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TF]雨一直下 by 烟烟

春日泽

早晨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下午居然乌云低徊。
手冢出校门时，已经飘起牛毛细雨。没走几步，雨点越来越大。然后，“哗”一声倾盆而至。
小跑几步躲到沿街的屋檐下，手冢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雷阵雨，应该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摘下被打湿的眼镜，拿出纸巾擦拭起来。
不远处有身影朝这里跑来，雨幕中，模糊不可辨认。踩水塘的声音倒听得真切。
等手冢重新戴上眼镜，那人已经近在眼前，眉眼弯弯。
“呀，真巧。”
他打招呼，一侧身站到自己身边。
“我还以为这雨不会大呢。”
想必是一路拔足，微有些喘。
“手冢也没带伞么？”
不然我站在这里看风景？
“呵，幸好明天是周末。”
这和下雨无关吧。
头发衣服已经湿了大半，理论上可用“狼狈”来形容，可仍旧谈笑自若，除了不二周助不做他人想。
手冢“嗯”一声，算是回应，也算是回答。
不二偷偷做了个可爱的表情，也不介意他的冷淡。
雨，依旧很大，落在屋檐上敲击出啪啪的声响，几乎没有间隙。
不二正准备到从书包里找纸巾，手冢算准了似得递过来。
他愣了一下，旋即露出微笑。嘴角的弧度刚刚好，既不是疏离的，也不是亲密的。
“谢谢。”
接过。
吸干脸上的雨水，然后去擦头发。可能是一簇一簇嫌麻烦，他索性略微扬起头甩了甩亚麻色的短发。
水珠飞扬，仪态万千，撒下风情自不知。
即使是手冢，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如班里那些女生所言，不二很漂亮。
这漂亮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神韵，同他为人一般，不张扬，不霸道，却十里飘香，沁人心脾。
目光的停驻，稍稍久了些。
不二感觉到了，停下，望过去。
四目相接，谁也没有刻意避开。
小小的交汇之后，微笑的继续微笑，肃容的继续肃容。
陆陆续续有些路人钻过来躲雨，原本就不宽敞的地方显得愈加狭小。
屋檐下的人越来越多。
手冢往右边闪了闪，不二往左边让了让。
无可避免，两人的肩头轻轻一撞。
“抱歉，……”
这次，是异口同声。
不二往前迈了半步，勾起嘴角：“这样站好些。”
雨，还在下，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瓦楞上的水顺着坡度汇成小溪般流下，从屋檐坠到地上，水帘似的。
不二注视着，几分出神。
忽然，沿街驶过一辆轿车，疾速，溅得路边积水四射。
手冢眼明手快拉过他。
已经有人咒骂开，显然是被脏水祸及。
“好险。”
安然无恙的人脸上却没有一点点说“好险”该有的表情，眼睛嘴角都是灿烂。
手冢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立时三刻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只好作罢。
这下两人并排而立，空间关系都侧着三十度的身子。
几乎是面对面的架势。再不聊些什么，太说不过去了吧？
不二先开口：“手冢不喜欢下雨天吧？”
“呃？”手冢收回停驻在远处的目光，“嗯。”
“我喜欢。”不二利索地说。
手冢打量他，被淋湿的衣服都还没有干透。
“很漂亮，不是么？”
天色渐暗，沿街的路灯准时开启。柔和的黄光穿过雨幕，可以清晰看见暗光下的丝丝缕缕。远远近近的霓虹逐个亮起，这雨水，仿佛也五光十色起来。
“是。”如同受到蛊惑，手冢轻轻和道。
不二的声音柔柔缓缓：“在雨天遇见手冢，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呢。”
遇见？不是之前刚刚在网球场分手么？
愉快？仅仅这样安静地站在一起而已？
手冢发现他话里的古怪，可更古怪的是，自己完全明白，清清楚楚。
“嗯。”应。
简单的交谈之后，又是沉默。
但彼此都发现，气氛迥然不同。
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享受默契。
了然，于心。
雨点似乎小些了，屋檐下不时有急着赶路的人顶着报纸或杂志重新冲进雨里。
手冢和不二稍稍站开。前者笃然，后者悠然，似乎已经完全不关心天气。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撑着伞站到角落，正在讲电话：
“什么，你不来了？我都替你把伞带来了呢！……好吧好吧。”
收线，“咦？”
手冢和不二循声望去，那女子正盯着他俩，然后，招了招手。
只见不二走过去，和她说了些什么。女子从包里拿出另一把伞递给不二，并对手冢笑笑，点头招呼。
优雅地离开。
不二回到手冢身边，冲他晃了晃伞。
“怎么？”
“那位小姐给你的。”不二眨眨眼，笑得暧昧，“她想要认识你。”
手冢不响。
“我告诉她现在不行，但是下周一可以去青学找你。作为报答，我把你的班级姓名都告诉她了。”
看不出手冢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不介意吧？”不二的笑容更加甜美，“反正眼前要紧是不是？”
“我认识她。”手冢若有所思。
不二瞪大眼睛：“胡说！”
“你胡说还是我胡说？”手冢不紧不慢地反问。
不二怔住，噗哧笑出声来：“好好好，我说实话。那个姐姐是我姐姐的同事，曾经见过一次。我刚才听她电话里说还有把伞，就借了来。”
“我知道。”手冢道，“刚才隐约听见你们说话。”
不二气结。
手冢眼里已有笑意：“我以为你会照实说。”
“以后不敢了。”不二的语气玩笑，“你明察秋毫。”
眼前的人，网球之外依旧不落下峰。
已经有伞，雨也小很多，该回家了。
“先到我家，这样比较顺路吧？”不二问。
“嗯。”
两人走在一把伞下，手冢撑。
“你这样子很快就湿了。”不二把向自己这边倾斜的伞扶正，笑。
两人步子放得尤其慢，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
“快六点了。”不二抬腕看看手表。
“你有事？”手冢问。
“不是。”不二眼睛晶晶亮，“有点饿了。”
手冢停下，在一家寿司店门口。
“不如吃点东西吧，说不定雨就停了呢。”不二适时地建议。
“也好。”
“你先进去做，我收伞。”
待手冢进屋，不二麻利地打开书包，手机上显示已经有五个未接来电，都是家里的，还有姐姐发来了短信：周助，要不要我来接你，你在哪里？
笑一笑，关机。
将湿漉漉的伞交给服务生，走到手冢坐的位置，恰好看见他在摆弄手机。
“有电话么？”
“不，没电了，关机。”手冢淡淡道。
“哦。”不二意味深长。
“你不是饿了吗？”手冢见他看着自己，问。
“嗯嗯。”不二点头，然后酝酿笑容，最不忍心让人责备的那种，“有件事我忘记提了。”
“什么？”
“手冢，我没带钱。”
“……”
“不过没关系，你有就可以了。”
“嗯。”
“是借还是请呢？”毫无疑问，不二周助是最懂得得寸进尺的人。
“我请你。”手冢清晰地说。
不二唇畔的笑更深几分。有人纵容，何不得寸进尺？
屋外，雨还在下。
或者，自此之后，手冢也会和不一样爱上下雨天。
呵，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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