔仔细细看他们训练。
外场不由神监督指导,网球部部长指定场内高年级前辈代管,训练就松懈得多。
之前不拿正眼瞧他们的迹部出现,有走神的、有紧张的、有特卖力图表现的,迹部看来看去注意到一个叫向日的,满不在乎地边练边玩。
向日岳人就这么进了内场。
训练了两天,向日的灵活性、爆发力、反应速度都不错,但神监督也不客气地指出他的持久力太差。

部活结束,忍足看见迹部坐在休息室里漫不经心摆着一局国际象棋。
忍足在少爷旁边坐下,“我陪你下一局?”
迹部用手指轻轻玩捏着一枚棋子,“你是我的子,怎么陪我下?”
他抬眼,将棋子扔进忍足怀里,“棋子都有局限,搭配得好,就能在棋盘上无所不能。”
说完走了,忍足仰天一笑,摸着手里的棋子,看看棋盘,小心地把它放到女王身边,“遵命,我的……”
最后几个字,淹没在忍足唇上。
忍足找向日和神监督谈了一次,那之后,他就开始练双打。




被不二撞见迹部和忍足一起,纯属偶然。
本来,迹部上下学都是家里的宾利,头天部活结束,忍足踩着单车出门,正好迹部上车,忍足脑一热,“迹部,我终于知道做为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你的缺陷在哪里。”
迹部冷眼盯着他。
忍足笑得恳切,“你不会骑单车!”
大少爷眉一跳,车窗升起,丢出一句,“明天早上,校门口,我们骑车出去。”

忍足眼睛一亮,“这是约会么?”车已经开得老远。
恰好慈郎晃悠悠出来,“侑士,你被网球打到头了?”
忍足一把靠到慈郎肩上,“哪里,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至于某大少爷是不是晚上在自家豪宅里练车?忠实的迹部家的仆人什么都没有说。

见到迹部和忍足,不二心情终于好转,一个人当灯泡的郁闷,不如三个太阳反宾夺主的亮堂。
亲亲热热挽住迹部的手,“景吾,和我们一起去露营。”
迹部哼一声,“啊,这个时候想起我了。”
小虎赶快圆场,“周助本来要叫你,是我想露营的地方在山上,不通车,怕你烦。”

迹部敲不二一记,“虎次郎你不用总做好人,有些人的小算盘还瞒不过本大爷。”
不二笑得无辜,刚要赖皮,瞥见佐伯身边小爱颇好奇地看着他们这群朋友,眼神一黯,“景吾不愿去就算了。”
迹部看他这样,心倒先软,白了眼忍足,“你没别的事,就和我们一起去。”
忍足一摊手,“我很乐意。”

既然多了两个人,又多买了补给。
不二有心思,反倒比平时还爱热闹,“景吾,我们看谁比较快。”
两只居然扬长先去。
忍足是个会看风向的人,与佐伯陪着小爱,随后跟上。

在山下管理处租了帐篷,再上山到了地方,已接近黄昏。
佐伯知道迹部讲究,一天不洗澡都不行,搭上帐篷就叫小爱和不二出去转。
忍足留下负责晚餐,不二临走头一伸,他倒备得齐,连大少爷喝果汁必加的冰块都搁保温桶里背上来。
“难怪,”不二笑得含蓄,“除了我和小虎,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景吾肯搭理的人。”
“你这是鼓励我有希望?”忍足倜傥里扮出一分憨气笑着问。
两人相视了然地勾勾嘴角。

黄昏里山上景致不错,不二他们就走远了些。
小爱是个落落大方的女孩子,这次撞进男孩子堆里,并不扭捏撒娇,该怎么样怎么样。
不二想小虎还是挺有眼光的,心里有些涩,嘴角笑意拉得更深。

小爱告诉不二,自己对网球一窍不通,顶喜欢的是足球,在六角中进的是游泳部。
“虎次郎很喜欢网球,”小爱抓住不二向他伸过的手,攀上陡坡,佐伯在前面探路,边走边查看地图,“他总是说起你和那位迹部,说他没有你们的天分,所以要更加努力。”
不二看着佐伯在前面向他们招手,“各人天分不同,小虎有小虎的好……小时候一起玩,小虎总说,将来要好好工作努力养家,让自己的新娘子很幸福,有个很可爱的家庭和一大群好朋友……人人都喜欢说将来,但小虎能让我相信,他要的将来,一定会实现。”
“真是虎次郎的风格,”小爱的笑声很好听,她转向不二,“至少有一点,他已经有很好的朋友在身边。”
“是啊,很好的……朋友呢。”不二微笑回答。

他们赶上佐伯,佐伯眼睛亮亮地看着最好的朋友和最心爱的女孩,“看你们聊得开心,说什么呢?”
小爱俏皮地背了手,“在说……就是不能告诉虎次郎的事情。”
她深深吸气,“这里空气真好……快看,夕阳好漂亮。”
佐伯扯扯不二,低声,“小爱有没有说我什么?”
不二似笑非笑看着他,“一路说的只有你,恭喜,小虎。”

佐伯欣然一笑,转头看着沐浴在暮色柔光中的少女,“周助,小爱是我期望的那种女孩子……开朗善良,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很希望……”
“是由你来给她幸福,对吧,”不二接过话,装看风景,把头扭到另一边,“小虎,我觉得,她是喜欢你的,去向她表白吧,别等到情人节了……”
语调和心情一样,晃悠悠的。

佐伯的目光一直留连在少女身上,头一次没有注意到好朋友的异样,“我还是想等到最好的时候……不是冲动,我希望,是一辈子……”
不二痛得倒抽了口气,反倒笑得无比明艳,“小虎不好意思说,我就替你说了。”
他大步朝小爱走去,“小爱,小虎说他……”
佐伯慌的一把拉住他,就要捂不二的嘴,不二不客气一口咬上,佐伯吃痛,没敢喊出来。

小爱回身,很好笑地看着他们打闹,“虎次郎说什么?”
佐伯一个劲地给不二丢眼色央求,不二笑靥甜美,“小爱,小虎啊……说他饿了!”
小爱显然不太相信这回答,也不追问,“到晚饭的时候了呢……不过能不能再等一会,现在的晚霞真漂亮。”
佐伯走到小爱身边,一起望着远处天际,“是啊……很漂亮。”

不二怔怔看着他们。
很俊朗的男孩子,很美丽的女孩子,任谁看了都是一幅美丽的画面。
加不进更多的东西。
他转头先往来路走去。
“气氛不错,无人打扰,向她表白吧,小虎。”不二低声自语。
步子更快些,想把心上的重物甩掉。

懵懂走了半多小时,从时间看,应该已经回到营地。
不二这才停下,周围有点陌生,不过刚才来的时候也没细看。
他继续向前,天色正一点点暗,手机没在身上,在估计也没信号。
不二倒不慌,佐伯说这里常有人露营,总有办法。
如果迷路,请保佑我遇见一个大美人吧,不二在胸前合掌。

刚想完,就听见不远处有动静,加快步子,从灌木中穿过。
一个人在空地上捣石头,抬头看见他,“哦,不二,你也来了。”
不二瞪圆了眼,“大和部长!”——要美人不要部长!
他的目光再转到大和手上,“难道……大和部长你打算捣出火?”
大和拍拍手,“好像有点困难,算了。”从怀里摸出火机。



大和部长心情很好,不二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不穿运动服着休闲装的样子。
居然……也挺有风格,只是那副诡异的小圆墨镜还是架在鼻子上。
大和部长招呼不二一起生堆火,这才又转过头问,“不二,你是来找我的,还是迷路了?”
“迷路了。”不二干脆地回答——谁会来找你?!
“哦,”大和摸摸下巴,抬头,“手冢,我们有一位迷路的客人呢。”
不二吃惊地回头,就看见手冢过来,还提着几尾滴水的鱼,也是一身简洁清爽的休闲装,也很吃惊地看着他。
见鬼,不二暗地翻个白眼。——要美人不要冰山!
只得亮出不二家招牌笑容,“手冢同学好。”

大和部长拍掉手里的灰就去接鱼,“我一直想来露营,正好手冢在入部调查函爱好一栏填的是登山,就拉上他……手冢真是能干的好孩子啊,又会扎帐篷,又会摘野菜,又会钓鱼,网球也打得好,是不是,不二?”
想到手冢被大和诓来使唤,不二幸灾乐祸地点头,“是好孩子呢!”
“所以,”大和高高兴兴把鱼串起来,“我请能干的好孩子和迷路的小朋友吃烤鱼,我烤得鱼味道很香。”
不二恨恨地扫了大和部长一眼。

天色一暗,山风就凉,手冢看了一眼只往火边凑的不二,回身拿了一件外套出来,“给。”
“谢谢。”不二老实不客气地披上,虽然不待见此人,但忸怩作态自己受冻吃亏绝非不二的秉性,只是这袖子长得让人窝火。
他愤愤卷起袖口,想起一事,“能不能借下手机,我同伴一定到处找我。”
手冢从背包里掏出来,“没信号。”
不二拧了眉,“那你们有没有地图,我得回去。”
手冢拿着地图和手电回来,“我跟你一起。”
不二笑得客气,“我自己找得到。”
手冢口气很坚决,“天黑了,你是第一次来吧。”

一个巧笑一个严肃,明明是友爱敦睦的互助情谊,却透着小孩子赌气般的僵持。
大和咳了两声,端出前辈口吻,“……手冢、不二,过来吃鱼。”
“多谢,大和部长,但是我最好趁天没完全黑赶快走。”不二溜眼看看那鱼,居然真香。
“这山里,我很熟,我去。”大和无所谓地站起来。
“但是,大和部长……”手冢微蹙了眉。
“手冢,既然现在我还是部长,你就不要多说。”大和一本正经地拍拍手冢的肩。

大和接过地图和手电,拉着调子,“不二,你们的营地在哪里?”
不二指在地图的一个点上。
“嗯,”大和摸摸下巴,“正好,我上次曾露营在那……果然还是需要老将出马,才能顶俩。”
“大和部长,我还是……”不二有点踌躇,才不想和某冰山一起留下。
大和把手按到不二肩上,“答应我件事,不二。”居然表情是难得的郑重其事语重心长,“首先就要学会相信你的部长!”

大和拔起自己那条鱼,“我走了,等我找到你的同伴,我就歇在那边,手冢,不二,你们明天自己下山。”
他摸摸下巴,边走还边念叨,“同伴,多美好的字眼……青春啊青春……没有同伴,还叫什么青春……”

转眼就只剩下手冢和不二,火堆边气氛有点僵。
手冢坐下来默默递过烤好的鱼。“谢谢。”不二说,不吃白不吃。——两人沉默地啃鱼。
手冢默默递过水壶。“谢谢。”不二说,不喝白不喝。——两人沉默地喝水。
吃饱喝完再没什么,只能沉默地瞪着火堆。

不二没精打采,连平时带惯了的三分笑意都懒得端出来,本来打算和小虎开开心心出来,最后落得和死冰山四目相对,怎么变成这样子——不对,是六目,不二恶劣地想,死冰山还是四眼。哎,长夜漫漫,只想早熬到天亮。
不二正胡思乱想,手冢居然罕见地先开口,“昨天我的话过分,抱歉。”
“手冢同学说过什么要道歉的么?”不二很没精神地回答,“我怎么不记得。”
两人沉默一会,手冢往火堆里添柴,发出噼啪的声音,“你打的网球,如果只是用来教训人,太可惜了。”
不二看着火堆笑了,“我并不像手冢同学你那么喜欢网球,所以也没那么多计较。”
“你的网球,不是对网球没有感情的人打得出来的。”手冢说,“很有创造力……很漂亮。”
“我应该说谢谢夸奖么?”语气里略带嘲讽,不二回头看手冢,火光映在手冢镜片后的眼睛里,明明暗暗,却是坦然,不二心一跳,把目光移开,“我们能不能说点别的?”

话一出口,不二就后悔,旁边那人也是沉默。不二叹气,“那还是谈网球得了。”
他顿一顿,眼睛一转,突然心地清明,“这是部长的交接仪式?”
“嗯?”突兀一句问话,倒让手冢没反应过来。
“大和部长要你做接班人,对吧,”不二下巴搁在膝盖上,把几枚落叶丢到火里,看腾起的小小一道光焰,“大和部长说话,虽然老没正经拐弯抹角皮里阳秋,但其实句句意有所指。”
手冢没有否认。
不二笑了,“其实,你确实很适合……”他转过头,心血来潮叫了声,“……手冢……部长。”
火光里两人静静看着对方,不二的眼睛忍不住徐徐弯出一个挺真诚的笑容,“……叫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手冢的镜片上起了热气,略垂下眼,“部长,只是责任,不是身份,我希望,不二你就叫我的名字。”

“呐,手冢,”不二也不喜欢太正经的称谓,就改了口,“拜托你件事,当部长后别老抓我跑圈;值日这件事情,就不用太偏袒我了,还是人人均沾比较好;对了,上次乾推荐我他做的蔬菜汁,真的不错,有营养味道好,建议将来在网球部全员推广;还有……”
“不二,和我一起,让青学的网球部全国夺冠吧。”手冢突然坚决地截断不二的话。
“全国冠军啊……”不二的笑容如涟漪缓缓荡开在空气里,“真是了不得的抱负……这算是你答应我那些要求的条件么?”
“不是,”手冢望着火光,有更亮的火光就跃动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瞳仁中,“是同伴间的约定。”
“同伴啊……”不二笑着伸长腿,没有拒绝,也没有应承。

彼此再无话,只到不二觉得有点累,打算进帐篷休息,就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不二失笑,“难道是大和部长又转回来了?”
“周助!周助!”有人喊,声音再熟悉不过。
“小虎!” 
出现在火光范围的果然是佐伯,他一把抓住不二的肩,“太好了,你没事,吓死我们了……我还从没见迹部急成那样子,我们本来打算分头找你,幸好你那位学长来了,他真是个好人。”
不二看着他,眼底有些热,笑了,“知道我没事,小虎还跑过来干什么,这么黑走山路。”
佐伯还是不放开他,好像这样才能安心,“我不看见你,还是……本来迹部也要来,是我拜托他半天,请他和忍足一起陪小爱。”
“小爱呢?”不二关切地问,“小虎你怎么把她丢下了?”
“她特别担心你,因为觉得你可能是等不急才先走,内疚得不得了。”
“哪里,我本来是想给你和小爱留点空间,结果我自己没记性……”不二笑说。
“周助,如果你有什么事?我哪还……”
不二轻轻趴到佐伯肩上,“小虎,我没事的,玩得很开心呢……见到小爱,我会道歉……”
两个好朋友静静拥抱一会。
不二想起来,“对了,小虎,给你介绍,这位是青春学园的手冢国光,我们未来的部长哦。”
“你好,我是六角的佐伯虎次郎。”佐伯伸出手。
手冢依旧是平时冷静淡漠的冰山脸,“你好。”

第二天下山,不二少不了又被某不爽的大少爷教训一顿。大少爷倍觉扫兴,懒得再骑车,打电话召了两辆房车,一辆坐人,一辆装单车。
不二向大和手冢挥手,“明天学校见了,部长。”后面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大和回头盯着手冢,“谈得如何?”
“谈什么?”手冢淡然问。
大和却也不追问,换了话题,“不二那个朋友,冰帝的迹部景吾,很有趣的小少爷……”
“我有预感,”大和摸着下巴,“你们在球场上碰面时,一定非常有意思……”



露营之后,一切照旧,大和部长还是不时抓不二值日,手冢还是专心打球。不二自然不会勤快到去散布手冢要当部长的消息,不过看着越来越集中到手冢身上的目光,大概这就是所谓众望所归。至于手冢提到的那个约定,时不时地跳到不二的脑子里。会很辛苦吧,不二的第一判断……但是也许会很有趣。

