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流水 于 2011-2-11 16:56 编辑
这文的本意是EG,天晓得怎么就变成了这样Orz
其实我们很纯洁
[噱头]Section 9:Condom
(10/06/06)
乾看了一眼隔壁场,又看了一下河村的来球,他摆出拼命的架势却还是承受不住这个大力击球,在今晚的练习赛中成为第一个0分者。他用牙痛一样的表情喝光苦瓜汁版的惩罚之茶,可是举杯的那一个刹那,小越前敢用他家的卡鲁宾发誓,乾不仅眼镜大反光,而且露出诡异的微笑。
乾是迈着虚弱而颓废的脚步迈向D场的,留下河村一个人在原地一个劲地“不好意思”。而此刻,乾贞治那双罪恶的手,早就把更罪恶的“密”数据本握得紧紧。
是说不二和手冢在一个场上这本来就是个诱惑,而更更诱惑的是,不二居然主动上网截击。
不二主动上网啊!这个动作之于乾贞治来说简直就像是唯美多汁的苍蝇之于饥肠辘辘的青蛙……= =|||虽然不恰当,但的确……就是这样了。
一记漂亮的低空回击之后,不二微微下蹲,左腿发力,风一样越到前场,蹬地、起跳、挺腰、转体,空中的不二好像一个拉满的弓,姿态优雅、曲线优美。瞬间,这具矫捷的弓如射出的箭一样随着球拍的下压扭转着落下;略带汗珠的棕色发丝迎风飞扬,还有几缕黏在他饱满的额头,挡在眼前。不二湛蓝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却是深深地望着对面球场的某一点,更远的地方,什么东西落下、显形、飞速滚远。手冢立在原地——鬓角的发丝飞扬本人却一副反应不过的样子。
手冢走回中场,摆好起势,平静地看着对面冷静到冷酷的不二。只一眨眼的功夫,球再次从他耳畔划过。
“有问题,很有问题。”乾在笔记的白边上写下这样的感言。
不二周助,琢磨不透;手冢国光,深不可测。如此的两个人给别人带来怎样的惊奇都不为过,可是一个主动上网、一个毫无战意,完全有悖于平日坚持的举动同时出现的话……乾把手冢和不二的名字圈在一起,画了个大大的问号。那两个人之间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不过是网球之内还是网球之外,就真要好好取证了。
但是,不二的扣杀真是漂亮啊,可为什么都不曾使用过呢?
◇◆◇
不二换好了衣服,坐在窗边的凳子上测试球拍拉力,纤长的手指在球拍的网格里有力地张合。有人说网球运动员调整拍线的动作很是难看,就好像那个是兽爪一样,但是不二却可以把这个动作做得好像是弹钢琴似的优雅而闲适。海棠一边解头巾一边偷偷看学长的手指,意图也可以这样优美地爱抚球拍……怎么可能!要知道,乾学长的眼镜可不是白戴的,忘了是哪一次,海棠鬼鬼祟祟地试着不去粗鲁地对待球拍的时候,乾那个闪光的镜片就幽灵一眼飘过来,幽幽地说:“要学不二的拉线方法,第二个指节的夹角要再大15度。”
……所以拍线的事情,就算了吧。不过,今天训练的时候,不二学长接连打到的好几个地方都是回击不能,海棠想要试着和不二商量什么时候再打一场,好解决那几个死穴。深呼吸再深呼吸,无数次的心理准备之后,海棠过去不二的身边。刚要开口——
“英二,今天要买鞋的吧?”不二声音一起,海棠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抬头看见部长在望向这个方向,咬咬牙,小蛇决定既然鼓足了向前辈请教的勇气,就算不二学长那里不行,那就一鼓作气直接向部长学习吧!数着步子,生猛的蝮蛇化身别扭的小蛇弯弯绕绕,迂回着向部长的方向磨蹭过去。
“是的呢,不二要一起吗?”菊丸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愉悦着,可是话一出口,就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什么东西好像刀子一眼从脸侧划过……
“嗯,就想说和英二一起走呢,正好我要去正一下拍线。”
“唰啦!”游动中的小蛇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僵硬在了原地:他的正前方,部长正在换衣服的地方,什么东西裹挟着冰冷与恼怒好像激光束那样就直接射了过来。海棠低下头,乖乖的转了15度角走去乾的面前:“学长,今天,一起训练吗?”
乾若有所思了一阵,欣慰地拍拍海棠越来越低的脑袋,却兴奋地说:“一起去体育商店吧。”
海棠的加练之路,越发地不顺畅起来。
不二和菊丸的二人“约会”终于演变成青学正选大游行,是说在不二和菊丸正打算携手同行的时候,乾就拉着海棠说要和不二他们一起;四个人刚走出3步,越前狡猾地一笑说:“正好,我的拍线也松了。”拽上专用司机桃城就紧随其后了,随后大石慌慌张张地飞奔出来,非说是不放心菊丸,饶是菊丸怎样说不用,大石也还是坚持,慢慢悠悠地数落着:“你又没有带够钱怎么办?你吃多了冰淇淋怎么办?你忘带钥匙家里没人怎么办……”
不二站在一边,却没有像平日里那般明是责怪暗是借机嘲笑地说“大石你当我是摆设么”,他只是看好戏似地笑着。可是,依然有人会发出反对意见。
“大石,我还有事情和你商量。”手冢背着球袋在部室门口叫住大石,这下大石左右为难地看着手冢和菊丸……“那就一起走吧。”手冢好像头痛似地妥协了,眼睛却一直望着回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不二。不二越过手冢径直和河村打招呼:“阿隆也一起吧,你的护腕磨破了呢。”
不二说完,大石和乾全都自动自觉地开始和手冢保持距离了——“Tezuka Zone”已经从闪闪亮变得黑亮亮了。
网球商店里相当的热闹。菊丸蹦蹦跳跳地试着鞋子,大石在一旁看着,生怕他把货架撞倒;越前强迫老板再进一批上次的胶布,而桃城居然对一套运动吸油型纸产生浓厚的兴趣……乾在选购力量带,而海棠漫无目的地走到更衣室……停下。只见他思考了很久,决定往后退,可是退了两步,又向前走了些,如此往复,很久。他快速走到乾的那里,二话不说,扯着他就到了更衣室的门口,红着脸往里指。
“不就是安全套吗!扔掉就好了啊,你气什么?”
这是手冢的声音。
乾兴奋地往前又靠了靠。
“嗳……说话!”
……
“听不清。”
“我说,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不二的声音带着恼羞,乾权衡了一下,打算离开了——毕竟八卦和隐私是有区别的,尤其是这种已经发展到安全套问题的话题。
“那是那个志愿者的问题,你和我生气有什么用。”手冢的语气无奈到了极点。
“要不是和你一起走,也不会被当作……那个什么被发了这种东西。”
乾离开的脚步慢了下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于是他眼镜一反光,大手一挥,把青学的众人都叫了过来。一群耳朵就这样巧无声息地长到了门上。
但是队长之名不是瞎的,天才也不是随便叫出来的,等到全员准备看好戏的时候,闭合了大门的舞台开始冷场。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菊丸安奈不住、大石操心出事,联手推门,才发现,里面已经是空无一人。乾反着光,四处观测,扬扬手:“散了散了。”却伸着食指安静地紧戳更衣室里面的小暗门。
“1、2、3,”众人互相望着点头计时,“嚯”地一起拉开了暗门。
……
……
如果在动画片里,这个应该叫作集体石化吧:暗门里面藏着的人没怎么样,倒是站在最前面大石猛然红了脸;接着越前的脸白了一下;乾的眼镜也不知所措地反光无能,露出惊异的眼睛;桃城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海棠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纠着眉毛……总之,众人很尴尬——虽然当事人貌似毫无知觉的样子。
是说着个暗门里面是商店的小库房,摇摇欲坠地堆着衣服、鞋盒还有其他种种,故也就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过道,两个人同时藏进去、又是仓促之下,自然是贴合在一起的。但问题就是,这个“自然贴合”也贴合得太自然了吧!
只见手冢正面拦腰搂着不二,两个人贴合得紧密;不二微扬了头,伸手捂着手冢的口鼻,似乎是他要说什么被不二制止了,但……不二的手指力度正小,是轻轻搭在手冢唇上的,而手冢倒是力度正大,看样子不二整个人都被嵌进手冢的怀里:怎么看怎么像是两个人准备接吻结果被打扰到了……
一时之间,尴尬的安静填塞满整个空气。
海棠率先退走,桃城打着哈哈也转头离开,阿隆憨厚地笑着显然有些困惑,倒是越前恍然地一笑,满是了然的黑化味道……菊丸是被大石提走的,而大石一直盯着地面都没有敢去看手冢正脸,最镇定的是乾,他正正眼镜:“我猜你们现在很想要解释。”
“你先来。”手冢洒脱地维持着他和不二让众人诧异的姿势,自然到好像那是他习惯的抱肘而立一样。
按照手冢征求过不二同意而说出来的解释,事情真的很简单,只是手冢和不二便服一起走过某街道的时候被某志愿者发放了“同性恋人卫生指导”的宣传小册子,和“备品”,这让不二感觉受到了侮辱,于是决定珍爱性别,远离手冢。手冢对于不二的反应相当难以理解,于是有了前面的对质。
乾沉思了一下,合上笔记本,默默转身离去,不置可否。留下不二掣肘摆脱手冢仿佛习惯成自然一样的拥抱。
一直假装望天但实际支着耳朵在听的越前也是阴险地一笑。怎奈部长一脸阴云,不二露出“再深究就永世不得超生”的笑容,所以,套套事件,也就就此打住END吧。
队员们心照不宣地保守着部长和不二的秘密,所以说,他们真的很纯洁。
……
……
谁信!
