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帖子
- 9
- 主题
- 9
- 蔬菜汁
- 18
- 网球
- 18
|
[文] 【T/O/A/S】The Wolf Age(1-3)
The Wolf Age
章一:荒野旅人
亲爱的妈妈:
我迫不及待地想让您分享我的喜悦,今天我即将启程去Seigaku,和Tezuka一起。您知道,自我从学校毕业以后,研究Seigaku的短生野竹就是我的梦想,那种来自古老东方的神奇生物,足以让任何一个植物学家着迷——而现在,我终于朝着那个目标迈近了一步——对了,您还不知道Tezuka吧?我是在圣安塞港认识他的,他刚从yusak号上下来,周游完整个亚细亚大陆。那天我正好在码头扛货物,结果他碰翻了我的书——当时我真的吓坏了,如果被工头发现我在上工的时候念书,我就没法再干下去了。可之后他竟然说出了书里那些植物的名字——比牧师的祷告还长的拉丁文,他说起来就好象念一份菜谱一样简单——结果又把我吓坏了。然后我们就这么认识了。他是个贵族,可他从来不让我叫他爵士或者别的什么的,他只让别人叫他Tezuka。我们谈植物,谈药草,许许多多这样的话题——您知道吗,Tezuka去过这世界上几乎所有地方,甚至包括北极——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去。而在这之后,当我知道他的家族领地就是Seigaku的时候,您都无法想象我有多么惊讶和激动——Tezuka他是个真正的绅士,对我一时冲动之下的冒昧请求马上就答应了。我将和他结伴去Seigaku,做一个为期两月的研究——感谢老天,现在正是那些竹子们拔节的时候。Tezuka说他的家族就剩下他一个人,我想我的到来应该不至于给他的庄园带来多大负担。
今天的天气不大好,晚上可能会有暴雨,希望我们在那之前能赶到seigaku,我们的马可是真正的阿拉伯纯血种。现在我得整理行李了,Tezuka说他的东西已经派人先送回了Seigaku,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吻您,我迫切期待着回到Rigakku的那一天。请代我向Fuji问好,让他别再吃那么多芥末。
您永远的:Saeki
吃力地拉住斗篷的一角,Saeki担忧地看着已然黑沉下来的天幕,叹了口气。凭借着手中的地图他勉强判断出脚下站的地方是hyotei泥盆的岩床边缘,离seigaku郡大概还有两小时的路程——如果他们的坐骑情况良好的话。想到这里Saeki转过头去,看着Tezuka手里牵着的那匹马和被他握在手里的两个马蹄铁,心里筹划着该怎么开口。从圣安塞港去Seigaku的路比他们想象的要崎岖的多,Tezuka的马在走了不久之后就连着掉了两个马掌,现在只能一拐一瘸的被牵着走,而Saeki自己的马光负担他那些行李辎重就已经很岌岌可危了——想到这里Saeki不禁有点内疚,如果他不带着那么多的书籍和实验器具的话——而这时Tezuka突然开了口:“只有从这里抄近路了。暴风雨来之前我们必须赶到Seigaku。”
“您——您是说穿越Hyotei岩床?”Saeki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可是我听过很多传闻,关于Hyotei泥盆——”
“‘这个国家最神秘,最荒蛮,也最迷人的所在,充满着魔法,诅咒,妖术,只在远古传说中出现的生物游荡其间,让天使掩面,恶魔垂怜。’”看着Saeki吃惊的眼,Tezuka隐藏在深色斗篷里的脸如同最坚硬的岩石般不见任何动摇:“看来你很熟悉Yamato的书。”顿了一下,他接着补充了一句:“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可,可是Yamato爵士他……”
“一年前在Seigaku失踪。巡捕在海边的悬崖上找到了他的手稿。应该是在构思的时候不慎失足。因此我才回来继承Seigaku。”
还没等Saeki从连番的震惊中恢复,Tezuka已经牵着马走上了Hyotei坚硬的玄武岩床:“好了,不要大意的前进吧。比起故弄玄虚的传说,暴雨和闪电才是旅者最可怕的敌人。”
Saeki看着Tezuka的背影,在Hyotei宽广的平原中显得如此渺小。在他的头顶,大堆大堆的黑云正逐渐汇聚,翻滚盘旋,空气里到处充斥着风雨来临前不祥的气息。
他赶紧了几步,跟了上去。
Hyotei岩床崎岖的地形很快就让Saeki气喘吁吁。现在正是多雨的季节,频繁的暴雨让岩石变的疏松,苔藓在阴暗处疯长,他们只有靠着在荒原上丛生的石楠才可以勉强前进。但即使这样,Saeki仍不见Tezuka表露出任何慌乱或有任何抱怨,他甚至连一点气喘的征象也没有,隐藏在无框镜片后的双眼始终望着前方,如暴风雨中的礁石般平静和坚定。
风突然变得猛烈起来。它撕扯着Saeki的斗篷,在他耳边嚣叫,最后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大大小小的石头在脚边纷纷滚落——