为了备战资格赛,龙崎老师联系了一场友谊赛,对手是柿之木中。
不二虽然上次赢过高年级前辈,但毕竟没有打校内排位赛,仍然是拉拉队员。
部活结束他留下整理场地,听到大和部长对手冢说,“手冢,这次你的位置是单打三。”
大和部长的语气不像平时那么拐弯抹角,“知道我为什么安排你打单打三吗?现在你在队中的实力绝对可以做单打一,但我希望你明白,对于团体赛,不管打哪一个位置都同样重要,都是为胜利获得的一分。”
“我知道,”手冢说,“我会全力以赴。”
大和拍拍手冢的肩,“只有一个强手的队伍,不是好队伍。”
不二悄然走开。

比赛在周日进行,对于一年级的不二他们,这是第一次观看本校和外校的比赛。
大和部长交待完注意事项,满意地看看,“不错,连拉拉队也很有精神,就这样精神饱满地好好打一场!”
“是!”所有人一起喊。

双方队员还在准备,两校的拉拉队就已经聚到场边。
“听说青春学园这次派了一个一年级上场,真是小瞧人。”
“嘁,我看是他们水平太烂,队中无人,拉小鬼来凑数。”
“就是就是,还什么网球名门,真是笑死人,早知道,教练应该安排九鬼你上场。”
“算了,又不是正式比赛,这次就请高年级的前辈去教训那家伙吧。”

怪腔怪调的评论入耳,菊丸已经气鼓脸,“不二,你别拉着我,他们太无礼。”
不二温和一笑,“算了,英二,总有些人只会动嘴。”
说话的那两个男生明显现出怒意,其中一人走上前,“喂,小子,你说谁只会动嘴。”
不二若无其事地笑,“当然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呱噪不休的人。”
那男生其实和不二也就一般年纪,目光有点轻微的斜视,此刻就更显得凶霸,“哦,还是个硬气的,那我们就不动口,找地方较量一下如何?”
“抱歉,我没那个兴趣。”
“这就怕了?放心,你输了,我不会为难你,最多就是请你跪下来,向我九鬼贵一赔个不是。”
笑意退去,不二转过来的眼眸蓝幽幽的一片,“那如果输的是你呢?”
九鬼狂妄地大笑,“你随便提。”

刚要开口,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不二的肩阻止了他。
不二回头,“手冢?!”
只是在肩上轻轻一按就拿开,手冢语气很平静,抬头看着九鬼,“有什么问题,场上解决。”
手冢已经换了比赛的衣服,握着球拍。凛然的态度,却有无形的威慑,九鬼冷哼一声,不再纠缠。
菊丸跳过来,“手冢手冢,我们会为你加油的。”
手冢看看他们,“谢谢。”
目光转到不二,不二只是淡淡一笑,看着他手肘伤处,“用右手?”
“我会赢。”手冢回答。

青春学园果然以4-1总比分赢了柿子林中,特别的手冢,根本没给对方任何机会。
菊丸觉得格外解气,洋洋得意冲着那两人翻个白眼。
“嘁,我们以后走着瞧。”九鬼狠狠丢下一句。
“谁怕谁。”菊丸冲他背影做个大大鬼脸。
手冢低头收拾东西,大和部长披着外套晃过去,“不错,比我当年更有风采。”
手冢躲过大和准备拍他脑袋的手,用目光提醒他注意形象,“部长!”
大和摸摸下巴,“手冢,赢球就要有个高兴的样子。”
他望向其他人,拍拍手,“今天表现都不错,好了,难得周末,该约会的约会去,没有约会的可以去找人约会,明天还是球场上见。”
大家哄笑而散。

不二落后几步,想问问手冢伤势好痊了没有,倒也不是格外关心,总觉得上次找他比赛的事,心里芥蒂,却看见手冢径直向场边一个男生走去。
那男生是手冢比赛中来的,就一直在场外观战,个子很高,腰背笔直,眉眼很深,目光犀利,略有些阴沉,打招呼语气也是冷冷的,“你好,手冢。”
“很久不见,真田。”
冰山脸遇见冷面王,不二撇撇嘴,真是绝配,既然不巧,自己走人,听见真田说了一句。
“手冢,我决定继续打网球。”
“放弃剑道部主将位置?”
“在网球部有很重要的伙伴。”
“祝贺你。”
“下次球场见面,我们就是对手。”
“我很期待。”
“手冢,不要只拘泥于东京。”
“我们会到全国比赛上去。”
“那好,我也要走了。”
“回神奈川?”
“是,到这边来有点事,正好路过。”
“那我不耽搁你,再见。”
真田点下头,离开前又说一句,“手冢,只用右手是去不了全国的。”

不二忍不住好奇,“认识的人?”
“嗯,”手冢点点头,“祖父那一代是至交。”
“他的网球很厉害么?”不二笑起来,“看你那么郑重的表情。”
手冢握着背包带的手指紧了紧,“很厉害,”他抬眼看着不二,“我期待与他交手。”
镜片后严肃的双眼闪出一道独特的光华,笃定与执着,深邃与纯粹,都在这样的眼睛里。
那之后,只到他们在车站告别,手冢再没说过别的话。
他只是沉稳地迈着步子,目光向前,如同正在脑中做激烈的比赛。
不二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在他身上。

“果然,认真的男人才最有魅力么?”晚上靠在床上,不二自嘲地想,看着天花板。
认真地做一件事,认真地打一场球,认真地爱一个人……
脑海里浮现佐伯看向小爱的眼神,心口一窒。
果然,至少太认真不适合我。



成长本身并不是一种回答,相反,它不断在提问。
想做什么?
想要什么?
自己才是自己的最终困惑。

不二天性并不喜欢拘泥于一点,就像对小虎的感情,很真,但也很痛,所以便不想纠缠。
人生只有一次,青春不会重来,只要有可能,不二都要让自己过得更快乐些,更有趣些。
包括打网球。
手冢说,“你的网球,不是对网球没有感情的人打得出来的。”
独自练习的时候,突然想起这句话,弹射出来的球有急速的旋转,不二盯着那枚小小的黄绿色的球,有点失神,我打的网球究竟是怎样的?
本能地迎上,微侧身,重心转移,手臂伸展从上至下滑出奇妙的弧度,球拍碰触到球的瞬间,力感源源不断地从球把传到掌心,感觉不可思议地好,回击成功,球落地旋转滑行没有弹起。
我打的网球就是这样的,与其费力去咄咄逼人的进攻,我更喜欢后发制人的回击。

场边有喝彩声,却是一个陌生男子,“抱歉,打扰了,不过刚才那球真的很漂亮。”
他走近不二,男子并不属于很高大的身型,但成年男子和少年间还是有明显的差距,“你还是中学生吧?”
不二的眉轻扬,对方话语里某些微妙的暗示戳伤了他小小的痛处,“大叔有什么事么?”
男子尴尬地笑了,“也不是大叔,我还不到30岁,”他从口袋里掏名片,“我叫井上守,其实我是一名体育记者,我本人也很喜欢网球,看见日本的中学生能有这样水平,真的很惊讶……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和我打一局。”
井上说话的态度很诚恳,不二握了握球拍,反正是独自练习,能实战更好,他微微一笑,“那就请多指教。”

两人找了块场地,井上做了简短的热身,“你先发球。”
“这是对中学生的关照么?”不二轻松淡定地一笑,刚才热身那几球,已经看出这位记者的水平相当不错,不过身为“中学生”的自尊却绝对不能示弱,不二握紧拍子,“那开始吧。”
开始阶段,大概是面对一位中学生,井上记者还是略有些留手,但不二的回击很快逼得他不得不全副身心来应付。
比赛结束,井上擦着汗,“有段时间没碰,果然生疏了,不过虽然输了,但是比赛很痛快。”
不二看着他略显发福趋势的身材一笑,“如果不想做大叔,还是坚持打球比较好。”
“说的对,有时候工作一忙就懈怠,”他兴致勃勃地看着不二,“你是哪个学校的?”
“青学。”收拾球具,不二随口答道。
“哦,我认识你们龙崎老师……不愧是网球名门青学的学生啊,你叫什么名字?”井上充分发扬职业记者的刨根精神。
颇感开始就不该说出学校,不二随口编派了个名,“手冢。”
——见鬼,居然第一个蹦到脑子里的是冰山脸。

所以当在资格赛的第一场看见井上时,不二是真心诚意感到后悔。
好在井上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躲在大石和菊丸身后的不二,“很久不见啊,龙崎老师。”
“哦,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中学生比赛?”
“我们杂志增加了一个栏目,专门发掘和报道青少年网球高手,说起来,还是感谢你们青学的学生,让我有了这个创意,主编也非常同意我的想法,日本网球的希望在他们中间啊。”
“想法不错,但这又和我们青学的学生有什么关系?”龙崎指导有些不解。
“惭愧,我输给了你们学校一个学生,我想他的水平,应该是你们网球部的主力。”井上记者非常坦率。
“你知道他的名字么?”龙崎指导开始有兴趣了。
“手冢。”

龙崎老师抱着手笑了,“还真让你碰对,我也认为手冢具有难以限量的潜力,称之为日本网球未来希望也不为过,他这不正在比赛吗?”
井上记者看看场上,困惑地拧眉,“不对,这不是那天我遇见的手冢。”
“我们学校只有这么一位手冢,手冢国光。”
井上肯定地摇头,“不是他,球风也完全不一样。”他专注地看了一会比赛,眼睛亮起来,端起相机调整焦距开始拍照,“虽然不是,但怎么说呢,他比我那天遇见的少年,技术还要全面和深厚,球风也更沉着更大气。”难以抑制语调中的兴奋,“龙崎老师,比赛结束后,请务必让我和他谈一谈。”

全面深厚,沉着大气么?
一直竖着耳朵在偷听的不二略有些失落地一笑,虽然自己心里也是这么认为,但被别人说出,还是有点不甘。
他抬起自己的手,掌心的细纹很清晰,有着属于少年人的柔软和白皙,还记得手冢的手,掌心和指腹上些微的粗砾,虽然只是在邀战时玩笑般的一握,却一直记得接触时的感受。
那是一双更坚定地握起球拍的手。

比赛一结束,井上记者就如获至宝的迎上去。
手冢完全不愿多谈,答案永远比问题还简单,所幸有大和部长在旁边热心补充。
末了,井上终于心满意足地合上笔记本,却突然想起最初的问题,“如果那天输给的少年不是手冢,那会是谁?”
不二一直没逮到机会开溜,心里暗恼那位准大叔为什么揪住这件事情不放。
冷不防菊丸一下子扑到他背上,“不二不二,你要去哪里?赢了比赛,当然要一起去庆祝。”
井上看过来,“啊,是你,你果然还是青学的学生。”
大和部长摸着下巴,“原来赢了记者先生的是不二啊,不过不二你为什么自称是手冢呢?”
如果有可能一脚把人踢上火星,不二一定毫不犹豫出脚。
尴尬地简直没法去看手冢的表情,不二干脆大方方笑起来,“因为我实在不想自称是大和部长您啊。”

这次假冒事件后好几天,不二本能地躲开手冢的目光,虽然不二私心认为这不过无伤大雅一个玩笑,但当着手冢本人的面被戳穿,就变成怎么想都很糗的局面。
更何况还有位善于曲里拐弯折腾后辈的大和部长,“哦,今天应该轮到手冢同学值日吧,不过是哪一位手冢同学呢?”
虽然仍能保持完美笑容,不二在心里愤然看着天际,火星在哪里?

十万分郁闷地完成整理工作,不二径直回到更衣室。
天色已经有些暗,不二懒得开灯,狠狠地把脱下的队服扔进柜子里,突然觉得不对劲,猛回头,手冢就站在门边。
“手冢,你吓我一跳。”不二冲口而出。
气氛有点怪。
“难道,”不二小心地试探,“手冢你是在等我?”
“嗯,”手冢点头,却并没有看不二。
不二转回身,套好衬衣,深吸口气,决定表现得大度些,“手冢,对于上次的事,我很抱歉。”
“什么事?”手冢略有些惊讶。
“难道你不是为了上次我冒你名字的事情找我兴师问罪么?”不二扣好制服外套。
“不是,”手冢所想显然与不二根本不在一个方向,“我想和你谈下次的校内排位赛。”


十一

每个学校都需要自己的偶像,任何一个人,等过了少男少女的年纪,回忆起母校,是恐龙横行的侏罗纪公园,或是充斥歪瓜裂枣的丑男集中营,都会痛心不已。
青春学园新一代的偶像,毫无疑问由手冢国光领衔。自从新闻部把杂志上手冢比赛的照片配发特评,贴满学校的公告栏之后,网球部的人气就直线上升。
手冢素来被公认为严峻清冷甚至有点孤高难亲近,纵使如此,走到哪里也都遗落身后一地的星星眼红红心。

不二向手冢借字典,看着扉页上工整的签名,“呐,手冢,我把这页撕下来的话,你不会介意吧。”
手冢用目光问他什么意思。
不二笑得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你不知道么?手冢的签名在学校里可抢手了。”
手冢转身回了教室,不二遗憾地想,还是没看到他满头黑线的样子。

新闻部的几个人成天跟在手冢背后转悠,都被手冢冷然的态度冻结在十米之外,最后新闻部的女副部长就去撞大和部长的木钟。
“很为难啊,”大和部长摸着下巴,“你们这样子会干扰我们的训练,这样吧,手冢你就接受一次采访,时间不宜过长,一个问题,就回答一个问题。”
新闻部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咕了半天,终于副部长向后撩了一把长发,“请问,手冢同学,如果选择交往的对象,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手冢的眉头拧得冰冷,显然觉得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意义,在一干人充满八卦期待的目光下,只得干巴巴地回答,“凡事都全力以赴的。”
女副部长的眼睛一下子就贼亮了数倍,“也就是手冢同学并不介意交往对象是男是女了?”

不二和菊丸侧耳听着手冢就这么被下了套,简直笑弯了腰,大和看手冢脸色难看,一拍巴掌,“这已经超出一个问题,手冢你不用回答。”
他回头,整网球部都竖着耳朵在听,“你们都挺有工夫吗,全体,绕着大场,二十圈,手冢,你带头跑。”
菊丸想去促狭手冢几句,刚跑到手冢身边,还没开口,手冢一个眼风扫过来,生生冻住了调侃的话。不二却不知死活,“呐,手冢,这么说的话,我就属于你最不喜欢的类型了,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凡事都偷点小懒。”
手冢目光直视着前方,步子一点没乱,“不二,你是全力以赴地偷懒。”
不二愣一下,抿着嘴笑了,这难道算是冰山脸的一点幽默感么?

到了下一个周末比赛日,是冰帝学园今年第一次出场,冰帝是上届区域赛的冠军,因此上一次资格赛轮空直升,不二头一天就忙着跟迹部煲电话。
“景吾,明天要出场吧?”
“当然。”迹部刚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头发还湿漉漉,只能先搭了条毛巾。
“我去做拉拉队好不好?”不二躺在床上用脚趾尖去绕电话线。
“好啊,不过你不来,本大爷也会赢。”迹部傲傲地说,按照泡澡后的惯例小口饮着一杯温度适中的纯净水。
“那我就去为你的对手加油。”不二对着电话狡猾地笑。
“随你便,”迹部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你小子对不起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说得我好象是你的人一样,”不二在床上翻个身,“还对不对得起你。”
“想做本大爷的人,还要看本大爷乐不乐意要你。”迹部重重地哼了一声。
“是,是,景吾你不要我,小虎也不要我……”本来是开玩笑带出来一句,心却又陡然沉了几分。
电话那头迹部景吾似乎叹口气,却又拉出更强硬的调子,“你活该,要是你小子有点眼光,一开始想跟本大爷,我也许还会考虑考虑。”
“我现在想跟你不成么?”不二装出可怜巴巴的声音。
“我拒绝,”大少爷答得斩钉截铁,“本大爷要的是死心塌地跟我的人,不要你这三心二意的。”

不二的眼睛转一转,“上次跟着你的那个,叫什么……忍足侑士的,他好像挺死心塌地呢。”
“那叫死皮赖脸。”迹部没好气地回答。
不二大笑,片刻的失落又被放到一边,“我明天去找他玩,敢在景吾面前死皮赖脸的人还真罕见呢。”
“我说你怎么这么闲,你们青学不是明天也要比赛么?”
“是要比赛啊,但我又不是正式队员,到哪里都是拉拉队。”不二回答的轻松。
“不是正式队员?”迹部扬起了他漂亮的眉毛,“不二周助,你又在偷懒摸鱼!”
“前几天还有人说我偷懒才会全力以赴……所以,我正在琢磨,是不是偶尔也要懒得偷懒。”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冰山脸,应该弄两飞镖扎上去。
“切,这评价倒还中肯,谁那么有眼光?”

