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文] [TF]琴诗 [打印本页]

---

作者: akiraling    时间: 2010-7-22 23:22     标题: [TF]琴诗

琴诗



少年fuji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了。

他总是会比闹钟醒得晚一点，不过这从不曾妨碍到他正常抵达学校。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例外，或许是昨晚玩得太晚的缘故。Fuji紧张而迅速从床上跳了下来，赤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翻箱倒柜地找出他的衣服鞋袜穿上。紧接着拉开卧室的门。

“啊，fuji你醒了。”yumiko从厨房里探出头，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煎锅，里面有几片培根正滋滋地冒着香气。fuji皱了皱鼻子，非常可怜地看向他的姐姐，

“我很抱歉亲爱的yumiko姐姐，我恐怕没有时间享用你美味的早餐了——除非你同意我带上一个三明治在路上吃。”

“为什么？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需要早些出门吗？”yumiko放下锅走了出来。她今年三月就要满二十岁了，是位有着美丽容颜和姣好身材的女性。她把双手放在弟弟的肩膀上——青春期中的少年总是不知节制地努力向上生长，fuji也不例外。他已经几乎与她一般高了，或许将来他还会长得再高些。不过yumiko也注意到fuji身体的营养似乎不足以供应他生长的需要，他的身体有些瘦弱，而且最近也出现了膝盖疼痛和小腿抽筋的现象。这更令她密切地注意弟弟平日营养补充的情况。

“特别的事倒没有，不过我想我如果吃饭早饭再出门的话注定要迟到了。”fuji反手搂住他的姐姐，“虽然我十分舍不得这些美味的早餐，但是我更怕见到ryuuzaki老师愤怒的脸——今天是结课日呢。”

“那就更值得奇怪了。”yumiko摇摇头，“你今天起得比平时还要早些——我不认为你有任何迟到的可能性，除非你在路上耽误时间。”

“唉？”fuji吃了一惊，“可是我看外面……”

“外面……啊，难道你说雪？”

“雪？”fuji一下子跳了起来。他跑回自己的卧室，拉开窗子，瞬时夺目的银白刺入他眼中。昨日还是自己所熟悉的街区，现在却被雪白的棉被层层裹住，闪烁着湿润晶莹的光泽。fuji推开窗，扑面而来的寒冷湿气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看到对面屋顶上覆盖了雪白的厚厚的一层，与红色的砖瓦鲜明地对比着。房顶突出来的小阁楼几乎被雪吞没了，只剩下一块尖尖形状。fuji开心地笑了。原来是雪，他竟没有想到。

yumiko站在fuji身后微笑，她总算明白了这其中小小的误会，fuji兴奋的表情和一般的年轻男孩无异。这是一件好事，yumiko想。弟弟偶尔表现出的超脱同龄人的智慧和天分并非她完全乐见的，男孩子还是要像男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地长大才好。

此时的fuji已经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了。他从窗子上跳下，双脚准确地踩进鞋里，迫不及待地向外奔。Yumiko及时拉住了他的身子。“不要着急，”她笑着说，“你现在需要先把自己弄整齐，然后乖乖地在饭桌上消灭了你的早餐。雪堆在外面等着你，它不会跑掉的。”

fuji不好意思地冲着yumiko笑了：“你说得对，姐姐。”他俏皮地眨了眨眼，转身钻进洗漱间。

yumoko再度对着弟弟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向厨房走去。那里还有几片培根在火上等着她，而她也绝不想让fuji尝到烤焦肉片的滋味。



片刻之后fuji便从洗漱间里走出来，他今天用了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打理好，进入起居室的时候yumiko已经把早餐摆在了餐桌上，香喷喷的培根肉和烤面包刺激了少年正在发育中的空虚的胃。他赶忙坐下，从旁边拿出两片面包，均匀地涂上了梅子酱，然后张嘴咬了下去。“别忘了把奶喝掉。”yumiko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fuji小小地蹙了一下眉，却还是听话地捏着鼻子把大杯的热奶倒进嘴里。

用了两三分钟消灭了面前的早餐后，fuji简单地把嘴擦干净，接着跑向玄关开始往脚上套厚厚的靴子。

yumiko从他的卧房里抱出一个黑色的箱子。“fuji，你的琴。”她说，“别忘了带上这个。”

“今天是结课日啊，姐姐。”fuji摊开手，“我想我用不到它。”

“但是ryuuzaki老师会生气吧。”yumiko把琴盒塞到弟弟的怀中，“你还是带上它，让这个学期有一个完美的结束。而且说不定它也想看看屋外的雪呢？”

“我知道了。”fuji乖乖的接过琴，然后探身在yumiko的脸颊亲吻了一下，“我走了，姐姐。”

“路上小心，fuji。”yumiko的眼神闪动了一下，然后同样吻在弟弟的右脸。

“嗯。”



fuji推开门，扑面迎来的冷风忍不住让他缩了一下脖子。他拉了拉围巾，将琴盒提在右手，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梯。

埃斯托市冬日的清晨总是带着一股宁静舒心的味道，而昨晚的一场大雪又将连日以来憋闷的空气清洗了干净。此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街区笼罩在淡青色的薄雾中，马路上平整地积着一层厚雪。fuji小心地抬脚踏上——雪没过了他的鞋子，他睁大了眼睛，马上又踏出另一只脚。现在他双脚都没在雪堆里。不过幸好他今天穿的是高筒的靴子，融化的雪水也渗不进来。

这是今天早晨的第一串脚印，他愉快地想，然后继续这样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Fuji的目标是城南的威廉音乐学院，他和手上名叫“小熊”的小提琴都是那里的学生。自从fuji三岁时在偶然机遇下展现了独特的音乐天分后，家人就把他送进了这所远近驰名的音乐学院，跟随最好的老师学习音乐。他最初学习的是钢琴，但是学校里的ryuuzaki老师却发现他对于弦乐器有着特别的喜好于是把他带入了小提琴班。事实证明她是对的，fuji是一个难得的小提琴天才。从那过后的五年一直到现在，fuji始终作为小提琴班的第一名而拿着全额的奖学金。



威廉音乐学院离fuji家并不算太远，骑车只需20分钟左右，但是步行却要超过1个小时。不过fuji从来都是步行上学。他告诉yumoko姐姐他喜欢享受埃斯托镇每一个清晨，但实际上更大的原因是fuji有一个小小的秘密。那个秘密位于他上学路上的某个叉路口的延伸——fuji叫它“鸽子广场”。那是埃斯托镇民很少去到的一个地方，四周都是废旧的房屋，中间有一块空旷的平地。这里，是fuji的秘密基地。

现在fuji就站在这个鸽子广场上。他如往常一样踩踏着地上散乱的碎石砖块，左蹦右跳地来到广场中间。然后把他的伙伴小熊放在右手边的高台上——fuji认为这个很久以前应该是一块很漂亮的石拱门柱。接着他摘下手套，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地上堆积一夜的白雪。

