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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文] 【TF】兄弟年景 [打印本页]

作者: 流水    时间: 2010-7-25 16:10     标题: 【TF】兄弟年景

饼干生日七十二行指定之“农夫部长”

兄弟年景





这天清晨,手冢国光一如既往地扛着锄头往田里赶路。两个瓦罐挂在锄把上叮叮当当乱响,一个筐跟着叮叮当当的声音摇摇晃晃。日头还没有升,晨露打在地上泞得紧,手冢对着草叶儿狠命蹭了蹭快露底了的草鞋。可惜手冢在这个故事里不是诗人也不是隐士,再多的露珠也“湿”不出一句“曦露沾我衣”更别说“花径不曾缘客扫”了;他现在就是一个我们一直歌颂的农民伯伯,每天早晨扛着锄头下地、看太阳落了头顶吃饭、升了月亮就睡觉、到鸡打鸣就再起床、下地、吃饭、睡觉、再起床……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村子以外十好几里路的学堂里,还没总角的小娃娃转着头一边打瞌睡一边念的句子,就是他的真实写照。不过更多时候,他有些呆,仅仅只知道自己脚下那一亩三分地而已。


目前手冢国光的最大愿望除了别旱别涝以外,就是娶个媳妇了。
那皇上是有令的,“男三十女二十,未有婚嫁者,州官资以聘娶。”可惜这个叫“法”的东西,手冢不是很明白,他只知道不杀人、不放火、别偷了东西瞄了人家女孩子,足斤足两把税粮交上,他就能安安生生过一辈子了。不过就算他知道了那“法”,也还没用,手冢今年虚足二十,那“法”还管不上这个光棍儿。手冢脸上不显,心里却急得紧。是说他家爹爹柜子里的书上可是写着呢:“男十五、女十二”。那书叫《周礼》,他家爹爹金贵得很,据说都是真理。可惜急也没用。手冢他家穷,根本娶不起媳妇。人家杜甫好歹还有三重茅好卷,手冢家,根本就是靠几枝树杈和些稀泥,铺巴铺巴遮雨。哪个女娃子愿意进来?
村户里比不得城墙里头,女孩子家再是“没脸见人”,也得下地干活,日子久了,谁都知道这村里最穷的那人家有个浓眉大眼的俊后生,轮起锄头来好看得好像个什么似的,有那上过镇的女孩子和老人就说,那说故事的人讲什么大将军气度也就该这样了吧。所以手冢家的地头,总有汲水路过、送饭路过、采菜路过的女娃子假装翻了水、掉了壶、倒了野菜篮子。手冢对此见怪不怪,依然一下一下犁他的地、锄他的草、浇他的田,偶尔碰巧在近旁,他会顺手在凉棚的水缸里给翻了水的补一罐子水、掏了自己午饭的馍分一半给掉了饭篮的,然后接着回地上干活。要问为什么心急娶媳妇的手冢不借机寻个好姑娘?手冢是这样回答他娘的:“走个路都能摔东西,娶回来干什么?”
听听,听听,还挺挑剔。


进夏耗子多,所以这天起,手冢开始在凉棚里过夜,听见了动静就得去撵耗子。伏天里热得慌;手冢晚上就着豆酱吃的馍馍早就没影了,所以他现在还饿得紧。半夜三更荒山野岭,他在木头板上翻来覆去就什么故事都想起来了。正想着前天听人传隔村有个壮丁上个秋天突然天天住在田里不回家,后来光着腚子死在地当间儿,上了年纪的婆子、爷们说那是被山里的妖精给迷了,以为是露水情实际是给人当了阳气;棚子外面就是一阵脚步传来。手冢往板子里面挪了挪,抱紧了铁叉眯着眼睛往外瞅。
这天是新月,根本不见亮,手冢就只看见一个黄黄的小点一亮一亮往这移动。手冢吞了吞口水,还是止不住抖,他把叉头对向床外,大气都不敢喘。
那小亮点有些急地奔来棚子,手冢刚要戳,就听见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响起来:“呐,留我在这儿过夜吧。”用早年爹爹教过的东西来说,这声音很是润朗,语气也是潇洒得很,手冢翻起身来,暗暗的灯光里看不清人。大概是那声音安抚了人,手冢虽然吓得有些做不出表情,却也动弹得了,他拿过灯笼,围着这人上上下下照了一遍:还好,有脚;穿着行脚的短衣,但料子比镇子上的上等货还好;脸可真白净长得周正得紧,身板却单薄了些。手冢抿抿嘴,心想着不是鬼,住就住吧。
“这板子窄,你赶路辛苦,睡吧,我去那边石上躺躺。”手冢插了灯笼在窝棚杆子上,对着来人说。
“那怎么行,不是鸠占鹊巢了吗?大家都是男人,挤挤就好。”还是润朗的声音,里面多了些好笑的味道。

