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文]
[TF]小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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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Iris
时间:
2011-1-6 14:27
标题:
[TF]小爱情
OOC神马的请不要介意,在这发文我胆战心惊的T T。
唯一想说的是:这坑我拖了一年多所以无论如何要滚来发这里做个纪念(啥。
【1】
不二最近迷上了调酒。据说原因是某次在迹部家和他的调酒师聊天觉得那东西很有趣。
于是不可避免的,他们合租的公寓里目前来看,完全是酒的世界。确切说,是酒杯的世界。这对于一贯放纵不二的手塚来说,原本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问题就在于——
如果你某天早晨起床发现你的牙刷杯子和茶杯也变成了高脚杯,任你有多高的休养对一个人多么没有原则的宠溺,你也会忍不住想扁人。
手塚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当然,沉稳如帝王的手塚是不会轻易扁人的,更何况对象是他一直宠着的不二。
所以,他只是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保持着满头黑线和井字压抑着怒气去开不二卧室的门——即便如此,这也是两人合租公寓以来的第一次,可见帝王气得不轻。
托两人住的时日长久的福,锁门什么的完全无所谓,所以手塚轻而易举推门而入,第一时间搜索床上该在睡觉的人——床单和被子都很整齐,没有人睡过的那种整齐。
视线掉转,怒气瞬间消散无踪,换成无奈地叹气。
果然又趴在书桌上就睡着了,看来应该禁止他在卧室工作。
笔记本没关,屏保是国三那年网球部成员登山看日出时的合照,他双臂环胸,不二在身前,远远看上去,很是亲密和暧昧的位置——像是倚靠和拥抱。轻巧地打横抱起不二,微微皱皱眉头,怎么这么多年一直这么轻。瞥了眼桌脚的垃圾桶,决定不叫醒他,反正今天自己休假,在家好好看着应该就没问题了。
抱着不二走到床边,小心地放上去,扶起上身让他倚在自己怀里,放轻了动作替不二拉下了外套和拖鞋,总算记得给自己披件外套。夏季微凉的清晨里没有躺过人的被窝有些冷意,不二下意识缩了缩肩,手塚立刻拉过被子盖上,看一眼安睡的不二,转身走到书桌前,修长的手指轻触鼠标,满屏的图片。第一张是自己的杯子图片,显示编辑中,忍不住抬眼看了看标题,青筋——Tezuka长脚跑掉的杯子们。习惯性扶了扶眼镜,关闭窗口前不忘点击保存,做图很辛苦,他是知道的。不过……
这家伙昨晚到底处理了多少图片?第十二次点击右上角的红色X,手塚轻舒一口气,眼中的无奈越加明显,不仅仅是因为终于快要完了,而且那个天才笨小熊,每次除了PS软件,还乱七八糟的软件开一堆,有什么资格抱怨CPU运转不能?最后一个窗口关闭——
手塚忽然愣住,不二的桌面,什么时候换了?
不二有一盆小仙人球。他喜欢仙人掌仙人球几乎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但是家里却始终只有这一盆,手塚送的。他的桌面永远只是他的仙人球各个角度或刁钻或特别的“倩影”——不二坚持她是女生。至于桌面的字幕标题,根据两人一起住的经年累月的经验,手塚很容易据此判断天才的心情。
都是同一盆仙人球。
如果字幕是“小手塚”,表示心情一般;如果是“小冰山”,心情有点郁卒,要不就是被手塚黑了吃了暗亏但是不严重;如果是“部长大人!”——注意感叹号——说明天才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一般是因为胃痛芥末被没收;如果是“小手”或者“小塚”,这时候不二的腹黑兴致极高,心情很好,危险系数无限飙升;如果是“不二家的小仙”——当然,这种情况极少——表示不二绝对纯良,接近熊的安全系数达到最高。
哦,忘记说,还有一种情况属于——
桌面无文字,只剩下“!!!”三个符号,那么请有多远就走多远,非手塚生物勿近,否则后果自负。
然而无论如何,桌面始终是那盆仙人球“婀娜多姿”(不二语)的身影,而现在……
两个少年略显亲密地并肩,天空在飘洒细小却实在的雪花,伞下的少年背着网球袋,一个在左肩,一个在右肩,栗发少年脊背直挺一如身旁略高的同伴,手中唯一的伞,却是略略倾向右侧,未撑伞的那个高个子男生,背影沉稳可靠似冬日的雪松。
字幕是:总觉得和你在一起,无论多高的地方都能到达。
手塚记得那个冬日,但这并非出自不二的手笔,原本的相片……手塚在电脑上迅速找到原件,不二的电脑,其实他比不二本人更熟。原本的照片效果并不好,只是桌面这一张,被不二处理得近乎完美,还加了字幕——这是不二一向擅长的东西。托不二的福,这些年来耳濡目染,虽然不像不二一样将图处理到极限的完美,却是已经可以很轻易地看穿图片是否被做过手脚,说起来,这在他的官司中,帮了他很多的忙。而即使如此,手塚还是极力压下查看桌面制作日期的冲动,关机,拔掉电线,稍微整理了一下乱成一团的书桌,看一眼熟睡的不二,转身带上门离开——眼神一直温和。
【2】
不二醒来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半,虽说是周末,却还是在这个时间点醒过来——不管身体是否还残留疲乏。这是多年来手塚强迫性给不二养成的生物钟,午饭时间快到,所以不二饿醒了。
蓝眸睁开的瞬间有些迟疑,自己确实……是躺在床上吧?没记错的话,早上工作到五点多,然后……然后就人事不知,朦胧间似乎是有谁进来过,果然是Tezuka呢。孩子气地揉揉眼睛,然后打哈欠伸懒腰,一系列动作完毕的时候,唇边习惯性扬起的笑意有些僵硬——
连侥幸都省略,不二的眼光直直盯着书桌上被合上的笔记本,他记得很清楚,昨晚做图少见地有些烦躁,于是把自己藏在图海里的照片翻出来设了桌面。
仅仅是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就能安心。
所以,不二只得硬着头皮对自己承认,Tezuka百分之百千分之千地,见到了桌面。
如同手塚了解不二的几乎说是一切,不二也了解手塚几乎所有的习惯。
比如说,为自己关电脑的时候,所有的图片都会保存关闭然后查看桌面的字幕关机。
小小地懊恼还来不及谋杀不二太多的脑细胞,就听到客厅传来手塚的声音:“Fuji,起床,准备吃午饭。”
不二微微撇唇,装模作样:明明就知道自己已经起床了,还要叫我“起床”,爬了爬头发,不二掀开被子下床,用堪比以前军训时要求的速度整理好被窝,洗漱,然后向客厅迈进,在餐桌前坐下的时候走神了一下去思考“要不要装作不知道他已经见过那张照片了呢?”还是说,“其实那两个人不是我跟你,只是我PS出来的”?
“Fuji?”手塚淡然的声线里有些微疑惑,什么事情能让不二一起床吃饭就开始走神?
“诶?”不二回神,笑容依旧,只是夹杂了一点点心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虚,而且不知道Tezuka会不会察觉到——地开口:“Tezuka,早安。”
手塚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Fuji,我们在吃午饭。”
“……咳,”不二差点呛到,部长大人,你吐槽不是这么吐的,“Tezuka今天不出去么?”