雪很冷，不过fuji适应得很快。他用手在地上戳着洞，或者抓起几捧雪捏成雪球向远方扔出去；一会又开始在雪地里奔跑，用脚印画图；最后他整个人扑倒在雪地上，左右打滚。冰冷的雪水钻进他的脖子，打湿了衣领。Fuji开心地大笑起来，声音打破了晨间的寂静，在空旷的废旧广场半空盘旋。

这时太阳开始升起，广场东方的天空传来隐约的响声。Fuji从雪地里跳起，抬头仰望天空。不一会，一群鸽子从废屋的缺口处穿越过来，降落在这片空地上。它们看见了fuji，扑扇着翅膀向他围了过来，亲昵地在他的手掌心轻琢。

“终于来了。”fuji笑道，手里却忙不停地与它们戏弄，“你们这群馋嘴的鸽子。”玩过一阵后，fuji跺了跺脚，双手拍打掉粘在身上的雪花，然后从兜里掏出半块纸包的烤面包片，缓缓揉碎撒在四周的地上。

“这可是yumiko姐姐特别制作的营养早餐，不能浪费哦。”他一边撒着面包屑，一边叮咛嘱咐道。四周的鸽子很有默契地随着他的动作上下飞跳，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频繁地啄食着地面。

分撒完食物，fuji拍了拍双手，开始进行他晨间工作的第三项——他走向他的伙伴，把它从厚重的琴箱里取了出来。“现在轮到我们工作了。”他拍拍小熊的身体，帮它紧弦，大致调整好后轻轻架在肩上。

Fuji先简单地拉出几个音符，侧耳听了听。满意之后他再度摆正姿势，轻轻把弓搭在弦上，“要开始了哦！”他对地上的鸽子们眨眼。它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缩着脖子睁着一双双乌黑的眼睛看fuji。还有几只跳到了他的肩上。fuji笑着躲过它们，“不要着急，今天时间充足，我们可以多玩一会。”fuji向后退开一步，拉下第一个音符。

他选择的是一首很欢快的曲子——这是他与朋友的游戏之作，随着跳跃的音符在空间流溢散开，fuji也全心沉醉在小熊所唱出的音乐之中。他闭着眼，脚下轻轻地打着拍子，身体随着拉琴的动作而晃动。鸽子们始终围绕在他的身边，或是歪着脑袋倾听，或是扑着翅膀打拍子。

太阳越爬越高，金色的光线透过高墙洒落到了广场上。雪地在光的照射下越发莹亮，而fuji则像在雪地里的精灵。光线柔软地环绕着他，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在雪地上拉出淡长的影子。演奏持续深入，fuji的身体开始旋转跳跃，棕栗色的头发随着动作在半空飞舞，旋出漂亮的弧度。他半眯起盈蓝的眼，表情享受，脚下惊起的鸽子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腾飞舞，发出欢愉的合唱。随着一个高音的结束，fuji一下跳上了旁边的高台，作出完美的收势动作。

“真可惜你们不会鼓掌。”fuji微笑，他胸口有些喘，神情却是快活的，“不然这一定是一场精彩的演出。”他从高台上跳下，走回到放琴盒的地方。

也就在这一瞬间，fuji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站在某栋破旧房屋下的阴影处，并且看上去已经站了许久了。fuji被他小小地吓了一跳，方才演奏的淋漓感立刻被冲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秘密被偷看到的不快感。他歪着头向那个人看过去，隔着半个广场与他对视，而那个极没有礼貌的人——在fuji眼里是这样的，却从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

怪人。fuji心里暗暗想道，他没有时间与他继续耗下去了，时间在他的琴声中过得很快。他迅速地把小熊收回琴盒里，然后挥手向他的朋友们说再见。他提起小熊，向着来时的方向迈开脚步在雪地里飞跑起来。

最后一刻fuji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地方，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雪地里淡淡的脚印，证明之前他所看到的并非幻觉。





“作为威廉音乐学院的学生，我相信你们每一位都有着足以让家人骄傲的音乐天分。而为了让这些与生俱来的才能得到充分发挥，我希望你们每天都能进行充分的练习，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

fuji抱着小熊在座位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台上校长的致词总是能让人昏昏欲睡。每个学期结束时的惯例演讲对所有的学生来说都是不必要的陈词滥调。比起这个屋外的雪景和即将到来的寒假要更让人期待的多。fuji转过头去，临班的eiji正向他挥着手，张大了嘴一个字一个字地向他默默传递着讯息。fuji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向eiji比了一个了解的手势，两个朋友非常默契地互相眨了眨眼，然后趁这老师向这边望过来之前赶紧坐好。

好在结业式开的并不算长，在校长说完最后一个单词后全场爆出了学生们意义不明的热烈掌声。eiji混在人群中小心地蹭到fuji身边，身后拖着一个几乎和他一样高的大箱子——那是他的大提琴大五郎。两个凑到一起后慢慢随着人流向外走。eiji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着fuji的衣服问着他。

“fuji，今天下午一起去吧？”

“打雪仗么？”fuji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啊。不过我要先回家通知姐姐一声。”

“我也必须先回家一趟。”eiji摊开手，“大五郎不会打雪仗，它会成为我的累赘。”

“那么我们老地方见？”

“没问题。”

fuji笑着与eiji击掌，这时他的余光瞟到一旁，ryuuzaki老师正向他这个方向走过来。糟糕！他心里想着，连忙与eiji换了个位置躲在大五郎的后面。

“帮我挡一下，eiji。”fuji小声地对他的朋友说道。eiji立刻直起身体，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

可惜时间似乎晚了一点，ryuuzaki老师特有的大嗓门已经响起：“fuji！”她叫道，“你过来一下。”

fuji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哀怨，他叹了一口气：“eiji，你最好祈祷她找我不是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否则下午的约定我怕是要履行不了了。”

“祝你好运，fuji。”eiji小声地念道，“我会帮你祈祷的。”

fuji走到ryuuzaki老师的面前。“老师。”他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

ryuuzaki老师面无表情，fuji甚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深深地看了fuji一眼，接着转过身。

“跟我来。”她说，然后带头向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fuji在心里再度为自己今天的不走运哀悼，他回头向eiji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乖乖跟着老师向办公室走去。



“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吧？fuji。”一进门，ryuuzaki老师便毫不客气地对fuji发出质问。

“很抱歉。”fuji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看得出来老师现在的心情并不算好。

ryuuzaki老师皱起眉头，用她一贯严厉的眼神注视着fuji。她让他坐在客用的椅子上，自己也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作为小提琴系的第一名，fuji，你始终是我值得骄傲的学生。”ryuuzaki老师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这是我的荣幸，老师。”

“但是fuji……你是否应该为自己的未来着想一下了？”

“啊？”fuji一下子抬起头，他看到老师正看着他，“对不起，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你已经15岁了。”ryuuzaki老师将双手交叉放在桌上，“12年前，我把你领进小提琴的世界，而且你没让我失望。可是，近几年起，你除了每年获得学院第一名的称号之外，几乎不曾再拿过其他奖项了。”

“……”

“15岁听上去还很年轻，但是fuji，你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我知道，老师。”fuji点头，“可是，您知道……这并不全是我的责任。”