手冢想想,到底是让来人睡到了里面,自己搭了半个板子沿儿接着瞌睡。他是不信这人是鬼了,可他信这里面有鬼:这样的身板,说是女儿家又宽了些,大概是吃得好的大户人家的小姐跑出来玩罢,镇上不是总传这样的故事嘛,哪家人救了个什么人,结果是哪家大员迁职时失散了的小姐之类,最后又是喜结连理又是飞黄腾达的……这个没准就又是哪个失散了的。


手冢可是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关系。他想娶媳妇是真的,但真是不为他自己。他是看他娘成天家摸着黑起床,点炉子、喂猪喂鸡、做饭、拾叨园子、补衣服,碰见农忙还得跟他一块儿下地,碰见秋后了,还得磨豆子、筛糠子、腌咸菜……看着看着就心疼,要是有个怜人儿的姑娘家进来,他娘亲就能安生些。想想,要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个做得来这些?就算是上了门,他娘也未见得能跟去——这地是庄户人家的命啊谁能为个媳妇丢了命?
越想手冢越觉得这事里有蹊跷。迷迷糊糊睡了一夜,倒是没听见地里头有响动,到了早上,手冢起身回家吃饭,那青年就也跟着起,他上上下下打量手冢一圈,手冢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倒是借着晨光,看到这“青年”比昨晚看得还要俊秀,手冢更认定这是个女扮颁男装的了。那人狡黠一笑:“我跟兄台你再混顿早饭如何?”
“清粥寡水,你别嫌弃。”手冢一丝不苟地梳好头发套好帩头,正了正发白的上衣,扎好缠腰,卷起裤脚,引着不二就上了路。
进家门,彩菜正好把混了野菜的糊糊摆上桌子,手冢老爷子端坐在正位上,看见手冢身后的人,不由得捋捋胡子,又摸出一副碗筷来。却不想这人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掏出个什么画:“干爹爹,不孝孙儿周助来看你了。”国晴飞快起身,拉起那人:“你是政国那老东西的孙儿?”年轻人点点头,国晴一声长叹:“看来,你爹妈是都不在了吧,政国那个老东西,也不在了吧。早就说这皇上不靠谱,他不信,还想着扭转……”国晴吹吹胡子。被叫作不二周助的孩子瘪瘪嘴,好像要哭。
“行啦,政国让你奔我来,就是还信着我、念着我,这就够了,你要是吃得苦,就跟这儿住下。”不二点点头:“爹爹从小就教我使农具了。”


手冢跟一边看得一愣一愣。他知道自家爹爹不一般,虽然不像远村学堂里的先生教着被什么春秋几传,但是是什么诗经什么文章什么老子之类,还是给他背的;有时还教些奇怪的东西好像什么和尚聊天、隐士谈玄一类的。但他不知道自家爹爹做过官,还有个生养得这么好的干孙儿。是说这个干孙儿是真好啊,果然不是女孩子还真是可惜了。

这个不二本是要和手冢一起去下地的,结果被彩菜——手冢他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给按在家里絮叨这些年的事情,连带休养。等手冢晚上回来,就看见他在院子里哄那两只鸡回笼,架势拉得不错,只可惜鸡一扇膀子,倒是这个人吓得蹦几蹦。手冢看着好笑,又不去帮,结果那人脸色更挂不住了,挂不住又不敢发作,就只能盯着鸡,结果更慌了,手冢也看得更有趣。倒不是手冢有意为难,只是这人面上又红又窘,着实有趣,比那些个田埂上撒东西的姑娘家都有趣。


没几个日子,不二撵鸡就比他干娘还利落了,然后是入了秋,两个大小伙子比着劲一样收粮食,好几天比下来,到底是手冢次次快了两垄半,不二气得直磨牙又要比舂粮,还是不二输;后来再比去背柴,两个孩子都憋上了劲,眼看着堆了半园子柴禾,国晴老爷子背着手笑得直佝腰:“这么多……去,给白胡子老头送两担过去!”这以后,不二再没吵吵过比什么,没事了就跟那儿削木头,日子久了,手冢以为他是憋出病来了,刚思量着要问,头场雪就落了。一大清早不二抱着一把木头棍子,把好容易可以多睡一个时辰的手冢直接拖出被子。
敢情那木棍子是当箭使了。

