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ard logo

标题: [文] [TF]归途 by 烟烟 [打印本页]

作者: 春日泽    时间: 2012-5-8 10:19     标题: [TF]归途 by 烟烟

手术过后,不二开始有间或的清醒,意识上的。
胸口那一枪并没有击中要害,可大失血也着实让他在鬼门关前多徘徊了几圈。麻醉效用过后,伤口开始明显疼痛。不二想唤医生在点滴里加些镇痛的药物,可试着睁眼才知道,原来自己虚弱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有次听见菊丸凑在耳畔轻声叫自己的名字,然后泄气地说:“大石,为什么不二还没醒过来?”
不远处的声音回答:“医生说快了,……”
短暂的清醒之后,又再度昏睡过去。
脑海中总是反复出现一些情景,是梦境,也是现实。
冷冷投射过来的眼神毫无波澜,黑曜石般的瞳孔就这么定格在眼前,无限扩大,再扩大,焦距模糊了。为了能再次看清楚,自己不得不后退,再后退,忽然一脚踏空,就这么生生疾速下坠,耳边全是那个凛冽的声音:
“不二,希望我们不是对立的……”
“不二,你好自为之……”
“不二,如果是那样,我不会留情……”
“不二,……”
“不二,……”
“不二,……”
直到“砰”一声枪响,将一切终结,重归寂静。
在深夜恢复意识的次数较多,不二每次能感觉到有人在病房里,偶尔会替自己压被角,更多时候是被不远不近地注视着,甚至能敏锐地觉察到那视线的爱怜与温柔。
他猜想,是守夜的护士吧。醒来的话,要好好谢谢她。

真正睁开眼睛,是在五天后的清晨。
眼皮的光感比之前强烈,不二的睫毛动了动,然后逐渐能看清雪白的天花板。
“呀,前辈终于醒了。”
伴着糯糯的声音,凑过来一张清秀的脸孔,戴着护士帽,满脸欣喜。
不二尝试做他以前经常做的表情——微笑,成功。
“前辈有什么不舒服吗?”
小护士退后几步,将床头略微摇起。
“有些口渴。”
话出口,不二自己都吓一跳,嗓音又闷又哑。
“好的,稍等。”
小护士端来水杯,把吸管送到他嘴边。甘甜的液体入口,喉咙舒服很多。
“谢谢。”
“您别客气。”
不二瞥见她胸卡上的名字:龙崎樱乃。
“你是Madam的孙女?”早就知道顶头上司有个宝贝孙女在警局附属医院工作。
“是。”樱乃腼腆地笑,“奶奶来过好几次,她很担心你。”
“麻烦你转告她我没事了。”不二往床头挪了挪,缝线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
“菊丸前辈几乎每天下午都会过来,大多数时候大石前辈会跟着,他们要是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高兴。”
樱乃开始替他换绷带,愈合的情况良好,相信进食后状况会更佳。
“晚上一直是你值班吧?”不二问,“真是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樱乃小心翼翼地在肋骨处打上植物胶布,固定。然后抬头道,“大家都希望前辈早些好起来,奶奶尤其是,她说她很抱歉……”
不二淡淡一笑:“那也是我的职责呀,说什么抱歉的。”
樱乃收拾好替换的药物,叮嘱道:“您还是应该多休息,对身体的恢复有好处。
“好的。”微微颔首。
离开病房前,樱乃想起什么似的问:“前辈和手冢前辈是好朋友吧?”
“呃?”那个名字被提起,一窒。
“他每晚都会来呢,几乎是彻夜守着前辈。而且还会很细心地问我您的情况。”
不二未置可否地“哦”了声,别过脸去。原来是手冢。也没有特别惊讶,想必他是歉疚至极,毕竟,自己胸口的那一枪是他开的呵。