于是到底是纯洁还是不纯洁!?
且让我们把目光转回到更早以前。
Section 1:Out of The Blue
(05/10/06)
手冢同学,连眼镜都是以无懈可击——甚至在比赛中都不会滑落——的方法毫不松懈地佩戴在脸上的,其严谨的程度,可见一斑。
这样的,连负责老师都说不出一个“不”字的学生,他那严谨的生活步调、学习态度、时间安排也许比他家那座方方正正的和式庭院更加四平八稳。
事实也是如此。自从国小3年级祖父把一本亲手在扉页里写下“业精于勤”的毛笔字的计划本交到手冢手里之后,手冢的一举一动都是在那本子框出的小格子里的——甚至连什么时间如厕也许都有明确的计划。
手冢的计划从来没有出现过意外——当然计划是也要按照实际需要而调整的,但是即使调整,也都能在不违反自己初衷的前提下,即刻写出最优调整方案,所以说,手冢的计划就和他的“Tezuka Zone”一样,堪称完美——无懈可击又随机应变。
无论计划怎样小幅度调整,手冢的人生规划从来也没有偏离过轨路: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好好打球,走出世界。对于职业生涯,他又是这般打算的:国中毕业以后到德国,一边向职网发展一边念那边的高中,在毕业以后申请一家好的大学,历史也好、体育教育也好不过最好是商科,总之要找时间接受大学教育——当然还是以网球为主;在35岁以前达到自己的巅峰——虽然“大满贯”不在他的奢望之内但是成为日本第一人的信念他还是有的,退役以后回来日本,建立自己名下的连锁网球馆和——如果可能——网球学校和体育用品商店甚至是品牌……让更多的网球少年站立到世界舞台的顶峰。
手冢的规划真的很真诚——虽然无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都不像是一个国中生的想法,不过,就是不像普通国中生才对呢,因为,这可是手冢国光君呀。
但是,这般一丝不苟地按照一个一丝不苟的计划一丝不苟地前进的一丝不苟的手冢同学到底还是遇到了完全不能被他的计划所吸收和控制的事情。这在他的十几年的人生实践中简直就是败笔中的败笔。
他其实非常明白那个可以和仙人掌对话用笑容掩盖自闭本质的家伙为什么可以吸引住全校男男女女的目光,却始终想不通一顿饭吃不光一碗饭的人怎么能打到抢七绝对不倒地;就好像他知道那种“要好的朋友”的最高境界是哪怕一整天无言相对而坐也是一种惬意的享受,但完全不明了究竟在哪里做了什么竟然让天下人都认为他和不二“在一起”以至于在走廊里说个话都可以被周遭暧昧的笑声勒死……
一直坚守祖父“谨言慎行”教诲的手冢同学,头一次有冲动在周一早晨的全校例会上立于操场中央高喊一声——其实我们很纯洁!
然而,在解决流言之前,也许真的应该先解决不二的问题。
流言和不二,谁更让人头痛一些呢?手冢看着计划簿、全国大赛的行程表、毕业年级日程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用时间轴上的“Tezuka Zone”包容不二的“认真打球计划”和“关系澄清说明”。
手冢第无数次放弃了一样地收起计划单,抬头看了看时钟,拎起座机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喂,不二么?妈妈要做牛肉便当,问你有没有忌口。……那好,还是早上六点半去叫你是吗?……哦,那好吧,我六点二十到……不用客气,理当如此。……哦?你也有‘不会’的时候?你等我看一下。嗯、是……这样啊……,……,……你也太会捣乱了吧……,……,捉弄越前真那么有趣么?……好吧。……,……哦,做出来了,你从A角做的IK垂线h交TF于E,嗯,看出来了么?什么?!谁要你提那个诡异的TF和E啦!?你再笑我不讲了啊……”
看吧看吧,一个电话3分钟可以解决的电话讲了一个小时到10点整,阅读计划又只能执行一半,日记也只能从简……真是,自己的时间表似乎越来越脱离实际了。
然而到了日记时间,手冢还是忘记反省这段“玩物丧志”的时间,倒是饶有兴致地写了不二说的石川校长打算去植发。
唉唉,全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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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部长,套用你幼驯染的一句话说,真是,太松懈了!
喂喂,部长,六点半的时候你不是应该去听英语讲座的广播吗?
喂喂,部长,你的日记不是用来记录今天一天那些地方需要反省吗?你写石川校长干嘛?
喂喂,大鲶鱼,不要嘲笑石川校长啊,你们明明是“一心同体”的=V=
Section 2:Rooftop
(04/11/06)
天台和林荫道一样,向来是秘密滋生的圣地,几乎校园里一切流言蜚语的开头,在“哎哎,你知道么?”之后,接跟着的就是“那天,在天台上/林子里……”所以无论是机密会谈还是公开也无所谓的情书答复,手冢永远会避开这两个地方。
想当年,国一时,他一招不慎跟着大和部长上天台展望网球部的未来。等到结束以后,他俩脚还没踩上下楼梯的台阶,手机就叮叮乱响了一气——一票人更新了Twitter资讯:“天台上,小墨镜学长终于向可爱的小学弟下手了……”害得手冢之后的几天都不敢单独见大和——谁知道又要出什么花样!
总之,那是两个是非之地,要好好留意。
但就是那样两个手冢避之而恐不及的地界,却偏偏是某人觅食和休息的不二场所,他便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天台。
和不二同学共进午餐实在是手冢情非得已的决定。他不是“一定要”和不二同学一起吃饭,而是“不得不”一起吃饭。这话,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众所周知,不二家的爸爸在海外工作,请假回家是一件难之又难的事情。所以当不二家隐居(?)在北海道的爷爷突然闪了腰之后,作为独子媳妇的淑子妈妈就匆匆赶过去照料了。不二家的三个孩子,裕太住校、由美子姐姐出国进修,便只有不二留在家中了……啊啊,说“周助”真的好别扭——每次涉及到不二家几个人而不得不“直呼其名”的时候手冢心里总是这般呐喊。
其实,不二的生存以及生活能力完全不需要外人操心,手冢撞见过一次不二独自在家的情况:橙片黑椒鲜虾、炭烧三文鱼焗饭、芦笋沙拉,鲜榨葡萄汁还有甜品蛋白冰点。左右,不二是一个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让自己生活得很滋润的人——前提是,他愿意做。所以其实手冢经常看见的是,是家里没人而又不愿意挤福利社的某人,每天中午吃一早买的的冷饭团或者冷汉堡。
全国赛将至,而不二又偏偏差在力量上,这样子吃上几天,他身上那点儿肌肉就会神隐了吧。本着向全国冠军进军的目的,手冢同学无奈地分担了不二同学在无人照料时期的饮食起居。
——起码手冢认为这份操心是“一切为了比赛”。
别以为“共进午餐”这是多么容易又甜蜜的事情!
天下最不服管的,也许就是这位不二周助同学了。他看上去温柔,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但其实心里面却明明白白有着小账册,那上面秉持着比谁都要多、却也隐藏得深的骄傲。不二不会因为输球而流眼泪或者气愤,也不会发狠了似的自虐,但在人们找不到他的地方,力不从心了的他会饶有兴致地研究自己和对手,然后相当享受地和发球机打上几场。
所以想要不二乖乖地从手冢手里接过手冢妈妈的爱心便当,相当困难。想当初,手冢那可是苦口婆心软磨硬泡殚精竭虑——好吧,夸张了。
“什么,要帮我带午饭?”休息时面对手冢的提议,不二略显惊讶。
“啊。”不二话虽然比他多,但是距离感却更明显,每一次都逼得手冢也生生拉开距离。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不二平静地陈述,但明明白白地表示了回绝。
看吧看吧,不二内里绝对是个相当自我的人——手冢内心这般吐槽。
“我坚持。”就算热脸贴冷屁股是手冢今生最讨要做的事情,但为了全国赛,就豁出去死缠烂打一次吧。
“为什么呢?”每一次不二发出这种事不关己式的“为什么”,都会气晕很多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因为你只吃速食,体能跟不上。”手冢恨得咬牙切齿——是说为你好却好像我求你似的这算什么事,于是他终于说出不二最忌讳的事情之一。
“呀!休息时间结束了呢”,不二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悠闲地看了眼手表,“要是手冢君赏脸陪我上天台,我就同意哦。”说罢夹着拍子径自走去球场,走了三步又突然停住转过身来:“那就,多谢手冢还有阿姨了。还有那个什么体能问题,我就不纠正你的错误了。”
手冢看着高高的天台,心想他长高了这么多,应该不会再“被出手”了吧。
事实证明天台永远和手冢是格格不入的。第二天手冢紧张兮兮地抱着两个饭盒走上天台,在一群认识不认识的人的注目下傻等的半个小时,才终于从菊丸的短信里得知不二压根就没来上学!