“手冢国光,他可是我们未来的部长噢,”电话线绕了脚太多圈,不二蹬了几次没甩开,电话机倒差点被拉下来,“他的网球打得很好,和景吾还真不知道谁更厉害呢。”
“哦,手冢国光,我看过关于他的报道了,”迹部冷冷翻开桌上的杂志,“什么日本网球的希望,我倒挺想会会。”
“怎么,景吾不服气么?”不二还往火上浇油。
“笑话,听着,本大爷会成为冰帝的网球部长,我会在球场上击败那个手冢国光,也会带领我们冰帝战胜你们青学,到时候你会后悔当初没转来冰帝跟着本大爷的。”
不二从床上坐起,嘴角虽然还带着弧度,眼睛里却没了笑意,“景吾,手冢真的很强的哦,而且我们青学也不止他一个好手。”
迹部笑出声来,“你连正式队员都不是,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话。”
“下个月我们校内排位赛后,我会成为正选,”不二心说,我已经答应那个手冢了,“放心吧,景吾,至少对战你们冰帝,我是一点懒都不会偷的。”
“正希望如此。”

挂掉电话,不二倒回床上,他也知道迹部是不想他因为小虎的事情郁结在心,故意激他好好打球来排遣,但为什么刚才还是真的有点动气呢?
手冢vs迹部?究竟希望谁赢?
竟然想不出头绪,不二抚乱额前的发,自嘲地笑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血这么爱母校了?

十二

第二天比赛,不二早早到了就忙着到处溜达找人,看见忍足迎上去,“嘿,忍足,迹部昨天还跟我夸你呢。”
忍足依旧的一派潇洒倜傥,“夸我什么?”
“夸你死皮赖脸。”不二笑得无比亲切。
“可不是,”忍足连脸都没红,“那可不又叫精诚之至吗?”
成!连油腔滑调都能说得这么坦率真诚的人,有前途。

不二索性挑白问他,“你真要追求景吾了?”
忍足用手指敲敲胸口,“此心耿耿,非他莫属。”
不二眯了眼细细看他,“真的很困难的哦。”
“谁要我是知难而上的人呢。”忍足响当当回答。
“好,”不二点点头,勾勾手,“过来,问你件事。”
忍足凑过去,不二帖到他耳边,低低问了一句话。
“这个嘛,”忍足一本正经地想想,“其实只要迹部他高兴,我对这种事无所谓……不过,”他拉长调子,眼神里就带点撩人的邪魅,“你不觉得迹部他更适合好好享受服务,那些比较辛苦的事,就由我来包干更好吗?”
两个人相视而笑。

忍足亲昵地搭向不二的肩,“我知道个不错的地方,什么时候一块去?”
“你请客?”不二笑问,躲开那只狼爪。
“当然,迹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忍足大言不惭。
两人还要说,却看见迹部往这边过来。迹部见他们笑得鬼祟,心知绝无好话,敲了不二一记,“真来给本大爷的对手加油,省省事吧。”
“知道知道,”不二笑答,“我这份好心还是等到冰帝和我们青学对阵的时候再说。”

当天的比赛并无冷门,几只被看好的队伍都一一胜出,包括冰帝和青学。
手冢打出破纪录的ACE球,迹部让对手一分未得,成了当天最风头的两个人。
比赛结束后,不二问手冢,“如果再赢了下一场的话,就会遭遇冰帝,对吧。”
“如果冰帝也胜出。”手冢始终实事求是。
“那就赶得上了,”不二淡淡说,“如果我赢了下周的校内排位赛,请大和部长让我出赛吧。”
手冢静静看他,“想和迹部景吾比?”
不二笑了,“怎么会,想和景吾比,什么时候都行,就是太辛苦,而且,景吾期望的对手是你,不管是作为选手还是部长。”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不二抬起眼来看着手冢,但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依旧深不可测,“我有同样的期望。”手冢回答。
不二垂下眼,语调不由带了些惆怅,“有时候觉得,在网球上,你和景吾似乎是在我不知道的世界里。”
手冢看着他,“不甘心么?”
不二撇撇嘴笑了,“也许。”

到了排位赛开始的那一天早上,不二正准备从家里出发,淑子妈妈焦急地从楼上下来,“裕太有些发烧呢。”
不二一惊,长姐由美大他好几岁,已经工作,他和弟弟裕太却只隔一年,从小一起长大,最是兄弟情深,“裕太怎么了?”
“是不是流感,最近感冒发热的人特别多。”由美子接道。
“可能是,”淑子妈妈扭着手,“如果温度再高些,恐怕得送去医院。”
“我留下照顾他。”不二说。
“可你还要上学啊。”淑子妈妈有些迟疑。
“没关系,掉一两天课不妨事,”不二笑着宽慰,“妈妈你还要做饭操持家务,再照顾个病人如何忙得过来,我是男孩子,也比由美姐姐方便。”
由美子想想也点头,“不过如果裕太烧高了,打电话叫我回来,我开车送你们去医院。”

裕太一烧就是几天,不二白天晚上守着他,格外细心,等到烧退,已是第三天下午,裕太就赶不二去休息,“哥,我已经好了,不要守着了。”
“可是看着裕太就很开心啊。”不二笑咪咪地说。
裕太涨红了脸,觉得老哥又在取笑自己,“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想一个人呆着。”
“真是的,裕太不要哥哥了呢。”不二露出非常委屈的表情。
裕太嗫嚅了几声,不知道说什么,索性背转了头,不看不二。良久,似乎听到不二轻轻叹口气,“那裕太你好好休息,烧刚退要格外当心,否则很容易又烧起来哦。”

刚回到自己房间,就听见淑子妈妈在叫,“周助,你有同学找哦。”
不二十分诧异,门外居然是手冢,眨眨眼倒笑了,“手冢怎么知道我家?”
“大和部长给了我地址。”手冢看了看不二顶着的大大的黑眼圈,“你没有来参加部活,菊丸说你请了事假,还好吧?”
不二还真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感动,倒没忘了调侃,“准部长果然关心部员……我没事,是我弟弟裕太,他病了。”
“现在好些没?”手冢像平时一样完全不理会不二的促狭。
“烧已经退了,明天我就去上课,部活也会参加的。”不二爽快地说。
“那好。”手冢似乎已经没话。
不二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看着他,“很抱歉。”
“什么?”
“排位赛啊,我没去这几场只能算作弃权认输,即便剩下的都赢了,也没有办法取得足够积分成为正选。本来和你说好的……”不二慢悠悠地说。
“不二,”手冢淡淡回答,“成为正选应该是你自己的愿望,而且……为了重要的人,放弃比赛并不算逃避。”
不二嘴角缓缓扬起,“没看出来,手冢原来是很善解人意的人呢。”
两个人沉默片刻。

淑子妈妈从厨房出来,“周助,为什么不请同学进来,站在门口说话。”
“谢了,伯母,”手冢有礼貌地欠身,“这就走了。”他又看向不二,“就算这次不能成为正选,请不要放弃剩下的比赛。”
“好,我答应你,”不二调皮地抬起小指,“要不要拉钩保证一下。”

本来只是想和手冢开个玩笑,手冢却抬起手,指尖轻轻一碰触就弹开,轻到就连点在水面上都不会有涟漪。手冢推推眼镜,“告辞。”
不二略有些失神地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心底这莫名其妙的柔软是什么意思?!
死人脸冰山其实是个好人呢,不二想。

次日,不二一出现在球场,大和部长就迎上来,“你现在可是小组积分垫底,出线无望,这次的排外赛要不要干脆退出?”
不二笑得清朗,“不,我要打完剩下的。”
小黑圆墨镜后,大和部长上下打量了不二好一会,拍拍他的肩,“很好,去比赛吧。”

不二这一场的对手是二年级的主将,学长看着上场的不二,“虽然你曾经赢过高年级,但是不要瞧不起前辈。”
不二只是温婉一笑,将球抛起,发球。学长自然不敢轻视这位目前还算不太显山露水的一年级,回球又刁又旋。
“来得好。”不二暗想,正准备回一个精准的脚边球,余光瞥见手冢站在场边抱手看着比赛,心念一动,身体的动作自然而然,球拍划出飘逸却凌厉的弧线,触球的瞬间居然有种出奇的痛快与畅然,球漂亮地飞回,落地,没有弹起。
对方接球的手臂就僵在半空,眼里写满不可置信。
满场哑然,大和部长带头鼓了一下掌,“漂亮,这招叫什么?”
“燕回闪。”不二从容回答,“蒙前辈指教,当然不敢马虎。”
“好,很好,”大和部长满意地点头,“真是天才之作。”
随着剩下的两场比赛不二都以6-0的比分拿下,“天才不二周助”紧随手冢国光之后,成为青学网球部的风云人物。


十三

父亲大人说过几次想回家,都因为工作太忙,未能如愿。终于,公司准了长假,从国外回来了。一别又是一年多,父亲略显疲态,却精神很好,看见他们姐弟三人,眼里满是欣然。
等休息一夜倒了时差,父亲提出颇怀念日本寿司,不二提议,“我有个同学,家里开的寿司店,味道很不错,不如我们去那里吃。”
离河村家的店还有些距离,不二从车窗里就看见河村隆正在门口搬东西。
看见不二,河村很高兴,把他们全家领进里座。河村的父亲是个本分的中年男子,见是儿子同学全家,格外热情。
不二拉拉河村衣袖,“怎么,河村周末还要在家里帮手么?”
憨直的河村点点头,“店里忙不过来,平时我要参加社团活动,回得晚,所以周末就多做些。”
“哦,”不二托了腮帮子,“河村你真是辛苦啊。”
“我父亲更辛苦,”河村不好意思地说,“父亲起早贪黑照顾店面,也同意我参加社团,所以我更要努力。”
不二抬抬眼,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社团训练,不二主动去邀河村一起对练。
“可以么?”河村又惊又喜,“不二你的球打得那么好。”
“但是我的力量不够,”不二微笑,“正好切磋互补,我可以叫你阿隆吗?”
“当然好。”
训练结束,手冢问不二,“只是想加强力量训练?”
不二莞尔,“还是瞒不过未来的部长大人,只是觉得……”他略为沉吟,“阿隆对网球的那种热爱,有点感动,”口风一转,“而且,有更多的好手,自己的实力也才能提高得更快。”
手冢看着不二,“的确,不二,你的能力不应仅限于此。”
不二微楞,手冢已经点点头先走了。

一只手搭在不二肩上,不二回头,“大和部长?”
隔着圆溜溜的黑镜片,大和部长看着不二,“好的部员遇见好的部长,真是彼此的幸运,你们肯定会比我们这一批走得更高更远。”
“也许,”不二笑答,“不过我没有信心一直跟上,老实说,我没有手冢,或者河村,或者大和部长你那样的热情。”
大和部长摸摸下巴,“上次我跟你说,要相信你的部长,现在我要告诉你,要相信你的部长也会一直相信你。”

晚上,不二给迹部打电话,“景吾,你相不相信我?”
迹部倒是早就习惯青梅竹马没头没脑丢句话的风格,“本大爷当然相信你,相信你会心血来潮,相信你会使坏捣蛋,相信你会偷懒摸鱼……”
“切,就没点好的?”不二翻着眼前相册,看着景吾、小虎和自己以前的合影,“比如……你相不相信我会一直一直喜欢小虎?”
“……”电话里沉默片刻,迹部又开口,“是,本大爷还相信,虽然你小子精灵刁钻腹黑任性,但还是会有好下场,找到一个你喜欢又喜欢你的人。”
“还是景吾好。”手指抚过照片上三个少年的脸,有点伤感。
“切,搞得好像今天才知道一样。”

因为周末有比赛,所以头天部活暂停,下午无事,不二早早出了校门,突然想去看看佐伯,兴头不动则已,一动就不可收拾,索性高高兴兴上了车。
到了六角中,正好社团结束学生三三俩俩出来,不二有些犹豫,又怕错过佐伯,又不想打他手机不能当面给他一个惊喜。
恰好一个头发蓬得像鸟巢的男生背着球包出来,不二笑吟吟上前,“请问,你是网球部的吗?佐伯虎次郎走了没有?”
那男生挺好奇地看着他,“佐伯啊,好像去了游泳馆。”
“游泳馆么?”不二淡然一笑,自然是去等小爱,方才的兴致就好像突然从高台跃下,跌进冰冷的水里,“那谢谢,再见。”
“喂,你有事情找他么?”
“没有。”不二笑笑,快步离开。

心情低落地坐车回去,不想回家,不二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一杯咖啡,坐在路边小口小口地啜着那苦味,看人来人往。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掏出来却是佐伯的号码,一闪一闪的指示灯照亮不二略苦的笑意,接通,语调貌似轻松,“小虎么?什么事情?”
“周助,我同学黑羽说今天有人到学校来找我,听他描述的样子,是不是你?”
“怎么会?”不二笑出声,“我刚打完一场训练赛,不过我还真想去找小虎玩呢。”
“那会是谁?”佐伯狐疑地问,“算了,总会知道的,不二你要来找我的话,先给我电话,我来车站接你。”
“说好了。”

不二低头苦笑,自己这算什么?一滴泪水悄然砸在手背,太难看,太不像自己。
“不二?”
不二猛抬头,“手冢?”
想到自己在对方眼里或许是潸然欲泣的表情,见鬼!
立时换上一幅亲切笑颜,“怎么,加训到这么晚才回去?”
“嗯。”手冢静静看着他,也不多话。
倒是不二有点被撞破的尴尬与心虚,“周末的比赛,我想手冢一定没问题。”
“嗯。”还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回答。
“那……我先走了?”
“不二,”手冢叫住他,“我平时去的俱乐部关门了,但我没有完成今天的训练量,这附近有个露天球场,能不能陪我练习一下。”
不二眨眨眼,冰山居然一口气说这么多字,倒不好拒绝,就算散心,“好。”

露天球场已经亮起灯,无数的小飞虫纷纷扰扰在高处明亮的白色光源。
“我想做持续的接球练习,”手冢说。
“好。”不二想,这倒是轻松简单。

晚上的风很凉,在球场上来回奔跑,挥拍,接球,风抚乱了发,撩起了衣襟,吹透开始渗出的热气和汗滴,很舒服很畅快。世界仿佛变得只有一个球场那么简单,却又无限,把球击回去,再击回去,一拍又一拍,如同生命本身的脉动与节律。
淤塞在心里的块垒在往复的奔跑中消散于无形,真实的笑意重新回到唇角,不二小跑,挥拍,击球,看着球场那边的手冢,依旧是不变的冷峻稳定渊渟岳立。
不二心头一动,再次接球的时候暗暗加了一些旋转,感觉不太对。
不二属于球感特别好的那类人,和乾精确的数字分析不同,更多来自敏锐的直觉,再次挥拍,击球,走出刁钻的角度,不太对,还是不太对。

不二睁大眼,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球路出现不受控制的偏离,对于控球,不二有绝对的自信,如果问题不在自己这边,那么……
不二凝神看向手冢,手冢依旧是从容不迫的回击,不二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难道真的会发生这种事?!
嘴唇抿紧,挥拍,已全无方才的随意,竟是拼上力打出不同变化。却如同万流归宗,所有的变化都变成固执的朝着越来越集中的一点飞去的不变,手冢来回移动的幅度越来越小,当他终于停在中间的一点,不二了然一笑,看着手冢击回的球从身边飞过。
这几乎比一局比赛还要长的一球,终于结束。

“为什么不接?”手冢问。
“我没有现在能破你这招的自信,”不二的目光是难得的坦白,“但我又没有被人牵着走的习惯……真是很厉害啊,就像一个磁场,逃不出的领域。”
他偏头一笑,心情大好,“让我见识了这么厉害的一招,我请你喝饮料好了。”
“谢谢。”手冢也没有拒绝。
两个人坐在场边默默喝水,不二玩着手里的易拉罐,“呐,手冢,谢谢你。”
手冢听见了,什么都没回答。