“啊。”手塚简单地答应,镜片下茶色的眸子笑意越发明显,并夹起某道放了芥末的食物放进不二的碗里。
似乎天才是碰到了什么令人困惑的事情,竟然忽略了盘子里的芥末——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熬夜通宵完全不注意三餐规律的人,是不会被允许自行控制芥末的食量的。
“啊,谢谢。”不二回神,有些心不在焉,到底要不要问Tezuka关于照片的事情?
手塚面色不变,心下却微微有些诧异,不二极少会有这么迷糊的时候,唯一一次,便是不久前在迹部家的宴会上和那个调酒师相谈甚欢,然后不知深浅地不停喝人家调的各种酒,结果不外乎一种——不二喝醉了,然后变得迷迷糊糊完全像个小孩子。那天手塚接到迹部电话去迹部家接不二走的时候忍足一脸玩世不恭地笑容,眼神戏谑——“手塚不妨试试把不二灌醉了好名副其实。”待遇是手塚降到冰点的眼刀无数,以及貌似若无其事地回复:“原来你是这么搞定迹部的。”音量不大不小刚刚够向他们走来的迹部听到。关西狼在瞬间化身奴仆,可怜兮兮望向一脸铁青的迹部:“小景……”情话无数,略过。
而手塚不动声色对迹部点点头,消失在夜色里。
那么这回是为了什么?不二工作一向顺遂……工作?难道昨晚的图片出了什么问题么?图片……?
了然地笑意肆无忌惮地漫上手塚的眼睛——遗憾的是,依然在纠结要不要问Tezuka关于照片的事情的不二,完全忽略了。
所以说,攻受问题,其实是关于谁比较敏锐奸诈狡猾的问题。而腹黑熊在冰山那里从来没讨过什么好处——如果被允许挑战底线的话就算有。
这顿饭不二神思恍惚地吃了近半个小时,手塚不动声色陪着他吃了半个小时,然后终于觉得饱了之后,不二无意间去搜寻手塚的眼神,然后微微怔住。
浅茶色的瞳孔里有微微发亮的光,那种眼神,不二这些年来再熟悉不过——对什么东西略有期待。手塚是那种即使有很喜欢的东西很想要的东西也只是露出很淡很淡期望的人,就如当年以小小少年身姿去攀登全国冠军的高峰时眼里偶尔闪过的光华一样。
从那时候起,站在他身侧的离他最近的,就一直是自己。
可是现在……他想要什么呢?不二保持微笑,第一次移开了两个人胶着的视线。
手塚微微错愕,这是说……不二在逃避么?
关于那张照片,那句话,和这些年来两个人之间从一而终的默契。
帝王难得地狠狠皱眉,冷声道:“Fuji,今天你洗碗。”说罢清理好餐桌,对不二微微点头转身进了书房。
这是两人合住以来的第一次。
背对的眼眸,都有些微微失神。
【3】
再一次眼神相对是不二去叫手塚吃晚饭——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明明周末如果不出门的话一般就是没有案子,结果却一整个下午都在书房。
不二的脚步声向书房移动的时候手冢已经从眼前的原装德文书中回神,所以在不二推门的瞬间,便计算好时间差一半迎上不二的眼睛——避无可避。
微微怔愣过后不二尽力自然的出声:“呐,Tezuka,有案子忙么?先吃饭吧。”
手塚点点头不语,合上书本,将眼镜摘下来揉捏了一下鼻翼,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像这样小孩子般把自己关在书房一直看书了,眼睛有些疲倦,心里因不二起的些微怒气,却是终于得到平复。
将椅子后移,起身,一系列动作下来,发现不二仍旧站在门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Fuji?”
“唔,没事,我先去厨房。”不二点点头转身,迅速离开手塚的视线范围。
好像……已经没在生气了吧,手里端好花了三个小时左右煲的汤,不二有些走神的想。
从以前就是这样,手塚的情绪,从来不表现出来,自己却能明显地感觉出来,生气也好,无奈也好,纵容也好,腹黑也好……似乎准确来说,除了自己,他们共同的朋友中,几乎没有人再能感受他的真实情绪了,所以在手塚的事务所,气氛比起当初的网球部有过之无不及。这人原本就是那种不怒自威型的人物,再加上万年不动声色的冰山脸——也不怪他们事务所的英二时常给自己打电话求助,毕竟敢触及帝王底线的人,也只有他一个,这对于当初一起在网球部共同奋斗了三年的好友来说,完全算不得什么秘密。
不二放好餐桌上的东西的时候,手塚刚好从卫生间整理完毕出现在客厅,不二坚持,餐前无论如何一定要用洗手液洗手。
周末两个人一般都会在家,如果都没有工作要做的话,所以做饭的事情,两个人默契地一人一次计算,没做饭的那一个负责洗碗,这是默契。虽说如此,做饭多半时间还是手塚,毕竟不二的厨艺再好,敢肆无忌惮让他进厨房的,大概除了手塚也不会有别的熟识的人了。陌生人的话,就只能让他自求多福。
动筷子前手塚大致检查了一下菜色,心下好笑,啧,今天居然一点芥末也没有。算得上是小小的进步,虽然其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中午的时候不能控制的怒气。
“那么,我开动了。”执起筷子,手塚表情仍旧不动如山,眼角余光瞥到不二暗自松口气的样子有些好笑,说起来,中午还没来得及与他计较杯子的事情,他倒先逃开了。
不二微微点头:“嗯,我也开动了。”
与中午那顿饭两个人一个走神一个关注然后两个人明显不对盘的诡异气氛不同,晚饭的气氛属于两个人心知肚明对方有话想说的沉寂。
等手塚把厨房收拾干净的时候,却在客厅角落的吧台找到忙得不亦乐乎的不二。习惯性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手塚眼神渐渐变得温柔,夹杂了无奈,不二在家的时候,总是丢三落四,很迷糊的样子,完全不像对外那么精明,也或者是在家很有安全感,不二不会特别强调隐私问题,而身为知名专业摄影师,不二在媒体上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比不上低调做律师的自己。所以现在的情况大约是,不二在客厅等着自己想要对自己说点什么,而在他收拾好之前失了耐心,溜达到最近才弄好的吧台去调酒——关于初衷,显然已经忘记。
勾起唇角略带宠溺地笑了笑,转身进了书房,他大概想得到不二想说什么。只是……打扰他的话,可能他一直在强调的灵感那种东西会消失,然后家里的芥末会随之被大量消灭,理由是“是因为Tezuka的打扰才这样的,所以不能禁止我吃芥末来弥补”,这种当,上过一次再被他耍小聪明得逞,自己就不用继续在司法界做沉稳可靠犀利谨慎的手塚律师了。
一分钟之后手塚从书房退出来——书房唯一的茶杯也换成了高脚杯,微微皱眉瞥向吧台,不二背对着自己在酒柜里翻找什么东西,几不可察地轻叹,转道去厨房,从橱柜最上层拿出一套咖啡杯,取出一个杯子和一把勺子。这是不二那天醉酒醒来宣布要开始学调酒起手塚就放上去的杯子,早料到会有这一出,所以,以不二的身高不能触及的地方,无疑是安全的,照手塚对不二的了解,他是不会为了清理干净这些“多余”的东西从客厅搬凳子进厨房然后特意去把这些杯子也藏起来的。
而同样,不二在酒柜里胡乱翻找,上次调完血腥玛丽还剩下的番茄汁怎么不见了?Tezuka又收到哪个格子里去了?他自己从来不收拾吧台,所以……转头,不二眯起眼睛笑得若无其事:“Tezuka,我的番茄汁……”
手塚难得地在不二视线范围内挑了嘴角,顺势倚靠在厨房门口,轻啜着手里正常杯子里的咖啡,淡淡道:“右上角第一个格子。”
不二拧眉,咬牙:“……呐,Tezuka,麻烦你……下次放在左边第一个格子。”酒柜的左边要比右边刚好矮上一个格子,以不二的身高,左边踮起脚尖就可以,右边……实在不想请那个明显是故意为之的人帮忙。
手塚低笑着走近,将咖啡放在吧台上,转了个身,就着不二在里他在外的姿势——将不二完全困在怀里——伸手毫不费力拿出番茄汁:“今天调什么?”