突然间一声悲惨的嘶鸣划破了空气。Saeki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听见Tezuka一声大喝:“小心!”接着整个人就被推到了岩石上,一个庞然大物在同时擦着他的脚边滑过。
风在此时平息下来。Saeki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Tezuka的脸,深褐色的头发被风吹得略有凌乱。他看着他们来的那个方向,脸色凝重。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Saeki这才发现刚才那个庞然大物是Tezuka的那匹马。在掉了两个掌之后又走了这么长的路,那畜生刚才在翻越岩石的时候不慎打滑滚下了石坡,现在正在下面挣扎着,似乎是站不起来了。
“……跌断了前腿。”Tezuka很快做出了判断,Saeki却听出他一贯平静的语调有些异常。他刚想开口,突然间手上传来一阵剧痛。
Saeki抬起手,才发现右手虎口处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个长长的口子,鲜血正顺着手臂滴下来。
“……糟糕。看来是刚才躲闪的太急,被石头划破了。”Saeki抱歉地朝Tezuka笑笑,却惊讶的发现Tezuka一直的平静在此时完全变了样子。
“糟了。”Tezuka看着Saeki流着血的左手,小声但是很清晰地说道。
“它们很快就会察觉……”
“它们?”
Saeki还没说完,手就被Tezuka拽了过去。
“我先给你处理伤口,不要说话。”Tezuka撕下斗篷的一角,把Saeki的手仔细包上。
这时Saeki突然觉得四周变得寒冷起来。他这才发现原本空旷荒凉的平原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充满了浓雾。那仿佛是有着生命力一般,缓慢但显然不怀好意地向着两个年轻的旅人包围过来,Saeki甚至可以听出它浑浊的呼吸声。
“Tezuka……”
Saeki觉得自己的胃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就在他们的正前方,那团淡紫灰色的雾气凝聚的地方,小小的烟火一样的光点晃动着出现了。开始是一两粒,渐渐的越聚越多,越聚越多,上下窜动着,绿色,蓝色,紫色,红色,刺激着Saeki的角膜,变化多端却不发出一丝声响,夜的魔物收敛了齿爪,看着自己的猎物,晚餐前的弥撒,杀戮前最后的垂怜。
“果然是它们……Hyotei的狼群。”Tezuka一直没有回头,却从Saeki的表情里窥见事态的变化:“有着犬类动物里最灵敏的嗅觉,一丝丝血的气味哪怕几百英里以外都可以发现……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见血已经差不多止住,Tezuka把浸透鲜血的布条松开,接着撕下另一条干净的把Saeki的手严严实实裹上。
这个过程里Saeki一直看着雾气聚集的方向,那些跳动的小小光点……近了一些,又近了一些,蠢蠢欲动却保持着应有的谨慎,一点一点,向荒原上罕有的猎物安静地靠近。
四下里静谧的可怕。雾气诡异呼吸声缭绕耳边,夹杂着风擦过岩石的凄号,如同游魂在窃窃私语……
“好了。我们得想办法摆脱这些畜生。”
Tezuka平静的话语再次拉回了Saeki的神智。
“……抱,抱歉!都是因为我……”热忠于成为植物学家的少年愧疚地红了脸,但现在显然不是表达歉意的时候;Saeki发现自己十年来所学的知识在此时变的一无是处,他懂得如何辨别勃连属石楠和寄生石楠,却显然没有和这个国家最危险的生物打交道的经验。
而同时Tezuka已经想好了对策。他掏出腰尖的短刀,一下子割断了Saeki手里的缰绳。惊慌不安多时的纯血马立刻长嘶一声,冲着岩石下方跌跌撞撞地飞驰而去。
一部分小小的光点随即神秘地消失了。Tezuka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比起两个人,一匹马无疑是更有诱惑力的美味。
“你的书我会再派人去圣何塞买回来。到岩石后面去。”
注视着前方浓雾中无声逼近的光点,Saeki跟着Tezuka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的后退到石坡下面,在他们旁边,Tezuka那匹马依然在徒劳地挣扎着。
下一个瞬间,Saeki就看着Tezuka的短刀绽放出凌厉骇人的光芒。他用异常熟练的手法一瞬间就结果了那可怜畜生的生命,温热的鲜血的气味如同一朵花一样在清冷的荒原上怒放开来。
似是感受到了空气里突然爆发的浓烈血腥味,一直蠢蠢欲动的狩猎者再也无法掩盖杀戮的欲望,迸发出第一声快意的哭泣。
空气中不断聚集的危险因子终于达到了最高潮。
Tezuka飞快地脱下沾满鲜血的斗篷,把它和那片布条一起丢在那匹马的尸体上,转身看着Saeki。那双坚毅的眼睛在渐渐黑沉下的暮色里璀璨犹如天边的星辰。
“我们只有二十分钟……一匹马只能拖延它们很短的时间……接下来就看我们自己的了。跟着我,能跑多快跑多快,绝对不要往后看!”