十四

顺利打掉下一个对手,青学出线的最后一关却是遭遇冰帝。
冰帝最近几年成绩越来越好 ,俨然已有本赛区霸主的气势,部内的气氛陡然紧张。

手冢和不二在场边看三年级前辈的训练赛,大敌当前,连训练赛都没有半分懈怠。
大和部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们身后,“不二,”一边看着比赛,大和部长若无其事地说,“有人提议让你破格成为正选,顶替一人下来,参加与冰帝的比赛,加强我们的实力,你怎么想?”
不二轻轻一笑,“恰好我对破格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呢。”
“哦,”大和部长未置可否,“手冢你怎么看?”
手冢目不斜视,“网球有网球的规则,队伍有队伍的纪律。”
“很好,”大和部长伸出手,似乎想拍拍他们的头,手冢不二倒都不约而同地往旁边小迈了一步,两个都没拍上。大和部长倒是毫不在意,“我和他们几个一起努力到今天,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手,都想会一会啊。”
他转身踱开,头也不回又扔下一句,“手冢,这次你打单打一,不管前面的成绩如何,这一分你给我拿下来!”
“是。”手冢回答。
不二微侧目看了看他的手,“伤好些了吗?”
“不碍事。”手冢依旧专注于场上。

部活结束,不二与菊丸一起出来,菊丸不满地直嘟囔,“前辈们个个如临大敌,搞得我都紧张得不得了……”他突然一把抓住不二的胳膊,用就跟见了鬼的声调说,“那不是我们班美惠么?”
不二一瞧,可不是那位总是笑得很羞涩的女孩子,正红红脸低头站在手冢面前。
“这个……是在神社里求的,希望手冢君比赛顺利。”
再帅都是不解风情的死人脸,“比赛不是靠愿望就能获胜。”
目睹少女咬着下唇伤心离去,菊丸气愤地握了拳头,“连我们班的女生都拒绝……手冢手冢他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不二笑着安抚义愤填膺的同桌,“这好像和班级面子没有关系吧。”

菊丸昂首阔步过去,经过手冢身边都没看他一眼,不二落后几步,玩心一起,手伸进书包,掏出一个蓝色纸包,“呐,手冢,我也给你求了平安哦,可惜你不信这个。”
那还是上次裕太生病,由美子姐姐到神社求的。不二素来暗笑这个精明干练的长姊却如此信神信鬼,封都没拆,随手扔进书包。
不二正要把纸包放回,顺便发派冰山几句,手冢却伸手接过,“那谢谢了。”
不二笑容一僵,“你不是不信这个么?”
“不可不信,不可全信。”手冢淡淡回答,“比赛靠自己,平安托大家的福。”
——他还真有道理!

吃完晚饭,不二向着由美合了合掌,“不好意思,由美子姐姐,上次给我求的护身符,我送人了,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本以为由美子要埋怨自己不领情,由美子却目光大亮,“送出去了么?送给谁了?”
“一个同学,”不二胡乱找个理由搪塞,“他的手有伤,想来比我更需要平安吧。”
“你说什么啊,周助,我给你的明明是求姻缘的。”由美子大为不满。
不二几乎一个跟头,“什么?不是求平安的么?”
“给裕太是求平安的,你无病无灾,风华正茂,姐姐当然是希望你早日找到自己的意中人,难道你就没打开看一下,真是。”
“这下糗大了。”不二抚着额头,到底忍俊不止大笑起来。

晚上,躺在床上和迹部在电话里东扯西拉,不二还想着错送护身符的事,专门去找手冢要回来,倒像是自己多当回事。也许手冢根本不会拆开看,不二安慰自己,或者看了,也只会认定自己在捉弄他,不如装没这回事,万一他问,就赔不是好了,不二想,难不成他还能让我跑圈?!
“我说,周助,你要这么心不在焉,本大爷可没工夫陪你扯瞎话。”电话那头,大少爷超级不爽的声音传来。
“哪有,”不二翻过身趴在床上支着下巴,“只是今天我无意中干了一件很糗的事呢。”
“我听你声音倒蛮愉快。”迹部抢白他一句。
“那是,那是,我在想那个人如果知道自己接的是什么,还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不二简直想拍着床笑。

“那个人……是手冢国光么?”迹部缓缓地问。
“也?”不二吃惊地看看话筒,“景吾,你怎么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最近你常提起他么?本大爷都听烦了,就好像你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网球打得好的人。”
“可不是,”不二自然听出迹部话外之音,却故意要气大少爷,“手冢这个人啊,虽然顶了一张死没趣的冰山脸,但他的网球真的很厉害……”坏心眼地笑笑,“在我认识的人里面,没几个能做他的对手呢……”
“你小子少来激我,”迹部非常不满地哼一声,“他手冢真有实力的话,本大爷自然会在球场上遇到他。倒是你,在一只都出不了线的队伍里慢慢玩吧。”
“还有时间呢,”不二用手枕着头躺下来,看着天花板,“景吾,我有预感,有一天,我们这只队伍会变得很强,非常强的。”

和冰帝比赛当天,天气却不太好,不二没有上前和迹部打招呼,只是弯起眼笑笑,迹部略抬抬下巴,倒是忍足和不二都不是比赛队员,很是亲亲热热各怀鬼胎的寒暄半天。
菊丸不满地把下巴搁在不二肩上,“不二,你真是的,和冰帝的怎么那么熟?”
“英二不喜欢冰帝么?”不二把话题扯回菊丸自己。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菊丸愤愤地看看冰帝浩浩荡荡的拉拉队,“他们太吵!”

大和部长跟平时一样给大家鼓了气,一干正选准备上场,菊丸昂头对大和部长说,“部长,请加油,一定不能输给冰帝那帮家伙。”
大和部长微微一笑,目光在菊丸不二他们身上转转,伸手拍拍菊丸的脑袋,“相信我们,不管对手是谁,我们都会打出属于我们自己的最好的网球。”

十五

比赛时间拉得很长,打到一半天空飘起小雨,却并未影响场上的热情,一直到比赛结束,雨才突然下大。
菊丸扭头扑到不二肩上,背微微耸动,不二想安抚地说点什么,也只是勉强一笑。
虽然手冢最终战胜冰帝的部长,却无力扭转青学2-3出局的结果,菊丸搂着不二的脖子,“大家明明那么努力,结果还是……还是……”
大和部长看看面色黯然的众人,“只要打网球,总有一天要输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边几个,把眼泪鼻涕都给我擦干净。”
菊丸噗嗤一笑,揉着眼睛,“部长……”
大和部长摸摸下巴,“本来比赛完了,想安排点娱乐,但今天老天不作美,算了,大家解散,给我把精神打起来,输了球也不能输了架子!”
“是!”众人一声喊,各自散去。

大和部长走到手冢身边,“今天打得很好,你很让我放心。”
手冢肃立,却并无半点欣然。
身后有脚步声,手冢回头,却是迹部景吾顶着雨过来,两人视线相碰,铮铮有声,迹部昂然站在雨里,挑眉冷冷看着手冢,“本大爷只是过来告诉你一句,冰帝现在的部长并不代表冰帝最强!”
手冢静静站着。
“你战胜冰帝部长这个耻辱,我迹部景吾将来一定讨还。”
迹部转身就走,“景吾,”不二叫住他,语声还是温温的。
迹部回身,不二笑的翩然,“呐,我们青学输给你们冰帝这次,将来你们也要还的哦。”
一丝嚣张笑意慢慢浮上迹部眼里,“我等着。”

大和部长转到不二面前,煞有其事握住他肩膀,“不二,你果然不会让我失望!”他一把拉过准备走的手冢,“我请你们俩个吃面。”
“那个,就算了吧。”不二苦笑。
“怎么能算,虽然请所有人吃面,是有点困难,不过只有你们两个,”大和部长摸摸下巴,“还是没问题。”
眼看手冢一脸没脾气的闷不作声,不二无奈摊摊手,“那先谢了。”

大和轻车熟路带他们七弯八绕拐进一家小面馆,进门就热络招呼,“嘿,老板,老样的,来三份。”
“大和啊”,老板看见他似乎就精神了十分,“今天有空,还带了同学过来?!”
大和一笑,“老板还是生意兴隆啊。”
不二坐下,笑道,“大和部长很熟呢。”
“嗯,”大和点点头,自顾拿过茶杯茶壶,“我像你们这会儿的时候,在这里打过工。”
手冢双手接过大和递来的茶,“大和部长,当时还打工?”
“我那时候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所以有时间,”大和端起自己那杯抿了口,“说起来,我加入网球部,还有个故事。”看看不二期待手冢认真的眼神,有模有样叹口气,“等我有心情的时候,说给你们听。”
大和站起来,“那个,大吃之前,我要稍微清理一下,少陪。”

桌边剩了两人,不二看着手冢一笑,“呐,手冢,不管如何,还是要祝贺你,今天的比赛,真的很精彩。”
“冰帝能赢,因为他们不仅有迹部那样的好手,而且每个人的实力都不错,能互补。”手冢显然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祝贺的。
“只有一个强手的队伍,不是好队伍……”不二小声重复着上次听到的大和对手冢说过的话,“我相信青学会越来越强。”
两人默然片刻。

“对了,”手冢拉开球包取出一个小纸袋放在桌上,“这是上次的回礼。”
“回礼?”不二一愣,马上明白怎么回事,捂嘴掩饰住大笑的冲动,“难道是指那个平安符?”
“嗯。”手冢神色不变地点点头。
不二拿过袋子打开,是一幅深蓝色的护腕,“好漂亮。”
——冰山果然也没拆开看,赚到了也,不二窃笑。
“觉得很适合你。”手冢淡淡说。
“多谢。”不二高高兴兴收起,“收了你的护腕,不好好打几场球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大和部长端着一个大盘子回来,“手冢,不二,来,吃面吃面。”

输给冰帝,出线无望,网球部内气氛低落许多,训练开始前,大和部长召集大家有事宣布。
等所有人列队站好,大和部长满意地点点头,“已经征得龙崎老师的同意,这个周末,我们出东京到外地打一场友谊赛。”
队伍里立刻炸了锅,菊丸惊讶地瞪圆眼,“友谊赛?输了还要打友谊赛么?”
大和部长用手指虚点菊丸,“虽然我们出不了线,但是网球还要继续打,只有不断比赛才能提升。”
菊丸不好意思地往不二身后缩了缩。

大和部长拍拍手示意安静,又宣布,“这次的友谊赛不同以往,我们只比双打,而且,要尝试全新的组合……”目光扫过所有听得聚精会神的人,“不论年纪,不论是不是正选,都到同一起跑线上争夺出场机会。”
不少人诧异地互相看看,却无人吭声,专心听大和部长继续,“我已经列好一张表,我们部全体成员每两人为一单位,一位是高年级,一位是低年级,大家都一样,都是新组合,从今天开始,只有有限的几天给你们熟悉彼此,切磋配合,本周的最后一天,我们进行淘汰赛,胜出的三对组合代表青学出场。”

这一宣布,让所有人,特别是一年级新人和非正选大感有趣跃跃欲试。
“大和部长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不二轻笑。
“他是位好部长。”手冢轻声接道。
菊丸一下子跳到不二背上,“不二不二,我和大和部长一组也。”
“哦,”不二也上前细看,却瞥见另两人的名字在一起,心头一惊,转眼看着手冢,手冢专注地看着分配表,沉定的双眸中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一安排,让球场立刻沸腾,训练又恢复了平日的热火朝天。
不二的搭档是二年级的一位前辈,他们训练的对手却是大和和菊丸,不二不时瞥向旁边场地,手冢和他的搭档也在训练,依旧是他平时的一丝不苟有板有眼。
大和和菊丸频频抢攻得分,菊丸雀跃,大和隔着场地看着不二,“不专心可不行哦。”

训练结束,不二径直向大和走去,“部长,我有事想请教。”
“你对我的分组有意见?”大和早有预料般地微笑。
“也不是,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让手冢和……”
“和曾打伤他手臂的人一组?”大和接过话,“不二,球场不应该成为结怨的地方,我也曾经和那家伙谈过……而且,不二,你应该相信手冢。”
不二垂首想想,抬头一笑,“抱歉,占用您的时间了。”
“没关系,”大和摸着下巴,“看你们彼此关心,我这个做部长的真欣慰啊。”

十六

接下来一周训练,所有人都情绪高涨,不少人还相约部活结束到外面继续练习。菊丸已经信誓旦旦将来要成为青学的双打一,说是比单打来得有趣,“得分后,马上可以和人击掌庆祝,单打哪有这么痛快。”
不二之前从未出过双打,颇有新鲜劲,路过街头球场,见有人赛双打,也三分热血七分好玩地凑上去观战。
单打要的是个人技术全面,或者有拿手的得分点;双打讲的却是配合,优势未必相涨,但劣势一定要能互补,否则1+1只是加出更多空当。

不二看得饶有趣味,冷不防被人从后搂了腰,“不二,好巧,在这里也能碰上。”
这种优雅地耍着流氓的调子,除了忍足还能有谁。
不二挣开狼爪,略嘲笑斜瞅忍足,眼神里危险十分,“你对着景吾,也是这么动手动脚?”
“怎么会,”忍足笑得挺真诚,“若是搂了他的腰,我哪里还把持得住。”
他兴致很高,“对双打有兴趣?要不咱两搭档下去玩一局。”
“好啊,”不二颇玩味地打量他,“不过我练双打才三天。”
“咱两真是一对,”忍足笑得意味深长,“我练双打也恰好三个月。”

他朝着场上获胜的那一方走去,“嗨,两位大哥”叫得熟稔无比,“我们也想来一场。”
两人模样像是大学生“算了,今儿赢够了,改天吧,小兄弟。”
“大哥,我知道规矩,”忍足从裤兜里掏出几张钞票,捏在指尖轻轻一抖,“小弟今天只带了这么多出来。”
那两人一起笑了,“你倒识趣,行,就陪你和那边的小美人玩一局。”
“小美人”眼里一道寒光闪过,若无其事笑看忍足,“让你破费多不好意思。”
“那就赢回来,”忍足活动手腕,无所谓地笑,“然后我请客。”

与其说临时组双打,不如说是互相试探,几回合之后,两人一分未得,却都是一派轻松。
不二想,这家伙场上刁得很,一点多余的力气都不肯出,专挑着打对方软肋,难怪景吾也对他另眼相待;忍足想,不愧是迹部的青梅竹马,连球场上都笑里藏刀,把人玩够了,才动真家伙。
“嗨,不好意思,”对手笑得张狂,“这钱看来是我们的了。”
“还没完呢,”忍足看着不二笑笑,“这才刚开始不是吗?”
两人心照不宣地挑挑嘴角。

等到稀里哗啦一气呵成把对方打得如同当头棒喝,忍足同学把钞票随手插回兜里,“你想吃什么?”
“上次你不是说有个地方不错?”不二对别人欠自己的一向算计得清楚。
忍足眼睛一亮,“好,就去那里。”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等到了地方,不二狐疑地看门面,“这里是?”
“酒吧,”忍足斜睨看他,嘴角带几分殷勤的笑,“人妖酒吧,GAY的主场,敢不敢进去?”
不二心头一跳,眼睛里闪出兴奋+期待的光,“为什么不进去。”

第一眼,不二觉得有点遗憾,本以为会有什么限制级的冲击画面,结果和其他酒吧乍看没有不同,几个或年轻或不年轻、或美型或不美型的男人散坐在桌子边。
“小侑!!!”就听得浸透了欢喜娇嗔的一声,一位身材高挑的浓妆美人从吧台后兴冲冲出来,“你这小没良心的,怎么这么久没来了。”
忍足亲亲热热迎上去,“老板娘越来越风情了。”
美人伸手打了一记忍足屁股,“混蛋小侑,只会嘴里拿我们开心。”

不二咬啊咬啊咬嘴唇,才忍住没笑出声,美人的目光已经从“小侑”那里飘过来,看见不二,眼睛里就有点亮盈盈的水色,毫不客气拉了不二的手,“小侑,这孩子就是你的意中人么,眼光不错。”
忍足已经找个位置坐下来,“不是,不过也差不多,是我意中人的青梅竹马。”
浓妆美人依旧携了不二的手不肯放,“小侑是我多少年的小朋友,我们胡扯惯,说错了你不介意吧。”
不二笑得安然,“我姐姐在家也和我这样。我当你和她一样。”
美人一拍桌子,“我喜欢这孩子,”“她”转头瞪着忍足,“你该早带他来。”
“她”定定看着不二,“有没有中意的男孩子?”
突地想起佐伯,不二目光一黯,只是若无其事笑笑。
老板娘却似乎一下就嗅出端倪,轻轻拍拍不二的肩,“谁都有说不出口的事,别人不让我们快活,难道我们还不能自己找快活?”
终于松开不二的手,老板娘一手扶了腰,“我去准备点心,小侑你仔细给我招待着我弟弟。”

忍足笑看不二,“这弟弟当得神速。”
不二撇撇嘴,“小侑又想被姐姐打屁股?”
忍足一脸无所谓,“这位不是标致的屁股还懒得打呢。”
不二满怀好奇,“你和老板娘怎么认识的?”
“以前就住我家隔壁,”忍足说,“我打小眼里就只认得美人,总在她那里耗着,她的事情,也从没瞒过我,后来周围邻居容不得她,就变着法把她赶走了,我老妈牵的头,我觉得很内疚,本想以身相许,结果她说‘小侑啊,人总要给将来遇见的最喜欢的人,留点好东西’。我到东京的时候,听说她在这里开了店,就经常过来玩。”

不二拿眼上下瞅他,“你就一直留到现在?”
“货真价实去芜存精,”忍足笑得百无禁忌,“出来玩,做童男并不失败,失败的是让别人看出你是个童男。该玩的时候就玩,开开眼荤过过嘴瘾,活动活动心眼,到了该认准的时候,就连皮带骨死心塌地,当然,也得人家愿意,这种事情,要两厢情愿,才来得趣味。”
“你还真坦白。”不二笑。
“自己人。”忍足说得理所当然。
“你是指,都没什么希望。”不二自嘲也不忘挤兑他。
忍足伸出手,“对于我,希望是自己掘地三尺刨出来的,就算得不到,我也不会先放手;至于你不二,”他顿了顿,“天知道,你想着人的时候,是不是有人也想着你?”