下午果然看见菊丸,估计是从樱乃那边得到自己醒来的消息,隔着门都能听见他一路飞奔过来的脚步声,到门口却放轻了手脚。不二靠在床上笑,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体贴了。
门把手被转开,菊丸确认不二并没有在睡觉后飞身扑过来:“不二不二不二!”
幸好身后的大石眼明手快截住他,否则以不二目前的身体状况,真不晓得能否受得住他那个热烈的拥抱。
“没见过英二这样探病的,不拿鲜花,不拿礼品,进门就吓唬病人。”每次看见菊丸,不二心情都会很好,也就忍不住想要调侃他。
菊丸吐吐舌头,露出讨饶的表情:“我一时高兴就忘记了。”然后拉过大石给他介绍:“这是重案组的大石秀一郎。”
不二猜想,那肯定是自己离开的两年里菊丸认识的朋友。
“重案组?”伸手与他握,“和手冢是同事吧?”
在听见“手冢”两字的瞬间,大石温雅的脸上露出一丝异样,身旁的菊丸亦是如此。
“是同事,也是警校的同学。”边回答边探询不二的神色,末了轻声道:“不二,真是很抱歉,不光是手冢抱歉,我们重案组都很内疚。”
不二望向窗外,十一月的气候已然深秋,落叶在空中飘飘然打转,终究晃晃悠悠坠地。他唇畔凝着云淡风清的倦意,笑还是在的:“别这么说,这次只是意外而已。”
忽然,菊丸恹恹地趴在他床边,垂着眼帘回忆道:“那天真的吓死我了……赶到的时候,你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我冲着手冢喊了些什么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脸色煞白……然后就是混乱,直到你被送进手术室。”
“英二当时快抓狂了,手术进行中他不停地在走廊里踱来踱去,看见手冢处理完善后赶过来,一把扼住他脖子按在墙上说,不二要是出什么事手冢国光我不会放过你。”大石跟着叙述。
不二伸手摸摸菊丸橘红色的发,叹:“你啊……又乱来。”
显然,菊丸依旧陷在当时的恐慌中,闭起眼睛:“手冢并没有挣脱,也没有说什么,直到大石过来拉开我。其实事后我也觉得自己不对,真的不能怪他。整件事,我是唯一知情的,却没有办法帮你……”
“好了好了,不是都过去了吗。该抓的都抓了,该查的都查了,我还是好好的呢。”不二宽慰他们。
人是需要知足的。