Tezuka的话音刚落地,一道闪电突然扯破了黑沉的天幕,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整个世界仿佛都狠狠颤抖了一下。
那是杀戮开始的号角!
下一个瞬间Saeki的脚已经脱离了地面,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充满瘴气的风在耳边凄厉的嚎叫,牙齿撕裂皮肉,咀嚼骨骼的兴奋声响,鲜血没入喉间满足的呜咽,脚下乱石不怀好意的偷笑,闪电撕裂天空,雷鸣撼动大地,一同交织成地狱的曲奏,推挤着自己的胸腔,发出绝望的哀鸣!
当Seigaku稀疏的灯火在眼前出现的时候,Saeki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一样瘫软下来。经过方才仿佛倾尽整个生命的疯狂奔跑,他终于从“它们”的利爪下侥幸逃脱了性命!
抹了一把挂满额头的汗水,Saeki瘫在Seigaku平坦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他转头看向刚才他们经过的地方,那片让人战栗的土地,充满危险的紫色雾气在岩床的边缘迟疑地停住了,不甘地盘旋着,却已经拿他毫无办法。
头顶上方的天空电闪雷鸣,云彩急速变幻,大气中的分子激流汹涌,仿佛是米凯尔与撒旦叶的交战一样惊心动魄。Seigaku这个季节特有的暴雨,正逐渐向Saeki展示它凶暴的一面。
“……我们很幸运。”
Saeki扭过头去看着他的同伴,挂满汗水的脸上是欣慰的笑容。自然的威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刚从与同类的较量中胜出。
Tezuka轻轻点了点头。经过刚才的奔跑他的呼吸只是略有急促。此时他仍然警惕地看着那个方向,把刀慢慢收回鞘中。
“它们看来已经饱了……不管怎么说,人类并不是最美味的食物。”
Saeki生生打了个冷颤,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严肃的Tezuka。而后者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好了。他们来了。”
是的,在Saeki的前方,狗吠,人声,马嘶,还有晃动着的火把,在不断劈下的电光中一点一点鲜明起来。
Saeki在胸口划了个大大的十字。
幸好人类不是最美味的食物。也许……吧?
但他们都错了。在岩床的另一侧,血腥的屠戮上演的现场,这次较量的另一个主角才刚刚出现。他黑色的皮靴踩上残留的骨渣,粘腻的鲜血纠缠住鞋底,发出古怪的声响。
正围着那匹马的尸骸大快朵颐的猛兽中为首的那只停了下来。它转了转耳朵,舔了舔满嘴的血迹,向着那人轻快地走了过去。
来者俯下身,亲昵地用手摸着它的皮毛。
于是那凶暴的野兽发出一连串满足的呜咽。正在进食的狼群闻声停止了动作,转过头一齐安静地望着他们。
那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
“不,不用了,让他们走吧……那匹马应该够你们吃的了……不,也不要去追那匹……要知道尊重知识是高尚的美德……便是你们这些嗜血的畜生也不该例外……”
拍了拍头狼的脑袋,他站了起来,透过雾气看着远处那片依稀的灯火。许久之后,一抹冷淡的微笑从他脸上漾起,黑蓝的眼眸在瞬间变得犀利。
而Tezuka与Saeki显然不会发觉。在最近的农人家里略做休整,他们借了两匹马,飞快地向庄园赶去。
“……我们终于在暴雨之前赶到了Tezuka的庄园。现在我在二楼的客房里,刚洗了澡,又温暖又舒适。亲爱的妈妈,我今天的经历实在是太神奇、太惊险了,以至于我都没办法马上完整的叙述出来。现在我的眼皮正在打架,我太累了,明天再详细告诉您。对了,我的手受了点小伤,以后的信可能会短些,不过您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吻您。”
搁下手中的笔,Saeki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他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间或的闪电猛地撼动着大地,描绘出山峦如鬼魅般的线条。不远的地方隐隐有雷声传来。
于是他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吹灭烛火。
在Saeki合上眼的那一刹那,积蓄了多时的雨点终于铺天盖地的砸下来。
(TBC)
再见兄长
“……最后我们终于逃了一条命,看到这里您一定惊讶的叫出声来了吧,不过Fuji一定会把很多惊险的地方简略过去——这里你一定不会读出来的吧Fuji。总之我现在很好。Seigaku的庄园很大,但只有老管家Inoue先生一个人打理事务。这真的出乎我的意料,简朴低调似乎是Tezuka家族的传统——那天多亏了Tezuka,他告诉我他在圣路易斯安那曾经独自面对过一个狼群,那个方法也是当地的印地安人教他的。若是有一天我也能去那些神奇的地方的话——现在我该准备我的东西了。虽然之前的笔记都不幸葬身泥海,但Tezuka家里的藏书就已经足够应付我的研究。而且他本身就是最丰富的宝藏——我不知道这个比喻是否合适。明天Tezuka会带我去长有野竹的地方,Saeki最西边的海岸Rihhka。今天我得早点睡,就写到这里。愿万能的主保佑您身体健康。
您的 Saeki