晚上,不二在电话里问迹部,“呐,景吾,我是不是个很容易就放弃的人?”
迹部答得干脆,“不是。你真想要什么的时候,蛮横得没天理,只不过能让你小子放在心上的并不多。又怎么了?”
“随便问问,”不二换上更轻松的调子,“今天我遇见你们家忍足了哦,他带我去了个好地方。”
迹部冷笑,“你以为本大爷是收容所,是人不是人,都成了本大爷家的?”
“哪能呢,景吾,”不二坏笑,“不过哪个做主公的,身边没有个把死忠的家臣?”


十七

因为第二天就是双打的选拔赛,部活比平时结束得要早。
所有的双打组被分在三个区,每个区的第一名将获得友谊赛资格。分组的对阵图就被贴在了休息室,菊丸趴在不二肩上,“不二不二,我和大石说好了,一起组合双打,所以这次我们一定要从各自的组里出线,不能让手冢一个人出风头,”菊丸的眼睛晶晶亮,特别有精神,“不二,你也一定要出线哦。”扭头再看看对阵表,“虽然你和手冢一个区,手冢确实厉害,但这是双打啊,他们那样的组合……”
手冢从外面进来,菊丸吐了下舌头,没往下说,先溜了,只冲不二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几天的训练,不二和自己的搭档合作得还愉快,也颇有兴趣与手冢在双打中对阵。
“呐,手冢,明天请多指教了。”不二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彼此。”手冢淡淡回答。

到了家,不二一时兴起,拉裕太去打球,裕太别扭半天,还是拗不过兄长,只得跟他去。
等两人到了球场,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不二一看号码,“小虎!”
“周助,”声音里透着份明亮,“小爱……小爱她向我告白了!”
笑容一点点凝固在脸上,“小虎,太好了。”
“我实在……实在太高兴了。”因为兴奋欣喜带点些微的语无伦次,“我早上才知道,今天是小爱的生日,中午跑出去买了一支花给小爱,小爱收下的时候,说,说……”
“最喜欢虎次郎的礼物,最喜欢虎次郎,是不是?”不二淡淡接道。
佐伯略有点窘却透着幸福的笑声从电话里都听得清楚,“周助,我真的很幸运。”
“是幸福,小虎。”不二柔声提醒他。
“真的,”佐伯轻声说,“幸福得像做梦一样,简直不敢相信。”
“现在,我可以给你作证,不是做梦。”不二说,“要不要我过来踢你一脚,帮你确认?”
佐伯不好意思地在电话里笑。“谢谢你,周助,我真的很高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第一个知道。”
“为你感到高兴,真的。”不二真真切切地说。

挂掉电话,不二转向裕太一笑,“抱歉呢,裕太,拉你出来,但现在我有点事,下次吧。”
“搞什么吗,大哥。”等得不耐烦的裕太嘟囔着,看见不二脸上的微笑,不由得哽了一下。
本来已经看惯了的微笑,什么时候带上了一抹触目惊心的……忧伤呢?

不二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荡,本来早有预料,内心还做了无数次准备,以为可以含笑接受,真到来的时候,才知道矫饰就是矫饰,做出来的微笑,只能骗人,不能慰己。
就像把心抽成丝,包裹出一个茧,以为躲在里面很安全,哪知道几颗名为妒忌的牙,就能轻易让它崩溃。
不二自嘲地笑笑,原来自己是这么不干脆的人,想风清云淡,其实也拿不起,放不下。
街上华灯璀璨,人来人往,在不二眼里宛如老黑白电影里的活动布景,看起来那么不真实。

走到脚都有点软,不二靠着一个广告牌想休息片刻,却听见一个声音,“你……你不是一年级六组的不二周助吗?”
不二抬头,数学老师铃木长了张极干巴没有水分的脸,连眼珠都干抠得象陈了年磨毛光的玻璃珠,用菊丸的话说,整一风干的老柚子皮,在学生面前,最是色厉内荏。
铃木老师一脸憎恶地看着不二,“你……你怎么这么晚在这种地方夜游,现在的学生真是没有体统。”
不二侧头,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块夜店的广告前,本来心情就不好,偏还有张风干柚子皮像看脏东西一样看自己,不二不无恭敬地一笑,“那铃木老师呢?到这里来履行教师职责么?真是可敬可佩。”
“你!”铃木老师愤愤然地看着他。
“老师您慢慢玩,我先走了。”不二笑着欠欠身,扬长而去。

第二天,不二很没精神,菊丸看见他就叫,“不二,你怎么没精打采的。”
“没睡好。”不二向菊丸笑笑。
菊丸是真心着急,“今天要打淘汰赛啊。”
课间时,班导师把不二叫到教员室,“不二,铃木老师说,你晚上在外面夜游,有这事么?”
班导师素来对不二印象不错,清秀聪敏挺懂事一个少年,成绩不错,在班里人缘好,从来没惹过什么乱子,“一定是有什么缘故吧,你尽管说,老师相信你。”
不二心里没来由的异常烦乱,面上还是淡淡的,“没什么缘故,想去就去了。”
“不二,”班导师忧心地看着他,“不能给合理解释的话,铃木老师要求处分你。”
“处分就处分吧。”不二鞠一躬,“老师我先走了。”

选拔赛上,不二他们这组在第二轮就被淘汰下来。
大和部长在自己比赛的间隙,过来看了片刻,没说什么。
菊丸和大和部长的双打,果然胜出,大石和他的搭档苦战乾那组,艰难获胜,手冢他们取得本组资格时,不二心不在焉站得老远,模模糊糊地想,手冢就是手冢,不论和谁,网球就是网球。
部活结束,交代完次日集合出发的事项,大和部长宣布解散,朝着不二走过来,先摸摸下巴,“不二,今天不只是未出全力啊。”
“抱歉。”不二说。
“对我有什么抱歉,倒是你的搭档,”大和部长悠悠地说,“他和我们每个人一样,辛苦练习,希望获得出赛的机会。就算技不如人,也要输得无话可说。”
一丝真切的愧疚浮上不二本来已很烦乱的胸中,“我果然是个拖后腿的人,”他轻轻一笑,“让我退部吧,部长。”
小圆墨镜片后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大和部长抱了手,“现在我还不同意,不二,明天的友谊赛你不用去了,在家好好反省。”
“是,部长。”不二鞠躬,回头,手冢就在身后不远,显然听见他和大和部长的对话,专注地盯着不二。
不二没有心情去读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更多的内容,习惯性一笑,避开他的目光,突然觉得手冢身上的正选队服白得分外刺眼,想起自己还一本正经考虑穿这身衣服去见佐伯,多么没意义的孩子气。

走到校门,就看见迹部靠门站着,不耐烦地扫他一眼,“你怎么慢吞吞的。”
不由分说抓住不二的手上了宾利,“开车!”
不二心知迹部是知道消息,专程接自己,拉出灿烂笑容,“景吾,有好消息哦,首先,小虎他结束可怜的单恋正式步入交往阶段,其次,我即将获得我这辈子第一个处分;最后我就要从网球部解脱了。”
大少爷狠狠哼一声,“在本大爷面前,少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周末有没有安排?”
“本来有友谊赛的,”不二窝在后座上,“现在被勒令在家反省。”
“给淑子阿姨打电话,晚上住我那去。”
“还真怀念景吾家的四柱床和按摩浴缸啊,”不二叹息,“景吾把忍足叫来一起玩吧。”
迹部皱了眉头,“叫那只狼来做什么?”
“因为我习惯了三个人一起玩,现在不好去打扰小虎,就勾条小狼来吧!”


十八

若论亲切贴心,忍足侑士当然不能和佐伯虎次郎比,不过知体逗趣妙想天开,却是最好的玩伴。在迹部家折腾一夜一天,不二只觉困得天怒人怨,原来那股子烦乱也不知是消散了,还是改头换面压成心底一道暗伤。
迹部的意思要留他多住一夜,不二却只想回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被窝。迹部只能让司机和忍足送他,明明乏得手指头都懒得动,离香酣的睡眠却总差临门一脚,不二白着一张脸看车窗里自己的倒影,笑得像个不认识的傻瓜。

等在家门口忍足陪不二下了车,不二就犯迷糊,为什么我家门前有这么一堆人呢?
那群人中站在最后的一个动了一下,回头,“不二?!”
“手冢,”不二想,你为什么在这里?不,我还没伤心困惑迷茫到起幻觉的程度,有幻觉也不该看见你手冢,我可是神经超强的不二周助,你手冢是人是鬼是冰山都吓不倒我。不过你们不是打友谊赛去了么?对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也就是你们已经打完了,但是你们打完了为什么要站在我家门口?难道你们赢了球要拉我一起去庆祝,不,不,不,我现在已经庆祝够了,我已经庆祝了一夜,庆祝剩下自己一个人,世界该清静了……菊丸你不要摇……

菊丸抱着不二的肩,“不二不二,大和部长说你要退部,这不是真的?……今天我赢了比赛噢,不二,我赢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噢,你都没有去看,好过分……而且,你为什么和冰帝的人在一起,你该不会不只是退部,还要转学吧……我不要不二你去那种学校……”
大石的脸什么时候都象贴着大好人的标签,还要注明保质期限“一万年”,“英二,这样说不礼貌……对不起(这句估摸是对被菊丸怒目的忍足)……有什么困难,大家都会帮忙,请不要一个人(这句是对困得颠三倒四的不二)……”
乾推了推眼镜,“不二,我还没有收集好你的数据呢……”
河村抓了头又抓头,“不二,我真的很希望和你一起练习……”

不二突然想大笑,被很多人包围原来就是这感觉,有点旋转有点吵闹有点温暖,算了,也许我不二周助情场失意就要在球场得意捞回来呢?这里被人放倒可以在那里放倒别人……
心陡然一松,困意就排山倒海。
菊丸把手冢拖过来,“手冢,你也劝劝不二啊,到这种时候,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
不二真的不是笑弯眼,是眼皮抬不起来,“不用了,英二,我不退,我要打赢那个手冢国光给你们看看……”
话还没说完,不二迷迷糊糊向前倒去,依稀觉得自己被什么稳稳托住,索性把全部重量靠上去,真的困了,真的要睡了,睡着真好……

再睁眼,神清气爽目光明亮,已是大天光。
不二对着镜子一瞧,少年人就是恢复能力强,通宵达旦后大睡一宿,依旧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连黑眼圈都没留下,换了由美子姐姐,肯定大呼小叫瓶瓶罐罐涂涂抹抹半天白忙。
下了楼,淑子妈妈做好早餐,看儿子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小小批评几句,“周助,你怎么站着说话就睡着了,以后去景吾那里玩也要有个限度,昨天幸好你那个同学帮忙,把你弄上楼,又帮你换衣服。也没见过你睡得那么死。”
“哪个同学?”不二胃口不错,开始吃早上第二枚蛋,“是不是上次来过的那个冰山脸?”
“什么冰山脸,我看是老成稳重,很有礼貌,把你安顿好了才走,连茶都没喝一口。”

心情好得简直象再世为人,不二决定出去溜达溜达,才换好衣服,就被由美子笑得甜甜的叫住,“周助,反正你要出去,不如陪我去逛街。”
上次裕太被由美子拖着逛街回来,简直面无人色,不二还笑,“由美子姐姐,将来裕太因为对逛街有心理障碍不敢找女朋友,那一定是被姐姐你吓出来的。”
心知绝对逃不过,不二的笑容像今天的阳光那么明朗,“好啊。”

看完饰品和鞋子,由美子又扎进化妆品专柜,对着据说是今年新系列的一溜十五款唇膏挑拣了半天,择出几只来颇为踌躇,哪只更好呢?
她的目光转到不二身上,看表情,不二就知道定无好事,果然,“把这只蜜糖色的给我弟弟抹上,我要看看效果。”
不二苦笑,“姐姐你自己抹不就可以了。”
“我已经抹了一款了,你不擦上我怎么比较,”由美子理直气壮地抓过不二,“男孩子,一点事情扭扭捏捏象什么。”
不二算是知道裕太怎么阵亡的了。

有人走到身后,“这款很适合呢。”转向由美子,“这一定是你姐姐了,幸会。”
不二抬眼,身材修长一个青年,戴了一幅丝边眼镜,笑得温润顺眼……有点眼熟。
青年男子大方地凑过来,从那一溜里又拣出一支,“这个的效果也很不错。”
由美赞赏地接过,“谢谢,周助,你的朋友?”
不二飞快地翻过记忆,突然灵光一现,“你是……”
“前几天,你还和小侑一起来过我的店。”青年顺手从柜台上抽了纸巾,帮不二把唇膏擦干净,“可惜了,你姐姐挑的这颜色很衬你。”

由美子眼睛一亮,两个人从不二适合什么类型的妆聊起,简直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老板娘,现在应该叫老板,帮着由美子参谋品评,不二倒轻松了。
买好东西,三人一起去喝咖啡,不二被撂在一边,乐得无所事事向外张望,却正看见手冢从一栋房子里出来,那楼上赫然挂着XX骨病专科的牌子,不二心头一动,“姐姐,你们慢聊。我有点事。”

急忙忙穿过街道,在拐角处跟上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手冢!”
“不二。”手冢回头。
不二的目光停在他手肘上,“我看见你从那边出来……是当时的伤还没有好吗?”
“好多了,谢谢。”
不二看着手冢,“呐,不要强撑啊,你说过,等完全恢复,我们再打一场的。”
“我没忘。”
“对了,”不二笑着欠欠身,“昨天多谢你了,给手冢你添麻烦了。”
“应该做的。”手冢回答的风格永远简短。