“血•腥•玛•丽!”咬牙切齿,不二自学调酒以来,从来没有哪次如此希望自己就是伯爵夫人——最好用手塚国光的血来养颜美容生肌。
“……不是有话要说。”退开一点距离,手塚不理会不二语气里的气愤不甘,兀自低笑出声。不二迷上调酒以来,他也顺便查了一些有关酒的资料,自然晓得不二说血腥玛丽的原因。
不二这才想起——似乎,是想要和手塚好好谈谈。
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尴尬的局面呢,那么多年以来的,唯一一次不愉快。
因为手塚你,确实生气了,对着以为你永远不会对我生气的不二周助。
【4】
说起不二这个人,只要是认识他的,无不交口称赞,而只要是跟他熟识至如国中网球吧部成员的,无不对其又爱又恨——这人确实是玲珑剔透的心思,可这玲珑剔透里,不知道何时会不动声色地夹杂几根银针,刺得你生疼偏还发作不得。不说长年护着不二的冰山手塚的强大气场没几个人敢惹,就是不二自己,笑得温和浅淡的一个人的恶作剧,你也未必承受得起。
所以如果说你想要了解真正的那个不二周助,从这些人入手,那都是不行的。要说安全性比较高的方法,就是贿赂不二的姐姐由美子,这个知性美女一向对自己的天才弟弟了若指掌,但是,安全性高并不代表难度系数低。那么还有一种方法——你顶得住冷气的话,直接问手塚。
不二今年二十六岁,从十二岁国一与手塚相识起,生命里有一半的时间,是有手塚陪着过去的。而手塚这个人,对于外冷内热,其实是相当柔软热心的人,只是一张冰山脸加之一丝不苟对人对己都要求严格,挡了不少花痴的情信,却也顺便挡了人们想一探究竟的心思,故而对别人来说,手塚就是冷漠然后很强的律师……而已。不二了解的手塚,却远远不止如此。
手塚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不二记得自己曾经和抱怨“部长好可怕!”的英二这样说过。到现在,不二仍然这样认为。
比如他从来不会为了他自己生气,却会因为经手的案子生气,十几年相处的记忆力,这是第一次,他与自己生气。
忘记说,手塚是主修刑法的律师,与主修经济法的真田弦一郎同为司法界抢眼的新秀。换句话说,其性格冷肃坚韧乃至对人毫不留情,都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法庭上无往不利的优秀律师,平常却极少对人说过重话,这一点,不二再清楚不过。
大概中午那一眼,便是他待他极限的不包容。
微微皱起眉,不二决定单刀直入,天才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三个字,所以,即便自己当真透露了什么信息,也绝对不会将两个人十几年的感情置之死地:“Tezuka今早有看到我的桌面照片吧?”用的是疑问句,却是笃定的口气。
“啊,是。”手塚挑眉,以眼神示意不二继续,果然是因为桌面照片。
这人……多说几个字会怎样?不二在心里暗暗抱怨,但是也仅仅是抱怨而已,否则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一早受不了。
但是,虽然说自己一向觉得手塚不管是在法庭上还是在球场上的不动声色都相当有魄力,但是被用到自己身上,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感受,不二只得扬了扬眉,干脆转身将自己撑在吧台上,右手托腮,笑眯眯开口:“那觉得如何?”
手塚倒是没料到不二会这般直接一般,微微怔愣了下,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平铺直叙的语气:“不错。”仍旧是惜字如金,重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暗叹自己又大意了——他对不二,就如不二对他,一向是不设防的。
不二在家虽然迷糊,却也不是事事都这般不在意,其本质,是不笨且绝对聪敏还很骄傲的熊。这么直接犀利的不二,太久没在家里出现了。
手塚借着抿咖啡将自己扬在唇边的浅笑又压了回去。
但是帝王的判断和对不二的了解确实是真的,所以即使这样,不二仍是敏锐地察觉到手塚那丝被迅速隐藏的愉悦。再眨眼,那人却是重又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咬牙笑开:“没有别的想法了么……部长大人。”
称呼换掉了,代表不二开始,嗯,有点心情不豫了。
手塚淡淡开口回应:“你想有什么,Fuji。”
不二微微愣了愣,什么叫……我想有什么?睁眼对上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瞬间明白手塚想要表达的意思。你想要有什么,自己想清楚弄明白。
感情再明白确认不过,只是,自己这么散漫的性子,是否真的能如手塚一样,始终坚守如一?自由随性惯了,对于这份感情所带来的束缚和责任,又是否能够确信可以支撑?
逃避并非是因为不确定爱情,恰恰是因为太过确定笃信了,才会不安犹豫。不是怕旁人指点啰嗦,而是,对自己的不确定感,与心里感情的深度成正比让人不能安心地疯长。
因为两个人,都太过独立自持,这些年这般暧昧不清地相处,不远不近隔着一段距离,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总归是有个借口的,然而恋人,于彼此的意义显然与此不同。恋人之间要的,不是这般自持,而是相持。
不二犹豫着第二次转开了视线,手塚暗叹着扶了扶眼镜,不打算逼他,其实怒气之后冷静下来,也就明白了不二顾虑的是什么。
“我……”不二开口想笑着回答说,我想有什么,Tezuka不是知道么,却被突来的电话打断,那个幼齿到不行的铃声——是幸村。
多少还是有点像逃跑,不二顺手捞起扔在吧台的手机接电话,手塚换了个姿势靠在吧台上,冷峻的面容自成一派慵懒,竟也没有半点违和感。只是听见不二电话里提起了真田的名字,微微皱起了眉。
真田最近在接一个很大而且麻烦的经济案他是知道的。而在真田接这个案子之前,他自己一直在忙,所以说起来,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从不二的话里,只能判断真田似乎遇到了麻烦,而且连幸村也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手塚放下咖啡看向不二,眼神带着明显的疑问。
不二摇头之后不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眸色里难得地带了点迷茫:“精市有一个月没见到真田了。”
手塚微怔,不二这表情,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有些挫败,对一个不二周助,是要比解决10个案子要更耗心神。
因为珍惜,所以谨慎。
这样的不二……好不容易有点进展,又要退缩多久?