为雨水浸润了一夜的土地依然泥泞一片,即使是走惯了的本地马匹也不免时时打滑,在行进了一阵之后Saeki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他和Tezuka在清晨从庄园出发,前往生长着野竹的Rihhka海岸。现在时间约莫正午,在他们的前方依然是不见尽头的荒凉平原。时间正是雨季,天空如佃农的苦脸不见一丝晴朗的迹象,偶尔从阴惨惨的云朵的缝隙里透过几缕阳光,却只显得面前的景物更加的荒凉凄惨——大片大片都是腐烂潮湿的淤泥,一些地方还泛着奇怪的泡沫;偶尔可见的几抹青绿是农人的田地,一些本地常见的作物无精打采的生长着,露出一星半点绿色,显然是长久都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再远一些地方是灰绿色的低缓山丘,零星散散布着一些羊群,衣衫褴褛的牧人无精打采地哼着悲凉的曲调,或是大声的呵斥走散的牲口。一路上他们也遇到过一些本地人,大多是一副冷漠的神情,对着Saeki探究的眼神盖紧了头上满是补丁的帽子——生活的艰难已经让他们的好奇心也跟着麻木。于是Saeki不仅想起那在温暖南方的家乡来,大家都是那么的愉快啊。还有Fuji——
就在此时,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嗥叫声突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将正午的死寂撕得粉碎——Saeki立刻觉得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在那个风雨将至的夜晚,他倾尽全力与死神赛跑的时候,这样的声音就如同一条绳索环绕着他的喉咙——那是魔鬼对着手中的猎物,发出的快意笑声!
Saeki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那声音果然来自Hyutei泥盆的方向。他看了一眼Tezuka,却发现他如同没有听见一样继续看着前方,微微蹙了蹙眉。
“我们似乎迷了路。这里和Inoue说的不大一样。”他说。
Saeki的马跟着就打了个踉跄。“迷路?您是说——”
“我只来过一次Seigaku。三岁的时候,和我的父亲。”
“可,可是您不是——”
“继承这片土地的是Yamato。他一直和祖父生活在这里。我的母亲身体不太好,这里的气候不大适合她,他们结婚后就很少回来。”
Tezuka的回答如同他一贯的风格,简短平淡却掐中要害。
“更何况这是片受诅咒的土地。”
“诅咒么……”之前听到看到的各种关于Seigaku与Hyutei的传言再次涌上Saeki的脑海。确实,在传言中继承Seigaku的家族历来厄运不断,断续的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地点大都是在Hyutei或者Rihhka海岸,而处在事件中心的这个家族一贯的保守避世作风更让整个故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不少人都说这是和魔鬼定下了契约的恶果——但这又是一片多么神奇的土地啊。憧憬成为植物学家的少年不禁这样想到,崎岖的海岸,荒凉的泥盆,稀有的野竹,甚至还有那些神秘而危险的生物——在这个刚刚被进化论与淘金热洗礼的时代,这片未经开化的处女地是多么让人神往和疯狂。
这样危险而迷人的土地,它现在属于眼前的这个人——Saeki看着Tezuka的背影,他们在一个荒凉的岔路口停了下来,Tezuka正四下里观望是否可以找到一个农人询问去往Rihhka的道路,但这里除了停在路边干枯枝桠上的几只乌鸦之外显然没有别的生物。
Saeki几乎要泄气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条道路上隐隐有声音传来。开始只是一阵奇怪的低鸣,渐渐的越变越大——是马车,四轮的马车!在辨别出是什么声音之后Saeki吃了一惊,就连Tezuka也扬起了眉毛,在这样荒凉的地方有谁会使用马车?而就像听到了他们的疑问一样,那辆车就在他们身前停了下来。
Saeki吃惊的连嘴也合不拢了。这只是一辆普通的英式四轮马车,车身上的黑色油漆不少已经脱落,看得出岁月的痕迹,拉车的两匹马也是一色的黑,毛皮光滑发亮,眼睛竟然是荧荧的绿色。而驾驭它们的车夫是个异常健壮的大汉,如同花岗岩一样庞大的身躯和木讷的脸,配上窄小的车夫服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让Saeki惊讶的更多是他的驾驶技术,如此泥泞不堪乱石满布的道路,在车子停到他们面前的时候竟然稳当得没有一丝颤抖。
这时车里的人说了一句什么,Saeki勉强判断出是一种少见的高卢地区方言,然后那个大汉就跳下他的座位,安静地站在一旁。
车门随后打开了,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那是个有着一头蓝黑色头发的男人,和Tezuka差不多的年纪,穿着考究,身材挺拔修长。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唇线始终保持着一个优雅的弧度,在上流社会绝对能够得到名媛们最完美的评价。但Saeki却觉得他和不苟言笑的Tezuka有某种程度的相似,也许是因为那双隐藏在圆形镜片后的眼,明亮却让人琢磨不透,如同幽深的湖水般充满魅惑。
他再次开了口,却是非常标准的贵族口音:需要帮忙吗?