不就是个便当盒不就是个午饭么?何至于这样?
正琢磨着,不二却出现在下午的训练场,脸色不似前几日那般苍白,反是有些神采奕奕:“抱歉,闹钟坏了,就一直睡到中午。”
青春期的孩子,总是睡不饱,白天里身体太过活跃、脑里东西太过饱和,逮到睡觉的机会,没有人叫醒,也许会睡死上一天一夜。
“明天我去叫你起床。”手冢一边折叠校服,一边讲“对不二公告”。
“啊?不劳费心。”不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是说自己在手冢心中已经废到这等地步了?
手冢握起球拍扬长而去,留下不二不同意也得说同意。
于是就这样,连带上假期集训的两个月里,手冢略微调整了晨读时间,手冢每天在天台吃午饭,手冢打电话的时候越来越长。手冢觉得淑子阿姨可以在北海道多照顾一阵子不二爷爷——毕竟是老人家嘛,恢复也是很重要的。
天台依然是重灾区,坊间流传愈发离谱,以至于不二来借本字典,二人站在走廊里立刻被大大小小的暧昧光线扫射了个遍体鳞伤。偏偏不二还若无其事地说些有的没的,手冢只觉得脸上热得可以煎鸡蛋,于是不等不二说完,他就落荒而逃了。他本来就是面皮极薄的人,所以摆出副闲人勿扰的臭脸出来掩饰:平时站在那里山一样岿然不动,其实内心里的紧张或者反省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在这里“羞赧”得辛苦,不二那边却还是若无其事的轻松相。不说这个,连便当的人情,不二也好像没有算到他头上来——人家谢谢的是“彩菜阿姨”:吃到便当的时候,不二甩都不甩手冢就把电话打去他家,多谢彩菜阿姨的款待;后来又拿了一大捧花送给彩菜以表谢意;以后逢年过节也给她邮递电子贺卡和小礼物则又是后话了。
至于手冢这个恩人,他多一点表示也没有——除了更加频繁地把乾汁兑进他的水杯、还有训练赛上送给他的看似无心实则更加刁钻的球路。
天台的故事还在继续,手冢和不二的,夹杂在一大堆八卦里格外地有鹤立鸡群的效果。
“天台危险,非诚勿扰。”不知道是谁在铁门上粘了这样一张告示,手冢好像没看见般地推开门,正午的阳光下,不二背倚着护栏,微笑里有种蜜糖味道的向往神色,分外夺目。一阵云影掠过,手冢再看,却又是一张不辨真假的礼貌笑颜,仿佛刚刚个一切不过是错觉。
毕业将至,大家各怀心事,那便顺其自然吧。不过,诶?为什么心里沉闷闷的呢?
Section 3:Gossip
(05/17/06)
八卦是很神奇的东西,无论男人女人、男孩儿女孩儿,想要拉近距离,几个八卦出口,就可以让毫不相识的两个陌生人称兄道弟:和老人们交流,政坛的八卦是谈资:比如从水门事件说到卢武铉的勇气之类,一通侃下来,老人定会拍着脑袋:“这孩子真是不错”;和女人们套近乎,某过气明星的美容方法、某科学家的膳食配方都是话题要是偶尔说说那个五十多岁依然妖娆的女人其实天天去打羊胎素还吸脂之类,她们也许就更有兴致了;那么在学校里,自然是谁和谁好上了之类的话——反正说来说去又不伤和气,越说越起劲儿自然姐妹几个、哥几个也就越来越好了。
当然流言也有副作用:它和谎话一样,说多了就会成真。这就是所谓的心理暗示。
所以,当拽到要死的小屁孩儿越前龙马扛着个红色球拍穿着身红色球衣,用极其吸引人眼球的颜色和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自己却臭屁得好像都是别人倒贴上去一样的亮相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后,手冢惊觉,他开始惧怕上学了。
仿佛头一次被人说成是对别人穷追猛打,好像一切说辞都无孔不入、不堪入目。着这都是哪跟哪啊?!
如果说之前的流言蜚语在手冢看来是无聊、是尴尬,这次,却真的是生气了。
当然,被说成是主动出击这不是第一次,自从他和不二被安排到一起之后,大多数故事是他在“怜香惜玉”。不过怎么说呢?说他和不二,那种恼怒的感觉很复杂,复杂到手冢都看不真切。但是和越前的故事,就算说得再精彩、再有真凭实据,他始终感觉是受到了侮辱——连同他和不二的谣言一起都被侮辱了。
换言之,他宁愿四处流窜的都是他和不二的零零总总——起码早就习以为常了。
手冢甚至出现了一种错觉,自从新的谣言四起以后,不二开始和他有了距离:训练的时候,不二不似平时那样总是关注着、算计着他,而是分了些研究的目光给越前;放学后,不二没有习惯性邀请他去哪里,有时甚至伙同菊丸,一边一个地挂着“小不点”就去压马路……和那个倒霉的“TE”谣传背道而驰,现实里仿佛上演着FE的两厢情愿。
什么都不一样了。Twitter的头条不再是手冢不二,他二人翘课去看他校比赛也没太多人在背后笑得暧昧……当年一个36组合在说辞和反应上也不过就是个TF的潜在威胁,而今的这个无中生有的TE竟然真真的好似既定事实。
真是百口莫辩,百口莫辩。
只是他这边百转千回又千回百转地迟疑彷徨外加犹豫迷惑,那边的当事人却依然轻松自在得没心没肺,一直以来,谣言于不二就像喝粥的小菜,他看得有滋有味,还三五不时地加工几下:高兴了就不计后果地在学校的BBS上贬损手手冢会长——“想不到不会自己拆包便利店饭团的人居然知道这样复杂的木工”之类,来了兴致又跑去手冢个工作总结里做“病句改正练习”;等到玩够了就腻烦掉,任凭后面“JQ总结”的回复一个个排队,他拍拍屁股去照顾仙人掌和相机,留手冢看着管理界面上喷满屏的“JQJQJQJQ”除了头痛还是头痛。
只是近来,他连这种毫无自觉的把戏也懒得玩了。
“发现新大陆:越前比裕太好玩呀。”不二最近更新的Twitter是这样一句话,虽然“兄弟爱”这东西在伦理面前是不攻自破的,虽然在熟悉不二习性(?)的手冢看来这句话明明就是不二用来调戏(?)不二弟的,但一向顶着“弟控”名声的不二君把越前置于其弟弟之上——虽然只是“好玩程度”,于众人而言则相当具有爆炸性。
想着不二的这一手下去,TE的无稽之谈也许会弱势下去,来个FE之类发荣滋长。FE啊……会不会真的是呢?就算是捕风捉影,也该是有风有影才行啊!手冢盯着不二的更新百感交集。是说谎话说多了,原来真的会成真。
据说谎话说多了便成真,手冢想到此忍不住抖了两抖。从前,他致力于为他和不二辟谣,最常说的就是“我们什么都没有”,而今想来,真的,成真了?
然而心思缜密的手冢国光君少有地失了逻辑:如果用伪的三段论来推算,手冢君那个“成真”的结论的前提是“这是一个谎言”,即是说在这样思考的时候,他已经假定他和不二是在一起的了……
他假定他和不二在事实上是在一起的了……
流言的力量,有时候,就是这般的可怕:它让那些隐蔽在心底的黑暗翻滚着上涌,最后成真,套用一个辩证法的老套说辞,就是“内因通过外因起作用”。
那么,被天然呆了的手冢君,请再接再厉,加油加油。
Section 4:Distance
(06/18/06)
候机大厅里,两个少年并排而坐,中间留了一个空位,更多的人在他们周围零零散散地坐着或者站着,只是那个空座,没有任何人挤占。十四五岁的孩子,正式热闹的年纪,一场悲悲戚戚的送别也可以变成喧闹的聚会。十几个人七嘴八舌,别说离愁别绪没有了,连前途未卜的愁云惨雾似也不见了。
这里是羽田机场,青春学园男子网球部的诸位正在送别他们前去九州复健的部长。除了副部长大石一脸复杂,其他人似乎把送别开成了忘年会。
“九州。呵呵,泡温泉的时候记得带些温泉馒头回来。”乾敲着笔记本说得奸诈。
“好狡猾,其实是想要看包装记录手冢都去了哪些温泉之类的吧!”菊丸凑上去吐槽。
“嘛……就是这样,date、date!”乾面无愧色地承认。
“要说手信,部长不如带一球袋章鱼烧啊,章鱼烧!”胃口一向好过头的热血少年想着他唯一知道的关西特产忍不住兴奋。
“部长不去大阪,你这个地理白痴!再说你见过谁买一箱子章鱼烧!?”某个酷爱同上位热血少年抬杠的热血少年再次忍不住发飙,并且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地理也不好这一个事实。
“你们够了,手冢不是去九州旅游的!”唯一一个一直保持面色凝重仿佛头顶千斤的人终于不堪重负地发飙了,“他、他、他、他是一个人去和伤痛搏斗的啊……”大石的眼眶每次面对手冢都是湿润的。
眼见着副部长保姆属性总爆发,并且开始把热热闹闹的青春剧导向腻腻歪歪的感情戏,众人一直处于引而不发之中的对于手冢的心疼和对于球队的担忧纷纷扬扬显形的同时,突如其来的感性也让他们浑身冒起一堆鸡皮疙瘩。
“就是,这样有纪念意义的旅行,应该拐带回来一位和博多娃娃一样‘美貌’的部长夫人才对嘛。”面对大石制造出的冷场,坐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人终于开了金口。幻想着矮胖胖没有嘴巴的博多娃娃恭顺地站在同样没有表情的人的一边,更有邪恶的某些人想到他们的部长说他这辈子只要娃娃(充气?!)就够了,一群人憋着笑痛苦万分不说,看见别人一副“不行了”的表情,便更加想笑了。最后镇定如常的,便只剩下两个人了。
“请不要每一次拿我开涮”手冢目光越过空椅子,无奈地提醒不二“要节制”。
“没办法啊,手冢效果最好嘛……”不二对着手冢的目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等下次的!”手冢瞪眼睛去威胁。
“看看,你自己都盼着‘下次’!”