【5】
即使帝王一心想要趁假期的时候努力改变两个人的关系,上天却似乎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下午的时候便接到幸村的电话,拜托他接了真田负责的那个案子的刑事诉讼。虽然时机实在不怎么凑巧,但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何况幸村也极少求人,重点是,这案子的被告方,已经让人积怨已久。
这么综合下来,手塚的假期,也就仅剩了半日——还得去搜集一些最新资料,这样的大案子,所里都会有基本资料备份,但是细致的东西,还是得律师自己一点点去查。或者——必须要和真田见一面了。
手塚进了房间换上正装,轻轻敲了敲不二的门,并没有进去:“不二,我出门了。”
模模糊糊的声响过后,不二清醒过来,手塚已经早不见了影踪。
而这一去,竟然就好些日子没见了人,知道他回来过——阳台上的衣物天天都在换洗,连带自己的也被帮忙了不少。却总是见不了他的人。偶尔一日调酒调得累了,便趴在吧台上浅眠,醒过来,却是在自己柔软的床上。执意等着,却也仍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将自己拖上床,然后在自己醒来之前又消失掉。
幸村精市所谓一个月没有见过真田弦一郎,就是这样的么。
还是说,连家门也不曾开过一次,只能这样,做最熟悉的陌生人,根本,无法排解越来越浓的想念。
终于,与手塚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已经半个月没见到他人的不二,打算要好好和手塚谈谈。关于早出晚归和……桌面照片。
很不巧,杂志社派下了一个课题,非不二不可——去中国某地做为期一月的拍摄任务——杂志社唯一对中国算得上熟悉的,只有不二周助了。
三四月的样子,樱花很漂亮。不二却第一次觉得有些笑不出来。这样的话,下次见到手塚,不就得一个月之后?天才有些无奈地接过主编手里的信封,也好,那时候再怎么样,这次和真田的案子,应该就结束了吧。
晚上不二难得做了没有芥末的饭,打电话给手塚,被转接到了办公室:“对不起,手塚律师外出了。”
挂上电话不二回到餐桌上,手臂撑在桌沿,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决定不等手塚了,可能今天回来的时候又不知道是多久。叫了英二和大石,应该快要到了吧。
门铃刚巧响起,不二起身开门,笑意盈盈迎接了猫科动物向来热情的拥抱:“欢迎英二呐。大石没和你一块儿?”怎么还是觉得,后面这一句有些戏谑的味道。
菊丸脸微微红了一下,放开不二走进客厅,抱怨的话还没出口,立刻被桌子上颜色正常的食物吸引了注意力:“不二不二,手塚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在家做饭。”
小小地黑线,不二摇食指:“是我做的哟。”
菊丸退后一大步:“咳。大石等等就到了。”
友人的有趣反应在意料之内,不二扬起愉悦了几分的笑拉过菊丸:“怎么?”
“好像谁的案子需要一些备份资料吧,大石要先送过去。”
“最近你们事务所都很忙?”
“嗯哪,尤其是手塚和真田,那两个人经常都在外整天不见人影。”菊丸忽然转了话题,“不二,你什么时候去中国?”
“诶,”微微愣了愣,虽然之前电话里有稍微带一下——不过自己好像没有提到要去中国吧,只是说,杂志社非让自己去不可——英二还是那么敏锐呐,“就这两天了,大概明天就过去了。”
“Nya~这么快?”轻呼一声,“手塚过两天案子开庭诶。”
“……过两天?”倒是没听他说起过。也是,都多久没见面了。
少许失神,门铃已经又响起来,大石到了。不二将大石迎了进来,注意到他手里的袋子,手塚惯常用的那种。
大石笑容仍旧带着多年前的腼腆,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不二:“回去帮手塚拿了下资料,这个,他要我带给你的。”
不二浅笑着接过袋子道谢,大石这么说,手塚必然是又不能回来了罢,随意将袋子放进了房间,便开了饭。只是间隙间,总是错觉,餐桌上英二带来的热络气氛,怎么也比不上那人在家时的清冷来得安心。
就像是常年盛酒的酒具,忽然间清洗成了茶杯。
怎么都——习惯不来。
而明天,自己将飞往Z国,归期一个月后。
送走大石和菊丸,不二对着餐桌上明显多出一个人的菜色发了会儿呆,难得一次,想着手塚这些天疲累,定然没有好好照顾胃的机会,才没有放芥末呢,到最后,还是没有回来。
甩甩头,起身将餐桌和厨房都收拾好了,不二走向房间——明天要走了,还要收拾行李。路过吧台的时候眼光随意晃过去,有些怔愣,微微踟蹰上前确认,不二唇边笑意深了些。
右边最高的格子里那些番茄汁,被移动到了左下角的空格里。
转身进了房间,眼角余光瞥到被自己放在书桌上的袋子。打开,啊啊,果然是Tezuka的风格,居然是件薄薄的毛衣。
三月的话,伊豆的早樱已是开得如火如荼了,倒是Z国大部分的地区,真叫春寒料峭让人穿了冬衣也忍不住偶尔要打个哆嗦。
护照,相机,外套,内衣,掌本,录音笔。
毛巾,牙刷,护眼罩,平光眼镜,钢笔,纸张笔记本。
还有——浅蓝色的薄毛衣。
按上行李箱的锁,不二洗漱完毕决定不等手塚了,上午九点的机票,要早起一些。
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路过手塚的房间,没有光线透出来。犹豫了一下,不二推门开灯,微微地惊讶——
“Tezuka?”
【6】
不二很少见到手塚的睡颜。一方面他没有必要他不进手塚的卧室,另一方面多数时候手塚都比他早起,能叫手塚起床时候不多。
躺在床上的手塚睡得很沉,连衬衫也没有脱,领带拉松了系在颈间,长裤也规规矩矩地衬出修长的腿。不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能够想象手塚轻手轻脚回到房间,连衣服也来不及换下就倒在床上的疲累。手塚向来自制,生活规律也极严谨。即使见到的次数不多,不二也知道手塚睡觉一直穿棉质的睡衣。这些天一直不能碰面,大约也是这样的情形了。
手塚回来,就这般躺在床上睡过去,醒了,洗澡洗衣服便又出了门。计算下来,每日睡眠也不过三四个小时。
心里便就微微泛起酸来。好在就快要开庭,这样的忙碌,也只剩下两三天。不二上前,将手塚的领带拉了下来放在床头柜上,又替手塚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本想帮忙褪了长裤,怕惊醒了手塚难得的睡眠,只好作罢。绕到床的另一边,将棉被抖开盖到手塚身上。秀气的眉尖皱了皱,眼光瞥向空调的遥控器,还好空调开到26了。自己刚洗完澡感觉还好,手塚这样脱掉了大衣只穿衬衫想不受凉感冒都难吧。
不二忽的生出感慨,要一个月见不到手塚——加上这半个月,今晚这面不算,手塚睡着了,就是一个半月——拍点照片吧。转身轻轻推开房门,相机和笔记本电脑随身带着,没有放进行李箱。折回手塚房间,不二关掉了天花板的灯,将手塚床头的鹅黄色壁灯扭了开。说起来,这个鹅黄色的壁灯还是不二自己选的。当初租下公寓的时候装修房间,不二坚持“以美学眼光来看一定要是鹅黄色的壁灯,否则Tezuka你的房间拉上窗帘就成了吸血鬼城堡了呢”的意见之下,手塚妥协。
啊,不二回过神来,怎么想到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呢。奇怪。不二拿起相机调好镜头,开拍。一边走神——是说不二周助虽然不如某人一样能同时思考十件事情,但是一心二用的本事天才也是炉火纯青的——不二和手塚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几乎都不提以前。
都不是小家子气的男子。26岁。有各自的事业,大约手塚和不二唯二的共同点就在此了:年龄目前一致,不二在2月末过了26岁,手塚年前十月过了26岁。还有就是,来自朋友们出奇一致地抱怨和惊讶“你居然没有女朋友?”“你快点找个女朋友,不然每次女孩子都被你吸引光了!”碍于手塚的面无表情或者菊丸所说的冰山脸,这方面的困扰,手塚倒比不二要少一些。
没有女朋友的原因,手塚和不二自己,都是相当清楚的。两个人认识十几年,对方的喜好,脾性,大约要比对方还要了解。比方手塚的底线只有不二挑得,而许多时候手塚自以为掩饰完满的温柔,总是被不二一丝不落地小心收起。再比方不二的迷糊,也只有手塚一人清楚。
有的时候,莫名其妙发生的事情,其实是一种征兆,告诉你总有些东西,出乎你意料之外。
不二并没有觉得突然想到很久之前的事情有什么不妥。他和手塚都是无神论者,虽然每一年两个人默契地一起初诣的时候总是很虔诚。
拍完照片的时候已近一点了。各种角度的手塚,被小小的记忆储存在了相机里。不二抬手关灯,不小心碰到床头柜上的台灯。灯沿和背面都是浅紫色的。也是不二选的,理由参见壁灯。甩了甩头,不二拧眉,大约是有些日子没见,忽然见到手塚所以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
这大约——就是叫做回忆和想念了罢。
不二关掉灯站起身。在手塚床边站了一小会儿。声音放得很轻:“呐,Tezuka,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你,我要什么。”
闹钟在六点半的时候叫醒了不二。九点的飞机,去机场大约要一个半小时。磨蹭了一会儿,爬了爬头发,有些不甘不愿地起床,不出意外,手塚已经又出门了。意外的是餐桌上有早餐。从卫生间出来,不二捧起碗试了试温度,还是热的。时间推断手塚今天走得不是很早。最多半个小时。有点小小的懊恼,早起半个小时候的话,就可以和手塚见面说话告别。摇摇头,不二暗笑自己变得跟姐姐恋爱的时候一样有些耍小性子,一边喝粥一边抽出压在餐桌花瓶下的纸条。
“Fuji:
路上小心,安顿好MAIL联系。
Tezuka”
收拾好了餐桌,不二将纸条夹进留在笔记本电脑包里的硬面抄里。厚厚的硬面抄本子。页数不是很多,但却被一张又一张的纸条衬托得异常厚重。再次放进电脑包的时候,不二走神地想起一个女同事抱怨自己男朋友不够浪漫。不二难得顺着对方的话题接下去:“怎么了?”