迟疑片刻后Tezuka翻身下了马,走上前去,伸出手。
欢迎来Seigaku,我是Tezuka,这位是Saeki,我们要去Rihhka海岸,可是迷了路。
男子出人意料的笑出声来。
领主在自己的领地上迷路……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啊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Tezuka先生。
Tezuka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面前的男人从名字便知道他的身份,显然不是一般的旅客。
男人握住了他的手。
很高兴认识您,我是Yamato先生的朋友,请叫我Oshitari。
Rikkai海岸特有的野竹林如一卷翠绿的丝绸在眼前绵延铺开,Saeki的眼睛也随着这样赏心悦目的绿色焕发出光彩来。他几乎是不顾一切的跳下马飞奔过去,突然发现自己的失态猛地停下脚步,朝后面的两个旅伴不好意思地笑着。Oshitari大笑着冲他挥了挥手,Tezuka的脸上也出现了淡淡的笑容。
一路上看惯了暗淡沉郁的色彩,眼前清新的景色无疑让他们都非常愉快。
“多么漂亮的植物啊,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握着一片小小的枝叶,Saeki发出由衷的感叹,银白色的头发在碧绿的竹林里分外惹眼。
“Rikkai的野竹,来自遥远东方的神奇植物,据说是Yukimira的最爱。他死了之后,同伴们为了纪念他,千里迢迢从他的故乡运来种在这里,他和Sanada最后一次作战的地方。也许是沾染了太多的血腥,这些竹子竟然不能在别的地方生长了,一百多年了始终只有这些。”一旁的Oshitari微笑叙述,用手轻轻抚摩着青绿的竹身。
“Rikkai吗……”Saeki看着手里的竹叶,在微咸湿润的海风中轻轻颤抖;海盗Rikkai以及Yamato,已经与这片海岸和竹林一起,成为这个国家长久以来的传说。那个来自遥远东方的清秀男人,居然在一群维京血统的海盗中坐上了首领的宝座,在他统帅期间,Rikkai海盗几乎是每一个商船船长的噩梦,而他们从不骚扰平民妇孺,释放被贩卖的奴隶,又得到民众们暗地里的支持。Rikkai的辉煌持续了二十年之久,却如同它的突然兴盛一样消失的突然而又神秘,Yukimira在Rikkai与Seigaku当时的领主率领的军舰一场恶战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有人说他是死于长久以来的疾病,有人说是遭到内奸的暗算,也有人说他是故布疑阵,带着长久积累的财宝回到了故乡……与他同时消失的还有Sanada,Rikkai的另一位领袖,对他们两人关系的种种隐晦而玄妙的猜测与Rikkai的海上传奇一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现在一百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真相或是猜度都已被埋葬在大海深处,只剩下这片翠绿的竹林,日复一日地在海风中摇曳着,算是那段血与火的时光,唯一的缅怀。
有人轻轻的拍了拍Saeki的肩。火焰的毕剥与喊杀声如潮水一样远去了。回过神来的Saeki抬起头看见的是Oshitari的眼。
……Tezuka呢?
Saeki看向四处,已经不见了Tezuka的身影。
他要去见一个人。
Oshitari微笑着看向竹林深处。
你要把竹子移植到Tezuka的庄园里去是吧。挑长得矮小但茁壮的那种,还要一些土——Kabaji可以帮你,我去看看马车后面有没有地方放得下它们。
啊,谢谢您!