菊丸和大石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不二在樱乃的催促下睡觉。
可能前几天睡得饱和了,现在即使闭上眼睛,周围又万籁俱静都觉得很清醒。不二像倒带般让回忆慢慢后移,想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起先是同组的河村卧底身份曝露,虽说捡回一条命,可余生恐怕要在轮椅上度过。不二和龙崎堇菜去医院,看见原先那个生龙活虎的人现在躺在床上毫无生命的迹象,身上插满各种颜色的管子,床边的医用仪器闪着诡秘的光。
不二站在床边一言不发。很久很久之后,他扭头问:“堇菜姐,线索是不是全断了?”
“不二,堇菜可不是你叫的。”女上司瞪他,然后点头。
“很大的毒品集团呵,好不容易才有些眉目,没有线人的话根本无法调查吧?”不二调大了百叶窗叶瓣的间隙,阳光漏进来,他的侧脸光影斑驳。
“不二,……”龙崎有些紧张地盯着那个孩子。
“我去。”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如同平日在缉毒组喝午茶时的聊天。
“很危险,你知道的。”龙崎坐直了身体,虽说是上司,可她把那些出色的下属全都当成自己的孩子,于私,并不希望看见任何人涉险。提醒是必须的。
“是呵。”不二漫不经心地笑。
“可能一无所获,还要赔上性命。”不二的出色没有人比龙崎更清楚,警校的时候曾经担任过他的教官,这个被誉为“天才”的学生并不认真,却轻而易举地成为同龄人中的翘楚。
“是呵。”不二依旧一脸天下太平,应着她。
“你想清楚了?”龙崎最后确认。
“Yes, Madam.”语气终于端正,转过脸来看她,海蓝色的双眸深处凝结住一点寒冰。
“好。”龙崎从沙发上起身,一手按住不二的肩膀:“这样的话……不二,就偶尔担一下重任吧。”
两年里,不二的工作进展顺利,直到半年前在VIRUS认识手冢。
VIRUS是道上的人经常出没的酒吧,鱼龙混杂。手冢坐在角落喝冰水的时候不二便注意到他,这样的气质样貌太过抢眼。所以当手冢在离酒吧不远的街角被几个小混混缠上时,不二很仗义地出手相助,可惜,颇有多管闲事之嫌。看他一手撂倒一个的架势,估计练过格斗。
就这样,认识了,两个人对各自的身份都绝口不提。
至于不二得知手冢是重案组的菁英是在两星期后和菊丸交换情报时,菊丸是除了龙崎外唯一的知情人,他负责定期和不二秘密会见。菊丸的朋友三教九流皆有,公开露面比较方便,人又机灵,龙崎放心他。
菊丸说重案组也开始参与这件案子了,不过他们的目的不是缉毒,而是前段时间的连环杀人案。当他得知不二和手冢通过那么奇怪的途径相识时,叮嘱他要避开自己人。线人的身份需要绝对保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对当事人多一分危险。他是决计不能去提醒重案组的人如何如何的,只有叫不二多加小心。
案子进展到尾声的时候,手冢已经隐约知道不二表面上的身份,他若有若无地警告过不二,甚至在出事前最后一次见面时说:“不二,如果哪天你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会开枪。”
月色下,不二只有苦笑。
最大的一次交易,双方头目都露了面,也正好是警方一网打尽的时候。混战中,BOSS由不二护着驾车逃离,还差最后一步就功德圆满。
“去仓库。”交代下来。
不二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去仓库取库存逃逸么?只要得到那个地址,他的任务便出色完成。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辆警车横在他们面前。不二看见手冢拿枪指着自己,叹气。为什么自己总是在那么不恰当的时候遇见他?!
两人下车,手冢面孔结霜般注视着他,不二正在犹豫是否应该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忽然瞥见BOSS右手移向枪袋,而手冢当时的注意力全然锁定自己。电光火石之间,也顾不得什么毒品仓库,他向身边的人开枪阻止,却在同时听见手冢扣动扳机的声音。
那场面至今想起来都非常诡异,不二是想保护手冢,手冢却以为他拿枪要攻击,于是……便造成了如今的一切。
不二睁开眼睛,一声叹息不经意地从口中逸出。
清醒无比,无聊地开始数羊,数到第两百七十三只的时候听见门把手转动“咔嚓”的响声,他按下床头灯。
是手冢。
进来的人似乎没想到会看见灯亮起,明显愣了一下。转身带上门,望向不二,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千万不要再说道歉的话了好不好,今天全世界的人都在跟我说对不起。”不二率先开口,抬眼看不远处的沙发,“坐吧。”
手冢没有出声,也没有去坐,上前几步盯着输液管:“伤口怎样?”
“医生说会很快好起来的。”不二用手指轻触纱布。
“你该休息,怎么还不睡?”手冢问。
“你白天接案子,晚上还要过来这里,这样不好。”不二自顾自说。
“其实,你完全不需要内疚,我们各司其职,只是交集出了些问题。”
“明天不要来了,你看,我也好很多了。”
手冢就那么沉默着,使得不二也说不下去。两人安静了片刻,不二将灯光调暗,似乎是若无其事地问:“手冢,你,有没有相信过我?我是指在出事前。”
“有。”手冢清晰地回答。
有么?不二笑笑,有的话会始终那么戒备着?连撒谎都不会的人呵。
“那么……开枪前,有没有犹豫过?”
手冢沉默,不二自己接上去:“这问题真是强人所难了。手冢,你是个很好的警察。”他露出很诚恳的表情,相当认真。
“而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关灯,“是个很好的卧底。”后半句话隐没在黑暗里,落寞无限。
不二想,开枪的刹那,手冢是没有犹豫的,完全没有。一翻身,伤口开始痛,只往心窝里钻。
认识大半年,虽然在身份背景方面打太极,其它和手冢邂逅熟稔的程序却于普通无异。只是,他似乎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甚至在发现彼此对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开枪。
不二周助,是你做卧底太称职了,还是做人太失败了?
迷迷糊糊地睡去,一夜无梦。

伤口一天好过一天,医生来检查的时候露出满意的神情。
“恢复得不错,留疤不可避免,但颜色会很浅。幸好不是在脸上呢。”后半句开起玩笑来。
不二勾了勾嘴角。
自然是要留疤的,如果一件事发生过,连个证明的印记都没有,过不久,时间便如海浪涌上沙滩,抚平所有的凹凸,那岂不是太悲哀了?
菊丸每日下午准时来病房报到,好像要考勤的上班族,不二跟他说了多次自己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他不理会。
“我吵着你休息了?”瞪大眼睛,表情不满。
“当然没有。”
“那不就结了。”
无可奈何,便由着他。
那天菊丸早到了将近一小时,手里还拿着一罐咖啡豆。
“翘班了?”不二出院的日期在即,已经可以缓慢行走。
“谁说的?!”菊丸委屈,“是Madam知道我来看你,所以要我提早收工。”
不二曲起腿,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淡淡一笑。她果然还是觉得亏欠自己,那个平时凶巴巴的上司其实是很疼他们这群小辈的。
“那咖啡豆呢?”拿过漂亮的玻璃罐子,嗅了嗅,香气关不住地飘出。
“手冢托大石给我的,要我转交。” 菊丸无视椅子的存在,大大咧咧地蹭到病床床沿坐下。
手冢么?确实有些日子没瞧见了。自从上次叮嘱他不必过来守夜,他便真的没有再出现。
冷不防,菊丸凑过来给个特写:“不二,他怎么知道你喜欢咖啡豆?”
不二笑着点他的额头:“怎么,就许你知道么?”
菊丸眨眨眼,勾起嘴角。
他和不二国中就是同班同学,交情匪浅。也是因为有次去不二家里玩,才发现他卧室的柜子里摆满各式的咖啡豆。
这小小收藏应该无人知晓,不二素来不喜张扬。
“我告诉他的,仅此而已。”不二轻轻放下罐子,将下巴抵在膝盖上。

