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旧文]
玉知春 by megan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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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春日泽
时间:
2010-7-22 23:15
标题:
玉知春 by meganaki
玉知春
枫叶初红的日子。
手冢家的后园植满枫树，枫叶深浅不一，飘飘洒洒，满院一地嫣红。这个秋天，是手冢祖父八十大寿的庆日。嘈杂鼎沸早已盖过水引过竹筒的“滴答”声，手冢看着来往真心或虚情拜寿的叔婆，心底一阵寂寞。
他本是讨厌喧闹的人。他也是无法逃避的人。
作为家族财团中最被看好的继承者，手冢从小就跟在祖父身边。习文却也经商，加上自身聪慧，学习做事触类旁通，深得祖父喜爱。
那天早晨，手冢依照惯例来到祖父的房间，却看到祖父身边那略显羞涩的女子。手冢一惊，随即平静心思等待答案。
“国光，这是你远房表妹，以前没见过吧。你和她一起去，代我挑件礼物。”祖父温和地说到，眼神有些期待。
路上，手冢慢慢了解了这个深刻而坚强的女子。独自成长的岁月有多么艰难，他不知道。
“想要什么？”手冢问到。
“玉。”女孩毫无犹豫。
身旁正是一家玉器坊，两人先后踏入。
铺面不大，却干净得透彻。阳光透过落地窗映在蓝色鹅绒布中的玉石上，晶莹而不耀眼。玉上的刻着的龙盘图案让人隐隐感受到它非一般的高贵神秘。
坐在柜台另一旁的青年缓缓抬起头，笑容温润可亲。
“先生小姐，是来求玉么？”
求”玉，而非“买”玉。
手冢身旁的女孩笑了，好一家有趣的玉坊。她弯腰仔细观察，也不做声。
“玉需人气的沁润，小姐得细心挑选了。”青年继续微笑。
“为什么？”女孩好奇。
“选了合适的玉，色沁便消去得快，玉也可初显宝气。然而——”青年稍作停顿，接着说道，“要重新养出玉器的宝光，没有百年的浸润，实在为难。”
女孩“咯咯”笑起来，别人都急于做成生意，你却细说慢解，若我找不到合适的，岂不是少了一份收入？
那男子却也无愠意，温和的说：“好玉找不到好买主，才是真正让人心痛之事。”
女孩若有所思的点头，难怪是“求”，一块石头也可蕴藏许多深意。
“虽然是石头，它们却是灵石。”青年像看穿女孩心事似的，适当作出解释。
转头，碰触到另一束目光。似乎一直被自己忽略了，不二笑。
“我是店主，不二周助。”这一次，不二是对着女孩身旁的人说。
手冢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不二也不介意，每天顾客如流，没必要知道记住每一个人的姓名身份。
许久，女孩挑中了一块碧玉。手冢站在一边，倒也全无不耐的神色。
不二轻取出玉，把它托在手中，不发一语。
手冢也得以看清玉石。通体翠绿，顶部稍有莹白，中刻的花纹是一只昂扬向上的绿鹰。
鹰，竟然是鹰。
鹰也落得奇巧，喙部和尾部颜色最深，翼羽也是顺着玉的纹路一根根雕琢而下，做工十分精细。
不二看看女孩，又释然似的笑到：“一般女孩子不会选这样的图案，不过依小姐的性格，看中它也不奇怪。”
“哦？那你说说我什么性格？”女孩兴致加深。
“坚强、自立。这鹰的眼神和展翅之姿，便是最好的诠释。”
女孩脸色微红，对手冢笑笑，“就要这个了。”她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转去问不二，“不过，你说这玉适合我吗？”
“当然。其实沁玉在于人格，缘分只是很玄的东西罢了。”不二笑。
“这是定金，明天来拿可以吗？”手冢掏出钱夹。
“没有问题。请问贵姓？”不二坐回柜边拿出一个本子，翻开，资料记录得整整齐齐。
“手冢国光。”
不二有些意外的抬头，“原来是手冢财团的少爷。”
“叫我手冢就可以。”
“恩好。”不二看着这个冰山似的男人，暗笑。
第二天，手冢拿着支票来取玉。
“未婚妻？”不二在包装的时候随意问到。
“不，远方亲戚。”
“那么，难得见你还有那样的耐心。”
“你对玉很了解。”
“当然，不然怎么吃这碗饭。”不二觉得那句话傻得可爱。
“那些话，有多少真实性？”