Saeki感激地冲着Oshitari点了点头,马上卷起袖子忙活起来,高大的车夫也在一旁帮忙,宽厚的身躯正好遮挡住Saeki的视线,他并没有发现Oshitari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竹林的尽头就是荒凉的Rikkai海岸,隐藏在黑色波涛之下犹如鬼魅的礁石,直刺青空的悬崖与幽深曲折的峡湾,处处凶机暗藏,使得这里远离任何一条航线。但任何水手只要航行到这片海域,无疑都会脱帽致敬——为一百年前那个神话般的男人缔造的海上帝国,也为他能将那里作为根据地的神乎奇技。
Tezuka站在最高的悬崖上方,俯瞰着下端幽深黑暗泛着泡沫的大海。浪淘中时隐时现的礁石如同海兽伸出的利爪,风吹过岩石上的罅隙发出凄厉的呼号,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惊慌失措。而Tezuka的神情平静依然,恰与这片变幻莫测的海水形成鲜明对比,茶褐色的发丝在凛冽的海风里静静吹拂。
“在大海的清醒中,有对一个不眠灵魂的慰藉。”
一个声音在Tezuka身后静静响起。那样慵懒而漫不经心的语调,饱含了海水气息的空气让它又带上魅惑几分,却让人无法忽略其中暗藏的某些意味。
Tezuka转过身去。
“Oshitari先生。”他说,语调平静。
Oshitari径直走上前去,与Tezuka擦身而过。他岩石的最前端,脱下礼帽放在胸前,弯下腰,从衣服的口袋中拿出一朵小小的白色的花朵。是本地常见的那种在岩石上随处可见的野花,还沾着些许水珠,不知是飞溅上去的海水还是残存的朝露。
他把那朵小花放在了岩石上,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之后他起身,背对着Tezuka,似乎是在眺望着那片浩淼幽深的海洋。
Tezuka在后面安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是个让人尊敬的人。您的兄长。”
依然没有回答。四下里只有海风在低低哭泣。
“……一年之前他在这里失踪。人们都说他是在这里流连太久,为海水中的冤魂摄去了心智……他是个真正的诗人,也是个好的领主。大海会庇佑他的灵魂。”
“我不这么认为。”
Tezuka开了口。他的语调突然变得如最坚硬的岩石一样决然。
“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什么妖魔或者冤魂,我不认为Yamato的失踪和他们有关。”
他把“失踪”两个字咬得很重。
Oshitari转过身去,看着Tezuka坚毅澄明的眼睛,带着一种混合着嘲讽与怜悯的表情,甚至有了某种冷酷的味道。
他们在微凉的海风中安静伫立,后方是奔腾翻卷的,深黑色的海洋。
“Yamato在失踪之前给我写过信。他告诉我让这片土地摆脱诅咒的方法。”
Oshitari微微扬了扬眉毛,轻笑一声:
“难道不是因为这样才招来更大的诅咒?作为他的朋友与忠实的书迷,我曾经劝告过他……对某些东西只需要保持好奇心……很遗憾,他是个好诗人却不够浪漫,是个好领主却不够尽职。”
“我想我会是。”
“您显然完全没有浪漫的天赋。”
“那对合格的领主是无用的东西。”
“………………”
Oshitari似乎是泄了气般无奈地低头笑起来,显然这样乏味的谈话早在他的预料之内。
“我实在无法想象您和Yamato是兄弟……看来我们之后打交道的手段要有些微的修改了……有些人也许会很不情愿呢……”
听到这一句Tezuka的脸色突然有了微微的变化。就在他想开口的那一瞬间,那个深黑色的影子不着痕迹的与他擦身而过,转瞬便在几英尺之外。
“我们的爱与不爱,仅只是大海的涨潮与退潮。”
Oshitari看着Tezuka镜片后微微睁大的双眼,工工整整地戴上礼貌。
“这是Yamato失踪时那卷手稿上的最后一句话。”
他抬眼看着悬崖上端冷冽的男人,嘴角微笑依旧。
“我已经尽到了作为朋友的责任。最近是Hyutei的狼群出没频繁的季节,祝愿您一切平安,Seigaku尊贵的领主大人。也许……我们会再见。”
风在突然间变的猛烈起来。呼啸许久的海浪终于扑上了最上端的岩石,Tezuka猛地转身,悬崖上那朵小小的白花在海水中漂浮着,立刻就被卷走了。
他回过身来。
崎岖的岩石在脚下犬牙交错,不远处是深绿的竹林枝叶婆娑。那个深黑色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的谈话如同一场梦幻。
“我们的生与死……吗?”