“盲肠炎，骨折，发烧……fuji，这一切来得太巧了。你在过去四年里浪费了至少10次以上的机会。”ryuuzaki老师的双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如果者些都是意料之外，那么你的运气也太差了一点。”

“或许吧……”

“不要敷衍我，fuji。”ryuuzaki老师的口气锋利了起来，“要知道，再这样下去你必须放弃小提琴了。你不能白白地把青春花费在这里面而得不到任何成绩或是回报。”

“我拉小提琴只是因为我喜欢它，老师。”fuji轻轻地说道，“而它也的确回报给了我快乐。”

“可是现实并不满足于此。”ryuuzaki站起来。她从身后的书架中抽出一份资料，“拿去看看吧，fuji。我希望你这次能参加比赛。因为我不希望失去你这样的学生。”她走过来拍了拍fuji的肩膀，“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该怎么做。”

fuji没有说话，他看着资料最上面那张写着“XX小提琴音乐会”的纸，陷入了沉思之中。



从ryuuzaki老师那里出来时时间还早，不过fuji已经完全没有玩乐的心情了。他的脚步有些沉重，左手中的资料似乎比右手的小熊还重一些。大概是由于昨晚的雪把乌云下净了，今天是一个出奇的好天气，亮白色的太阳高悬在空中，不温暖，却很刺目。

当fuji远远地看见了站在门口的yumiko的稍稍吃了一惊，姐姐是很少来学校的，他不知道今天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让她来这里。或许是ryuuzaki老师叫来的也不一定？fuji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愿姐姐看见自己垂头丧气的样子，整理好情绪之后，fuji嘴角露出笑容，挥着手跑向了姐姐。

yumiko看到fuji也露出了微笑。“结束了？”她问，双手伸到fuji的领间帮他整理好围巾，“eiji告诉我你被ryuuzaki老师叫走了。有什么事么？”

“哎？啊，没什么。”fuji模糊地答应，心下却感到奇怪，姐姐不是老师找来的，那么会是谁？同时，他也在心底暗暗谴责着eiiji这个大嘴巴。

“没事就好。”yumiko抚摸着弟弟的头，“我们回家吧。”

“嗯。”



yumiko和fuji并肩走在街上。道路上的积雪还没化开，只有几个清洁工人在不停地扫着地，以便车辆和行人能够顺畅通行。尽管如此还是有些地方的积雪没有被扫净，在行人的反复踩踏之下牢固地附着在地面，表面被阳光融化后结成光滑的一层。他们走得很慢。fuji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姐姐，两个人享受着久违的散步的愉快。

不过fuji清楚地知道，家里一定有事发生了。yumiko姐姐一路的少言寡语印证了他的猜想。fuji没有问，他希望能姐姐能够自愿地说出来。

果真，两个人走到一半，yumiko轻声开口了。

“fuji，”她说，“你已经15岁了。自从父母在6年前去世之后，便只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是啊，”fuji搂着yumiko的肩膀，“对我来说，姐姐就像是父母，是我最重要的人。”

yumiko低声笑开了：“你也到了会说这种话的年纪了啊。”她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发生了什么事吗？姐姐？”fuji轻声问道。

yumiko叹了一口气：“你一直都是很聪明的，fuji。”她转向自己的弟弟，“虽然这并不是我完全希望的，但不可否认的是，由于你的聪明，我们才能过着这样的生活。爸爸妈妈几乎什么也没有给我们留下，原本，我们是要进入孤儿院的……”

“但是，有人暗中资助了我们。”fuji接口道，“我知道，那个人看中了我的小提琴才能，他愿意在我身上投资。我还记得他。”

“我们应该感谢他的。”yumiko说，“若不是他的担保和慷慨，我无法带着你长大。只是现在，你真的长大了……”她的目光投向远方，“正因如此，你这四年以来的成绩，也无法让他满足和认可了。他们投资家需要的是实绩，而我只希望你能快乐。”

“姐姐，yumiko姐姐，”fuji轻声地呼唤她，“那个人……对你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现在只剩最后一个机会了。fuji，如果今年内你再没有任何出色的表现，他将停止对我们的援助。”yumiko苦笑着说，“虽然我现在也有工作，但却不足以负担你的学费……fuji，我很抱歉，如果他撤销对我们的援助，我想你不得不……放弃小提琴了。”

“这件事你告诉了ryuuzaki老师？”

“别怪她，fuji，她是关心你的。”

“我知道。”fuji低下头去，“你，ryuuzaki老师，甚至于那个人，你们都是关心我的。是我辜负了你们。”

“不要这么说，亲爱的fuji。”yumiko伸出手抱住了他，“我们还有希望在。”

“希望？”fuji抬起头，“他有什么条件么？”

“他希望你能接受单独辅导。”yumiko说，“他为你请来一个家教，在放假这两个月内对你进行单独辅导。并且无论结果，他都要你参加三月的小提琴音乐会。”

“家教？”fuji微微睁大了眼，“我想我不需要家教，姐姐。我们有权利拒绝么？”

“恐怕不能了。”yumiko摇了摇头，“那个人已经到了，并且现在就在我们家里。”





刚进门的时候fuji看见自家玄关里摆着一双陌生的鞋，那是一双比他和姐姐的都大的鞋，看样子穿了有一段时间了，边沿处有着轻微的磨痕。原来对方是个男人。Fuji耸了耸肩，他把小熊放在一旁的地上，开始换拖鞋。

姐姐比他先一步进入了房内，他隐约听到姐姐说话声，却听不清另外一个声音。不一会姐姐出来了，她拉住fuji的手，“过来，”她说，“你需要见一下你的新老师。”

fuji跟随姐姐进入了起居室。抬头看见了一个立在桌边的身影。他很高，身穿着黑色的长裤和亚麻衬衫，两个袖口都扎得很紧。他有着一头深黑色的头发，而当他转过头来，fuji便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很端正的脸，年龄大概在25岁左右。鼻梁上带着一副眼镜——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学者而不是音乐老师。不过最让fuji吃惊的并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身形与眼神——是的，他记得很清楚，今天早上，就是这么一股“毫无礼貌”的眼神让他感到了不快，并且导致之后一整天的噩运。

yumiko并不知道fuji心中的秘密。她拉着弟弟走到这个男人身边，把他介绍给他：“这就是我的弟弟——fuji。fuji，这位是tezuka先生，也是你新任的小提琴老师。”

“你好。”tezuka淡淡地说道，声音低沉稳重。

“您好。”fuji礼貌性地向他点点头。

“那么，从今天开始，fuji你就要跟随tezuka先生学习小提琴了。”yumiko说道，“虽然这很影响了你的假期，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开心地继续拉下去。”

“我知道，姐姐。”fuji向她绽放出一个笑容，“从今天开始是么？我会努力的。”他看向tezuka，“教室准备设在哪里？”

“随便。”对方简单答道。

“那么到我的房间来吧，我不想妨碍姐姐。”fuji做了一个请的手式，自己带头走进了房间。tezuka微微迟疑了一下，最后跟了上去。

“拜托你了，tezuka先生。”yumiko在他身后说道。tezuka转身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起居室的门。



fuji的卧室不算大，不过容下两个人到是绰绰有余。他搬来一个凳子放在tezuka的旁边，“请坐。”他接着走向琴盒，把小提琴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需要我先演奏一段听听看么？先生。”

tezuka站在门边，“不用了。”他说，“我已经听过了。”