和手冢认识之后,几乎都是在VIRUS见的面。不二发现他很有意思,竟然可以在那么嘈杂的环境里安然入定,好像坐在海边恬静的咖啡馆一般。两人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只是坐在一个桌子旁,各喝各的。想到了,便简单聊上几句。因为不能提及和身份有关的话题,大都数时候,只好漫无边际地东扯一句,西拉一句。
唯独一次,手冢问他:“不二,你是道上的人?”
不二眨眨眼:“手冢看我像吗?”
手冢不作答。
“呀,你该不会是警察吧?”不二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然后问,“如果真是那样,手冢君会抓我吗?”
“会,亲手。”斩钉截铁的语气,脸上依旧冷峻。因为灯光昏暗,不二看不见他镜片后的眼神。
“真是绝情的人呵……”笑得几分玩笑,“我还以为熟人便可以通融通融。”
手冢自顾自搅动面前的咖啡,然后舀一小勺奶精,被不二拦住。
“不要加。”
“很苦。”喝了之后给出评价。
“那是自然。”不二道,“不苦叫什么咖啡呵。加了任何东西,它的香气就不醇了。”
“你倒有研究。”
“我家里不晓得多少咖啡豆呢,闲来就煮,满屋子醉人的咖啡香。”
“这也是可以收集的?”
“恩,收在玻璃罐子里。”忽然,不二的语气意味深长起来,“手冢,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容我慢慢告诉你吧。”
于是,手冢便知道自己独特的嗜好了。事后有些奇怪,自己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说了出来,甚至,聊的时候几乎忘记身份。
太危险,这般忘乎所以对卧底而言太危险了。
菊丸伸手在不二的眼前晃悠:“你灵魂出壳的次数与日递增。”
“医院无聊,只好神游。”重新将头靠在床背上,舒展四肢。
“那就快些好,重新回到组里来。”菊丸说,“Madam要退休了,那个位子非你莫属。”
不二微微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菊丸“嗯”了几声,有话要说又难以启齿的样子。
“说吧说吧,你跟我不是从来就百无禁忌的么。”
“不二……你没有记恨手冢吧?”问得小心翼翼。
“没有,完全没有。”一字一顿。
“我知道你很为难。”菊丸也难得摆出认真的表情,“可还是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什么?”
“大石说,手冢从来就不是个显山露水的人,冷静自持。”
“看得出来。”
“大石还告诉我,查案的那阵子,尤其在追查你所在的那个组织的时候,他将资料翻了一遍又一遍,为了确认要抓的成员。”
“很负责。”
菊丸叹口气:“另外,大石说手冢的枪法在警校就始终是第一。”
“哦……”不二无意义地应了声。
“不二,那枪没有伤及你任何要害吧?”犹豫地问。
不二顿时明白菊丸要说什么了,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了特别滑稽的事:“英二是想告诉我,他那一枪是瞄准了打的。其实他也不想伤我,可是迫于形势,只好将伤害降到最低?”
菊丸见他那样反应倒也没恼:“不二,我们在以为要受到袭击时的直觉反应是什么?大家都是受过特别训练的人,对此更是敏锐。守则上是允许的吧,将罪犯一枪毙命。”
不二心尖子颤了颤。
“你很帮他。”淡淡道。
“我想帮的是你。别让那一枪混淆了你的思维。你总是很清醒的,不二。”菊丸展颜笑,“老实说,我也不晓得自己想向你传达些什么,只是把这些天从大石那边听到的和想到的告诉你,至于综合分析并给出结论,向来都是你的事,我不在行。”
这世界上有两种聪明,一种比如菊丸,与本能有关,脑中灵光一闪便收到讯息;一种比如不二,与性格有关,再纷繁芜杂都能智慧地理顺。
不二唇畔漾起窝心的笑:“好的,我会仔细想想。”