这边两个人颇有闲情逸致地打着架,周围的一干人等却只看见两个人目光纠缠,几多离愁别绪更多痴情绵绵……这明明比大石的那句煽情之作囧得多,但是在他们看来,却感觉不到任何“恶寒”——仿佛这两个人理应如此。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人中间无论距离多远,都难有他人入侵了呢?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只要在有手冢的范围里黏上不二,就会被不二玩得很惨,我才不要!”——菊丸的回答应该大致如此。
“去那两个怪物中间?!上次和不二前辈打球倒是high了,但之后被部长特训到趴下不说,还 用我家老头子刺激我……嘁!我才懒得去搭理,只要能打球就够了。”151同学心声如此。
“不论手冢还是不二,都是让人操心的人啊——完全不懂得顾及自己。不过,站在一起就完全没有问题了,所以,安全最高!”大石本着健康第一的原则,相当不愿意打扰终处于“听话”状态下的两个人。
“找不二,一定要偷偷地,不然……”一向和不二呆在一起便是不干好事的乾相当惧怕“正经人”;而其关键是他俩的密谋一旦是被手冢发觉的,不二绝对会把他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不仅不为同伙两肋插刀为了给手冢装乖还得再插乾两刀。
“就是觉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去打扰,会很失礼。”一直存在感极低的老实人河村意外地有着敏锐的第六感。
……
就是因为这些出现得太过频繁的血一样的教训,众人“退避三舍”地让他们的某两位好友在公共场合也“不得不”进入二人世界的状态。
“九州,也不是很远吧……”快要登机的时候,离手冢不远不近的不二,轻不可闻地叹息着感慨,但是,似乎谁也没有听见。
Section 5:home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手冢的暑假都是在各种少年营里度过的,所以离家对他来说,真的没有什么。他曾经在烈日里穿着厚重的柔道服被人过肩摔,他曾经不小心掉队在深夜的树林里摸索回营地的路,他还裹着厚厚的被子在象棋集训营里一个人发烧……总之,手冢并不害怕“孤单”。但是,脚踏进全国大赛抽签现场的那个瞬间,看见大石仰过头来一脸让他每一次都忍不住额头抽搐的“贤良淑德的少女红”,他却由衷地笑了——在心里。
在那种瞩目的会场里,到处都是挑衅和试探的目光里,他也只能选择抬高下颌,板出一副傲视天下般不不容质疑的冷脸。他极力想象一只从容巡视领地的雄狮,中途却被人使了绊子,调整步子迈过去的瞬间,那雄狮的脸竟然变成了不二的笑颜——如果是不二在的话,一定会嘲笑这副想笑而不敢笑的僵硬表情吧。忍不住,那心里的笑意更加深了。
终于,编号被捏在指尖——冰帝,他不得不沉着的面上,终于舒开一直酝酿着的浅浅微笑。
“此心安处是吾乡”,准备全县国文竞赛的时候,他和不二在图书馆里看到这样一个句子,当时不二皱着眉翻译了好久也不得要领,而此刻,手冢却已然明了大半。
他在九州的日子里,安心调养、静心复健,偶尔娱乐,日子安逸。按说该是乐不思蜀的——除了偶尔担心一下关东决赛什么的。
但他在那里就是不得安生——无关伤痛有关心境。
刚刚他放行李回家,几个月不见的家人,爷爷捋捋胡子作势要训斥几句却到底破功笑了出来;桌子上摆着放了桂花蜜的红豆冰,妈妈依旧对他笑得温和;院子里锦鲤噗噜噗噜翻腾,他的房间还是走时的样子,只是寝具又换了全新的。他打开窗,想自己该是安心的了,但依然有什么东西牵扯着他,让他停留不得。
于是匆匆跑去抽签现场,在捻起序号的瞬间,那股牵引的力量终于消散。
这才知道,羁绊原来已变得如此之深。
他外表看起来确是冷淡,好像浑身都被一层冷冽的气流包裹,拒人于几步之外;他表情正直,仿佛通体有一层光膜,容不得交流着的半点马虎……但这些,都只是表象。
他喜欢那个喧闹的球场,他享受菊丸的聒噪、大石的啰嗦、龙马的好胜、桃城的鲁莽、海堂的阴沉、河村的爆发、乾的漂移不得,以及,不二的若无所谓。很多时候,手冢只是静静站在几步之外,任由他们浑闹,偶尔适时制止,他想,不二是对的,真正的东西,用肉眼是看不到的,所以,要用心去体会。而他的心告诉他,只有脚踏进那片绿场,只有看到那些身姿,他才能感觉到安心。
有他们的地方,挥动了球拍,才是他心中认定的那个“家”,或谓之,归属。
“部长!”他随同大石踏进球场的刹那,所有在专心训练的人,都突然静止下来,齐齐地站在原地行礼。亲近就是这种感觉吧,明明不常讲话,却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彼此的存在或者变化。
“啊。”手冢本是想说“是,我回来了。”却在张口的瞬间被什么滞住了喉咙,只发得出一个单音。
“噗嗤。”有人在近旁不禁而笑,只见一张明艳的笑颜扬起,对着周边的人感慨:“真是如假包换的手冢呢。”短短几秒的安静之后,是一片舒心的大笑。
手冢看着那人耸耸肩膀看过来,满眼的“不是我的错”的无辜,突然又记起推开院门,母亲抱着他不放,而爷爷在廊檐下颔首的那个瞬间——也是这样的感觉——回家的感觉。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最普通的问候,却又是,最惹人的言语。
手冢站去不二的身边,俯身轻声:“我回来了。”
许是离别太久了、许是行前早已习惯了杂乱的热闹,反正度过了几月的形单影只,此刻的归队引发了手冢周身的文艺情怀,于是,这个瞬间,他很想很想听不二配合地说一句煽情的“欢迎回来”。
却没能如愿。
——“我回来了。”
——“记得多给美由纪小姐写信。”
少年手冢,破天荒想要构建的浪漫顿时被砍凿得体无完肤。
诶诶?!这是哪里来的剧本设定?手冢还来不及转换他突然而至的绵柔心境,就被不二的回复惊到汗毛直立。而那边,不知何时,不二已经抽出了一份青学校报,赫然写着手冢的疗伤之行得到了神秘小姐的帮助——千岁美由纪。
陶醉在“安心”之中的手冢不得不挂起满头黑线。
“想不到呢,一向拒绝交往的手冢君会和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儿相谈甚欢,而且舍身相救……女生们可是个个磨好了爪子呢。”不二好心地向手冢汇报他可能“最想知道”的学校近况,“所以哦,一定要好好封藏美由纪呀,‘小偷哥哥’。其实,我是想说,这样看来,原来手冢你有恋童心理……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应该通知附近的小学生们注意一下……”
“不二!”眼见不二肆无忌惮地在他身边好像伊武深司般碎碎念,手冢终于忍无可忍地喝止,“那你和那伊集院家的双胞胎姊妹算怎么回事?”似乎想都没想,回击的语言就脱口而出,“一向不和人约会的不二君可是陪了人家一天呢。洛丽塔情结么?”手冢反击着惊觉,这些话,与其说是斗嘴,不如说是一直都想问的疑惑,甚至是诘责。
“我那是善良,善良!”不二乜斜着手冢对他争辩。明明是要好的网球小姊妹,因为一场比赛而失了同心,看那份自暴自弃的样子,再想想裕太的离开,不二怎么可能不去理睬那个小女孩儿?