“也对。”fuji轻轻笑了一下，“偷窥者先生。”

“那里并不是你私人的地方。”

“的确，但这不足以构成你偷听的理由。”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道歉。”tezuka静静地说，“然后，我们应该开始上课。”

“OK”fuji点头，很随意地说道。



第一节课上的并不是很愉快。表面上fuji很认真地遵循指示拉琴，实际上却抱着警戒的心态与tezuka拉开距离。两个人的对话少得可怜。课程结束时，fuji问tezuka的感想如何。对方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技巧很好，没有感情。”

fuji想那是当然的，他从来没有拉过那么枯燥的琴，脑子里只是重复着乐谱和动作，什么也没有想。

而当天晚上送走tezuka之后，fuji趴在窗上回想起白天yumiko姐姐与ryuuzaki老师的话，心里又为自己的小小任性有了些许后悔。

“或许我真的错了……”他自言自语道，手里抚弄着窗沿的残雪。“如果我因为任性而被迫离开了你——小熊，你会原谅我么？”

小熊没有吱声——它也不会吱声，没有了fuji的拉动，它只能静静地躺在自己专署的盒子里，等待下一缕阳光照射在身上。



第二天又是一个晴天，fuji好好地睡了一个懒觉。毕竟是放假的第一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上午的时候他帮助姐姐好好整理了一下房子，中午吃过饭后与eiji他们出去玩了一会。下午两点钟，tezuka准时过来上课了。fuji对他依旧不冷不热，而tezuka似乎也并不在乎这些，只是尽职尽责地教导他。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一周，除了每日下午的2点到7点以外，fuji的时间都是自由的。这并不比他之前的假期来的紧张多少。以前fuji在放假的时候也会乖乖抽出时间练琴，尤其是以前还有比赛的日子，他甚至比现在还要勤奋。

tezuka每天按时上课，按时下课，从不提前也不拖堂。作为一个教师，tezuka的指导技巧是相当好的。他总是让fuji演奏一整段音乐，然后再告诉他哪里不够，接着再演奏一遍。有些时候fuji用技巧掩盖过的错误也能被他听出来并指正——这点让fuji稍稍佩服了一下，因为就连ryuuzaki老师都不一定能听得出来的地方，他却能轻易分辨。他告诉fuji：

“你的动作是欲盖弥彰。过度的技巧反而容易让人注意。”

然而即便他拥有着过人的水准和听力，fuji对他仍旧存在着本能的抵触，或许是并不算好的第一印象影响，tezuka所有的言行都能成为fuji不满的缘由：一针见血的指摘是太过冷酷不留情面，寡言少语的态度是无聊并且沉闷，甚至是tezuka让他演奏的乐曲——经常是些严肃的音乐。fuji有时觉得，自己似乎都受到这些沉重的课上气氛而影响了应有的拉琴情绪。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tezuka面前拉琴的时候，总会让他产生莫名的压抑和不快。

这种感觉是逐日累积的。fuji发现，tezuka有着一双犀利的眼睛，尽管它们被隐藏在了镜片之后，然而透过每当fuji拉起琴，他就会感觉到tezuka如冰刃一般的目光豪不留情地将他笼罩，无所遁形。

而当不满的情绪堆积到一个极限，结果就是爆发。

所以在课程进入第三周后，fuji破天荒第一次，逃课了。



埃斯托市冬日午后的阳光总是微暖的，更何况已经进入二月，四周渐渐开始有了春的影子。

fuji带着小熊坐在艾波河岸边的草地上，打发着多余出来的时间。这里的青草已经开始冒出鲜绿的芽，软软地挠着手掌心。艾波是全镇唯一一条小运河，蜿蜒流过城西。河对岸是埃斯托市的工业集中地，工厂厂房和工人住房交错混杂着，显得不是那么美观。不过fuji在春、夏天的时候还是愿意来这里，不仅是为了冰凉的河水和青绿的草地，这里对他来说，是一个适合午睡与思考的安静地方。因为工场噪音而很少接近的人们，更是为fuji提供了一个自由自在的独立环境。

现在fuji把小熊放在了右手边的草地上，自己也并排着躺了下来。头顶上的天空不是很蓝，有些灰蒙。毕竟是工业区——fuji知道，这样的污染是在所难免的。他其实很喜欢聆听远处厂房音乐传来的喷气声和金属敲击声，那声音刺入耳膜深处，带给他一些非现实的坠落感。不过fuji现在没有那个心情——逃课的行为没有得到意想中的效果，反而让他更沉重了。

时间突然变得漫长难熬起来，fuji在地上躺着，偶尔左右晃动，或是翻滚一下。他一会数着天上的云彩，一会又紧紧盯着河对岸房屋的某扇窗户。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时间却没有因此而走快多少。最后他终于耐不住地滚回到小熊的身边，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敲打着它的外壳。

“呐，你说家里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他询问着小熊，“他一定生气了吧？看不到他生气的脸还真有点可惜……”

“……”

“我是真觉得那样的课程很枯燥啊……那个人也是。或许是我的任性吧，不过我不想让任何人干涉或是督促我练琴。我会自觉的，因为我喜欢小提琴啊。”

“……”

“其实那个人的的话有时候很正确，不过太直接了，让人不能接受呢……”

“……”

“……”

“其实……我应该并不讨厌他吧…………”

“那么我应该感谢你的不讨厌。”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fuji一瞬间以为小熊真的会说话了。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在他想起这个有些熟悉的低音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反射性地跳起，扭过头去看向身后。

tezuka就站在离fuji不远的河岸上坡处。他低头看着fuji，地理上的落差让他显得比平日要高大许多。昏暗之中一对镜片显得异常光亮。

fuji当下张了张嘴，却蹦不出一个字眼，稍过一会之后他才能收回惊讶的表情，换上了他一贯面对tezuka时的疏离。

“tezuka先生似乎很有偷听的癖好呢。”fuji仰起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请不要告诉我是巧合。”

“埃斯托市不算大。”tezuka如是说，“而且你看上去也并不是很擅长捉迷藏。”

fuji微微扯动了嘴角。“好吧，”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承认我逃课并且被抓得人赃俱获。那么tezuka先生，你现下打算怎样处罚我。”

“把你的琴拿起来。”他说，“我现在送你回家。”

“回家？”

“是的。”tezuka推了推眼镜，“现在已经下课了，处罚留给明天。”他又看了fuji一眼，加上了一句，“你姐姐也很担心。”

fuji彻底地败了下来，yumiko姐姐是他的死穴。他无奈地从草地上翻起身，顺手提起小熊，乖乖地跟在tezuka的身后往回走。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tezuka走在fuji的前面，路灯拉起他的身影，投在fuji的脸上。他们没有停歇整整走了两个小时才回到家，yumiko姐姐不安地站在门口等待着他们。fuji见状心里更是内疚，连忙扑到姐姐的怀里道歉。yumiko抚摸着弟弟的头，然后向tezuka表达了歉意和感激之情。

