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文] 【82】辫子 [打印本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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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清袖    时间: 2010-7-26 20:39     标题: 【82】辫子

仁王把脑袋后面的小辫子解开来，再结上，反复的解开结上，再解开结上……

他眯着眼睛听着窗外车辆穿梭而过的时候发出的马达声，恍惚间想起柳生说过任何东西都是结上容易解开难，可是……辫子呢？

仁王觉得自己的辫子是解开容易结上难，手指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缠绕的动作，但是手肘不太方便的绕在头后的时候，别扭的姿势总是让他觉得有点烦躁，可是仍然着迷于这样的动作，不断的解开结上，再解开结上……

这样的动作让他想起柳生，他修长的白皙的手指帮自己结辫子的时候是很灵巧的，也许常年拿着手术刀的人的手指都是很灵巧的。

仁王喜欢在这样的夏日午后靠着床铺，缠着柳生让柳生替他结辫子。看着柳生有些无奈的把手上的原文医学书籍放在一边来看他的头发，便像是扳回了一城一样得意。

柳生看着他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用梳子轻轻敲他的头，他说，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仁王耸耸鼻子并不在意，柳生说他孩子气也已经很多年了，在柳生还不肯替他结辫子的时候就已经喜欢这样说，在输掉比赛之后仁王在水龙头下面用冷水拼命冲着热血上冲的脑袋，然后猛地倒在草地上的时候就开始这样说，他说狐狸你真孩子气。

仁王喜欢柳生这样说他时候的样子，那时候柳生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姿态都很端正，他的薄薄的树脂眼镜片后面，聪明而肃穆的眼睛看起来很迷人，他的唇很薄，抿得很紧，他在说那句话的时候，两片嘴唇张合的姿态和弧度都让仁王很想像看见了好吃糖果的孩子一样冲上去。

至于现在，现在柳生越来越忙，忙得很久都没有时间帮他结辫子了。仁王虽然可以战胜大部头的原文医学书籍，但显然战胜不了繁忙的医院事务，更战胜不了别人的生命。

作为医院首席的几位大医师之一，柳生的手术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经常仁王睡到半夜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回来了，手指不自觉地缠着自己的一缕头发。

而且柳生越来越累，他虽然从来也不说，但每天如果下班回来仁王还没睡，打招呼似的在仁王头顶揉弄两下的动作也无力了很多，仁王虽然对于两个人私人时间的极度缩水感到不满，然而面对如此筋疲力竭的恋人，心疼的感觉是可以胜过一切的。

今天是柳生的生日，从他下午打电话过去的情况看来，柳生恐怕根本就是忘记了，他在电话里压低了声音安慰他，说答应他会早一点回来。仁王想也许柳生也许是误会什么了，他根本没打算追究他连续八周的周末没有和他一起过，也没打算冲去把他们医院那个头发长得像地中海的院长爆揍一顿，更没打算冲到医院去把那些护士美女送柳生的花和情意绵绵的卡片都丢进垃圾桶。

不过既然柳生自动自觉地答应了会早点回来，那么仁王承认，他还是很满意听到这样的结果的，毕竟，能让柳生表现出纵容他的情绪来，还真是不怎么容易呢。

通常柳生对于仁王的任性都是不假辞色的，当然仁王知道柳生一直很宠他，但是柳生还是很习惯一本正经的作个教育家。

手指轻轻的顶一下眼镜的梁架，然后冷淡而严肃的说：“狐狸你要有点大人样。”

这是“狐狸你太孩子气”的另一种说法，仁王觉得也许自己在柳生脑子里也就是个蜡笔小新一样的角色。每天只会不断的给他制造麻烦让他来收拾烂摊子。

其实仁王知道他只是希望柳生能分出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时间给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他的确是很孩子气，不过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无论多少也不会够的。

他希望他们两个人就应该像辫子上的两绺头发，结在一起了，就再也不要分开。

仁王知道自己对于柳生的依赖有点太过分，实际上仁王对待其他人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精明和决断力是常人很难达到的，作为出名的平面模特儿，必要的头脑敏捷和满嘴谎话是基本功课，不过欺诈师从来不为这样的事情而烦恼，只要他愿意，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滴水不漏。