“我上个礼拜不是出差么?他也在外地,发简讯说:一路顺风。”
不二笑着挑了挑眉:“那不是很好么。忙里偷闲给你简讯关心你诶。”
女同事炸毛:“什么啊,人家里美的男朋友不但亲自送机,连说的话也不一样。不二君,你要多学学哦,对女朋友的话,一定要说‘路上小心’,人家才会觉得你很爱她。”
这是什么道理?不二笑着附和过,便也过了。后来也间或听到小女生计较这些,说一路顺风简直官方得可恶,路上小心又亲密又亲切又温暖又浪漫。那时候不二自己确实以最年轻的没有和女孩子恋爱过的青年的身份,感叹过:女人心,海底针。
此刻却微妙地想起来了。不二抿唇在心里对自己摇头,就算是半个月来清楚了自己要什么,也不必这样……呃,少女心?脸上的微笑僵了僵,不二背起笔记本电脑和相机,抽出行李箱的拉杆,消失在公寓门前。
呐,Tezuka,一个月后见。想起出门前放在手塚房间的全新茶具,不二在候机厅里抬头看玻璃窗外很蓝的天。
提前祝你开庭胜利。
【7】
按照行程来算,不二到中国的第三天。手塚开庭。
从东京飞上海并没有很远。从成田机场出发飞浦东也不到三个小时。九点,确切说是八点五十五分起飞。
过安检的时候是八点半。比起在候机厅里玩PSP,不二比较习惯在机场的KFC捧一本书,然后撑着下巴观察玻璃窗外的行人匆匆。大概摄影师都有这样的毛病,习惯了在任何平常到让人觉得不耐的地方去寻找去发现。不二发呆的时候有想过,大概国中的时候就是这样第一个发现手塚是左撇子的事实的。
起飞时间还剩十五分钟的时候,机场候机厅响起甜美的女音,通过广播,让人错觉,整个世界都可以听到。检票上机不二找到座位,27E,靠窗。不二花了3秒中思考在途中要不要开相机拍照,然后想起手塚,估摸着他一定会说:安全第一。然后打消了拍照的念头,空姐提醒飞机即将起飞,不二翻开手机发短消息,自然是给手塚,虽然他知道手塚这会儿不一定会分神去看手机简讯。
飞机马上起飞了。From:不二
手塚顿了顿,没有回消息。一方面几次和不二同行,对方发完消息都无比干脆地立时关机。等到了目的地掏出手机开机,一连串的信息响声会让不二很开心,手塚无力,却也拿不二的无辜没办法:安全起见嘛,飞机起飞不关机不行喏。
另一方面,他面前的情况……不是很好。真正介入了真田手上的案子才发现,真正牵连甚广,而他们的筹码除了证据只有事务所而已。至于事务所和官场的商场的各种纠结,真田和手塚虽是后起之秀,却都不是非常了解。一来两个人性子都又直又木,不喜虚伪。二来,事务所这一层,他们也还没接触到。所以说,手塚因为手机简讯而柔和几分的表情,在重新看向对面沙发上似笑非笑托眼镜的木手永四郎和他身边站立的流氓样平谷场时,皱起眉衡量是否要让事务所资历老一些的大和来处理。
对方的条件很简单:放弃手上的案子,空头支票。否则不能保证其家人朋友的安全,隐晦地表示也包括他同居的不二。
除了庆幸不二恰巧出国之外,手塚认真思考家里人安全问题要不要拜托迹部和幸村。
放弃?不可能。
手塚很清楚这次的案子背后所牵扯的复杂势力,很有可能就算这案子的官司他和真田赢了,也终会不了了之。
但是真田近两个月的努力先不提,手塚本身,知道这样的事情,并且接下来了,自然不会半途而废。做律师,难的不是打出名声,而是能够坚持做律师的初衷。手塚偏生从头到尾,看了多少让人寒心的例子也没动摇过。按照不二的话说,手塚虽然不如别的律师长篇大论,但是,一开口便绝不给人反驳的机会。犀利而毫不留情。手塚开庭,是很简单的。
典型的先礼后兵。
很淡定地先给对方辩护机会,然后言辞犀利地指出对方的漏洞,接着就是完全霸气四溢的激烈反驳。严密谨慎,不留给对方任何翻身机会。
通常能够在法庭上与全开帝王模式的手塚对峙的律师——除了老资历的金牌前辈——同辈或者近几届的,几乎没有。真田算一个。不过两人领域不同,真正交手的时候不多。这也是这次手塚坚持的原因之一,对手的时候不多,合作的机会也极少。
手塚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将空白支票退回给木手,起身站定,看了眼脸色在瞬间变得阴晴不定的木手,转手按下内线:伊藤君,进来送客。
几乎是在手塚挂掉电话三秒之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干练的伊藤真叶笑容完美,礼貌对木手二人弯腰:两位请。
木手起身,低头收起支票的时候眼镜反了反光,对着手塚扯出个冷笑:那么手冢君好自为之了。
手塚漠然点头。办公室的门被拉上之后就拨了电话给迹部。虽然手塚极少请人帮忙,但是这本就是他性格所致,并不是爱面子,所以大局面前,他认为,有必要以防万一,毕竟家人朋友都无辜。
迹部很爽快。戏谑傲慢地询问是否要安排人顺便保护手塚和真田本身。手塚揉了揉眉心,对友人的调侃和好意心领。迹部财团再牵扯进这案子就不太好处理了,好比你原本就在风口浪尖还有人驶过一艘大型游艇,不是添乱么。
挂上电话,手塚眉眼凝了些沉重。木手提到的问题……事实上也是真田和手塚担心的问题,如果当日他们之中有一人不能上法庭的话,这桩案子也就只能进行经济和刑事其中之一的审判。或者更糟糕的情况是,他们两个都上不了法庭,然后将后备人员拉上去应付木手和他手下的另一名律师。
下策。但是不能不以防万一。
其实说来手塚和真田的身手都不错,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手塚皱起眉翻出手机,想了想回了不二的信息。
注意安全。From:手塚
不二下飞机之后收到的其中一条消息。然后直到手塚开庭之后才收到他的简讯。
胜诉。From:手塚
不二有些奇怪。当天提前结束了摄影,回到住处往同居的家里打电话,没人接。无端地……便有些不安起来。
回复了简讯:恭喜呢,今晚有庆功宴么。
没有回复。
不二几乎是肯定,手塚出了状况。
忽然记起出国之前自己奇怪地念旧,不二瞪大了蓝眸盯着天花板发呆。
如果早点察觉这样的暗示……
没有如果,而工作就是工作。即便察觉了,手塚还是会坚持案子,不二还是会出国。
这是默契。相爱并非负累。
【8】
人说恋爱是件麻烦事。在遇到手塚之前,不二也是这么认为的。当然,遇到手塚之后更加如此认定。即便此时他仍旧与手塚各走各路。