Tezuka再次看向那片幽深的海。那片存在了千万年,承载了太多传说与秘密的海洋,在他的脚下奔腾咆哮,如泣如诉。
而在竹林的另一端,即将开始人生第一次研究的未来植物学家,显然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在Kabaji的帮助下他选出了最满意的一棵竹子,正仔细的清洗着它的根。O带来的车夫Kabaji,虽然是个过于沉默寡言的人,但出人意料的有一双巧手。Saeki一边忙活着,一边兴奋得滔滔不绝,即使那一方永远都是沉默——而突然间,从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
那既不是鸟儿的啼鸣,也不是野兽的嗥叫。Saeki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短促,尖锐,紧急,并且不可抗拒。
“Kabaji,你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吗?不像是鸟叫,也不像是Hyutei的那些狼——那声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天实在是——Kabaji?”
少年转过头去,惊愕地发现那个高大的身影居然不见了,连带着那辆四轮马车,如同它的出现一样消失的悄无声息,而他居然没有听见一点声音。但Saeki把那归结为自己太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了。
“…………最后我和Tezuka把那棵竹子运回了庄园。它现在在温室里。虽然Rikkai的野竹无法在别的地方生长,但我想看看那是不是因为土壤的关系。Tezuka从见过Oshitari之后就变得奇怪的沉默,当然他的话本来也不多——对了,Oshitari先生是Tezuka哥哥的朋友,正在旅行中,看起来像是个上层的贵族。他的车夫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有点沉闷。希望能再见到他们。两天后Tezuka还要出门,在他领地的另外一端似乎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我提出要一起去,但被他拒绝了。‘不要忘了你为什么来Seigaku。’他这么对我说。是啊——我为什么来Seigaku,不是因为Hyutei,不是因为Rikkai,而是因为那些竹子,可我都快忘了。我得抓紧时间,这样就可以早一点见到您,见到Fuji。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您。
您的Saeki”
合上信纸,Saeki揉了揉已经发酸的眼睛,把它们工整地放在一叠纸的最上端。在他的书桌另外一侧,一沓书稿被摆放的整整齐齐,泛黄的卷首是工整的墨水字迹,下方的是龙飞凤舞的签名:Yamato。
Saeki看着那叠书稿微笑起来。他小声地读出了那句话:
“我们的爱与不爱,仅只是这大海的涨潮与退潮……”
章二 再见兄长 完
TBC
附注:关于两句话的解释:
在大海的清醒中,有对一个不眠灵魂的慰藉。
我们的爱与不爱,仅只是这大海的涨潮与退潮。
这两句均选自纪伯伦的《信与思》。个人非常非常喜欢的一本书。后句可以说是本章的灵感来源与全文的主题句之一,笑。
又附:SeigakuG小剧场:被卡掉的片花
——而突然间,从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
那既不是鸟儿的啼鸣,也不是野兽的嗥叫。Saeki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短促,尖锐,紧急,并且不可抗拒。少年转过头去,惊愕地发现那个高大的身影居然不见了,连带着那辆四轮马车,如同它的出现一样消失的悄无声息。
事实的真相是:
在Tezuka与Saeki会合的同时,几英里之外,一辆马车正以飞一般的速度向着Hyutei泥盆的方向急速前进中:
“惨了惨了惨了,背着小景把你带出来居然被他发现了,这下子完蛋了,我可不想负担那些畜生一个月的伙食——Hyutei泥盆里连只蚂蚱都找不到——啥?你说小景和Sakaki今天要去拜访Rikkai那两个人?完了完了完了,Jiro一定会在半路睡着的——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要负担五十多匹胃口极好的家伙半年的口粮?啊,啊,那只有一个办法——”
某狼含泪碎碎念中,脑海里浮现出某人的身影。
正在床上看书的某领主同时就打了个喷嚏。皱皱眉,他看向窗外,Hyutei宽广无垠的平原在时隐时现的月光中依稀可辨。
其实这文也可以叫口粮大作战来着。某狼为族群口粮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主动献身色诱……咳嗽iNG,被PIA飞。
谢谢观赏。
章三 故园新主
“……从Seigaku的北边传来噩讯,四个失踪农人的尸体被吉普塞人在Hyotei泥盆里找到了——被某种凶恶的野兽啃得残缺不全。这让本地的农人们非常惊恐,他们认为是那些不幸的流浪人带来了魔鬼,打算把他们驱逐出去——村里的长老Ryuzaki对此非常担忧,她写了信给Seigaku新的领主大人,希望他能亲自来解决这些纷争。而我想对于Tezuka来说,这也是一个树立威信的机会。所以,我还是专心我的研究好了。啊,您不必担心我的安全,Hyotei泥盆离这里还很远,就算有狼也不可能闯进有围墙的庄园里来。
Seigaku的天气实在是太诡异了,在Tezuka离开之后不久就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Inoue先生一再后悔为什么让Tezuka出门。但我安慰他那不是他的过错——只要是Tezuka决定要去做的事情,就没有人可以阻止。所幸派去跟着Tezuka的向导Arai还算机灵,这让Inoue先生多少减轻了点担忧。
暴雨的日子里我不能干任何事情,只有Tezuka留下的那叠手稿,Y生前最后的作品。也许我能在Tezuka回来之前看完它。
吻您。
Saeki”
仿佛是为那天Tezuka与Saeki逃脱了它的魔爪而恼怒,E的暴雨这一次毫不留情地向Tezuka展示了它残忍的全部。尽管披上了斗篷,只是一会儿他和Arai就已经全身湿透了。雨像鞭子一样打在他们的手上和脸上,Tezuka被迫摘下眼镜,眼前就是灰茫茫的一片雨帘。他们在Seigaku的平原上找不到任何一处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马匹又为雷鸣所惊,挣扎着不肯再往前走,两人只有拽着缰绳在烂泥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着,那样子狼狈异常。
Arai已经在心里把这场暴雨骂了个遍。若不是他最近赌运一直不佳,极需要这位新来的领主大人口袋里的银币,恐怕他早就回去了。现在离他们要去的地方还有两英里的路程,就在这个时候偏偏碰到了该死的暴雨!