“难道我不是?”手冢被不二逗乐了,从一开始,提由美纪的事情,就是不二在故意找茬轻松吧。手冢索性也和他玩起了一直都乐此不疲的拌嘴游戏。
他以为这个不二特供的欢迎仪式会持续很久,结果——
“那谁知道。”不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手冢,便笑眯眯地走去菊丸那边:“方才打到几比几来着?”
手冢留在原地,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短暂的全部迎接里似乎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四年级生和国三生……应该相差五岁,那么看来其实不二和久美,挺般配的……吧——在将来。手冢心里酸溜溜地分析着。
以为终于回家的安心感,被莫名的烦躁不安所取代了。
不过算了,那群喧喧闹闹的家伙,一直都让他很不安来着。
Section 6:Saeki
(08/15/06)
手冢对佐伯这个人并不了解,再优秀的国中生,圈子也不过被限制在同县地区。
手冢的确不是冷漠的人,但却在他祖父的言传身教下,有着如同朝常君那般属于武士特有的矜持。所以他张狂,可以用一张冷峻的脸和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蔑视天下;所以他内敛,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句子甚至眼神都三思而后行。
所以他交友并不广泛:他自幼不喜主动与人熟络;长大之后,斐然的名声又导致少有人敢于和他攀谈——他那个几乎只是用来发通知和接收信息的facebook永远是阅览的人多到挤破门槛、留话的人少到可罗群雀。
关于佐伯,手冢只知道他是六角中的副部长,动态视力比菊丸出色而且据说看到的星星也比别人多,是个全面型的球手;和不二是手帕交。不二和他的这个手帕交,一直都有联系——网球、训练还有日常生活;上次比赛过后关系日益亲密,似乎已经筹划好寒假里两家人的留寿都度假区滑雪计划。
想着这些与其说是对佐伯的了解不如说是对佐伯和不二之间关系的猜测的手冢,正躺在涨潮的海岸上,屈服于“弱者的惩罚”之下。越前在对面模糊不清地说着那老掉牙的台词——“支柱,我会夺取的”,他满脑子里却回绕着刚刚不二和佐伯之间的默契有加。
不二是一个和任何人都可以默契的人,他好像一块韧性上好的面团,可以被塑造成任何形。他可以扎实,和河村打技术性的双打,一般都能稳稳当当拿下所有比赛;他可以随性,和菊丸组成毫无章法的双打组合,既能稳赢、又格外华丽;他还可以配合乾的数据打法、海堂那种消磨体力的打法,平时练习的时候,他也和大石组合过、同学弟们练习过。总之,无论不二本身的意愿如何,他和所有人看起来都是很搭调的——当然,那位可怜的观月除外,不过这位不被认识的观月又似乎比任何人都明显地贴合不二,这让那两个人之间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把戏看起来格外像是某种调戏。
话扯得有些远了——每次涉及到不二,手冢同学总是会少些条理。话题回到佐伯。佐伯却和这些人都不一样。不二同他不比别人亲昵,但一声“佐伯”里却暴露出太多的内容。不二和佐伯在一起的时刻,他会放开一切顾虑——包括他一直坚持的他人感受,他真真正正地随性着,发自内心地快乐着,彷佛一个小孩子;而同时,看到佐伯,不二在流露出怀念之外,似乎找寻到了那份赤子情怀——这是在他打网球的时候都难以看到的表情。
对于不二,手冢有着自以为是的自信,在他看来,别人也许知道不二的复杂并且能渐渐明了他的深不可测,但是不二究竟复杂在哪里、到底有多深,也许除了他的家人以外,在手冢看来,他是最了解这些的人。无论菊丸他们和不二一起演绎出多么完美的默契,手冢也从未怀疑过他本人的分量,但是面对突如其来的佐伯,当他和不二未经磨合地配合出时间差、不动声色便上演出暧昧横流,手冢终于对过去的三年产生了颠覆式的怀疑——所谓“知己”当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
记得关东决赛前一天大石的电邮里,说了越前被六角的一年级队长压制住了,主动请缨打S3。那时他正好午休,便询问了六角的情况,大石琢磨了下,说了木质游艺场和“从孩子抓起”,最后说“最好问不二,他好像和六角的副部长很熟”。听大石的意思,不二对于六角的一切都很熟——包括那位“老爷爷”的趣味,他和佐伯也熟得说起话来,旁人都听不懂。旁人都听不懂啊,手冢一直以为能和不二准确交流是他的特异功能来着,当时不甚留意,如今亲眼看到,终于明白什么叫“不容置喙”。
潮水还在涨,同越前的豪言壮语一起涌得他满口咸湿、满眼酸涩、鼻腔胀痛,而脸上被压屁股的凄凉根本比不上此刻他心中的悲怆。明明是炎热的夏季,满心里,却冷得彷佛存进了整整一夏的冰品,而不时地,又似与这血色残阳般燃烧起熊熊烈火,燎得他浑身燥热,想要做些什么。这是一种近似于嫉妒的感觉同时又有着失落的情绪。
失恋?!明晃晃的一个陌生词汇大摇大摆地走进手冢的大脑,他心中一惊,猛然坐起,这才发现,无论是龙崎教练还是越前或者老爷爷俱已不见,倒是不二那硕大的脑袋悬停在他的上方,一脸憋不住的好笑表情。手冢连连活动了脑袋,这才发现他被包裹在四四方方的沙墙里头了不说,身上还撒了些白色的花瓣?!
喂喂,就算要穿越去BLeach里,按某人的理论,他该cos的不应该是朽木白哉么?怎么变成浮竹这位废大叔了呢?手冢心里忍不住吐槽,刚想开口调侃,就听见不远的地方,“周助,你一定要等你们部长醒?”,是佐伯爽朗的声音。手冢一时促狭,似乎忘记了不二早看见他睁眼睛起身了,茫然了一阵,倒下闭起眼睛接着装睡。
“嗯,小虎你先回去吧,我们部长似乎最近很缺觉。”不二呆在原地轻声回答,齿间的温柔,似是留给那睡眠中的人——起码手冢是这样认为的。
这个世界上“伴”有很多种,有些人一辈子知根知底、彼此拥抱,但依然咫尺天涯;而有些人,彼此独立、格格不入,却最终长相伴随,手冢假寐在那里,认定不二和佐伯就是前者,并且希望他和不二属于后者。手冢眯缝着继续装睡,舍不得闭紧的眼睛,却不知为何看到不二眼中一片盈盈,几多痴情。
夕阳,还真是会骗人。手冢颇是怀疑亲眼所见地这样想着,却又顺着转身的劲牢牢捉住不二不知为何悬在了空中的手放在胸前。
佐伯肯定不敢这样做!手冢边这样胜利者一样地想着,边试图控制他自己剧烈的心跳。可是从不二手腕上传来的脉动,似已和他同频,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中又是一阵狂喜。
夕阳,真是太讨厌了,他燎得人脸火烧一样,又灼得人心跳加剧。
Section 7:Volunteer
(10/02/06)
周末的时候,手冢习惯性地去习惯去的那家书店书店看书,习惯性地遇到同样习惯于那个时间去那个地方的不二。手冢微一欠身,看见不二对他耸着肩膀轻笑,然后微转过身去,在新书榜前仔细琢磨起来。右手托住左肘,左手食指在唇边有节奏地轻扣,一直微笑的脸上,算计尽去,只有一片赤子样的纯真和专注:这是不二思索时候的习惯性动作和样子。手冢很喜欢看这样子的不二,没有刻意控制出来的懂事模样;没有调节气氛时佯装出来的恶作剧微笑;他什么都没有,只是真正的沉浸自己的小世界里——不二真实的样子。
突然,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不二兴奋地瞪圆了眼睛,那抹惊心动魄的蓝几乎满溢出眼眶——晶亮的光芒,只有一瞬,然后,心满意足的微笑荡漾开来。嗯,就是心满意足,手冢曾经无数次就这样和他一起站在巨大的羊皮卷雕塑前思考:不二思考上面的新书导购有哪些他会喜欢;而手冢一边思考这些,一边研究该用怎样一个词形容不二此刻的神情。
投入——手冢研究了很久之后想到这样一个苍白的词。但也只是这样了。阅读不像网球,不是你来我往,而只是单纯的倾听,偶然对着那书抚掌一笑(——啊哈,就是这样!);又或者摇摇头(——你说的不对),只是这偶一为之的交流也非说给那书听,而是依然说给自己听,故而,读书就是倾听别人和自己的游戏。无疑的,这很适合不二。不二对这种把自己置于有自己主刀的手术台上一样的剖析游戏很上瘾,就好像他喜欢在球场上把对手逼入绝境一样,他喜欢绝望中看到光明的那一个瞬间。
手冢神游很久之后,忍不住把思维捞回来定格在看什么书上。看看刚刚肖想的那些,手冢一阵恶寒,是说,自从被不二拐带着看过几本散文之后,怎么越发腻歪起来了呢?居然就这样给不二添加了这般无中生有的描述。还矫揉造作地添了文艺情怀。
“呐,手冢,我去二楼东厅哦,你去哪边?”