“呃？”不二一愣，没有料到他会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回神说到，“话不在真假，而在于你相信的深浅。玉本身就是有灵气的东西。”
“无法证明。”
“昨天那女孩，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不二提醒。
“外行人始终不会了解。”
“无所谓外行内行之分，直觉来自于性格，所以她看中的，当然是最适合自己的东西。”不二解释，“最常见的玉雕纹应该是兽或龙，在中国古代龙璧是绝对的珍品，君相常裹其入土。不过那件，是‘真旧’呢。”
“‘真旧？’”
“‘真旧’与‘新仿’，手冢应该可以从字面得知其意吧。她选择鹰，说明她骨子里好强。眼力也不错，应该说直觉。”不二把玩着一个玉缀，耐心通透的解释。
不二说话的时候，总是弯着眸子，手不会落于柜面，身子是直起来的。语气温和，却时时透着对玉的溺爱。
外面秋风初起，不二却穿得单薄。他笑说，只因被众多暖玉包裹，寒意褪去很多。
“Ne，手冢，‘玉’，就是‘遇’的意思，能遇见便真的是缘分了。”不二在送走客人的时候，侧着头说了一句。
手冢从外面的萧索景象中转头一瞥，突然之间，认定了玉。
此后，手冢经常带朋友到不二这里买玉，不二有时候则会很随意地把手撑在膝上，说：“手冢先生真是照顾我的生意呢。”
手冢无话可说。
次数多了，手冢朋友的朋友也和不二熟络起来。开玩笑的时候他们会说，不二君，像你这样做生意还没破产真是好运。
不二只是笑，不搭话。
的确，不二在客人选玉的时候从不在一旁细说每种玉的好，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翻书。用不二的话说，就是让客人用心求玉，心诚则灵。
玉是很难分辨的东西，土气和色沁会遮盖掉一些美玉圆莹的气质，若非行家很难鉴定判别。况且即使找到了美玉，要让它恢复之前的光泽，不损玉气，更是难上加难。
不二每次给朋友们说起这些，他们都要嚷嚷让不二找奇玉让人一饱眼福。
不二摇头，既然是奇玉，哪能那么好找。能找到的，也许不是我罢。
手冢从来只是静静地听，他也不曾买过玉。
秋过了是冬，冬末春初，新年来了。
除夕那天气氛被老天烘托得浪漫，鹅毛大雪。
手冢看着寂寞的筵席，悄然离开。
玉坊的落地窗前是挂了帘布的，鹅黄色，生动活泼。
手冢推开门，不二正坐在暖炉旁看书。听见声响，抬头。四目对视后，两个人脸上都是毫不意外的表情。
不二搬来凳子让手冢坐在炉前，说这就是所谓的“默契”。那时的神情，依然是淡然的，也许，还透着欣喜。
“你一个人？”
“恩，很多年了。”不二又笑，这个问题和第一次一样的傻。
“怎么喜欢上玉的？”
“很多人都是从老一辈得到的熏陶，我也不例外。玉坊是家传的，爷爷白手起家，凭着丰富的经验和过人的天赋，很快积累了财富开得玉坊。只是，他老人家可不愿过大老爷的舒服日子，所以这玉坊也一直这么不咸不淡地经营着。”
“你和你爷爷很像。”
“呵呵，手冢你又没见过我爷爷，怎么知道。”不二眸子弯得更深。
“直觉。”
不二睁了睁眼，手上翻着书页，说：“看来手冢这么多次没白来，直觉也培养出来了。”笑。
“过段时间要去国外打理事物，不能常来。”手冢说。
“除夕跑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不二有些意外。
“差不多是。”
“那么，我会想念手冢的。”不二低着头，手冢看不清他眼里的闪烁。
“手冢，要一起等钟声吗？”不二放下书把窗帘拉开，白雪映照在他的脸上，光芒微射而圣洁。
“好。”手冢也走到窗前，和不二并排站立。
第二年春，玉坊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男人，英气逼人。他环视店面，目光最后落在柜边的人身上，说：“我想买玉。”
“‘真旧’还是‘新仿’？”那人笑盈盈地问到。
“奇玉。”
手冢一直没有对不二说过，他的一生只要了一块玉。玉性为寒，不过他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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