“Arai!”他听到年轻的领主在叫他的名字,尽管隔着这么大的雨声,那声音听起来仍然如金属一样浑厚和坚定。
“我们离最近的村庄还有多远?雨实在太大了。”
“啊,先生,还有两英里,不过这一带最近来了不少吉普塞人,我们也许能碰到他们的营地……”
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Tezuka突然发现在Hyotei平原上见过的紫灰色的雾气,又一次诡异地在眼前出现了。
“这样的天气怎么会起雾……”Tezuka不由皱起了眉。而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判断,就如在Hyotei泥盆那一夜一般,淡紫灰色雾气仿佛有了生命力一样向他们一步步靠拢,不一会儿他就只能勉强看到Arai的影子了。
一种不详的预感突然浮现在Tezuka的脑海。
“Arai!”他大声喊道。雨水让Tezuka的头发失去了往日的弧度,紧紧地贴在了额上。他眯起眼睛,努力在雾气中分辨出同伴。
“什么事,先生?”隔着雨声,Arai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
“Seigaku下雨的时候经常起雾吗?”
“啊……对……不过,您不用担心……那不过是……”
而Tezuka再也没能知道那是什么。就在同一个时刻,Hyotei平原里那种让人毛骨悚然,只能是来自地狱的声音,没有丝毫预兆地在他们的耳畔响了起来!
而后Tezuka的身边除了雾气的低吟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Arai!”
一边大声地呼唤向导的名字,Tezuka一边竭力稳住越发慌张不安的马匹,同时攥紧了手里的枪——他一直随身携带着的防身用具。
但雾气如同诅咒一样缠绕着他。那些淡紫色的,迷迭香一样的雾气,带有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Tezuka努力想看清楚四周,但目力所及只有深或浅的灰紫色在不断变幻。不安的感觉如海水涨潮般窜入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某种潜藏了危险气息的东西……而身下的马匹显然比他更早感知到了危险的存在,疯狂地前后打转试图摆脱身上的缰绳,让Tezuka觉得自己仿佛是坐在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上。于是他决定下马,而就在同时那个让人恐惧的喊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张力弥漫开来,几乎震破了Tezuka的鼓膜。
他的手突然一松,接着身体就飞了起来,猛地被摔在了地上。惊慌到极点的马终于挣断了缰绳甩下了主人,嘶叫着跑进雾气不见了。
柔软的泥地和下落的姿势救了Tezuka的性命,但肩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和手臂无力的沉重感提醒着他肩膀脱臼的事实。那个声音依然充斥着耳鼓,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它在身体内肆意游走,骨骼和神经齐齐发出战栗,仿佛要侵占他所有的思想和神智——纵然有钢铁般意志的人也无法承受的声音——Tezuka眼角的余光瞥见被摔落在不远处的枪,他吃力地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一点点移动着,直到够住,艰难地扣动扳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荒凉的大地上迸发开来,而浓雾仿佛是无形的屏障,这样的声音撞上去,又和涟漪一样一圈圈的反射回来,于是Tezuka好象听见了好几声枪响——突然的,那个声音消失了。
一切恢复死寂。
Tezuka发现视野开始变的清晰起来。眼前有东西的轮廓出现。那是一棵树,Tezuka慢慢地分辨出树桩,树杈,树枝,乃至每一片黄绿色的叶子。远方山脉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仿佛打开一幅长长的,但是已经陈旧不堪的画卷。
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分钟,原先的世界完整地呈现在Tezuka眼前。那片紫色的雾气就如同它的到来一样消逝的无影无踪了。
同时不见踪影的,还有Tezuka的马。
以及向导,Arai。
潮湿的泥地在他面前一忘无垠地铺展开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