不二托了下巴,“不过真的很不好意思呢,被你看到了……”
不二尾音拉得长长的,手冢略转开脸,“……”
“虽然也没有什么,不过还是要说明一下,睡衣是我姐姐送的,不是我的趣味哦。”
由美子在新年的时候,送给周助和裕太一人一套睡衣,周助的是一身粉色小熊,裕太的是红色小章鱼,兄弟俩黑线得不行,由美子放话,胆敢不穿者,后果自负。
“还好,”手冢扶了下眼镜,“很可爱。”
“也?”不二睁大眼,“手冢喜欢那种风格的么?不如下次送你一套。”
“不用,谢谢。”

想象着手冢穿一身很Q的睡衣,不二笑得异常开心。
手冢看了他一眼,“已经决定了么?”
“什么?”美妙的幻想象气泡被戳破,眼前依然是这个沉着内敛的冰山脸。
“不放弃网球。”手冢说。
不二一愣,突然模模糊糊意识到,和大和部长说要退部的时候,不仅仅是想离开网球部,真的有种再也不想站到球场上的厌倦。
“不放弃,”不二笑了,其实下决心是很简单的事,“我要继续打网球,和你一起,和英二、大石他们一起,和所有人一起。”
一道光从手冢目光深处透出来,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不二一眼。
不二有片刻恍惚,冰山脸没事长那么帅干什么,害自己一颗少年心狠狠跳了两下。

晚上,由美子摸进不二房里,“你那个朋友,很不错。”
“陪你逛得很愉快吧。”不二在看一本杂志,朝她笑笑,继续研究一篇文章。
“我说的是另一个,昨天送你上来那位,我看见你跑出咖啡店去找他。”
“有点事情要问,反正姐姐你也找到比我更好的陪你逛街的人。”
“我可全看见了……”
“什么?”不二终于意识到由美子不仅仅是顺便进来聊几句,从杂志上抬了头。
“我回来的时候,妈妈让我送茶上来,我看见他站在你床边,看着你。”
“姐姐你还说,”不二无奈地叹口气,“但凡是正常人,看见我都这么大了还穿那么骇人听闻的睡衣,都要多看几眼吧。”
“谁说那睡衣骇人听闻!”由美子瞪他一眼,“算了,懒得和你说。”

走到门口,由美子又回头,“我已经知道你去的是什么店了哦,周助。”
“那个啊,”不二还真有点心虚,索性做无辜笑,“姐姐不好奇想去吗?”
由美子点头,“我已经去过了,还帮忙提了不少装修的点子,我们还约了过几天再去买东西……”她满足地叹口气,“终于让我找到一个长得不错,又有眼光、喜欢逛街,殷情细致又不会别有居心,而且和我一样懂得欣赏美男子的男人了。”
不二哑然失笑。
“周助,”由美子扶着门,“要知道,不论如何,你都是我弟弟,我唯一不能原谅的,是你向我隐瞒不需要隐瞒的事情哦。”
不二眨眨眼,由美子姐姐在暗示什么?

十九

退部的事情就象往水里丢了一块冰,虽然激起了一点水花,但最终没有带来变化。
大和部长再未提起这件事,排不二值日,不二也做得老老实实。
菊丸叨咕了几天,自从正式确认他和大石组合打双打之后,这件事情就被彻底遗忘。
不二等了几天,自己的处分却没有下来,班导师私下告诉他,铃木老师告到石川校长那里,被校长劝劝,就搁下了。

考试的日子临近,教员们不厌其烦反复提醒,是学生这时候就快活不起来,连菊丸都要借不二的笔记温习,借的时候还很气愤,“明明上课我比你认真,为什么你的笔记比我的详细?!”
不二探头看菊丸的本子,潦草字迹夹满灵感乍现的涂鸦,由衷赞道,“还是英二的笔记内容更丰富。”
菊丸午休也不再抓不二聊天,跑去找大石,说不二总是把简单的题目讲得很难。不二嫌教室闷,在学校转悠,看见几个女生挤头挤脑在理科室外窥看,看见他,不好意思地红红脸,一哄而散,不二好奇地过去,却看见手冢国光坐在空无他人的理科室里,低头看一本书。

不二莞尔,上午菊丸还很八卦地告诉他,说女生私下评最想交往的男孩子,手冢排在第一位,菊丸不服气地翘翘嘴角,“那种可以把向他告白的人冻得想哭都哭不出来的人,有什么好。”
菊丸在本班女生中人缘极佳,女孩子们若是带了好吃的零食,都不忘记菊丸的份,菊丸对手冢上次拒绝本班的女生,就总有些耿耿于怀。
不二看着手冢的侧脸,不得不承认,冰山不仅仅是长得帅,那笔挺修长的身影,安定如山的态度,但凡是女孩子,都希望被那样稳定有力的手臂拥抱,被那样深沉专注的目光所注视吧。
不二突然醒悟,干什么啊,象个女生一样看着男生花痴,他苦笑着拍拍自己的脸。

考试要考,网球也要照打。
校内的排位赛再一次如期举行,有人提议大和部长延后比赛,大和部长一本正经地摸摸下巴,“的确,作为学生,学业是主要的,但若只剩下学业,又实在太辛苦,不如大家考累了,就来打几场放松吧。”
在更衣室换队服,不二拿出上次手冢送的护腕,笑笑说,“一直放着没用呢……只摆着可惜了。”就套到手腕上。
考完试还要接着打比赛,不少人叫苦不迭,不二倒是乐在其中,手风很顺。
等考完了,他也拿到了正选队服,菊丸嚷着让不二换上,左左右右研究。
不二看着手冢,“虽然迟了,不过到底还是实现约定。”
手冢无话,只是伸出手,指尖从不二耳畔擦过,撩起他的发,把掖进去的衣领拉正。
不二看着手冢一丝不苟的穿衣风格,本想取笑,却莫名地觉得耳朵有点烫,没说出口。

晚上,不二主动给佐伯打电话。
“小虎,我也成为青学的正选了。”
“太好了,”佐伯实实在在地为好友感到高兴。
“和小爱发展得怎么样啊?”不二用再轻松不过的口气问。
佐伯笑声明朗,“上星期,我陪小爱去看了一场足球联赛,她真的好喜欢足球,俱乐部每个球员的资料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二笑他,“是不是觉得当初应该进足球部的?我记得小虎在小学不是踢过后卫吗?”
“如果我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去踢,小爱一定不会高兴,”佐伯口气异常诚恳,“我现在只想尽自己的努力打好网球,小爱也说,虽然她看不懂,不过我比赛的时候,一定来为我加油。”
“真是羡慕啊……”口气半真半假,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不过,如果在比赛中遇见小虎的话,就算是小爱面前,我也不会放水的哦。”
“那是当然……”佐伯毫不犹豫地说,“不过,周助,我一定会进步得让你大吃一惊。”
挂掉电话,不二靠到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
这样就很好,佐伯会永远是自己最可信赖的好朋友,小爱则是配得上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女孩子,而自己呢……不二翻了一个身,看见放在桌子上的护腕,不论如何,自己都不想独自被留在原地。

成绩公布,手冢是年级第一,不二、大石也进了前十,不二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大和部长宣布,利用考试后的假期,要对正选进行集中强化训练,他看看所有人,又接着说,“因为在这之后,我们几个三年级要淡出部里的活动了。”
所有人都是一惊,大和部长挥手示意各位安静,“很抱歉,我没有能够带领队伍走得更远,三年级的各位都是考生,也希望大家理解,我仍然会继续担任一段时间的部长,也会不定期来参加网球部的活动,当然更多是作为类似顾问的身份,我已经向龙崎老师推荐了下一任部长和副部长的人选,等她决定后,会向你们宣布……这一次,是我们几个三年级想利用最短的时间,把我们这几年的成果和心得,分享给二年级和一年级的诸位。”
“为什么只有正选才能参加?”菊丸又是难过又是不舍地问,“我们也想和前辈一起……”
“抱歉,菊丸”大和部长看着他,“因为我们时间有限,人一多效果就会受影响……现在全体解散,正选队员留下。”
菊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不二,“我一定会成为正选。”说完就跑了。

大和部长简短交代了集训的安排,包括要做的准备。因为训练是从早到晚,要求低年级队员这几天在学校住宿,也得到了学校方面的许可。
晚上不二打包,到底还是向淑子妈妈借了一套爸爸穿旧的,虽然样子颜色都比较老,也比那件撒满粉色小熊的强。
特训比预期的还要辛苦,三年级的前辈异乎寻常的严格,似乎要把三年的积累,全部喷薄出来倾注在他们身上一样。
短暂休息的时候,不二坐在边上擦汗,突然心有所动,“呐,手冢,我突然在想,等我们三年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手冢确实很厉害,不过不知道手冢能不能象大和部长一样给青学留下更强的后辈呢?”
手冢望着远方,没有回答。

一天训练下来,每个人都象脱了一层皮,洗了澡,大部分人都选择回到集中住宿的室内体育馆倒头就睡。
难得晚上呆在无人的学校,不二兴致勃勃到处转悠,看有没有机会发掘到什么“青学之不可思议事件”之类。
远远看见已经熄了灯的球场上,站着两个人,不二眼力好,从其中一个挺拔的背影,和另一个披在身上随风扬起的衣摆,就认出是手冢和大和部长,不二没有打扰他们,悄然走开了。
等舒舒服服躺下来,看着对面空着的手冢的铺位,在夜色里那两个人站在空旷球场上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那就是所谓支柱一样的存在么?不二暗暗地想,站在能承担责任的人身边,对于懒散惯了的自己,是件不错的事情呢。

手冢晚一点才进来,看不二还醒着,朝他点下头,不二瞪大眼睛,饶有兴致地看手冢有条不紊做休息前的准备,手冢却不准备睡,拿出一本书,旋亮带来的小小书灯。
“呐,手冢,”不二压低声音,免得吵到已经睡着的人,“今天训练的时候,我在想……”
手冢转过头,听他往下说。
不二把脑袋转过一个更舒服的角度靠在枕头上,“每个人扣杀的时候,眼睛里都会自然流露出得分的自信,如果能把这种扣杀漂亮地回击,他们的样子,肯定很有趣……”他朝手冢笑笑,“算是我的恶趣味吧。”
手冢静静地看着他,语调依然波澜不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风格。”
看着他的脸半淹没在阴影里,不二悠悠说,“有没有人告诉你,其实你很适合讲鬼故事吓人。”
说完这句,不二高高兴兴合上眼,睡了。


二十

低年级的全体躬送高年级的前辈,前辈们回礼,脱下穿了数载的队服。
菊丸扑到不二肩上,眼圈已经有点红,不二突然觉得已经开始想念那副诡异的小黑圆墨镜。
球场上突然空荡了许多,剩下的人都卯足劲训练,龙崎老师已经表示要在下一次的排位赛,补足空出来的正选名额。
作为副部长的手冢,因为要协助管理部内的事务,就忙了起来。
不二的日子依旧过得无风无浪。曾经有的少年人的情怀初开,除了一点隐约惆怅,只化成了眉尖嘴角一点风轻云淡。

有天部活结束,手冢叫住不二,“这个周末,冰帝要客场挑战立海大附属,我准备去现场看比赛。”
不二在他冷峻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微笑了好一会,才问,“手冢的意思,难道是要约我一起去?”
“如果你有时间。”手冢式的简略回答。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二说,“就去给景吾加油吧。”

周末,不二起个大早,收拾齐整,由美子姐姐头发蓬松着从房间里出来倒了一杯水,有点睡眼惺忪,“这么早出去?”
“和同学约好了,跑一趟神奈川。”不二笑答,眸子里阳光灿烂。
“到那么远约会啊。”由美子姐姐懒懒地说。
“是和男同学。”不二好心地纠正。
“我知道是和男同学约会,否则何必跑那么远,真是,有什么不好意思。”由美子打个哈欠,撩下哭笑不得的不二,回房睡回笼觉。

不二在车站与手冢碰头,手冢果然还是到的比他早,已经买好两张票,两人就上了车。
不二饿着肚子出门,终于等到推着小推车的列车员出现,兴高彩烈选了一堆食物,不二拆了一包递给手冢。手冢已经吃过早餐,说了声,“不用,谢谢。”
不二乐得独自享用,边调侃手冢,“早上出门,我姐姐还问我是不是去约会。”
手冢依旧淡淡的,打开一包果汁递给不二,“立海大附属非常强。”
“比冰帝还厉害?”攸关青梅竹马所在学校的胜负,不二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我也想知道。”手冢说,目光深处又是不二已经熟悉的光芒。
余下时间,两人再无话。不二已经不再一味觉得手冢沉闷无趣,现在相处倒自然安心。
手冢所想的是高处的风景吧,不二想,也许我也能看得到呢,对着窗外微笑起来。

立海大附属国中,不愧是神奈川的私立贵族学校,接待组织都有条不紊,来看比赛的人还真多,立海大和冰帝的拉拉队就各自占满一边的看台。
手冢不二站在看台高处,望着比赛未开始已是如火如荼的场上,不二看着对阵表轻笑,“双方派上的都是二三年级的主力啊。”
“恩,”手冢语调淡定,“双方的实力还不仅于此。”

不二顺着他目光,看到冰帝出场队员的身后,看台的最前排,迹部景吾抱了双手卓然而立,忍足侑士贴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迹部的目光抬起,看着手冢不二这边闪了闪。
而在立海大这边,不二赫然发现上次在手冢比赛场外见过的面色阴沉的高个青年,他身边还站了一位,看得人眼睛一亮,却是英气飒爽一个美男子,目光明亮自信,嘴角的笑容却是形容不出的温润亲切。
“那是立海大的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手冢好像知道不二在想什么,“一年级,都拥有不逊色于高年级主力的实力。”
不二笑着背了双手,“拥有不逊色于高年级主力的人,这里也有一位哦。”
手冢只是看着场上,“比赛开始了。”

棋逢对手,比赛异常精彩,连置身事外的不二都无法再保持观战的悠然。
回去的车上,两人一路沉默,都在回味方才场上的惊心动魄。
“呐,手冢,”快到终点,不二淡淡开口,看着自己掌心细细的纹路,“到了那样的赛场,我才觉得,我真的想做青学的不二周助,真的很想代表青学打比赛。”
手冢没有说什么,伸手握住不二的手,握得很轻,却又有力,只到车进站才放开。

天气凉意渐深,新的队伍组建起来,菊丸本来经过几轮苦战已经取得正选资格,却又主动放弃,“我要和大石一起,”菊丸自信满满地笑笑,“下次,我和大石一定能一起打进正选。”
不二代表青学出战了几场友谊赛,无一败绩,逐渐被大家公认成队中仅次于手冢的绝对主力。
偶尔在训练场上,不二会有片刻的失神,好久没看见那个不管晴天阴天都戴一副小黑圆墨镜的人,再看站在场边镜片后目光沉静的手冢,那份越来越让队友们心折的威严,“好快,”不二想“很快就是新的一年。”
还是会和迹部煲电话,不过频率低了很多,感情一如从前,只是每个人都走上自己的轨迹。
有时候也哀叹,小虎和小爱成双成对,迹部的身后也跟了条大尾巴狼,只有自己似乎倒是孑然一身。

迹部半假半真地骂过难得见到不二。
不二坏心眼地倒打一耙,“那是景吾重色情友。”
“呸”大少爷哼一声,“一条狼有什么色?!”
不二笑得不行,“可不就是色狼色狼吗?”
佐伯依旧惦记着不二,有次给不二打电话,小爱也在旁边,和不二兴致勃勃说起第一次去看佐伯比赛的笑话。
“比赛刚开始,我想起,把虎次郎的毛巾落在休息的地方了,赶紧回去拿,回来的时候就听见裁判报‘40-0’,我当时特别震惊,才出去这么一回工夫,虎次郎就赢了40个球么?”
电话两边三个人的笑声混成轻松的一团。
有次不二到街头球场找人练习新招式,遇见忍足,切磋半天,一起去吃饭,说起上次在迹部家玩的事,“你就那么倒了下去,连我都吃了一惊,”忍足挑眉带着三分笑,“不过你们那位手冢国光,这个人啊……”搜肠刮肚了半天,居然连忍足也有词穷的时候,最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不二叹口气,“这个人……很有意思。”
身边有很有意思的人,朋友们都过得很好,这样不紧不慢的日子,不二过得很惬意。