“没什么。”tezuka依旧寡言，他看了看fuji，“希望明天准时。”

fuji躲在姐姐的怀里看着tezuka身影走远，他一句话也没说。



第二天tezuka依旧按时来到fuji家。他似乎已经遗忘了昨天的事，如往常一样指导着fuji拉琴。fuji却难得的听话起来——或许是抱有愧疚，他拉得格外认真，对于tezuka的话也一句不漏地听进心里，并且很好地反映在了琴上。那天下午他们拉了许多曲子，直到yumiko姐姐打断才恍然时间已过。yumiko留下了tezuka与他们共进晚餐，然后姐弟两人第一次一同送他到门口。

“他是一个很好的老师。”yumiko看着tezuka的背影，“同样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尽管他看上去有些严厉而且不善言辞。”

“或许吧。”fuji说，脸却微妙地扭向了另一边。

yumiko微笑，她知道弟弟是有些害羞了。她揽过他的肩膀，“夜风太冷，我们回去吧。”



以此事做为界限，fuji和tezuka之间的关系确实有些改变了。对于fuji来说，一旦稍微了解到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么相处起来就不是很难了。每天5个小时的小提琴课逐渐由煎熬变成了快乐。他慢慢发现到tezuka其实是一个很丰富的人。他知道许多fuji不知道却相当好奇的事，他似乎到过很多地方——并且对每一个地方都有保有记忆。他表述能力其实很好，他可以用最简单的字眼表达出最明确的意思。

fuji对他由认同逐渐演变为了好奇，tezuka好似一个藏宝秘洞，越向内挖掘越令人惊讶。他们之间的对话开始多了起来，在不拉琴或者是休息的时候，fuji喜欢听他讲述一些事——关于音乐，或是别的什么。tezuka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会尽量客观地给fuji讲述一件事，并且告诉他自己的看法。通常他不会要求fuji去接受他的想法，然而fuji自己却似乎对他的论调相当感兴趣，且乐于接受。

fuji开始有些不满足于仅仅5个小时的时间，他发现与tezuka相处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而每天等待他来临的时间又变得那么漫长。通常在等待的时候，fuji都会趴在窗边，回想着有关于tezuka的一些琐事。他最近发现到tezuka其实是相当英俊的。他有着沉稳端正的相貌，面部线条简单利落，眼神深邃，很容易让女性着迷。他还拥有着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指尖圆润，十指看上去灵巧有力。他说话的时候音色偏低，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染力。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三个礼拜，在fuji琴艺不知不觉地更进一步的同时，决定他命运的比赛也即将到来。





那天上午fuji收到了音乐会的通知书，告知他比赛要在一个月后埃斯托市中心的音乐厅举行，同时上面附明了一些注意事项，包括fuji需要上交的一些证明和材料。而这些东西都在学校里存着。为此，fuji不得不特别抽出半天时间到学校去拿取这些资料。

而当他从学校返回家时，迎接他的却是紧锁的家门。

fuji歪头想了想，他记起来今天上午yumiko姐姐说过她下午要出门，晚上才会回来的事。然后他开始在身上翻找——令人遗憾的是，他完全没有找到钥匙的影子。

“这下糟糕了。”fuji摇头叹气，现在小熊还在屋子里，而他被锁在了门外，下午还有课，tezuka也马上就要过来了吧。

“出了什么事？”

真是祸不单行。fuji这下彻底被打败了。他无力地转过身——tezuka就站在他的身后，他身穿厚重的黑色大衣，左手插在兜里。

“发生了非常不走运的事情。”fuji从楼梯上走下，在他面前站好，“姐姐出门去了，而我没有钥匙。小熊——我是说我的琴，也被关在了屋子里。”

“……”

“你看……”fuji摊开双手，“这不怪我，我并不想再次逃课。”

“跟我来。”

“啊？”

“跟我来。”tezuka冷静地说，“去我家里，然后我们继续上课。”



tezuka家离fuji家不远，步行不过20分钟的路程。旁边正对着的那条路就是通往fuji经常去的“鸽子广场”，这下就能明白地解释为什么那天他会出现在那里。

在tezuka开门的时候fuji稍稍地紧张了一下——他很少拜访别人，去过得也都是些他熟悉的朋友家。并且他从来没有这样毫无准备地突然登门。

“请进。”tezuka侧让开身子，fuji点了点头，慢慢地走了进去。

房间并不大，不过收拾得很干净。fuji走进起居室，tezuka在他身后脱下外套挂在墙上。fuji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也脱下自己的。tezuka顺手接了过来，一并帮他挂起。

“谢谢。”

“不客气。”tezuka走进厨房，“你喝点什么？”

“热水就好。”fuji说。他转过身来，趁机好好打量一下tezuka的房间。

这是最普通的出租单人房，这段地区房间几乎都是这样。起居室里整齐摆放着一套方木桌椅，颜色有些黯淡，看上去似乎使用很久了；地板也有些陈旧，却擦得很干净；窗台上放着一株fuji连名字也叫不出的盆栽，墨绿的叶子大而宽阔，在阳光下舒展。卧室与起居室相连，里面只摆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书柜。厨房和浴室在另一边。家具极尽精简，却很有tezuka的风格。不过有一样东西着实令fuji意外，它摆放在起居室的角落，巨大的身体几乎占去了三分之一的空间。这也是tezuka所有家具中最豪华最庞大的一个了。

“三角钢琴？”fuji缓缓走了过去，“你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tezuka从厨房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牛奶，递给了fuji。

“谢谢。”fuji接过牛奶——说实话他很讨厌牛奶，然而总有些时候，他不得不去喝它。

tezuka走进卧室，从床下拉出一个箱子，然后从里面掏出一把小提琴。

“虽然是练习用的，”他说，“不过今天只能将就了。”

fuji赶忙把牛奶放到一边，他接过小提琴左右调试后点点头，“很顺手。”他说。

“那么我们开始。”tezuka点了点头，拿出了乐谱。



fuji首先拉了一小段练习曲作为适应。不过还好他并没有花费多大力气，虽然音色比不上小熊，但这把琴却也拥有相当和谐和稳定的音色——看来它也已经有过一段历史了。

之后tezuka让他演奏勃拉姆斯的匈牙利舞曲第5号——尽量不要使用技巧，平常地演奏。

“我不太喜欢这首。”fuji演奏完后放下弓，“我感觉它来势汹汹，给人的影响力太大。拉得越平板反而越难掌握。”

“这正是它的魅力所在。如果你不喜欢，那么你选择一首。”tezuka说。

“正合我意。”fuji笑了。他把弓搭了回去，稍微思考了一下后再度开始演奏——依旧是用中规中矩的方式，弓在琴弦上走得缓慢。曲毕，他回看向tezuka。

“幽默曲。”tezuka点头。

“这使用你的方式。”fuji挑起眉，“接下来是我喜欢的方式。”

他再度拉起音乐，同样的音乐，这次感觉却相当不一样。音符仿佛是从琴中生出来一般，顺着琴弦轻跳，然后落在地板上消失。fuji也同样轻松愉悦了起来，他快活地摆动着身体，表情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