村上的林子里野物多,手冢也试着套过,不过他不善长这个,这村里也没个猎户可以讨教,所以满山的东西蹦跶也入不了口。不二这次倒是欢了,拿把小弓,嗖嗖嗖,一会儿就是五只兔子,手冢这才想起来不二家好像是武功出身。手冢不爱幻想,比如他锄地的时候倒还真是碰过“触槐死”的兔子,可是他也没傻乎乎地等第二个;又比如他半夜里也听见过诡异笑声,可他从来不觉得那是美女蛇;但是现在,他真真的是在幻想了,他想不二套在锁子甲里罩着护面,骑在高头大白马上,飞身一跃,千军万马就跟着他铺天盖地地杀进敌阵,转眼就是胜利,那样的不二一定轩昂得离谱……不过他又转念,幸亏不二家里出事了,不然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个义弟了。
想着想着,天就擦黑了,手冢好歹也逮了三只,不二那里却玩起更绝的游戏,他走到一个雪窝窝旁边,猛地一开火折子,就看见一只野山鸡果然是“呆若木鸡”地顿在那,直到不二腾出右手来把鸡翅膀反剪,那东西才开始扑腾,这一扑腾不要紧,不二又蹦了——说到底他还是怕鸡。手冢噗哧一声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只是这次不二没恼,笑着感慨:“哎呀呀,我还当小时候爹的副官骗我咧,原来野鸡真这么傻。”当然,这抓野鸡的任务就归了手冢。不过,“因为法子是不二想的”,所以不管手冢抓多少只,都是划归不二名下的战利品,于是这一次,不二完胜。


后来彩菜用兔皮给手冢他爹爹缝了个短衣,捉来的野鸡居然比家里原来的那个还能下蛋;再后来不二又上了几次山,他干娘就有了个狐狸毛的领子。彩菜把兔子肉都擦了盐风干在粱上,于是这一冬里干粮虽紧了些,肉却没断过。


眼见着手冢家的日子好了,屋子也不露了,东西也添置了,上门说合的人也多了,不过手冢反而不急了。说合嘛,总是有上不得台面的话,柳婆子最厉害,直接就说“你想想,这天寒地冻的,你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儿往怀里一抱,不知比那热水扁好多少哦……”手冢也还是不笑。要说抱,不二倒是每晚过来挤他的被子。原说是说天冷,得给爹爹多压一层被。于是俩人就挤在一个被里了。后来天暖了,不二还是跟他那儿挤着。不二睡觉老实是老实,但却总往手冢怀里挤,这年轻人,火力旺,早上有个地方不免要硬一硬,可手冢越是怕不二发现,不二越是挤得紧,一来二去,这“早上硬一硬”就变成了“半夜硬两硬”不说,越是这时候,不二越是往上贴,指不定哪次一股子寸劲儿,就,就……那个什么了。手冢是哭笑不得,却放不开手,这个义弟,抱起来就跟那柳婆子说的一样,哪个舍得放?至于姑娘,又能下地又会打猎,还哄得他娘跟爹爹整日家眉开眼笑,哪个能做得来?


等到那春天到了,草叶儿青了,冻土也化透了可以垦地了,猫了一冬的人抻着懒腰活泛筋骨,一个比一个精神抖擞。不二头次分垄却照例叫嚣要和手冢比赛——只可惜犁地的活计必须两个人干。手冢心疼不二,于是没了笑模样,一副“不让我扛犁我就不高兴”的表情还真是吓坏了他,于是乎不二只好跟在后面扶犁。不过等到给他们新在山前头发现的好土上垦“逃税”地时,不二说什么都要在前面玩了。
手冢闹不过不二,只好跟在后面扶犁,他看见汗珠子顺着不二打了赤膊的光滑脊背上滴落,一颗接一颗;他看见肤色比刚来是黑了一些却还是单薄了些,然而蕴涵着的满满都是力量,这一瞬间,他觉得,打一辈子光棍儿,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这个义弟和他一起。
作者: 虫有虫的心事    时间: 2012-11-21 14:59

流水文里的部长都好有爱,不二都和你在一起了还想着打一辈子光棍,真是有够呆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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