就要到圣诞节和新年的长假,今年父亲可以回来一起过节,淑子妈妈老早就忙碌起来,家里的节日气氛越来越浓,不二抽了一个空去挑礼物,送给裕太的线手套,送给由美子姐姐的化妆包,送给淑子妈妈的护手霜,送给爸爸的镜框,里面是父亲上次回来时不二自己拍的全家照,角度和光线都不错,每个人都带着笑。
走过卖小东西的柜面,不二的脚步又折回,对着一个吊在玻璃上的钥匙扣,忍不住笑了半天,表情严肃还架了一幅眼镜的雪人,怎么看都有某人之风。
不二一高兴,把雪人钥匙扣也买了下来。


二十一

终于放假,每个期待回家过节的人脸上都带着笑。
不二和菊丸约好,中间抽一天一起出去玩,然后晃到手冢他们班,“圣诞和新年的礼物,”不二笑眯眯,“看见的时候,就想起手冢你了。”
“谢谢,”手冢收下。
“有没有回礼?”不二背着手问。
“我准备了,不方便拿到学校来。”手冢静静地说。
不二露出大为吃惊的表情,“手冢你准备了什么限制级的东西给我么?”
努力了一年,失败了无数次,终于看到满头黑线的手冢,不二心里那个畅快。
“你明天下午在家么?”
“那就麻烦你送货上门了。”不二脸上绝对没有任何怕给人添麻烦的表情。

第二天下午,门铃一响,不二就抢着去开门,手冢抱着一个盒子站在门外。
不二眼睛一亮,“是我的礼物么?”欢天喜地要接,被由美子在后脑敲了一记,“哪有你这样的,还不快请人家进来。”
“不好意思打搅了。”手冢说。
“哪里,周助才是,总是麻烦别人,却不知道请进家里玩。”由美子表现真如长姊般亲切,“先去周助的房间坐坐吧,我一会送茶和点心上来。”

裕太蹬蹬跑进不二房里,“你……你就是手冢……学长。”
手冢看着他,“你是不二裕太吧,我是手冢国光。”
“我看过你打网球……”裕太说了一句,不知道如何继续,不二笑眯眯地一把抱住他,“裕太,明年也进青学吧,和哥哥一起打网球。”
“我会进青学,”裕太一脸难为情推开不二,“不过,我是为了向手冢学长请教。”
说完,涨红着脸跑了。

“呐,手冢,”不二笑看着手冢,“你不笑都这么受欢迎,笑起来怎么得了。”
手冢再次忽略不二的调侃,“你和你家里人感情很好。”
“嗯,”不二捧了自己那杯茶,“我父亲一直在海外工作,家里只有母亲带着我们姐弟三个,我就是最年长的男生,不管怎么样,都希望能珍惜相聚的时间,快乐地在一起。手冢呢?”
“我与父母、祖父母住在一起,祖父对我很严格。”
“很像,”不二托着下巴,“手冢很像那类世家子弟,头脑良好,运动一流,家风严谨,自律严格,背负着全家人的期望,将来一定前程似锦。”
“我想,回应家人期望的最好方式,就是做出自己对未来的选择,并坚持到底。”手冢缓缓说道。
“真是手冢的风格啊,”不二轻叹,“对网球也是这样吗?”
手冢抬眼看着不二,“是。”
不二在他的目光里笑了笑,“对了,差点忘了,”他拿起礼物盒子,“可以拆开么?”
“当然。”

不二兴高采烈地打开盒子,捧出一盆……仙人掌,也许应该算是仙人球,不二对园艺不太擅长,只觉得这颗仙人掌圆鼓鼓的,下面一大圆,上面两小圆,看起来颇像是……不二的眼睛转到床上叠得整齐的睡衣,撒满粉嘟嘟的小熊。
“看到的时候就想起不二你,”手冢的语气再平静不过,“……而且你也应该能种得活。”
不二捧着仙人掌眨了半天眼,手冢说这话时,那种和“绕场二十圈”并无二致的表情,让不二真的拿捏不准,这个人是究竟是迟钝冷感,还是无敌腹黑?
心头一动,“呐,手冢,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回击球吗?”
手冢看着他,“记得。”
“我就要练成了哦,”不二笑得灿烂,“我决定了,那一招的名字,就叫‘棕熊落网’!”

这个假期过得其乐融融,父亲回来,连裕太也愿意更多时间呆在家里。
圣诞节后的第二天,不二去迹部那里玩,佐伯却是独自来了,说小爱要去找自己的女伴,不二笑着追问他和小爱发展到哪一步的细节,把佐伯窘得不行。
晚上,不二坚持三个人象小时候一样挤迹部的大床,迹部最懂保养,到时就要睡,不二却难得合眼,拖着佐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小虎,你觉不觉得景吾这床小了,以前我们三个人在上面翻跟头都有余地。难道真的是我们长大了?……小虎,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晚上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困了,没走到床边,在那边沙发上就睡了,我醒来看不到你,非把景吾半夜里吵醒,让他和我一起去找……小虎,你说以后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这样挤在一起,当然前提是景吾应该换一张更大更舒服的床……小虎,你晚上会不会想小爱……”
佐伯也有些睡意,迷迷糊糊答上几句。

不二似乎也困得乏了,“小虎,你说你喜欢小爱的时候,我其实很难过,就觉得小虎以后最重要的人就不是我了,小虎的温柔小虎的体贴都给了别人,不过现在我觉得那样想很自私,因为终于有一个对小虎最好最温柔最体贴的人,所以小虎你一定要幸福哦,因为有像小爱那样的女孩子,想给你幸福,还有我这样的朋友,放手让你幸福……”声音越来越低。
佐伯总觉得不二的声音里有什么,他想抓住,但他实在又是困,在好友温软的低语里,只想安静地睡去。
已经睡着好一会的迹部翻个身,把终于阖上眼的不二圈进臂弯里。

菊丸来约不二,却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每个人读中学的时候,都应该至少有一次,和一群朋友一起迎接新年。”菊丸振振有词。
向家人保证半天,在新年第一天早晨一定赶回来一起拜神,不二匆匆忙忙去与菊丸碰面,发现大石、乾、河村几个都来了。
“手冢没有来么?”不二随口问。
“我约了他,而且是他说要在这里碰头的。”菊丸踮着脚在来来往往的人流里找。
“如果是手冢的话,迟到的概率微乎其微。”乾的意见俨然越来越权威和客观。

不二看看周围,突然眼睛一亮,拖着菊丸过街,拉开一家面店的门,热气扑面而来,一瞬间竟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大和部长!”还是菊丸视力好反应快,已经扑了上去。
围着小桌,坐在某冰山对面,依旧戴着那幅象见不得光的小墨镜的人,不是大和是谁?!
大和含笑看着他们,“都很有精神啊。”
虽然面对前辈,到底不是在球场,敬畏顿少,亲切徒生。
高高兴兴闹过一场,菊丸提议到市中心的广场看倒计时,一群人浩浩荡荡开过去。
广场上庆祝新年的人真不少,尤以年轻人居多,某大百货璀璨漂亮的花车队过来,把不二他们几个冲散,不二到处找菊丸那一头醒目俏皮的发,若不是手冢及时抓住他,还不知道被人流推攘到哪里。

新年,其实只是人为的一个时间点,让我们可以这样假设,以为又是一次全新的开端。
不二并不是特别爱热闹的人,但他喜欢看别人热闹,看着广场上等待倒数的人群,似乎自己的心里也可以开始堆满小小的期待,钟响的时候,不二闭了眼,倾听周围欢呼的声音一浪一浪冲进耳膜,时间还在继续,不会为任何人驻停,他笑着回身,“呐,手冢,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这个人的表情永远象是立于喧哗之外。
不二恶作剧地伸出手,“那就来一个新年的拥抱吧。”
出于他意料之外的,手冢上前一步,把他抱进怀里。在靠上去的一瞬间不二似乎还感觉到手冢衣领上凉凉的冬天空气的味道,然后彼此的体温,透过厚实的衣物,悄然传递出来。


二十二

长假过后,气温又降了几度,天空就带了高远的灰色。
网球部的训练转移到室内,龙崎指导和两位新部长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以体能为主,每天都要两人互相协助做长时间的热身,防止拉伤。
手冢和不二一组,不二的手搁在手冢肩上,有一股低沉但浑厚的热力就从掌心传进来,不由得想起新年钟声里那个拥抱,其实冰山脸并不是没有温度,不二开了小差,手冢似乎感觉到,略侧过头,严厉地看了不二一眼,不二无辜地笑笑,打点精神训练。

训练安排得紧凑,全体都很专心,等部活结束,有人吃惊地喊一声,“下雪了!”
大家涌到窗边,擦擦玻璃上的热气,才发现雪已经下了有一阵子。
大家各自散去,不二喜欢下雪天气,喜欢雪落在地上轻微的细索声音,就在操场上徜徉了好一会,出来的时候,却看见手冢正好走在前面,大概忙完了部里的事。
不二没叫他,好玩般地跟在他身后,就看见手冢的背影,雪天里依旧挺拔,没半分的瑟缩,不自觉地竟跟着走了一路,看着手冢进了一家体育馆。
不二好奇心起跟进去,却看见手冢径直进了网球练习场,略活动一下手腕脚腕,开始练习。管理员从不二身边走过,看看他目光所向,又看看不二背着的球包,“你们是一起的么?”管理员笑着问,“他每天都来,每次不少于两个钟头,真的很坚持啊。”
不二怔怔地看着手冢来回奔跑挥拍,似乎有蒸腾的热气和晶莹的汗滴开始围绕着那个矫健的身影,表情一如既往的专注又淡定,而冷峻的目光,因为焦点明确,竟然有几分灼人。不二突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晚上,不二躺在床上发呆,手冢的身影一直就历历在目,这一刻觉得冰冷,下一刻又觉得炽热。自己是什么时候起,竟然是那么地注意那个人呢,不二愤愤地只咬下嘴唇,把脸埋进枕头里,却觉得面颊一阵阵发烫,见鬼了,不二想,真个见鬼了。
第二天部活结束,不二看着手冢收拾东西,忍不住开口,“呐,手冢,又要去训练么?我昨天看到你去体育馆了。”
手冢没有否认。
“每天部里练习完了还自己加练,很辛苦啊。”不二悠悠说。
手冢的手停了,“大和部长他们留下的遗憾,我要达成。”
见到他沉思的表情,不二的心错了一拍,不假思索地一句,“这样的训练量,对你的手的压力很大啊。”
手冢抬眼看着他,“谢谢,我会小心。”
在他的目光里,不二只觉得呼吸又开始急促,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

晚上,不二下意识地拨通迹部景吾的电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少爷忍受了半天不二心不在焉的东扯西拉,终于爆了,“我说你到底又在搞什么飞机?”
本来在扯裕太的事,被迹部一吼,不二冲口一句,“景吾,我好像喜欢上一个男生,怎么办?”
电话里默然了半晌,迹部终于开口,“有人跟我叨唠了一年,忘了么?”
“不一样,”不二看着天花板,“对于我,景吾和小虎,是从小就在一起的,怎么说呢,更多是超越性别一样的存在,但是手冢他……”不二突然住了口。
“手冢国光……”迹部似乎长长出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会是这个人……”
“为什么?”不二问。
“因为你一直一直在说这个人,”迹部超没好气,“从一开始说这个人多么沉闷无趣,乏味可憎,到后来说他网球怎么怎么好,你们青学如何如何云云……不二周助,我跟你说,你和这个人的事,别找我商量。”
“为什么?”不二对着电话瞪圆眼,“就因为上次他赢了你们冰帝的部长,景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记恨小气?”
“笑话,本大爷还记恨他?!我告诉你,我只是不想听你这种处处都要回护他的口气。”
“我为我们青学的说话,那是自然的啊。”不二耍赖。
“我说你,是因为他,才开始有青学人的自觉的吧。”迹部不无挖苦地顶回来。
不二倒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讷讷地说,“哪里,有很多重要的同伴呢……”
“那就请和你重要的同伴中最重要的一位好好相处……”
“也只能这样想了,”不二自嘲地笑笑,“我还真不会吸取教训啊。”
迹部明白不二的意思,“其实,有次忍足对我说……”他又住了口。
“忍足说什么?”不二好奇问。
“没什么,”大少爷不客气地回答,“反正你自己好自为之!”

人的心情其实很奇怪,就像晚上呆在没有开灯的房间,没注意的时候,月色已经撒了满屋,但等注意到之后,满眼看到的总是月光。
对手冢,不二并不想走得更近,却也绝对不想远离,就保持着之前的姿态。依然是上课、训练,看着那个人,有时候隔得很远,有时候就站得比肩,但不二知道,有些东西,是永远地不一样了。

有天中午菊丸趴在窗台上和不二聊天,看看迎着风淡淡微笑的好友,菊丸突然来了一句,“不二,你现在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以前,就觉得你笑得亲切好看,现在……老觉得你似乎藏着什么秘密,那种又从容又自得的感觉。”菊丸的直觉从来一流,但表达出来,还是抓了半天脑袋。
不二笑而不答,看向窗外,却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手冢吗?”菊丸趴上来,刚才的谈话内容就被丢到一边,“他旁边那位……是三年级的学姐,啊,我想起来了,是女子网球部的前辈……”他突然惊吓地抓住不二,“看那架势,难道是告白?!不二,你看,手冢他点头了也……”
不二唇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坐回到自己座位,口气依旧淡淡的,“春天要到了啊……”
菊丸难以置信地眨眨眼,“不二,你说手冢会和三年级的学姐交往吗?”
“为什么不行呢?”不二笑答,“和比自己年长的人交往,是很舒服的一件事啊。”
“话虽这么说……”菊丸嘀咕两下,还是不作声了。

部活结束,菊丸眼尖,“不二,那位学姐真的在等手冢啊。”
“嗯,”不二点头,“我看见了。”
“手冢过去了也?他们一起走了,难道……难道是约会?!”菊丸目光大亮,抓住不二,“我们跟上去瞧瞧。”
“我还有事。”不二背上自己的包,笑笑,“先走了。”
步出校园,风扬起不二的发,他抬起一只手,看着依旧清冷的空气里开始生命萌动的树枝,虽然心里有种异样的空旷,却还是笑起来。
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成长了呢,不二想。


二十三

不二最近的状态不错,连龙崎老师都注意到,“不二,到正式比赛,也还是要认真一些啊。”
不二笑笑,回到场上,继续练习。
按照惯例,要进行国内的青少年网球尖子集训,虽然大部分是从参加全国比赛的队伍中挑选,但对于未能杀入的队伍中的优秀选手,也特别安排了选拔赛,龙崎老师挑选了二年级的一位学长以及一年级手冢和不二。

在龙崎老师那里填完报名表出来,不二看看手冢,“呐,手冢,似乎对个人赛没兴趣呢。目标是团体的全国大赛么?”
手冢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不愧是我们的部长。”不二轻轻笑了。
“不二,最近有变化。”手冢突然开口说。
“变化么?大概是想好好打网球了吧。”不二把目光投向球场,“只是觉得,不想两手空空。”
手冢看着他,没说话。

正好三年级的学姐经过,看着手冢和不二友好地点点头,不二笑笑,手冢依旧淡淡,没什么表情。
“呐,手冢,我说你,”不二忍不住开口,“对着女朋友也是这样的表情?!就算你长得帅、球打得好,也会被甩的。”
“什么女朋友?”手冢静静问。
不二的心忽地一跳,面上依然若无其事的,“手冢不是在和那位学姐交往么?”
又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的忐忑,不二把头转开,但手冢的回答,却吓得他几乎摔了一个跟头,“不二,你在说什么?我在和你交往啊。”

不二猛回头,像听错了,又像见鬼了的看着手冢,“你说什么?!”
“我和学姐出去过,”手冢静静地说,“因为她希望在毕业前和我打一局网球,在校内不合适,所以我们去了校外的球场。”
不二只摇头,“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那个……那个……我们在交往什么意思?”
手冢看着不二,目光坦率,“不二,如果你在吃醋,真的不需要。”
不二简直要抓自己的头,我是在和名为手冢国光的生物说话吗?
手冢轻轻拍拍不二的肩,“不二,从我接受你告白起,我的心意就没有变过,将来也不会。”
不二找一块墙来撞的心都有,他眨眨眼,突然笑了,“我们在交往?”
“是。”手冢口气笃定。
“那今天训练完后,我们去约会吧。”不二笑着说,直视手冢的眼,“打网球都行。”
手冢看着不二,目光深处居然有种可以称为宠溺的包容,看得不二有些恍惚,“你最近的训练量很大,我们去打桌球。”
不二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第一天认识手冢国光。