“怎么样？”他停下演奏询问tezuka，表情带上了一点点的自我满足。

“不错。”他淡淡评论道，低头看了看表，“一个小时。我们休息一下。”

fuji知道这样的评论对于tezuka来说已经属于认可的范畴，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了小小的喜悦感。他把小提琴放到一边，转身走向那架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钢琴——从一进门他就对它产生了莫大兴趣，并且一直找机会想要近距离地触摸一下。

“我可以试试看么？”他问。

tezuka点了点头。

fuji在钢琴前坐下。tezuka走到后面帮他支起琴盖。这架钢琴似乎被保护得很好，干净的黑色表面流动润泽的光芒，模糊映出了fuji的影子。

fuji双手放在琴键上，轻轻敲了下去，从琴内流溢出一串纯净的声音。那是异于小提琴优雅的高音，更为浑厚、和谐、平稳的音色。fuji的右手在琴键上游走，他慢慢地弹了一首圣诞歌，然后自己笑了出来。

“几乎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呢。”他怀念地说道，“我在三岁的时候学过半年的钢琴，现在却几乎连基本技法都忘掉了。”

“已经很难得了。”tezuka低头看着fuji的手指，“至少你还可以找到‘do’。”

“你会弹钢琴吧？”fuji仰头问他，“不然你为什么要把这么个庞然大物带在身边？”

“会一点。”

“我有那个荣幸聆听么？”

tezuka沉默了一下。

“好吧。”他点头。

fuji连忙让开座位让tezuka坐下，自己则站到钢琴的另一侧。

现在tezuka的十指摆放在琴键上。他开始弹奏——曲目是舒曼的梦幻曲。fuji站在他的身边安静地听着。tezuka弹得很慢，他修长的十指轻柔滑过黑白键，动作优雅而流畅。这的确是一双相当吸引人的手——fuji暗暗想道，尤其是现在，它们看起来好像为琴而生的。

tezuka演奏得很专注，他的眼神柔和了下来，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面部英俊流畅的线条，在洁白的衬衫上投下阴影。头发也被阳光染成深棕色，随着动作轻轻地晃动。房间里其他声音都安静下来了，似乎都在屏息倾听这优美舒缓的旋律。

这样的情景感染了fuji。他感觉心脏突然滞了一下，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tezuka的双手仿佛敲击在他心上，每一个音符都带起了一波细微的颤动。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流入了身体里，奇妙而柔和地顺着血液流动，扩散到了全身。

曲毕，tezuka停了下来，fuji却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琴声中不可自拔。tezuka抬起头看他，他们保持这样的姿势过了一会，fuji才缓缓开口说话。

“我真不敢相信。”fuji一字一句地说着，“你没有告诉我，你除了小提琴之外，还是个出色的钢琴家。这太令人吃惊了。”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tezuka道，“我只是负责你的小提琴。”

“但是你让我很受打击。”fuji低下了头，“我把你当成朋友……或许我过去曾经排斥过你，但是从那之后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想去了解一个朋友难道不是对的么？”

“或许你是对的。”他合上琴盖，“有些时候，人总是习惯性地把一些不算太好的回忆藏在心灵深处。”

fuji猛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tezuka：“你受到过伤害？”

tezuka没有说话。

fuji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对不起……”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tezuka侧过身来，他的语气很轻，右手习惯性地握住左手，“告诉我，你从刚才的琴声里都听到了什么？”

“很好的旋律和技巧。”fuji想了想，再摇头苦笑，“我不太想得出来了……”

“你很有天分，fuji。无论是音乐还是小提琴。”

fuji意识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他的脸有些热，不过还是认真地听了下去。

“像这样舒缓的曲子，我还能弹得顺利……不过也仅此而已了。”他摊开左手，“我的手曾经受过伤……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就在一年前。”他停顿了一下，“那是一场意外，医生判定是骨折，需要休息半年。”

fuji安静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之后伤虽然已完好，但我似乎无法回到开始的状态。”他收紧左手，“有时候人对于伤痛的记忆，深刻到足以否定一切。”

“所以，你选择了小提琴？”

“我以前有过一定的小提琴经验。在我同样身为小提琴家的母亲去世之前，我一直持续学习着两种乐器。……有人建议我，在我无法完全摆脱记忆之前，最好转换一下心情。”他看着fuji，“所以我来到这里。虽然也无法自由地操控另一种乐器，不过至少能做经验上的指导。”

“但是我让你又想起来了……”fuji再度低下头，他有些难看地笑着，表情自责沮丧。

“摆脱不是忘记。”tezuka说，“你没有错。”

fuji没有回答。四周陷入沉默，窗外的阳光已经开始减弱，散发出橘黄的颜色。tezuka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休息时间过了。”他站起来，“我们继续。”

fuji听话地走到桌前，拿起小提琴。

“呐，”在他把琴架在颈上之前，他最后一次讯问tezuka，“你会放弃它么？”

tezuka保持站立的姿势，把他的左手轻轻放在琴盖上。

“不会。”他肯定地说。



当天晚上，fuji失眠了。

他在一片黑暗中紧盯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手里却抱着小提琴比赛的资料。

tezuka的话给与了他非同一般的冲击。fuji感觉心里的某些地方渐渐明朗了，但这同时又让他更为迷惑。他知道他必须要做什么，却不清楚现在自己在做什么。他脑中不停地回放着下午所发生的事，思考却不能停止。

最后他终于下了决定，他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等待天亮的来临。



tezuka站在fuji的秘密广场上，今天是个阴天，没有温度的寒风划过皮肤让人产生不可避免的颤抖。他并不想在这样的天气下站在寒风中，只是，fuji又不见了。

这是他第二次逃课，如果说上次是不满的累积，而这次，则是毫无理由的突如其来。

yumiko早上看见fuji带着他的琴出了门，直到午饭的时候还没有回来。她有了不好的预感，同时立刻通知了tezuka。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没有错，现在上课时间已经过了。而fuji仍不知去向。

tezuka询问了yumiko所有fuji可能去得地方，却一无所获。

他站在广场正中，思考着有关fuji的一些事。那个拥有着非凡音乐天分的孩子，似乎也同时拥有着令人难以揣摩的内心。他很聪明，也很敏感。偶尔如孩子般任性，却又时不时流露出成熟的思维。tezuka觉得，他总是将自己深深藏在某个地方，让人看不到。

就像现在，fuji失踪了，而他们却找不到他。

他重新回想一遍近来fuji所有的言行，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他突然想起刚才在fuji卧室床上放着的资料，有关于这次音乐会的一些东西。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或许就是那里。



位于市中心的音乐厅，是埃斯托市最引以为傲的建筑。宫廷式的外观，典型的洛可可室内风格。舞台不大，墙上镶有圆弧形状的装璜和华美的壁画。

在不使用的期间，音乐厅通常是安静的。政府为了方便市民参观，很少将大门闭锁。有些时候，这里会成为情侣们幽会的好去处。不过像这样的上班时间，这里都是空无一人的。

fuji把小熊先放到了台上，然后自己用双手撑起身体跳了上去。舞台上开着暗暗的灯，映照着那些文艺复兴时期的壁画。不过fuji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他走到墙边摸索到开关，“啪”的一声打开了所有主灯。