恋爱之事,不二所经历过的恋爱的人,多半为此伤身伤神,一蹶不振者不在少数。摄影事业起步之初,不二并没有特别在意对象,人,事,物,不二的摄影都是能够摆得上台面的,悲剧是不二曾邂逅一个女孩子,双十年华,为情所伤。不二是敏锐的,这样的偶然,女孩眼中的伤打动了他。
本来是一副极为出色的照片,却被扼杀于摇篮中。那女孩身世特殊,家人在照片发布之前被拦截,女孩被亲戚羞辱,最终舍弃了生命。
不二从此不再涉足人物摄影。内疚并不是全部,遗憾更多一些,大家族没有继承权的女孩子,被保护得过于慎重,承受不了坎坷,就此轻易抛弃了未来。然而却不知有更多的人为了生存为了梦想,吃得苦中苦。
譬如手塚与真田。经历万万千千的人生冷暖世态炎凉,却仍旧冒着生命危险去追求一个真相,一份公道。
不二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希望过手塚能够软弱一些。尽管他知道这全无可能。女孩的事情,不二曾经和手塚说起过。那人沉吟半晌,依旧没什么表情,连同情和怜惜也是没有的,只是不咸不淡评价:只有这样的温室花朵,才能有那样的眼神,并且兼之拥有自杀的勇气和懦弱。
手塚从来不是什么温室花朵。他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生活水平却也是中上,却是这样坚毅沉稳的性格,全无半点浮华骄奢。也许除了家教之外,青梅竹马实在无趣也是原因之一。比如这次受人之托,不得不陷进危险中去。但是……手塚确实没有不回自己消息的时候,也不会在胜诉后回得那么简单。
手塚的骄傲,是不动声色的,常常给不二玩闹的机会。不二总是说,胜诉就该庆祝,长久以来的习惯是,手塚每次胜诉会直接问不二什么时候一起出去吃饭。而这个骄傲的人也从来不曾逃避过失败。败诉的短讯,才是这般简洁。
所以……惨胜如败……与败诉差别有多大呢。甚至这条简讯也不是手塚亲自发送的。
不二想到这里就感觉焦灼。第一次觉得也许早些下定决心然后留在手塚身边才好。
再次收到手塚的消息是不二到达中国的第五天。手塚胜诉的第三天。内容很简单。
一切安好,勿念。注意身体。From:手塚
不二苦笑,这时候的默契,宁愿不要。工作忽然变得火急火燎起来。他拍照总是悠闲着的。细小的敏锐的细腻的尖锐的——总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不二也从来不吝惜。
反正无论何时,回到那里,总有人在的。
现在不二却变得不能确定。手塚问他,你想有什么。
其实想要的,一早知道了答案。只是,有个词语叫做恃宠而骄。也许正是心底一直坚信着那个人会一直在,所以才潇洒到如此地步。然而要到这样的时刻,不二才肯承认,其实所谓调整所谓思考,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来说,根本都不重要。不过是其中一人闹了别扭,说着愿意给彼此更多的选择、给对方可以后悔的机会——毕竟是不同于常态的男子之间的感情——而另一个人,明知如此,也愿意生生放了手,来给对方足够的空间。
既然是你想要的,无论舍得与否,我都给。
这样的看似笃定实则含着不安与沉郁的包容,也不过是舍弃了自己而来成全一个未知的也许他自己根本没办法去承受的结果。手冢国光便属此列。
两人相识多年,朋友都以为是不二性格温润一直在融化手冢的面部表情缺失,事实如何,不二再清楚不过。
不二自问,若是自己先对手冢说出“你想有什么”这样近乎质问的话,他做不到手冢这般地步。不二周助爱上了,要得到的东西,便是不会轻易放手让它丢了去。比如养了很久的仙人球,比如手上的长焦镜头,再比如家里的吧台以及附带着的各种各样的酒和酒杯……
——家。
不二眯起眼睛按下快门,镜头里刚才捕捉的是一只很小的鸟,或许是杜鹃或许是黄鹂也或者是夜莺……唔,不二其实没注意到那只鸟是长什么样。他拍的东西向来临时起意,感觉到了就抓拍。
那只小小的灰色的鸟,也许是麻雀,在低低的枝桠上建了窝,窝里有两只小鸟,看起来似乎和那只鸟不太一样。不二没有细细研究,只是那只鸟将嘴里的食物那么温柔地送进小鸟的嘴里时,却非常警惕地,保持着戒备。这是它的家。
不二扬起眉毛笑起来,听起来真是不错。
那是我家。
去姐姐那里玩得晚了,会那么自然而然就说出来的:我先回家了。
Tezuka,我很快——
就回家了。
接下来的联系密集了一些,不二猜测或许手冢真的是那几日太忙只来得及匆忙到那种地步。想想又摇头,手冢国光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严谨到连番茄酱都要计算到自己伸手无法触及的格子里以示小小的惩戒。这大概就是属于手冢国光这个男人的情趣了,除此之外,难道还有谁会期待他买玫瑰做蛋糕吗?即使如此,他也已经足够温柔。
至少不二觉得,再好的友人,自己也无法忍受他恶作剧到连自己的咖啡杯和茶杯都藏起来。而原因仅仅是迷上调酒而迷上了各种酒杯。
也许恋爱并没有那么麻烦,也许这只针对手冢国光一个人有效。其实,不二抿起唇回复短信,手冢国光啊,真是一个温柔到一定会被他吸引的人呢。
Tezuka,注意安全,加油呐,我回来之前,请不要在我的吧台里随意进行排列组合活动。From:Fuji。
大约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单身的时候对煲电话粥一天24小时的腻歪觉得不可思议,然而,爱情如蜜,确实放之四海而皆准。^^
【9】
不二提前回了日本,不出所料家里没人。一个月的行程硬生生缩短了一半,真是疯了。
全球通的电话号码这时候显示出了无与伦比的优势,下了飞机仍旧不动声色就发了每日的问候短信,但是却可以巧妙地隐藏自己的行踪,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不二周助已然身在日本了。
到家的第一件事,调整时差,其实也不过两三个小时,并不那么严重,只是十来天累积起来的担心与几个小时的飞机旅程,即便是不二逞强,也仍旧有些吃不消——尤其是,回到称之为家的地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之后。