出乎意料的事情为什么总是接二连三,手冢国光不但会打桌球,而且打得相当好。
不二有种想啃球杆的冲动,“呐,手冢,你在哪里学的桌球?”
“小时候,会和父亲一起打两竿,有些生疏。”
不二却是频频失手,认命地看着手冢瞄准最后一球,“呐,手冢,我们交往多久了?”
漂亮的推杆,球应声入洞,“快半年了。”
不二直咬牙,快半年了,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重新拣球,不二继续问,“你说我向你告白,当时你怎么想?”
手冢看了不二一眼,伏身准备开球,“有点意外。”
“就这些?”不二不甘心地问。
“后来发现自己其实很高兴。”手冢想了想,缓缓回答,又直起身,“我一直带在身边。”
“什么?”不二是真的不知道,但看起来很像是装傻。
手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符,一看就是经常携带,但保存得很小心,“还是应该当面说,”手冢望着不二,“我也希望,和你一直在一起。”
不二眨了眼,又眨了眼,再眨了眼,他突然转回身,无声地大笑起来,笑得肩膀都抖动,过往的一幕幕掠过眼前,那个其实一直在身边的人,那双总在关键时候伸出的手,所有话外的深意,所有并不需要彰显却确实存在的情怀,都扑面而来,太过强烈。

“怎么了,不二?”手冢轻轻扶住他肩。
“没什么,”不二回头,灿烂地一笑,心里面就像卸掉了什么,却立刻被重新涨得满满,他恢复了开玩笑的心致,“不过,手冢,你交往的方式,还真是中规中矩,都半年了,没想过多做点什么吗?”
手冢看着他,“你指?”
不二看看周围,还好,没人注意,突然踮脚,开玩笑般的在手冢唇畔轻轻啄了一下,“比如这个。”
压抑自己的心跳,不二笑得若无其事,看着似乎有点发呆的手冢,“手冢初吻吧,扯平了,我也是。”

手冢没有说什么,只是抓起不二的手,不二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不二,”手冢静静地看着他,“这和打网球一样,我希望你认真。”没有等不二回答,捧起他的脸,吻了下去。
不二只觉脑子一炸,什么都不知道了,一切都糊涂了,唯一的意识,是手冢的唇紧紧的密切的压在自己的唇上,并不是滚烫的温度,却一直灼热下去,灼热了脸颊,灼热到心中,灼热到骨子里,心跳得难以控制,在整个胸腔内激荡,身体无法承载这样的沉醉,只能下意识地用手指抓紧手冢的肩,所有心底的期盼,噼哩啪啦在光芒中提升,无比耀眼,从注意到喜欢,从喜欢到爱,从爱到死心塌地,也许漫长,也许一瞬。
当手冢的唇终于离开,不二把脸埋进他怀里,“不要看我的脸。”
手冢没有说什么,只是拥紧他。

“呐,手冢,”不二还是不好意思抬头,闷闷地问,“我送你那个的时候,你就没想过我是开玩笑。”
“想过。”
“那为什么还……”
“我相信,我能让你认真。”
“呐,手冢,为什么是我,我是个男孩子啊……”
“我不知道,”手冢顿了顿,“记不记得上次你倒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只记得我睡着了……”
“抱你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不论如何,我不会放手……”
“呐,手冢……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依旧把脸埋得很深,不二轻轻地说。
手冢抱紧了他。

几天后,佐伯约不二帮忙出点子买给小爱的情人节礼物,不二把迹部也拖上了。“本来小虎准备情人节才告白的,”不二笑说,“现在估计可以上垒了呢。”
佐伯无可奈何地笑,大少爷眼光高,逛了半天,什么都看不中,而不二,基本上是添乱。
终于三个人坐下来休息,不二咬着吸管,“对了,有件事要跟你们说,我和手冢国光交往了。”
迹部扫了不二一眼,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佐伯却真真惊讶万分,“周助你在说什么?”
不二笑得甜,“我说我在和手冢交往啊,小虎你也见过他的,小虎不知道我一直喜欢男孩子吗?不过这一次,找到我喜欢又喜欢我的人了,难道小虎你歧视同性相恋?”
佐伯愕然半天,向后一靠,露出一个真真切切的笑容,“周助,我为你高兴。”
迹部站了起来,“走吧,去买东西,是不是还有个人也要挑礼物?”
不二笑着扑上去挽住迹部的手,“景吾年年只收礼,偶尔也表现一下你送礼物的品味吗。”
天气很好,还有时间。


终篇

假期里,手冢国光邀不二周助一起骑车出去几天。
不二当然答应,有人计划有人照应有人瞻前有人顾后,自己只负责吃与玩,何乐而不为。
第一天阳光大好,顺水顺风,晚上到了预定的住处,很风味的老旅馆,有干净清幽的和式房。

不二坐在地上,津津有味看电视里的恐怖片,手冢估计叫不动他,自己先去冲澡。
冲澡出来,屏幕上依旧的脑浆与血浆齐飞,手冢皱了皱眉,“ 不二……”
音量再高些可,“不二……”

电视前某人终于回头,“什么事?手冢。”
“该你去洗了。”手冢提醒。
“好。”不二嘴里应着,恋恋不舍盯着屏幕,蘑菇好半天,终于还是捧着衣服去了。

手冢坐下,遥控器换台,赛事直播。
不二洗完了回来,头发还冒着热气,浴衣的带子只是随便挽着,胸前就敞开了白皙细腻的一大片。
他爬到手冢身上,抓过遥控器换台,真好,又一个脑袋飞出了。心满意足地窝在手冢怀里。

手冢极轻微地扬了扬眉,有些春光,你想不看都不行。
“不二,”声音似乎有点暗哑。
“什么?”不二难得全神贯注地……看电视。
“我们……要不要来做……”

不二一开始还没会过来,然后脑子里哪根筋一跳,转身,把衣服捂得严实,“做……手冢你的意思是……H的事情么?”
看他一副严防色狼的表情,手冢有点哭笑不得,“是啊,说好交往,又要一直在一起,总要做的。”
有道理,不二想,可自己也就一直满足于搂搂抱抱、亲亲啃啃,H的事情……居然没想过也。

不二脑子转啊转,“那个,手冢,你知道怎么做么?”万一折腾得你死我活,却不得其门而入,结果中途夭折,岂不是掉得大?
“我调查过。”手冢平静回答。
扑!
不二好容易从地上起来,“手冢,这种事情,你怎么调查?”
“忍足上次介绍的GAY吧,我后来去过,也问过他们。”
不二再次倒地,有气无力地,“他们怎么说?”
“很详细,从初阶到高级,几乎要亲身示范。”手冢边说就边去搂不二的腰。

不二蹭地躲出老远,手冢你怎么说是风就是雨,学了理论就要实践。
手冢还是面色如常地看着他,“不想做么?不二。”
不二看看手冢英俊的脸,挺拔的肩,修长有力又好看的手指,“为什么不做?……不过,你总要让我先准备一下吧。”

一下子躲到门外,手机在哪里?记得顺手放到浴衣口袋里了,找到!
屋内的手冢冷静地拿起遥控器,换台,赛事继续直播。

不二手指翻飞,“手冢要和我做,怎么办?”打三个问号和感叹号表示加急,发给景吾和小虎。
嘟~景吾先回:你脑子秀逗了,这种事情也来问我。本大爷都替你不好意思!
立刻回过去:景吾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你家忍足中看不中用,景吾也没做过?
还没发出去,嘟嘟~两声是小虎:周助你在说什么,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手冢欺负你?
笑得甜蜜蜜,还是小虎最疼我:我们在lovelove旅馆啊,手冢他怎么舍得欺负我。

嘟滴~却居然是忍足:不二,你也太信不过我了。还是你自己当心,像手冢那样闷骚型的,到了床上,要么不举,要么猛于虎,你保重。PS.为了回你短信,景吾生我气了。
嘟~这次又是景吾:周助你不要理那只狼。手冢敢要你,还是个真有胆色的。
好,就不理那只狼,回景吾:单论胆色,我的手冢还是比不过你家狼。

嘟嘟~小虎:周助,你怎么去那种地方?!是手冢带你去的?!
还没来得及回,嘟滴~又来了,忍足:承蒙夸奖。后面一个笑脸。
不愧是忍足,连短信里的笑脸,看起来都这么流氓!
嘟~还是景吾:还没上床就我的手冢了,你也不嫌牙酸。

赶快回,小虎,你就和小爱甜蜜蜜吧,我就这么把自己送出去了。(心里窃笑,口气却是哀怨的)
回景吾,我的手冢我的手冢我的手冢我的手冢我的手冢我的手冢我的手冢我的手冢我的手冢……(哼,敢说我酸!)

嘟滴~(忍足你怎么越掺合越来劲了):你们带套子没有?要不要临场指导?
我呸呸呸,删掉。
嘟~景吾:周助你要把肉麻当有趣,冲着你的手冢喊去,看得我头晕。
嘟嘟~小虎:周助你别冲动,都是我不对,这种事情,不能乱来。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接你回家。

回景吾,来,景吾,我帮你揉揉。舒服了吧?^^
回小虎,我倒真想看看手冢乱来的样子呢,鬼脸。

嘟~景吾:这还差不多,再给按按肩。
嘟滴~忍足又插进来了:景吾,不二,我们来3P吧,加上手冢4P也行。
大怒,回,去死!
嘟~几乎同步:去死!
回,5555555,景吾让我去死。
嘟~景吾:别闹,你知道我骂那只狼的,顺手发错了。

嘟嘟~小虎:周助,你是真的很喜欢手冢吧……
看了好一会,慢腾腾地打回去:是啊,小虎,好喜欢好喜欢……

嘟~景吾:还在生气,还是,被手冢拖去做了?
立刻回,没有生气,我就知道,景吾不会骂我的,那只狼呢,已经被景吾灭迹了?
嘟~景吾:连人带手机踹进游泳池了。(世界终于清净了。)

嘟嘟~小虎:只要你喜欢他就好……
居然还是有些失落啊,回,是不是舍不得我,小虎?
嘟嘟~小虎:是啊,有种嫁妹妹的心情呢,居然被人抢走了。
再回,为什么是嫁,难道我就压不住手冢?
嘟嘟~小虎:那个啊……连我都不信。
回,小虎连你也变坏了!!!

想起还有人,发过去,景吾人呢?难不成被狼拖下水连人带手机吃了。
嘟~景吾:笑话,本大爷的手机是防水的。
笑得直抖,正要回过去。
嘟嘟嘟~这是谁插进来,手冢?!欢天喜地点开:不二,进来!
眼睛一转,我要是不进去呢?^^
居然不回,再发,我真的不进去哦。
嘟嘟嘟~走廊冷。

心就那么软了下去。
啪地手机关机,对不起了,景吾,小虎。
赛事直播已经结束,手冢正半跪在地上整理床铺,切,是两床。
不客气地钻进自己这边已经铺好的,盯着手冢的后背看,不愧是我不二周助的男朋友,后脑勺都长得那么帅!

“呐,手冢……”把被子拉得只露出眼睛。
“?”摘下眼镜,手冢也准备休息了。
“那个……gAY吧那些家伙,是怎么说的?从初级到高阶……”
手冢回过头,“你想知道?”
当然,眼睛PIKAPIKA的亮,没戴眼镜就更帅了啊。
“过来。”手冢伸出手。

不二高高兴兴扑过去,挤一个被窝多好玩。
手冢声音很低,房间里就低见不二吃吃地在笑。
“哦……”
“真的?”
“不会吧……”
“然后然后……”
“好厉害!”
……

不二满足地叹口气,翻过身,背贴着手冢的胸膛,“听到有趣的事情了呢……”他闭眼,“晚安,手冢。”
“晚安,不二。”
房间里静了下去。










完了。
完了?
当然还有……

良久,不二动了一下,“手冢……”
“恩?”
“你还没睡?”
“恩。”(这种情况睡得着才怪!)

“手冢……”
“恩?”
“我们来试试吧……那些H的事情……”
声音低得几不可辨。

半天没人回应?难道睡着了,这个死没风情的臭冰山!
不二回头,却对上手冢的眼睛,在夜里,亮亮的,看着他。
脸一下烧起来,想转回去,却被抓住。
手冢翻身压住他,轻轻地,很温柔很小心的,用手指描着不二的脸。

完了,完了,这次真完了。
东京沦陷了,看文掉坑了,积分没存盘就跳闸了,心跳一忽悠就到14 0了。
手冢国光,你毛病,想上就上,大家都是男的,你痛快我舒爽,要做就做得干脆利落。
干吗干吗,这样盯着人家看,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扮情圣,你以为你是亨佛莱鲍嘉,还是布拉德皮特?
但为什么全身都被看得麻麻了呢,就像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栗子,痒痒的,跳跳的,满怀期待的,叫嚣地,等待他爱抚。
羞死了,丢脸丢到家了。

手冢伏身下来,贴着不二已经通红的耳垂,深深的,缓缓的,一口气从心里出来,“不二,爱你。”
狠狠搂住手冢的脖子,照着嘴巴咬下去。
手冢,要我吧要我吧!因为我要你要你只要你!
你要是没把我吃干抹净哪怕只剩一点渣,你就不算是手冢国光!
我爱的痛死了恨死了就是到老也不放过你的手冢国光!

全文完


纯属无良恶趣的番外

(一)

不二周助懒洋洋地窝在迹部景吾的超大按摩浴缸里,“景吾,帮我递一下果汁。”
大少爷不满地扬扬眉,“就在你手边,还要我帮你拿?!”
“我懒得够。”不二理直气壮,“全身都乏。”
“活该,”迹部鄙视地扫了不二一眼,“纵欲过度!”
“是,是,”不二回答,“现在你可以帮我拿果汁了吧。”
大少爷压抑住把青梅竹马从浴缸中丢出去的冲动,终于还是大人有大量地起身,把果汁塞进不二手里,“你也好意思承认。”
不二心满意足地含着吸管,“我男朋友在床上很厉害,我为什么不好意思承认。”
迹部在水下捣他腰,“是承认你不中用。”
不二身子一软,几乎滑进水里,好在迹部一把扶住,拧了眉,“这么惨,手冢也下手太狠了。”
腰胯异常酸软,不二满怀委屈地皱鼻子,“就是就是。”
手机响起,不二眼睛一亮,探出半个身子去拿电话。
“呐,手冢,什么事?”
“……”
“我在哪里?我在景吾家里啊。”
“……”
“什么声音?水声啊,和景吾一起泡澡呢,他家的浴缸超舒服的。”
“……”
“我和景吾从小泡到大,要看早看光了,要摸也摸够了。”
“……”
“你来接我,好啊好啊。”
不二开开心心挂上电话,迹部唇边是压不住的看好戏的嘲笑。
“我算是明白手冢为什么一点不留手了,让你这小子有力气下床绝对是他的耻辱。”

(二)

不二、迹部、手冢、忍足去打桌球。
几局下来场面平淡,各有胜负。
某只唯恐天下不乱的不二熊开口,“这么干打没意思,我们来点彩头吧。”
忍足小狼兴味盎然,“怎么玩法?”
不二熊说,“我和景吾一边,忍足你和手冢一边,如果我们输了,任凭你们处置。”
忍足小狼双目精光直爆,“好!”
大少爷非常不满,“周助你什么意思?”
不二熊貌似无辜,“难道景吾认为我们会输么?”
大少爷眼皮直跳,不再反对。
还是冰山手冢老诚,“如果你们赢了呢?”
大少爷狠狠瞪了青梅竹马一眼,把不二熊拉到怀中,斜睨着某饲主,“我们做什么,你们管不着。”
手冢冰山寒气全开,握了握球杆。
球桌上硝烟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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