官方想要的绯闻也好，想要的纯洁也好，全部都可以轻松应对，制造话题他是高手，耍得娱记和狗崽队团团转是他的长项。

只是这么精明能干的仁王雅治一遇到柳生比吕士也就只能变成眼巴巴等着父母抚慰的孩子一样的傻瓜。

柳生摇着头说真不知道狐狸脑子里面整天都是些什么。

仁王觉得有点委屈，他的脑袋里面装的除了柳生比吕士还能有什么呐？他当然知道柳生脑袋里面装了很多的病人手术和医学术语。有一天仁王很认真的在画一张饼图的时候柳生走过去，顺便扫了一眼问他在干什么。

仁王指着那张被分成不等份的饼图问柳生，他说我在你心里有多大块？

柳生看着他的眼光有点讶异，他稍稍笑开了一点，他接过他手里的笔顺着那个饼图画了整整一圈，他说有这么大块。

仁王当时觉得欣喜若狂，可是后来静下来一想又觉得有点丧气，柳生心里是不可能没有病人没有手术没有医学术语的，那么属于他的整整的一大块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柳生有两颗心吗？

当然柳生不可能有两颗心，也就是说那句话也只是很普通的哄着他玩的话罢了。

人其实是很奇怪的动物，明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拿来做比较的，却硬是要听别人说出一个肯定的结论，仁王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

仁王打电话在最好的名人餐厅订了位置，晚上等柳生回来和他一起去吃烛光晚餐。吃完饭之后开车带着柳生去兜风，去附近的山上看夜景，最后到海边搭帐篷度过浪漫的一晚，明天早上一起看朝阳升起。

这样很好吧，仁王想，很有浪漫情调，也能让柳生好好的放松一下。

晚上坐在餐厅里，听着悠扬的小提琴演奏的时候，仁王觉得一切都很满意。柳生打过了电话给他，说临时有个小手术，所以会晚一点到。对于仁王在餐厅订了位置等他吃饭这件事情，柳生倒也没有表示出太大的惊讶，仁王是个非常喜欢浪漫的家伙，这一点他比仁王自己更清楚。

可是等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柳生还是没有来，打电话过去手机已经关机了。

仁王有些焦躁起来，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辫子在手指上不断的绕个不停，自己的手劲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大起来，扯得头皮有些微痛。

直到晚上十点餐厅打烊，柳生还是没有来，手机里依旧传出机械的女音，她说您拨打的电话目前关机。

仁王关掉手机走出去，坐在餐厅外面的人行道边上，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一包烟开始一根接一根的抽。

地上的烟卷丢得七零八落，白色的烟身被漫不经心的踩得支离破碎。柳生很不喜欢他抽烟，他说抽烟对人体有害。

仁王想起他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就很想翻白眼，他想比吕这个家伙难道就不能说出更加关怀一点的话吗？比如抽太多烟对你的身体不好什么的，为什么每句话都要说得像贴在医院走廊里的标语一样呢？

仁王第二包烟都快抽完的时候柳生来了，他看见一双擦得很干净很亮的皮鞋出现在他的眼皮下面。他没有抬头，把最后一口狠狠地抽下去，然后在一片烟雾缭绕中仰着头眯着眼睛看进柳生的微微有些反光的镜片后面。

柳生的表情仍旧是没有表情，他的眉宇之间隐隐的有些憔悴。他弯下腰来揉了揉他的头发，他说我回来了。

仁王觉得也许柳生是什么武林高手，不然为什么他只是揉了他的头，却觉得自己的鼻子像被人揍过一样呢？

柳生轻轻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起来，很轻的拥抱了他一下，他说对不起，病人在手术台上突然发生并发症。

他能感到柳生的手指在他的辫梢上轻轻的抚过去，很温柔的好象抚摸什么小动物一样。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他说柳生你帮我结辫子吧。

他们坐在驾驶室里，柳生替他结辫子的修长手指依旧很灵巧。

仁王忽然想起柳生说过的那句话，他想，他这辈子是不可能真的对柳生生气了，他的那点怒气在看见柳生的一瞬间就像散开的辫子，只要轻轻一捋，就散开了解开了，什么也没有剩下。

他看着街对面的大钟即将走向12点，他别回头在柳生唇上吻了一下，他说生日快乐，比吕，现在还来得及。

他看见柳生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烁了一下，他笑了，他想，他们之间的辫子，结上了之后就再也解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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