睡了差不多十五个小时,不二爬起来动作迅速地洗漱之后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开了手冢的房间门做侦查。果然呢,除了洗漱用品,连衬衫也少掉几件,长裤倒是只消失了一条。不二将视线掉向手冢房间的书桌,台式电脑主机上有薄薄的一层灰尘,桌面倒是还算干净,大概是有人收拾衣物的时候顺便清理了?想到这里,有些不乐意地撇了撇唇角,他们家一向极少招待客人,要有朋友间的聚会,也一般都是去外面胡吃海喝了各回各家。即便是相熟的友人,到了家里,他俩也像是默契地约好了一般,从不让人进入他们的卧室。在不二看来,卧室是非常私人的场所,与隐私相关,不是特定的人,哪怕家人,也需要避讳一些的。
将手冢的屋子稍微清洁了一下,这才有时间去整理客厅,吧台铺了桌布,不二看着深绿色的格子布在嘴角挑了个有些难看的笑容。诶,那人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来做这些事情的呢,责任还是感情?忍不住嗤笑起来,到这种时候来怀疑人家的心意,也太欠揍了些。
屋子里一个人在的时候特别冷清,不二一踏进门就知道家里好些天没人在了,他感觉得到。于是有条不紊地收拾了客厅——其实他并非不会家务,不过有得耍赖的时候,便也就懒得动手,反正说是两人平分家务,那人多半也让着他,不和他计较。起床后洗澡的衣服在自动洗衣机里已经脱水完毕,不二洗了手,将衣服晾起来,才又重新去将那些拆下来的桌布放到卫生间抖了抖,甩掉灰尘扔进洗衣机。被单什么的他检查过了,都清洗过了,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套在被子上,不过也有差不多半月没用,等等出门前,还是放到阳台上晒一下比较合适。
整理完家里的琐事,不二呼一口气,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钻进吧台给自己随意调了杯鸡尾酒,不二开始静下来思考。从昨日回到日本,不二就在想,手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今天起床也没有去网上查阅他们那个案子的相关情况——这么大的案子,媒体不可能不关注。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晃了一圈儿,才终于想起来要吃东西,想着自己做一些,打开冰箱却是空空荡荡,这才又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好些天不在家,而不是又出去上班,每日下班归家做饭。所以说,目前,手冢国光到底在哪里,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不二皱起眉叹了口气,抓起手机和背包出了门,算了,去外面吃吧,顺便打听一下,那人是在哪所医院。
两个人都有车,不过不二的车时常被他无视,多数时候他习惯步行,去抓住生活中的小细节,来成就自己的摄影稿件。而实在上班来不及,手冢总是能够开车将他及时送达报社,而这样的时候并不多,不二君作为自由摄影师,需要上班的时候,也仅仅只有交稿的时候——他奇怪的坚持,有些照片一定是暗房洗出来的胶片照片,而有一些是他在电脑上折腾半天也许通宵之后才上交的作品。
所以说,这样的人,有自己的坐骑被菊丸之类的人羡慕嫉妒恨地表示非常浪费也不无道理。但是总算这种时候还是非常方便的,问路什么的,自然自己开着车比较方便。
特地开车去了阿隆的店里吃寿司,虽然不二不太挑食,Z国食物也非常美味,但是半个月来,仍旧是有些想念阿隆店里的寿司了。所以当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出现在店里的时候,河村隆大大地惊讶了一下。这位寿司店的老板除了手里握着球拍的时候其他时间都非常的忠厚实诚,对于老朋友的意外来访喜多于惊,手冢国光在家忙得过来的话,不是聚会就基本上不让不二在外面吃东西。
点了自己喜欢的芥末寿司,吃到一半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叫了一份鳗鱼茶:养生之道一向不奉行茶泡饭,但是手冢对此却意外地很喜欢。胃不好的不二,和手冢一起的时候因此也从来没有机会尝过,当然,在家有姐姐把关,也是吃不到的。这么一梳理下来,不二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下来,不和手冢在一起的时间,竟然如此地少。
鳗鱼茶的味道并不想不二想象中那样,说不清他是期待着有什么样的味道。只是想着这是手冢喜欢的食物,扔进嘴里的时候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细细的品尝起来,一边和在流转寿司中心捏着寿司的河村搭话。
要说怎么腹黑的人都喜欢欺负老实人呢,你就是欺负了他,他也不会找你算账:对方根本就不觉得你套了他的话,占了他的便宜。
不二微微笑着听河村有些激动地描述手冢半月前的案子,确实非常精彩啊……冰蓝色的眸子不易察觉地眯得几乎不见了瞳仁。这样的表情,旁人是不得要领,只有由美子和手冢清楚,不二周助不爽的时候,要么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要么笑得眼睛也快要消失不见。前者只适合在家里自己耍脾气,后者适用于任何公共场合,毕竟说起来,不二周助君对自己的形象还是有几分看重的。或者说,对于在旁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与表情,他并不那么习惯。
然而不知是他刻意忽略还是不自觉地无视,要么是毫无意识:这个旁人的范畴,没有被划进去的,除了从小一直亲近的姐姐由美子,另外的一个,却是事实上说起来仅仅是个外人的手冢国光。
大概聪明至极的人,总要在人生里犯几回傻,才算得上公平。而待人接物,为人处世,唯一能够让人暴露弱点的,大约便是爱情了吧?