出院之后首先要去警局恢复档案。
办完相关手续后出来,在不远处的车站遇见手冢。
“嗨。”打招呼。
“身体怎么样?”眼光在伤口的位置逡巡。
“没有什么了,谢谢关心。”不二想,他居然没有一点惊讶,想必早就从大石那里得知自己出院的消息了。
“……,回家?”
“嗯。”
“开车送你。”
“不用了,你不是要去组里么?”
“时间还早。”
“好吧,那麻烦你了。”没有坚持。
坐在车里,两人一路无语,手冢寡言是天性使然,不二少语是因为不晓得说什么。
不二望向窗外疾速后退的风景,百般滋味在心头。上车是因为知道手冢无时无刻不想弥补表示自己的歉意,总得让他安心才好;可上了车又觉得尴尬,远不远近不近的距离让人惆怅。
“说起来,这是第二次坐你的车。”
上次是在出事前,为了什么不二都忘记了。
“嗯。”
“手冢,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们不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相遇,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红灯,车子停了下来。手冢转头看他。那眼光有些陌生,因为印象里,手冢一直用不那么信任的眼神看自己,疏离冷漠。
不二低着头继续说:“可是生活哪来那么多‘如果’?会不甘心呢,好像,仅仅是错在时机而已。”
车子重新启动,手冢的话散落在引擎声里:“不二,伤到你何止内疚……”
身旁的人,没有动静。

不二周助消失已经有一个月之久。这天,大石和手冢受邀去菊丸家做客。
“英二,你知不知道不二去了哪里?”大石问他。
“不知道。”答得很干脆,“你找他做什么?”
“不是我……”
“是我。”手冢清晰地说。
“哦。”菊丸为他们泡茶,边说,“他告了长假,也没告诉我要去哪里。反正这么大的人丢不了。你找他有事?”
手冢想了一下:“有。”
菊丸侧头笑笑:“那就等他出现好了,你很急吗?”
这次没有回答,却点头。
大石不忍:“英二如果知道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呵。”
“喂喂,你怀疑我知情不报?!”菊丸瞪他。
“不是……”
菊丸把茶递给他们。
胡乱聊了片刻,主人建议:“这样好无聊,我把以前的照片拿给你们看好吧?”然后翻出影集。
“这张是国中毕业时拍的。看,这边是不二,这个是我……”一边在旁加注释。
“这张是暑假去迪斯尼乐园照的,那天挤死了……”
翻到一张湖边的合影,菊丸指着说:“这是在横滨的度假村,不二好喜欢那里,说以后心烦的时候可以在那边与世隔绝地安静几天……喂,手冢,你去哪里?”
只见手冢忽得站起来,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谢谢。”留下一句话便不见人影。
菊丸合上影集,撇撇嘴:“我可什么都没说哦,人家很郑重地答应过不二的。”
“是是,英二什么都没说,是手冢自己猜到的。”大石笑盈盈地点头。
菊丸趴在窗台上,看东京万家灯火的夜色:“不二说,他暂时想一个人静一下,把发生过的事情理顺想通。我想,一个月的时间也够‘暂时’了吧。”
回过头来,“大石,你说如果在不恰当的时间,不恰当的地点,不恰当的时机遇到了一直想遇到的人,是不是很悲哀?”
大石稍稍思索,柔声道:“应该是遗憾。可是,既然相遇了,这本身就是件值得感激的事,不是么?”
“对对对,这就是我当初想跟不二说的。”菊丸连连点头,然后调皮地吐舌头,“可惜稍许词不达意。”
大石宠溺地望着他,笑。
“不过不二是天才嘛,就算当局者迷,也总归会明白的。”
“啊,对了,明天是感恩节呢。”大石忽然想起。
“手冢应该能赶得上。”菊丸盘腿坐到沙发上,歪着脑袋说:“大石,你信不信,圣诞节的时候,是四个人一起哦。”
“为什么不信?”
是呵,为什么不信。事关幸福,总是要去相信的。

所有的故事都已成型,而结局尚未来临。

•END•




欢迎光临 春日泽 · Tea Party in May (http://162.218.51.38/forum/dz/) Powered by Discuz! 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