二楼东厅啊……那里是散文随笔区,“三楼,我想看看《高卢战记》”手冢回答着抬脚便要上楼,不二闲散地跟上去,在分手时提醒:“世界历史地图集在二楼哦。”——一副“你绝对看着吃力”的幸灾乐祸腔调。手冢盯着他看了看,扭头胸有成竹地往上爬,连背影都是“我是绝对不会来翻地图的”的倔强。不二撇撇嘴溜达去书架——在手冢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的时候。
手冢也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和不二在书店能遇见。他是生活极有规律的人,一直以来,每隔一个星期,都会在周日去离家四个街道外的那家书店。就算喜欢的新书上架他也不会打乱平日的安排特意跑去,顶多是拜托母亲捎回或者干脆网上订购。起先他也不是每次都能碰到不二的。那人生来随性,大有佛家那种“困即眠、饿即食”的洒脱,没有什么对他来说是“雷打不动”的执着,所以起先,偶尔手冢出来书店了,不二才进去,又或者手冢在窗口看书,看见不二和谁一起叼着棒冰走过。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手冢就突然觉得应该每周日都去书店逛一逛,而几次了之后,不二似乎也把他逗留在书店里的时间和地点固定了下来。
不是什么豪华的图书超市,那家店很窄,但是高,像极了一个哥特式建筑的塔楼,赶在繁忙季,新书会堆在七楼咯吱咯吱的地板上,和那店一样,好像危楼。好事是它允许摘抄甚至为读者准备好了便条和矮桌;但倒霉的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店面又放了那么多书,根本没有咖啡包间,所以午饭,要再多走两条街才有地方吃。
偏偏就喜欢上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却是不同的书区。
每一次,都没有一同在哪个书架前一同流连过,经常是不二去4楼、手冢去6楼,不二在第5排、手冢去第3排:仿佛如果连书架都是同一排的,就真的是有什么不对了、有什么太明显了——很古怪的想法。
手冢下楼的时候,不二正在款台边的试听机前,他背包鼓得厉害,带着巨大的耳机,神情陶醉,眼神挑剔。
不二很随和,但内里却挑剔得厉害。
手冢结账走过去,于是不二不急不慢地摘了耳机,示意手冢要不要听听看,手冢以为又是凯尔特,接过来,却吵得他脑袋嗡嗡响。重金属摇滚?!手冢怀疑地看着不二,不二仰头应战:“我是年轻人。”手冢扭头便走——越来越慢,还略微回头,果然,看见不二一脸哄小孩儿的笑跟了上来。
“看,这就是‘抚乐他’(flirt)了。”旁边不知道哪个笨妈妈指着二人给儿子讲限制级英文单词。手冢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却受用得很。
谁也没再多说话,只是脚步引着他们走去惯常的那家咖啡吧。
他们习惯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坐着,看各自的书,偶尔指一行字递去对面换来会心一笑,又或者是低声地交流些其它的书名或者时评。
不二买了精装版的《小国王》,手冢说了一句“败家”,却被不二一句“我喜欢”反驳到无言。好吧好吧,那人就有这样的喜鹊特性——愿意收藏;而且那套书,的确有趣。于是两个脑袋并排了一个下午,凑在一起笑到趴,偶尔还忍笑着耳语好久。
很平静很普通的一个周日上午,如常到连手冢都希望有些什么意外发生。
终于,在准备买单的时候,被人拦在了角落里。
那人说他是社区志愿者,请手冢和不二协助问卷调查——“我观察你们很久了,拜托”,不二推脱不得,只好看题,怎么看怎么像青春期性常识普及情况问卷,为难地看了看志愿者, 开始作答。手冢习惯性地通览了一遍,发现大事不妙,转头看见不二红着耳朵埋头作答一脸平静飞速画着圈,突然就没了阻止他的念头。反正以不二目前的状态,那些栏目,他会直接选择“ACDBABC……”的吧。手冢倒是认真地看了,却发现那些问题的选项让他耳畔嗡嗡——为什么这样的问卷上也会有“恶心”、“败类”这样的选项?
交了问卷,志愿者从背包里摸出两个小礼包,说是答谢用的“备品”。之后,鞠躬,说一声“祝你们幸福”,便溜之大吉了。
不二看着有趣,也忘了被人强迫的不愉快,开始剥包装。那个“备品”是被包装在相当精致的小礼品包里的,打开,有掌心大的迷你小册子,还有更小的盒子。乍看之下,谁也不会觉得是什么,但是,那小册上,明明白白写着“同志交往注意事项”;而揭开封盖,就更内有玄机了:不二手里的那个印着“爱他,就替他戴上我”;至于手冢那里,则是“爱他,就为他戴好我”——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好家伙,刚被人说完是在调情,又被人误认为是同志爱人,这到底是哪里和哪里啊!手冢秉持“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原则,勉强维持镇定,而不二那边,抓着“礼品”是丢也不是、收也不是,瞬间没了主意。直看到手冢把东西放进背包,他才也讷讷地收了,随手冢一起出门回家。
“别在意。”路口,手冢轻轻捏了捏不二的肩膀。试图安慰混乱中的不二,却听见不二咬牙切齿的低语:“就算我们很像,我又哪里像了?!”
等到手冢反应过来不二的意思,他自己忙忙乱乱的脚步已把他带回了自家大院的门口。明白了也没有用——他心里也乱得厉害。
Section 8:Hide-and-seek
(10/02/06)
那一片薄薄的金属纸在他的手心里被捏得温热,中间的圆环就好像他此刻心中解不开的结、绕不开的线。一共两个,他和不二一人一枚,这好像什么邪恶勾当的联络信号一样,让心中阴暗的藤爬遍全身。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秘密,我们拿着这样的东西。不过是安放在包装里的橡胶套而已,在手冢看来,却在他手中跳动得有力而惹人心慌。
自从手心被置上这枚物件,他内心的平静便如风吹春水般鳞波澜澜,待静复更荡。白日里看到的选项纷纷在脑子里挥散不去。“为什么喜欢他”,“多久换一次伴侣”,“是否会公开”“愿意参加讲座否”……那些莫名的问题在他看来是那样熟悉,仿佛早就思考过一样,看着看着便将他自己和不二联想起来寻思一番——虽然他最后拒绝帮忙作答。
思前想后,终于通透了的手冢同学沐浴着夜风第一次感受到苍凉。也许独自在九州的那段时间都没有此刻悲惨。明月当头,他不是悲秋。
却真是惆怅。(水:我承认我恶搞了)
虽然千万般心理暗示都用过了, 虽然书店里有用的心理学书籍都拜读过了,可一切连线的终点都指向同一个答案:他,恋爱了,一直以来都在一场不自知的恋爱关系里越陷越深。
他只和这一个人呆在一起的时候感到舒心,他只想照顾这一个人,他只想要这个人认认真真和他打一场——而已无关输赢有关实力,他潜意识里觉得只有和这一个人的流言越多越好,他会想要这个人对他真心依靠,他只想和这一个人分担他的喜悦悲伤——哪怕只是琐事,他不拘言笑却希望这一个人可以看懂那其中的微妙——忍不住想要示弱,他会对这个人抱有很高的期待以至于二人稍有差池就自己生闷气,他喜欢看到这一个人笑又忍不住想要惹毛了他……想要,一直呆在他身边,并且被他需要。
就算“爱”有不同的解释,可古往今来的,几乎绝大多数哲学家、诗人、歌者,都不约而同地认为这些就是“爱的表达”。
但是,这样是不可以的,手冢的内心警铃大作,无声的警报撞击得他耳膜生疼。不可以是那样的,不可以是。因为他有一个条件永远也达不成——他不想和他“生一窝孩子”,因为无论是他还是那一个人,都不具备此项功能——他们都是男人。
是了,经历种种之后,手冢国光终于幡然醒悟:他目前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一个人、一个人男人,名字叫做不二周助。
白天里,他当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所谓,纵他再是见多识广,有些东西,依然是他领域里的阴暗面,比如性,和与之有关的一切。他可以当知识去了解、当考题去作答、当生理现象去处理,甚至,他承认,在所谓的青春期伊始,他居然放过有线监听器去父母的房间意图听到些据说能听到的声音,他也在老师的指导下,把那层塑胶模覆于模型之上……但是,一旦这同样的东西,以这般的渠道特意派发到他二人的手上,一切就都混乱了。
安全套、性、不二。
三个点,清晰的一条线。
这发觉于一次莫名的性暗示,却根本,与它无关。
因为,早就在那里了。
暗恋的美丽在于可以品味那欲说还休的缠绵怅惘,得利于触碰不到之后的美好想象,仿佛一句“北方有佳人”似的,让人向往着心伤;又好似杯佳酿,苦辣地流过舌尖,热辣地划过喉咙,最后落进腹中,才留下满口回香与甜美。然而,凡此种种的美好,都需要那单恋的人去“品味”,这于手冢而言是万万不能的,所以这份爱恋于他,就仿佛第一次的梦遗、第一次的自慰般,只有充斥着负罪感的惭愧。
不可以喜欢上同性、不可以让同学困扰,本该甜美而忧伤的思慕于手冢而言,却只能丢进进荆棘丛生的烂沼里。他毫无形象可言地躺到檐廊的木板上,满脑子的“不知所措”逼迫出泪水。
手冢国光也不过是个15岁的少年而已。
15岁的手冢国光,却也初具内敛的王者风范,这得益于他冷静的思维和足够客观的理性。所以在水渍等待风干的时候,他就开始思索着解决方案。
可是,除却隐瞒,还能怎样?