现在台上被四盏强光照得白亮，台下反而陷入一片模糊的黑暗之中。fuji只能隐约辨认前几排的座椅，再向后就只剩下黑暗的轮廓。他在灯光中面向台下站了一会，然后缓缓从琴箱里把小熊拿出来，开始演奏。

fuji并没有想台下有没有观众，他只是很单纯地沉浸在演奏中。从一首曲子到下一首曲子，全心地投入。他的头上开始泛出细密的汗，压弦的左手指之间也热得发疼。不过他还是持续地拉着，直到耗干所有的力气。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是单纯地将生命投入在这些变化的音符中，得到无尽的伸展延长。

最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剧烈地喘着气，额上早已大汗淋漓。他走到舞台边缘坐下，把小熊放在手边，擦去头上的汗，放松自己的身体。

诺大的空间在他激烈的琴音洗礼过后显得格外安静。Fuji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在四周环绕。然后不知何时开始，他听见另一个脚步声，温柔却坚定地向他走来。

fuji嘴角翘起了顽皮的弧度，他拨弄了一下汗湿的头发：“我现在相信偷窥也会成为习惯。呐，tezuka？”

tezuka走到他面前，站在台下抬头与他对视。

“你逃课了。”

“我逃课出来练习。”

“那么你至少要通知别人。”

“没有那个必要吧。”fuji笑着说，“你总是能找到我。”

他向tezuka伸出手：“要上来么？”

tezuka没有回答他，独自走到舞台的另一边，从楼梯走了上来。站到fuji身边。

“一个月后，我就要在这里演出了。”fuji的目光投向台下。“到时候下面会坐得满满当当。所有有地位、有身份的人都会聚集在这里。还有一些音乐家，他们是为了从我们之中挑选出一个最出色的演奏者。”fuji转过头，“呐，你第一次上台是在什么时候。”

“六岁。”他答道。

“我是八岁。”fuji说，“那个时候还小，很单纯地拉着琴。拿到奖杯的时候我很迷惑，直到看见父母欣喜的样子才高兴起来。只可惜，第二年他们就去世了。”

“……”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拉小提琴。在父母死后，有一个人愿意给我提供帮助，他请了一个保姆来照顾我们，直到姐姐满16岁。而从那之后，我又拉了三年琴——在这个舞台上。”

“然而在我12岁的某次比赛中，我一个人站在台上，所有的灯光都集中在以我为中心的一点。……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他握紧双手，“就像是被迫赤身裸体地站在别人面前被观赏一样。”

“我很害怕这一点。不仅是我，连我的小提琴他们都要一一解剖，分析……”

“fuji……”

“我不想被他们看透。”fuji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所以后来每次遇到比赛，我都会下意识地躲避。故意让自己受伤生病……我知道我这样很任性，但是我总会忍不住……现在，我终于把自己逼到绝境。”

“人类可以到达音乐的巅峰，有时却翻越不过心灵的障碍。”tezuka缓缓开口，“你和我都是这样。”

“但是你在努力突破……而我只是试图逃避。”

“然而你现在有了这样的意识。”tezuka低头看他，“这很好。”

“我要怎么做？”他问。

“我们都需要一个契机。”tezuka回答，他向fuji伸出了手，“答案取决于——你是否相信我？”





之后，比赛的准备很快展开。fuji被tezuka要求在一周内选定出演奏曲目，最好是自己选择。

“这是你的演奏。”当fuji询问他的时候他这样告诉他。

每日的小提琴课并没有增加——tezuka认为fuji的技术已经成熟，盲目地加紧练习只会有反效果。不过他们更改了上课地点，从fuji家到tezuka家，因为那里有钢琴，而他们需要磨合。

fuji庆幸比赛并没有严格规定演奏形式，这样tezuka才能作为伴奏和他一同登上舞台。他们需要彼此的协助，来摆脱一些别的东西。这就是契机。

之后一个月的练习，紧凑却有序。他们之间拥有着难得的默契，这让一切看起来更为顺利。或许真的会成为一个转折——fuji想。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tezuka。

最后一日练习结束后，fuji没有回家。他在tezuka家里住下，躺在他的床上——而他则睡到了地板上。

“你不冷么？”fuji问他，毕竟才刚入春，天气并没有完全转暖，入夜后的气温依旧寒人。

“不要紧。”tezuka说。他仰躺在地面，身下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垫子。

fuji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躺了回去。

“很抱歉让你容忍我的任性……”fuji说，“虽然我只是想消除不安……不过给你添了麻烦我真的……”

tezuka抬手拍了拍他放在床沿的手止住了他的话。

“睡吧。”他的低沉声音在黑暗中有着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比赛，交给明天。”

“嗯……”fuji听话地缩回被窝，闭上眼。他感到四周有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包围着他，安心而温暖。他的意识开始下沉，轻柔地落到一片汪洋的湖水之中，渐渐扩散开来。

在意识消失之前他的脑中浮现了tezuka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普照。市中心的音乐厅从早上就开始聚集起人群。他们大都是请假过来观看的，由于难得一见的盛大活动，由于威廉音乐学院的久负盛名，更让人们对此次音乐回怀抱着无限期待。当然其中大多数的人都是为本地的参赛者支持而来——就像是球队的拉拉队。他们兴奋地交头接耳，期待着每一个本地选手的出色表现。

Fuji现在看不到观众们的表现。他站在后台的准备室里，等待着自己的出场。这里聚集了二三十人，他们大多手中都拿着一把小提琴，还有极少部分是作为伴奏出现。这里有些人是fuji所熟识，有些人则完全陌生。他低头看手中的编号牌：13。真是个令人愉快的数字。

yumiko站在fuji的身边，轻轻地帮他整理着领结。fuji有着少年的体型，穿上西装后显得有些清瘦，她努力帮他调整好领结的松紧度，尽量让fuji感到舒服。

“已经开始了吧？”fuji问，他隐约听到台上的演奏声。

“开始一会了。”yumiko回答他。她放下手，转而拉住弟弟的双手，“紧张吗？”

“我想不。”fuji笑了笑，“虽然很久没有比赛了。不过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很好，所以现在很有精神。”

“那就好。”yumiko微笑，“我现在必须要出去了。”她倾身抱住fuji，“加油，我亲爱的弟弟。”

“我会的。”fuji伸出双手，抱住了yumiko。

从侧门走出的时候yumiko看到了tezuka。他同样穿着深色的西装，不过明显比fuji要适合的多。他看到yumiko，轻轻地点了点头。

“fuji一直受您照顾了。”yumiko真诚地说道，“非常感谢。”

“哪里。”

“我一直想给他一个好的环境。”yumiko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喜欢小提琴……很单纯地喜欢。我也一直希望他能够快乐地拉下去。可是我始终没能做到。”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tezuka说，“不必自责。”

yumiko笑了笑：“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tezuka穿过后台走到fuji身边。下一个上台的就是他。fuji侧过头来，脸上带着微笑，出乎意料的平静。