【10】
不二在东京医院找到手冢的时候他正倚在病房床头看书,厚重的《犯罪心理学》。这本书从前不二也是兴致勃勃研究过的,天才的悟性相当不错,两个人也曾就一些问题做过一些辩论。法理法理,法字在前理字在后,而情理法三字中,却是将法字放在了最后。故而当时,不二坚持法应从理从情,人犯罪,心里必然有着犯罪的理由,而这样的理由归根结底有部分是社会责任。
手冢却坚持法字当先,客观正直。犯罪活动里,不管是社会责任偏多,还是个人行为出格——不二认为没有达到必须负刑事责任的犯罪用行为出格来表达更加合适——犯罪这个事实是不容辩驳的。犯罪当事人的行为是自己主动支配,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受到胁迫,客观上可以进行的选择并非只有犯罪一条,只不过人是感性动物,所以在关键时刻总是对形势作出感性判断,主观意愿性选择了犯罪行为。所以,法必须公正客观,但是自首、认罪态度端正等行为却可以影响最终判决,当然,这种影响是指正面的。
而现在,不二看着对方仍旧悬吊在支架上打着石膏的腿,尽管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温和浅笑,心里却咬牙切齿百分之两百地赞成手冢“法律必须严厉、公正地对犯罪行为进行处罚”的观点,甚至首次希望,这种判决完全没有缓和宽容的余地。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思,便是手冢所说的“感性判断”,但他宁愿如此放任自己,至少能够逃避性安慰自己:不能亲自去揍一顿那些混蛋,这样小小的恶毒诅咒一下,无伤大雅。
手冢见到不二出现在病房很惊讶。这两天不二的短信照常,并没有说他已经回来了,让他觉得不二也许并没有很着急的是,不二并非拖着行李箱就过来了,精神很饱满,休息得很好。一瞬间的心思,手冢又在嘴角牵出若有似无的苦笑,不二这么轻松的姿态,意味着自己接下来得面对并不是很轻松的气氛。
事实证明,手冢国光对不二周助的了解简直……入木三分。啊,是说虽然词汇使用不对,但是要表达这事儿的程度,似乎只有这个词最为合适了。
是说,两个人相互之间太了解之后默契太好真的会在这种时候成为困扰的。对于不二的出现,手冢稍微在脑子里绕了几个弯,就彻底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只得暗叹自己昏迷前大约真的是神志不清了竟然让乾帮忙给不二发短信。面上不动声色,放下手中的书,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据说适当的示弱对于润滑情侣间的关系效果很不错。手冢想尝试一下,对于自己和不二,这种状态应该完全没有问题才对。
岂止是不错,对手冢来说,简直是意料之外地好。重新戴上眼镜之后见到的不二,在推门进来那一刻身上带着的寒气已经消失不见。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下来,其实那么僵硬近似冷笑的不二,手冢也没有见过几回。暗地松口气,撑起双手将身体坐直了一些,眼神温柔下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二收敛了一下笑意,这么紧张的手冢,不二其实是第一次见到,上一回隐约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醉得朦胧,并不能将这种感觉确切地掌握下来。最初闷在胸口的气,在对方几乎带着刻意地示弱之后平息了下来。对于案子的凶险,其实手冢有和他提过,只是一直以来似乎和别人一同认定这人无所不能,也就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亲耳听见,也才反应过来这人拼命到不顾自身安全,也太乱来了些,这才来了气。
“昨天下午,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不二拉开床边的椅子不顾形象地将自己软在上面——诶,就是那种似乎受到惊吓在瞬间没了力气一样的软。虽然气消了,但是以此为理由玩玩也是不错的,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切实被吓到了,讨些利息总不为过吧——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手冢:从对方戴着熟悉的半框眼镜的英俊脸庞,到打着石膏动弹不得的修长的腿。
不二脑子里蹦出“修长”两个字的时候差点笑出来,也就将要利息的心思抛了干净。厚厚的石膏加上去,腿倒仍旧是长腿,要说修长,却真的不能了。忍了忍,终于还是维持着与平常毫无二致的微笑,伸出手指戳了戳了手冢左手腕上的绷带:“现在怎么样了?”
手冢抿着唇一直看着不二变来变去的神情,当然是从他含笑的眸子,不二的脸上也向来极少能表达出他的心情,到不二伸出了手接近自己,才真正松口气:“没什么大碍。”顿了顿,看了一眼对方不太满意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手腕上擦伤一大块,已经在结痂了。腿……”难得地迟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不二一下子有些紧张起来,阿隆那里再怎么内部消息也是二手的,难不成其实腿伤得比想象中要严重一些?想着便将注意力集中到石膏腿上,却又着实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只好又微微挑了眉尖噙着笑容去看手冢,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等着答案。
手冢被不二忽然变得极有压迫力的眼神和气势搞得有些无奈,心知对方担忧,只得轻咳了一声转开了视线:“这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说最好不要自己一个人清洗……身体。”
不二送口气,诶,不是腿出了问题就好,不就是不能自己洗澡么,这么说起来是因为这个才这时候还在医院的?不二讨厌医院,于是没有多想便将椅子拖得紧挨着床沿开口道:“那就是能出院了吧?回家养着?我帮你。”
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表达了多么暧昧的意思。手冢刻意的含蓄被这么轻易而直白地表达了出来。所谓清洗身体——
啊,不二觉得自己似乎在瞬间脸红了,不过他并不能确认,因为手冢单手撑坐起来的动作稍微有些惊吓到了他,下意识地就伸出双手从手冢腋下穿过扶住了他的肩膀,往上提了一些,帮助手冢完全坐了起来。而在这个他来不及搞清楚自己脸颊是否升温的瞬间,因为起身帮忙而缩短的距离里,手冢带着笑意的回答之后,就着这样类似拥抱的姿势,侧脸吻了他的耳垂,嗓音仍旧清清淡淡:“好。”
于是不用再纠结自己说出的话多么暧昧而自觉,也不用再去在意那句话之后自己是否有在害羞,因为现在他不用任何确认也知道,不二周助,活到现在这个年纪,记忆里第一次生出这样带着笑意和满足的逃避感来。他将头顺势埋进手冢的肩窝里,并没有将力量一起放过去,只是不想见到那人再如何沉稳也必定在这时带着些得色的眼神,然而也舍不得就这么远离他一分一毫,所以,暂时,让他这样待一会儿好了。
反正——手冢这个看着严肃认真其实狡猾起来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家伙,不用说,也已经清楚不二周助要的是什么,给的是什么了。
爱情,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吗。
【尾声】
手冢出院的第二天,法院下了判决书,不二从信箱里拿出法院通知的时候忍不住再次小心眼地希望那些混蛋没有享受到任何宽容。大概是他平常日行一善比较多,手冢看完文件之后递给他:被告方犯罪行为属实,调查审讯态度恶劣,量刑颇重。而期间对原告律师及公诉方相关公务员的迫害有了新的证据,公诉方将就此另外进行刑事起诉。
总而言之,不二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那些家伙不管根底多深,这辈子坐穿牢底跑不掉了。
这让他因为一看到手冢打着石膏的腿就受到不良影响的心情稍微有些多云转晴。
手冢出院之后,不二为了方便照顾行动不便的他,直接侵入了手冢的卧室。对此手冢并没有多说什么,事实上,他相当欣慰这样的改变。甚至忍足来看他的时候调笑说:“手冢,你有没有特别遗憾你现在行动不便?”他也没有做出否定,只是不置可否地给了个平静无波的眼神。
倒是幸村来看手冢的时候,惊讶于不二的改变。并非是说那两个人就变得腻腻歪歪你侬我侬,而是不二整个人原本就柔和的气场变得更加柔和,然而与之前的柔和不同的是,现在的不二,在这种柔和里多了安定和强势。算起来,几个人也有段时间没见了,是的,真田也在,和幸村一起来的。于是便商量着一起吃饭。
手冢主观上仍旧不太愿意让不二进厨房,幸亏大概自己是个伤员这个事实太过明显,出院这些天桌上的食物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颜色或者味道。只是碰上幸村,不二兴致一来就很难有什么保证,所以在手冢与真田总结完案情而不二与幸村交流完各方面的艺术心得之后,手冢难得地将不二叫进了书房——两人虽然默认了对方是恋人,却并没有打破从前两个人就极有分寸的私人空间。所以不二和手冢使用书房的时间依然泾渭分明。
所以,在真田和幸村都在的情况下,手冢叫不二去书房——提起了不二全部的兴趣。事实上也只是手冢为了预防他心情彻底晴朗起来而将厨房的芥末用光。不过,接吻的时候大概没有人会再去想这些煞风景的事情了。
至于晚餐?手冢君稍微思索了一下,在和真田的总结结束时淡淡开口:“你和幸村能够做出来吃的就可以。”
——是说,其实他们都不是挑食的人,但是,自己的那杯茶,只有自己知道怎么解决。
比方说,厨房里真田君虽然默不作声给幸村打下手,但是偶尔抬眼看向幸村的眼神,除了对于前些日子过于忙碌并因此带来不经意的伤害的歉疚,便只剩下不再凌厉的温柔了。
面瘫什么的,谁说不能治?
而不二君的电脑桌面,大约以后都不会再更改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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