他想,他再也无法平静地拉着不二一起走了,他再也无法若无其事地用好似拥抱的姿势靠不二很近了——他会自认为那是太过露骨的亵渎。
该死,要怎样,才能好似从前。
“辞强而进驱者,退也。”这是孙子在《行军》里定义的现象,当这句佶屈聱牙的古语出现在手冢的耳边,他第一次由衷地感激当年被爷爷逼迫着背诵的孙子兵法——爷爷和真田家的那位置气置了一辈子,连孙子们都被卷入他们的输赢争夺里,为此手冢和真田小时候没少背这些个没用的东西再来个记忆大赛,当然了,那个让人头大的“山林火风”也是那些个让人头大的兵书背诵赛的后遗症。
言归正传,把那句话反过来讲,便是“为退先进”了,即是说,如果想要和不二再次坦诚相见,不如把关系更推进一步。
但是,这又恢复到了最初的问题——会不会让不二困扰。
正是虚则实实则虚,虚实相合,进退相生,骤然开朗了的手冢决定明日里对不二采取“躲避”借以观望。
然而,想象的美好、部署的严密,总和现实的残忍、事态的难料伴在一起:不二也用更加明显的样子玩起了“捉迷藏”。部活,他踩点进;放学,他第一个撤;午饭,他莫名失踪;课间,他和老师交流得欢畅……不二好像给他自己砌了一堵厚墙,把手冢紧紧地关在了外面。不二还是会回复手冢简讯的,对于手冢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回答的滴水不漏、礼数周到;但是,在手冢看来,这一切都让他更郁闷了——不二不对他极尽贬损之能事简直就好像是富士压顶的灾难。
“受虐体”,当手冢发现不二的客客气气使得他周身不畅的时候,这三个字仿佛蜿蜒峦嶂横亘在他心头。潜移默化也不过如此啊,不过,翻转过来,手冢琢磨着几天不折磨他的不二,是不是也在百爪挠心?因为书上说,很多时候,“爱是一种习惯”。
(10/06/06)
“不二,到A区来,我们打一场。”
手冢说着,就夹着球拍往A区走,却发现不二没有一如既往地跟随上来,这让手冢恨得只咬牙根。“不二,连续击球练习。”不二还是极力避免着对战,所以,每一次,手冢想要和不二打上一局,都不得不继续以“击球练习”为借口。
手冢慢慢悠悠地给不二送了一个底线球过去;待不二上旋抽回,他又懒洋洋地击打回去,依然是晃晃荡荡的底线球……就这样没有力量、毫无技巧地打了几个回合以后,不二的球路不稳定起来。
这样多年的练习里,手冢就发现了这样的事实,面对别人,不二可以隐蔽起他的一切情绪,把一切都用“无所谓”加以遮掩,但一但对场站的人是他,那些情绪——急躁、窃喜、恐惧、安心就都会暴露无遗。
所以手冢逼着不二和在他对打,又用完全不认真的状态“敷衍”,只为了这样一个时机:不二再也按捺不住他的心浮气躁——不光因为网球、不光因为手冢,还因为那一日街路上的那场荒诞剧。
如果不二对着他不断上旋着挑高的球施以泄愤式的重击扣杀,那么,起码证明不二还愿意同他交流,还愿意对他表露真实的感情,这对于手冢来说就等于拿到了前进一步的许可证。
于是正如开篇乾贞治看到的那样,不二上网扣球了;而后,便也如众人看到的那样,他们的队长稳稳当当抱着他们的天才,镇定地说了,关于小套套的纯洁故事。
Section 10:Pandora’s Box
(10/06/06)
不二是被手冢强行押送回家的。
与其说回“家”不如说是回“手冢家”。
与其说“回”手冢家不如说是“绑架到”手冢家——连电话都是手冢打给淑子请求让不二在他家住一晚的。
自从在体育用品商店里争执过又被人好似“捉奸在床”一样地发现之后,不二就气恼地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了任人摆布的样子。而这样放下的机关尽算“嘴脸”的不二,在手冢看来更加危险,以至于他错以为目前的他,与其说要攻陷下一座城堡不如说是个小小的工兵要排除一个雷区。
他,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勇敢,或者谓之“老神在在”。
手冢家里并没有人。9月末,就是他们刚从U-17回来的那天,真田家的爷爷被他家孙子怂恿着跑来和手冢爷爷单挑飞行棋,住了两天也没分出胜负;便说定了这个周末手冢爷爷回访神奈川,和真田家的好好争个你死我活;至于手冢爸爸,前天被派去给福冈分公司作培训,要出行一个星期,而彩菜今天也回娘家调解一场突发事端了。总之时机很恰好、老天还有眼。如此天时地利,手冢只求一个人和了。
“就这样一个小东西,你何至于对我理都不理?”手冢托着茶盘给不二端来一盏樱花茶,他自己的,则是一杯梅子茶;而一高一低的两盏之间,则是银色的方片包装袋,上书“冈本”二字。
不二的脸倏地红潮蔓延,满腮满眼的,竟比那通透茶盅里的樱花还要艳丽上几分。
不二埋头一口一口地呷水,大朵大朵的八重樱在水面盛开,恍惚好似到了四月天。盐渍咸味特别浓厚,一看便知是手冢特意调了浓茶。
樱花茶本和苏屠酒一样,是新年才能喝到的好物,可当下的年轻人,早被奶茶冰点惯坏了舌头,鲜有偏爱这得咸涩味道的人了,最多只是年节里呡上一口意思意思。但是不二这个从小喝咖啡的家伙,却偏偏的喜欢这品咸茶(作者注:因为部长每早必喝的梅子茶也是咸口的,所以不二子,你就老老实实被俺编排着喜欢这古怪的樱花茶好了),所以每次造访,手冢都特意给他泡上一杯。连不二自己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手冢家常备了这盐渍樱花;也忘了什么时候开始,这成了他在手冢家的专用饮品;更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手冢冲泡这樱花技法愈发纯熟比哪里的都更胜一筹。
不二半晌都不应声,只呷水。他一个恨不得能有十个心眼儿的人,怎么看不出这两日手冢的良苦用心和谨小慎微?可也就是这个平日里好似什么都无所谓的一个人,却也是面皮极薄的一个,有些话,他断是说不出口的,所以素日里都笑笑就过去了。但这个法子,对手冢却偏偏不行。一是因为手冢虽然话少,却十二分地会逼人“就范”;二是因为不二虽然会演戏,却单单在手冢面前装不起来。
这边手冢急得真好像是进了蒸锅,那边不二还是什么都不讲只管喝茶水。要怎么开口说那早已在潜移默化中变得怪异的心情?