“遇到yumiko姐姐了？”他问。

tezuka点了点头。

“她一定又在担心我了吧。我总是让她放不下心。”

“她是一个好姐姐。”tezuka如是说。

fuji笑了笑，转头看向前方：“马上就轮到我了。这是最后的契机，对不对？”

tezuka轻轻握住fuji的右手。

“放心，我在你身边。”

耳边潮水般的掌声响起，fuji面前的门被打开了。他感到有一种安定的力量，正从右手的温暖处源源不绝而来。他微微一笑，反握住了那只手，指尖碰触到食指和中指指根上的小小伤疤。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

“我们走吧。”



比赛对于fuji来说，的确不是一个困难。当他放下小提琴从音乐的世界清醒过来的时刻，看到全场起立鼓掌的激动人群，他知道——他获胜了。

他回头看向tezuka，嘴上带着兴奋的笑，tezuka走向前拉住他的手，两个人一同向台下鞠躬。然而也只有他们知道，fuji究竟赢得了什么。

颁奖的时候fuji收到了一个巨大的奖杯——同时还有一笔丰厚的奖金，他看见坐在前排的yumiko姐姐和ryuuzaki老师激动的身影，想上前去却立刻被一大群人环绕淹没，一时间忙得脱不开身。等他终于挣脱了人群到达后台的时候，早已不见了tezuka的身影，等待他的，是一位看上去高贵不凡的上流人士。fuji还记得他的脸——作为一个爱好音乐和小提琴的贵族，他从fuji失去双亲开始就一直给与他物质上的支持。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亲爱的fuji。”那位先生开口，他拥有着华丽的声线和优雅的语气，“你的确是一个小提琴天才。”

“谢谢您的赞扬，先生。”fuji向他点了点头，“这一切都是托您的福。”

“希望我没有错误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扬起嘴角，从身后的人怀里接过一束花，“这是祝贺你的礼物。希望以后我依然能够听到你美妙的琴声。”

“我当然会的，先生。”fuji接过花束，强烈的玫瑰香冲入他的鼻子里，他稍稍屏住呼吸，“很抱歉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先失陪了。”他迅速地向对方鞠了一躬，然后抱着花由后台跑了出去。

“重要的事……”那人双手抱肩，“现在的孩子都是这样焦急的么，oshitari？”

“年轻总是热情的。”他身后的人答道。



fuji匆忙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放下沉重的奖杯，冲进卧室，把那一大捧玫瑰随手扔在床上。然后换下着一身约束不适的西装，提起小熊又匆匆跑了出去。

街灯已经开始亮起，fuji在灯下跑着，桔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晃过。他一路跑过上学时熟悉的街道，最后停止在秘密小路之前。

这里是tezuka的家。

fuji慢慢走上前去，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地按响了门铃。

片刻之后，门开了。

fuji抬起头，tezuka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还是那身白衬衫黑裤子，领口袖口都系得整齐。好一阵子他们就这样站着，一句话也没说。

“怎么了？”终于还是tezuka开了口问。

“你现在有时间么？”

tezuka顿了一下，然后点头。

“那么请跟我来一下。”fuji说，“有些东西，我想给你看。”

“我知道了，稍等。”tezuka走进屋里穿上大衣，fuji从门口望进里面，起居室里的桌椅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剩下几个纸盒子。他握紧了手里的小提琴。

“走吧。”tezuka穿好衣服走了出来。fuji点了点头，带头走下楼梯。

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凉。fuji拉紧了外套的领口，与tezuka并排走着。穿过路口的时候tezuka微微停顿了一下，却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他们穿越了黑暗狭长的小路，来到fuji的“鸽子广场”。

fuji走到广场正中——这里虽然几乎被人遗忘，但还是竖立着几盏老旧的路灯，发出黯淡的光芒。

“就是这里。”fuji说。他现在与tezuka面对面地站着，“比赛完了，我一直想来这里。”

“我似乎忘了说了。”tezuka开口，“祝贺你，fuji”

“这都要归功于你。”fuji摇头，他语气很轻，“你在我身边，不是么。”

“这是你练习的成果。我只是助力。”

“一个契机，也很重要。”fuji说。

tezuka静静地看着他。

fuji张了张嘴，他看上去有些尴尬，仿佛不知所措。他咬住了下唇，然后慢慢走到他平时放琴的石台边，把小熊拿了出来。

“我想给你听一首歌。”他笑了笑，“这次是光明正大地。”

“好。”tezuka简单地答道。

fuji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把弓搭了上来，开始演奏。他拉的很慢，指尖缓缓滑过琴弦。他没有用到太多的技术，只是单纯地拉着，他紧抿着唇，手有些微微地颤抖，昏暗的路灯打在他的脸上，氤氲出模糊的一片。随着一声悠长尾音，fuji结束了演奏。他缓缓放下小提琴，抬头看向tezuka，脸上浮起了不自然的潮红。

tezuka点了点头。“很好的情歌。”他说，“节奏韵律都很到位，你拉得很好。”

fuji身体一震，他狠狠地咬住下唇，眼睛盯住tezuka：“我以为你明白。”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明白。”tezuka伸手推了推眼镜，“我只是不想让你后悔。”

“我不会后悔。”fuji仰起头，“我会为我的选择承担责任。”

tezuka沉默。

“你会留下来么？”fuji声音柔软了许多，“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吧？”

“至少……”他握紧了拳头，“让我履行完承诺……”

tezuka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有时候让我很迷惑。”他说，脚下开始慢慢地向fuji走去。他停在他的面前，然后低头盯着少年的眼睛。“然而有时候，我的确无法拒绝你。”

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他伸出双手，轻轻地抱住了fuji。

“我不会走。”他说，“不是为了承诺。”

fuji睁大了眼睛，他的鼻子有点酸，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样。

他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软下去，沉入一片温暖广阔的海洋之中。那股熟悉而安心的味道环绕着他，让他陷入如梦境一般。

不管者是否是梦境，我都不要离开。

他这样想着，伸出手，紧紧抱住了面前的温暖。

---

作者: 木笔    时间: 2011-4-12 10:41

本帖最后由 木笔 于 2011-4-12 10:45 编辑

ling是一个比较高产的TF写文者，看过她很多作品，让我说一个印象最深的，马上想到的是这篇，所以又挖出来再看了一遍。

很有漫画的画面感，非常干净清爽的味道，父母双亡姐弟相依为命这样的背景换在很多文中多半都会凄苦，但这里的少年却是依然明朗清和。最后那场表白非常喜欢XDD

我想象中的TF年上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并不仅仅是养成，少年Fuji从T身上得到力量和榜样的时候，T也在少年的身上看到更多。年龄可以不同，但是感情应该是平等的，若是没有这样的平衡点，年上便容易成为我的雷文。

---

作者: echo2012    时间: 2012-11-15 22:27

这篇文稿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内心无比的温柔啊

---

欢迎光临 春日泽 · Tea Party in May (http://162.218.51.38/forum/dz/)

Powered by Discuz! 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