眼看着激将式的直球快攻不好用,手冢又换了战法。
“你,会不会太把它当回事了?生理课上也有看过的,你这又是何必?”手冢一字一琢磨地说着,边说还边偷瞄不二面色,“要是你觉得那志愿者把我们当成那种人是侮辱了你我,我现在就打电话投诉他;要是你是因为他把你当成bottom才生气,那咱们就先换过来,再扔掉。”
“那……你意思是,就当沙上写字,擦擦便过去咯?”不二终于开口。
“行么?”手冢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看见不二这样说,就也顺水推舟地表达了“不过就是想要如此而已”的意思。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多一份心思去思考一个15岁的孩子,怎么对gay的世界这样了解,甚至连up、bottom都区分得清晰。
话是这样说了,可吃出晚饭、写好作业,不二还是蔫蔫的。
其实这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按说不二一个好奇又好玩的人,本不该对这件歪打误着的事情耿耿于怀的。都说是心中有鬼才信鬼,手冢看着如此头痛的不二,心下也了然了大半。
借着“睡觉”的名目,长手长脚地把不二贴到怀里试探。他本来寻思着不二要是挣,他就说是睡魇住了,然后接着不离开看不二怎么个反应,没想到,不二连动都没动,过不多久,还更往里头靠了些许。手冢豁然开朗,立下心花怒放。
“这样,比别人近一些,可以么?”手冢用气声贴着不二耳边缓缓地问。澄澈的月光透过纱帘铺撒一地。不二被痒到了地扭了扭身子,整张脸埋在枕头里:“所以才说那东西讨厌,把心变得慌慌的,近了也不是,远了又受不了。”他瓮声瓮气地抱怨着,引得手冢一阵好笑:温顺了不二,原来是这般的可爱像。手冢被蛊惑了一样,张口去咬他的耳朵。
不二的右脖子根特别怕痒,就连愿意随便乱挂的菊丸,也在不二的“调教”之下,只敢对不二的左耳朵造次,所以手冢一个放肆,又是刚刚说了那般惹人骨酥的话,惹得不二一个激灵蜷起身子攀到手冢身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失态了的不二哪里肯让?仗着家里没有人,不二对着手冢肋骨就是一顿抓痒。他从小就练过钢琴至今也没有丢弃,手指上的轻重最会拿捏,轻轻重重地几下,手冢这样素来不会被人痒到的人就也窝到被子里告饶了,不二好玩的劲头上来,便偏不听他的,痴憨憨地撩逗。手冢起初是想随他去的,可十四、五岁又处在发育期巅峰的一个人,身上闹的还偏偏是个察觉到了“喜欢”的人,又加上之前关于安全套的一番不受控制的意淫,哪里耐得住这份折腾?生平里第一次,清醒十分地,感觉到股间的什么力量肿胀着挺立起来,麻酥酥的,被睡裤抵着,带些不痛快的疼。蓦地,他也红了脸,死命把不二推去一边,手忙脚乱地抓过被子掩饰。不二玩得正欢,没想到手冢真和他翻了脸,一下子被唬住了,也半带恼地愣在那里。
“睡觉睡觉,你真不好玩!”不二属于晚熟型的小孩儿,他刚结束变声期,虽然一直知道自己对手冢有些说不清道的不明“多一些”、也因为种种对同性恋人有所了解,可就算知道那些有的没的“青春期常识”,但是却也没有真真切切的体验过,所以他只当是手冢不禁逗翻脸了,一时间意兴阑珊又自觉理亏,索性抱了被裹好了躺下。手冢也是第一次处理“膨胀问题”,他满脑子都是关于“等它自动消失还是怎样”的选择,眼看不二躺下了,他一门心思想要躲去厕所处理,更是没多管不二此刻的想法。可不二哪里见过手冢这样真真实实地冷落他?眼看着那人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步子快得仿佛一刻也不愿多等,便心想着这次大概是真的恼了,连连也爬起来跟上去,故意做出一副觍着脸的样子,意欲去哄;可他越是跟、手冢便越是走得快,最后急得不二直跺脚,手冢才察觉出不妥。他转头,看不二赤脚踩在最后一级楼梯上,满脸的委屈、满眼的不解,心下苦笑连连,是说早知道不二其实还是这般单纯的一个小孩儿,他又何必东躲西藏的呢?手冢不得已分神儿想怎么回答不二,却对这个到现在还一脸不解的纯良家伙起了坏心。
“你真想知道?”手冢一步一觑地往回走,不二噔地觉察出危险,却也被定住了似的动不得。手冢走过去,扶着不二的腰,贴在他腿根处站定,不二终于反应过来,尴尬地看着手冢,“那……你快去快回……”手冢被他闹得哭笑不得,刚疾步走进浴室,后面又是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让我看看呗?”不二边说便在他腰上动手动脚要去褪他的睡裤,柔软的手好像蛇一样滑行,手冢一下子没了反应。等他决定要保护好自己的时候,不二已经褪了一半了。
“哇哦!”不二感慨地发出一声像是感慨又似赞叹的声音,这让手冢相当的无地自容,感觉仿佛他在被不二强暴……而且,不二越是盯着,他就越胀得厉害不说,滑腻清亮的液体也开始流淌出来。
“看够了?看够了就出去,让我处理一下。”手冢强压着羞愧和无奈,好言好语地苦笑着劝不二离开。
“我……帮你?”不二说着便蹲下去,吓得手冢一把把他拎起来,丢出门去。
手冢本来是想上手解决的,但想到铁定是等在门外的不二,就十二万地感觉别扭,只好旋了淋浴冲起冷水来。等他像落汤鸡一样地裹着浴巾出来,就看见不二一张半是羞赧半是贼笑的脸来。“好了?”不二嗤嗤地笑问他,接着又加了一句“不过,你还真是经验丰富呢。”手冢恼羞成怒地一个爆栗敲到他脑袋上,转手又颇是不忍地揉了又揉。
“别着急,等你有这一天的时候,我绝对帮你。”手冢一边推着不二回去卧室,一边在他身后逞了个口舌之快。
“好啊,那就有劳了。”在这方面依然带些孩童般不更事的不二下意识地反讽回去,却暂时没有发现这一句话埋下了让他抱憾终生的隐患。
(某作者乱入:你们两个,没牵手就瞎看啊!这算是……盗垒?!)
Section 11:Hand in Hand
(10/06/06)
手冢的掌心,有着硬硬的茧子,指腹和指根上,也都覆着一层薄硬,隔着睡衣,不二也能感觉出肩上扎扎的触感。他忍不住伸手,拉下站在他身后那人的手,他转过身去,探宝似的仔细端详。手冢的掌纹很干净,深深的三根线,又有两道很浅却清晰的线贯穿过去,在交汇处仿佛一颗五角星,记得由美子姐姐说过,这样的人,掌心里握着星星,是最可以掌握自己梦想的人。
不二忍不住去摩挲那些厚实的肉垫,他的掌间也是那般的粗糙,覆盖在一起,不清不楚的暧昧触感竟然生成另一种特别的感觉——有些痒、有些湿热、有些……不明白。不二突然很想笑,他觉得那茧子之间若有似无地在交流着些什么,那不知名的内容让他心中充满柔软的欢欣仿佛张满风的帆。
“呐,手冢的手……”
不等不二说完,一直没做声只这样看着不二的手冢猛地撤了手掌合紧。
“诶?”面对突然的变故,不二疑惑万分。
“又不是你喜欢的那种好看的手。”手冢略微失落地解释
“呵呵,的确呢。”不二抬头狡黠地偏头对着手冢一笑,看见他脸都是会心,才又得逞了似的眯起眼睛:“可是我却很喜欢呢,这些茧子,很好看,像你打球的样子,认认真真,一板一眼。”
不二用相当犯规的微笑神情看着手冢。这让手冢本来就有些异样的心情更加别扭。仿佛身上所有的血都冲到了脸上。
手冢完全搞不懂不二的想法了,他不知道不二说的“近也不是远也不是”是哪层意思,也不知道不二那个“帮你”的提议是好奇还是调侃,更不知自己说“比别人近”的意思不二听懂了多少,还不知道“我一定帮你”那话不二是否只当了玩笑,而此刻不二迷上摆弄他的手究竟又为了哪般。
手冢不是不自信的人,而此刻诚惶诚恐的心情只让他把情况往最坏里想。
“晚了,睡吧。”手冢别过脸去催促。而不二,却好像发现了新玩具似的,扯着手冢不放。手冢只好拽着他上楼。
不是没有和不二发生过肢体接触,不是没拉着过谁的手,可是这一时候,手冢心里却还是拼命地打着鼓,剧烈得仿佛就要爆出来了一样。
身后的不二,还在好奇地研究着:“手冢,你是哪里最先张茧子的?我猜猜……是中指这里?”这让紧张兮兮的手冢心中升起一阵无力——是说,不二到底是怎么想的?
走回房间,手冢把不二按坐到床上,然后返身走去壁橱拿垫子,不二看着在地上铺被褥的手冢,微微皱眉,聚拢起了不解:“手……冢?你为什么…?”
“嗯,就是……觉得有些不妥吧。”
“明明是1.5的床啊,怎么会挤……”不二有些自言自语式地宛转请求。
“但是……明明,刚刚我是因为你才那样子的,你不会觉得讨厌?”手冢端端正正地坐在掀开的被子里,有些颓败地小心询问。
不二看了看就算是犹豫不决也一脸正气的部长同学,轻轻咬了咬下唇,然后,他抱起床上的枕头,一个丢给手冢,一个抱在怀里,走过去手冢那里安放好,完全无视手冢诧异的眼神,在一边躺下,盖紧被子,面向着手冢这边躺好:“再不睡,明天要迟到的!”不二飞快地威胁了一句,又闭上眼睛。
手冢心思重重地躺下,依然不甚明了不二的意思,心里却有个声音兴奋地呐喊“近了、近了。”然后,有什么柔软的物体,抚上他的左手,轻轻握住。
手冢的唇角扬起舒心了的痴傻微笑。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样,就足够了。
——我,还是会去德国。
——我也一样还是选择正常的高中生活。
某月某日,在天台上,两个人望着已经开始清校的空荡校园,这样对彼此交待。
未来之于年轻的他们有太多的未知,梦想之于他们是大过天的追逐;让他们心意相通彼此眷恋的本来就是那些肆意挥洒的拼搏和坚定不移的信念,而没有什么可以将此改变。
——害怕吗?
——什么?怕你红杏出墙?
——不二|||||
——其实你也一样吧,唯一怕的,是成为对方做出软弱、退却决定的借口。
——呵。
——所以,“不要大意地上吧”!
——……这你要我怎么接……“想要超过我还早着呢”吗?
——不对,是“啊,不二,我们走”!
——走去哪?
——明天?未来?世界的舞台?呵,谁知道呢~
——你明知道的。
——嘿嘿,那你说。
——就是这儿……
天台上,两个少年用一个拥抱许下终生的誓约,祝他们真的一直履行到老。 |